仅仅是因为张蕊抓破的皮肤还在火辣辣的疼痛，而是因为英子。我愧对英子的那份真情。临别时她送我的礼物是她的一束头发，在那个小小礼品盒里，只有她的一束头发，然而这对我来说却弥足珍贵。见发如人，发还在，人却换成了张蕊。我不该屈从于张蕊的淫威，她因为婚变而变态，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让她见鬼去吗，我一定要把她辞退，让刚才的疯狂永不再现。
纽约唐人街更像中国沿海城市那些热闹非凡的街区，这里以中国人居多，不管是来自大陆，还是来自台湾、香港、澳门，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在星条旗下都像蚂蚁似的忙碌着。此外还有越南人、马来西亚人、泰国人和黑人等，他们在浓墨重彩的唐人街寻找着发财的机会。
我和张蕊解除了聘用合同，却无法摆脱她。事实上，从华盛顿回来不久，我就从黄河旅馆搬到了她的住处。她租的是一位马来西亚黄姓中医的房子。黄医生有一座祖上传下来的临街二层小楼，二层是他一家4口住，一层临街的是一间30来平方米的药铺，药铺后面有两间十几平米的房间，其中一间存放药材，另一间就是张蕊租的住处。
在我通知张蕊解除聘用合同后，她摆出一大堆理由说服我搬到她的住处。她的理由是，第一，我的语言不通，离开她寸步难行，在需要与可能的情况下，她可以免费为我提供翻译服务；第二，从节约经费的角度来看，我往在旅馆，每天的房租是50美元，加上吃饭要花费10美元，每天至少开销60美元，住在她那里，每月的房租是200美元，俩人各负担一半，每人100美元，每天才3块多，减少十几倍的房钱，要是自己做饭，俩人一天花10美元就够了，换句话说，饭费也可以省掉一半；第三，俩人住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在男女关系上因为有了第一次，住在一起也就无所谓了。
她的理由前两条我能接受。由于受到语言的限制，我和外界的联系十分困难，靠我自己来宣传雷锋精神几乎不可能，她能够免费为我提供语言服务，是我求之不得的。说到花费，这的确是个问题，来美1个多月，我在房租、交通、通讯、伙食、秘书费以及小费等方面，已经花掉了5千多美元，照此速度，再过两月我可能身无分文了，而两个月的时间不可能把美国改造成一个不需要金钱就能生活的天堂，在和国内联系不上的情况下，万一我变成了穷光蛋，我的使命就无法完成了。我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来美国就变得毫无意义。我寄给英子的信没有回信，姐姐既然能换掉电话，她也一定能扣住我寄给英子的信。在我的计划中，我在美国推行雷锋精神，需要姐姐不断地给我寄钱，没有国内的支持，我就没有活动经费，姐姐这招釜底抽薪真是恶毒之极，早晚我会找她算帐的。目前对我来说，最现实的路子还是节约花费，在我变成穷光蛋之前，我要有所作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错乱 二十七（3）
她的最后一条理由我不能接受。什么叫有了第一次就无所谓了，张蕊的疯狂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所无法承受的。我猜她的前夫之所以离开她，除了台湾姑娘的家庭背景外，恐怕她的歇斯底里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我不会再提董斌了。”张蕊以为我在乎她的前夫。
“我考虑的不是董斌，而是我们之间不能再有那种关系了。”
“那有什么？我认识的中国留学生，多数都是和人同居，理由很简单，一为省钱，二为互相能有个照顾。”
“我只能和我爱的人发生肉体关系。”我想的是英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我还会爱上谁呢？
“我不需要你爱，我也不会爱上你，我们只是彼此需要，是生存的需要，这就够了。动不动就讲爱，活得太累了。我们不是爱人，但可以做朋友，是朋友就需要互相帮助，我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你帮助我完成我的复仇计划，我们彼此谁也不欠谁的。这种交易只有傻瓜才不会作。”
“你为什么老想着复仇？”
“这是我活着的意义。我取得博士学位后就去台湾，找那个混蛋报仇去，我要让他知道伤害我的后果。”
也许我应该接受她的第三条理由，她现在是个病人，被偏执狂扭曲了心灵的病人，不为别的，只为了治疗她的病，让她通过我来改变对男人的看法，我也是有理由和她住在一起的。我想这一点英子应该能够理解和谅解的。
我离开了黄河旅馆，这次灯笼裤李先生没有帮我搬行李。其实我已准备了20美元小费，想表示他对我的一贯照顾。没想到我提着行李下来的时候，他把头转向了别处，假装没看见，我只好自己把行李提到旅馆外，装进黄医生的车里。
黄医生的年纪在50岁上下，有一手祖传的医术。他对祖国大陆并不陌生，已经去过多次，并和广东的一家药材公司建立了供货渠道。由于他的合作伙伴重合同守信誉，能够源源不断地把他所需要的优质药材寄给他，使他的黄记药店生意兴隆，所以他对大陆人十分友好，张蕊甚至认他为干爹。干爹归干爹，100块钱的房费还是要付的。张蕊对此解释，即使是亲生儿女，在成年后如果长期住在父母家，也是要交房钱的。
黄医生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在我住进去没多久，我已经帮他干过几次需要体力的活儿。他没雇伙计，平时看病是他的事，抓药配药是他夫人的事。黄夫人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属于老式家庭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一天也听不到她说上几句话。他的两个宝贝闺女，一个十六七岁，一个十三四岁，除了上学，就在楼上呆着，很少下楼来帮父母做事。
张蕊白天上学校，晚上回来。我因为在等待美国总统的召见，目前没有多少事情可做，就负责做我和张蕊的晚饭。白天没事，我常到唐人街里面闲逛，观察各色人等的生活情况。常识告诉我，要改造一个社会，首先需要调查了解这个社会，当年毛泽东背着一把雨伞走遍湖南的山山水水时，有谁相信这个农民的后代会成为改写中国历史的伟人呢？现在除了我自己也没有人相信我，但有谁敢断言美国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呢？站在自由女神像下，我觉得她比我渺小。她没有思想，如果一定说她有的话，也是别人硬加给她的。我有思想，我的思想能包容整个宇宙，和我比起来，自由女神算得了什么呢？
错乱 二十八（1）
根据张蕊的建议，由我出钱，由她出面，组织她的同学搞一次以宣讲雷锋精神为主题的郊游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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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受了她的建议，给了她500美元，主要用于购买食品和饮料。既然白宫方面还没有动静，我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在大学生中间先搞起来，不能说不是个好主意。大学生这个群体对接受新鲜事物历来是比较敏感的，中国如此，美国也不会例外。当年美国大学生掀起的反越战运动如火如荼，令美国人民认识到战争的罪恶，迫使美国总统不得不中止越南战争。如果在大学生中掀起学雷锋运动，我想同样会波及整个社会，最终会引起美国总统的重视。
参加郊游活动的，加我和张蕊一共有10个人。人数少了一点，我希望至少也得百八十个。不过人少也不要紧，关键是看代表不代表先进的思想。雷锋精神是盏明灯，只要有人在美国这块土地上举起这盏明灯，就会有无数的人跟着明灯走向光明的未来。
我们10个人分乘3辆小轿车直奔阳光明媚的郊外。这些不知天下还有愁事的美国青年，把车上收音机的音量放得大大的，从里面放出来的爵士乐，搞得人浑身热血沸腾，即使坐在同一辆车里，要想彼此间说话也要大喊大叫。3辆车在笔直的公路上风驰电掣，我和张蕊坐同一辆车，开车的是个黑人青年，他一边开车一边随着音乐扭动屁股，在车没停下来之前，我一直担心他会把车扭到路边的沟里去。3辆车在公路上玩起了你追我赶的赛车游戏，每当后面的车超过前面的车时，车上的人又叫又跳，好像取得了什么重大胜利。这些美国青年真是一群疯狂的大顽童。
汽车停在一个大峡谷下面，一道瀑布从山顶顺崖飞下，好似一条白练从天而降，崖底是一个深潭，一条十来米宽的小河从深潭流出，顺着山脚蜿蜒而去。河边绿草茵茵，青翠欲滴。
汽车停稳后，这些美国青年跳下车，一个个兴奋异常，没有几分钟，人人脱得一干二净，直奔深潭而去。有那么一会儿，我看呆了。8个美国人，4男4女，其中有两个是黑人，在这空谷深潭，他们毫无顾忌，好像回到了不懂羞愧的人类原始社会。
“喂，别那么傻看，人家会认为是不礼貌的。”张蕊提醒我说。她正从车上往下搬饮料。
“他们怎么这样？”我觉得奇怪。
“不是他们，是我们全体，包括你我，最好把衣服都脱掉。”
“为什么？”
“这叫回归自然。特别是你要和他们讲雷锋精神，你要不和他们一样，他们肯定不会听的。”
“光着身子讲雷锋精神？”这是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按照我的设想，我们10个人应该在一棵大树底下围成一圈，人手一本《雷锋日记》，边学习、边讨论，最后由我作总结发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美国人光着身子可以干很多事。说到底，人的生命不也是在光着身子的情况下创造出来的吗？”
“你说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没有学习气氛。”
“开始只能这样，而且时间不能太长，只有1个小时，在吃午饭的时候进行，我和他们都说好了。午饭后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干。”
“吃饭的时候？1个小时？”我抓住张蕊的胳膊，觉得我被她耍了。我出钱，让这帮没有头脑的家伙痛痛快快地大玩特玩，享受郊外的阳光和绿水青山，我又不欠他们的，干嘛要当这个冤大头？
错乱 二十八（2）
“你松开手，他们已经在看我们了。”张蕊低声求道。
“我想让他们看，我不欠他们的，犯不着这样巴结他们。”
“这是在美国，不兴政治学习那一套，他们能给你坐1小时听你讲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占用的是他们的时间，他们要是不感兴趣，别说500美元，你就是拿5000美元来也没有用。听我的，我比你有经验。”
“嗨，张，”给我们开车的那个黑人在喊张蕊。
我松开抓住张蕊的手。事已至此，只好按照张蕊说的办。她总说这里是美国，美国真他妈的让人不可思议。
“嗨，我们就来！”张蕊冲着深潭挥挥手，然后对我说：“快脱衣服，要不然他们会觉得奇怪的。”
“一定要脱吗，我穿裤衩行不行？”
“不行，那样你会把大家弄得都很尴尬的。”
“早知这样，我就不来了。”
“没有卖后悔药的，快点。”张蕊说着，几下就把衣服脱光了。
我别无选择了，让上帝宽恕我吧，在这群堕落的美国人面前，我要展现东方男子的胴体了。我后悔过去没有参加过健美训练，浑身上下都是囊肉，如果我有大卫那样健美的身躯，也让这些美国佬赞叹一番。在张蕊的催促下，我除掉了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也就是我的裤头，被张蕊拉着奔向深潭。
水很凉，并不适合游泳，但人人玩得十分开心。不管是浑身长满黑毛的约翰，还是大屁股的珍妮，都很自然地坦露着自己的一切，他们又喊又叫，狭长的山谷回荡着只有上帝听得懂的呼喊。
1个多小时后，大家上岸了。在上岸前，几位男士摸了4条两斤多重的鱼，张蕊宣布要给大家做清炖鱼。给我们开车的黑人青年，我现在知道他叫邦尼，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躁动的摇滚乐狂泄出来，他的女朋友，长了一身黑缎子皮肤的玛丽随着音乐扭动起来。接着，黑毛约翰、大屁股珍妮，还有肌肉饱满的琼斯，琼斯的女友，一头金发的简，也加入到狂欢的行列。
戴眼镜的汤姆拿着一本书半躺在阳光下读了起来，汤姆的女友，长得娇小玲珑的海丝仰面躺在汤姆身边，用她蓝色的眼睛仰望蓝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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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没有了羞涩感。蓝天，阳光，山谷，音乐，还有这跳动和静卧的男女，竟如此和谐。虽然都是裸体相对，竟没有谁产生生理上的冲动，好像他们都丧失了这方面的功能。
“喂，注意你自己，想什么昵？”张蕊轻声对我说。
我打了一个机灵，低头一看，自己的家伙竟然挺了起来，幸亏除了张蕊外没有人注意，我急忙蹲下来，帮助张蕊往餐桌上摆饮料。
“别往这方面想就没事了，我的性欲比你强烈，可我现在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午餐后应该干的活儿，你要有时间概念。下午至少要留出3个小时，他们才能尽兴。”张蕊一边忙活午餐，一边说。
“他们怎么不搭把手，就我们忙活？”我问。此时，不论是跳舞的，还是看书的，似乎都心安理得，只等我们准备好就过来大吃大喝。
“在他们的印象里，中国人个个都是美食家，只要有中国人在，他们绝不插手。他们永远搞不明白我们中国饮食文化里面的奥妙。就说这清炖鱼吧，”她把锅坐在酒精炉上，“其实很简单，洗干净了，往里面放点作料，煮十几分钟就行了，可让他们做，死活不会，他们只会放在烤箱里烤，搞得难吃死了。”
“我就不明白，连饭都做不好的国家，怎么就这么富裕？”
错乱 二十八（3）
“他们把中国人用来研究吃饭的时间放在了发明创造和生产上。就说这切葫萝卜丝吧，”张蕊在飞快地切着葫萝卜，“切到我这水平，至少要练10年，可人家发明了机器，只要会按电钮就会使，切得比我这还匀，而且要粗有粗，要细有细。外国人改善生活质量是战略性的，从蒸气机到电脑都是，不像我们总是小打小闹，说大了是战术性的，说小了就是老跟自己较劲。”
“看来他们的思维方式有借鉴之处。”我点着了另一个酒精炉。
“所以你一会儿给他们讲的时候，要注意人类共性的东西，用人类所面临的共同问题来引起他们的兴趣，这些人都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从政要当美国总统，从军要当麦克阿瑟将军，从商就要超过洛克菲勒财团。至于能否实现目标另当别论，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出人头地。”
“看来这是一帮很不好对付的家伙，不过我相信雷锋精神会把他们征服的。”
开饭了，大家围坐在餐桌布周围，爵士乐没有了，山谷显得一片寂静。珍妮和简用毛巾被围起了下身，其他人依旧光着身子。张蕊通知我可以穿上裤衩，免得我在讲演时走私，身上的什么部位发生形态变化。这对我是个好消息。她想得很周到，否则她说的情况很可能发生。因为我坐的位置和黑缎子玛丽正好相对，她叉开双腿的坐姿使她大腿根部的那朵鲜红的玫瑰格外醒目，这让我不得不艰难地吞咽吐沫，努力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遮上了自己的私｜处，把《雷锋日记》发给了每一个人。在他们的咀嚼声中，我开始了我的讲演。张蕊充当我的翻译。我的听众不像我担心的那么糟糕，他们边吃、边听、边看。我的目的是要给他们来一次灵魂的洗礼，让他们明白，人生的理想除了当总统、当将军、当财阀之外，还有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雷锋同志值得他们学习。
“雷锋在1958年6月7日的日记写道，如果你是一滴水，你是否滋润了一寸土地？如果你是一线阳光，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