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遗言,是要我把这个交给无极教教主……”
秋似水不做任何表态,静静地听他继续。
“但是我不会那么轻易给你的!”他强调道,“据师父说这本琴谱有关五行石和宝藏……”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秋似水心中一亮。镇教三宝之一果然是有关五行石的,这宝藏原本就应该 属于无极教。
“师父一直想知道宝藏是什么……所以我要看着你集齐五石,我才能放心把琴谱交给你!”
秋似水身上忽然燃起狂傲之气,对五行石志在必得的气势无人可挡:“你想看我集五石?那就 跟我走。”
熙元在许都给朵尔木买了许多汉族的衣服,换下他一身异族的打扮。他生得与汉族男孩不太一 样,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虽大却带着几分深邃。他少年未发育完全青涩的身体,包裹在衣服 里,配上他小麦色的肌肤,说不出的健康与帅气。
“好看吗?”朵尔木一套接一套得穿过来,在熙元面前展示。
熙元笑盈盈地点头。
“你说哪件最好看?”
没想到他这么爱美,熙元无奈道:“都好看!”
“你敷衍我,真没意思。”朵尔木凑过来,硬是把熙元挤到一边,占了他半个凳子,懒懒地倚 在他身上。
“你决定穿哪件了吗?”
“不挑了,穿了没人看!”
“我看还不行吗?”熙元哄他道:“别像个女人似的,男人要有气概,穿什么都好看。”他随 手拣了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划。
朵尔木回身抱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亲了口,得意地笑。
“你……”熙元愣住了,从没见过这么肆无忌惮的人。
“不喜欢吗?”
看着他单纯天真的神情,熙元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他。
“我有正事跟你说。”他转移话题道。
朵尔木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回京的事要缓一缓,我们在这里多住几天。”
“好啊。”朵尔木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朵尔木扑上去挂在他身上,“我要做你的妃子嘛,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碧空万里,菡萏吐蕊,野鸭戏水。可有一群人无暇欣赏此番 美景。
无极教在许都附近的分坛,一直在穆易风和吴影然的监视内。
因为有华佗石在坛中,分坛里一干教众都机警万分,惟恐出半点差错,严密地守着分坛,滴水 不漏。
似乎单凭易风两人之力无法拿回华佗石。
两人从分坛观察地形回来,影然细心地为易风擦去汗水。易风微微蹙眉,烦恼凝于眉梢。“照 这形势,实在很难下手啊。”
“别急,会有办法的。”影然虽然口上安慰着他,但冷酷的脸上也有了焦躁。
“看来我们还是要找人帮忙。”
“找穆向天?”
易风摇头:“自从和叶庄一战以来,穆家一直损兵折将,如今穆家已经挑不出能用得上手的人 了。否则,我也不会想出不得已的办法,让威虎镖局运华佗石,再请关三爷护镖了。”
影然不忍他想起这些伤心事,“找不找人帮忙还不都一样,我一个人顶两个人用。”
清风般的笑容又浮在易风脸上,他握着影然的手说:“我知道你待我好。是我不好,如果我的 武功还像从前一样,至少我们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你又在责怪自己了!你不要总是把错误揽在自己头上好不好?”
见他有些恼了,易风也不再提这些了,“影然,你和影子邪还有联系吗?”
影然摇头:“我已经很久没去打听他们了。难道你想找影子邪帮忙?”
“我不是想找影子邪帮忙,我是想找影子邪的人帮忙。你明白我意思吗?”
“有什么区别?”影然不解。
“我不想和影子邪牵扯上什么利益关系,只想单独找影子邪的杀手,不惊动他们的核心人物。 我听关三爷说,影子邪最近和无极教有了过节。如果能找到几个影子邪的杀手袭击分坛,他们 定会以为是影子邪的攻击,把注意力放到防守影子邪上,我们就可以乘机拿华佗石。既然他们 能烧我家房子来转移视线,我也有办法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
“这样最好了!”影然的情绪被他点燃了,“凭我过去在影子邪的地位,找几位故人来帮忙是 绝对没有问题的,你就安心等我的消息。”
几天后,影然找来了帮手。
当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时,易风和影然看着一魅两魉进入分坛,他们相视而笑,也随即潜入 。与影子邪分走两路,直奔分坛坛主的卧室。
屋内烛光明亮,隐约照出人影,坛主还在屋里。屋外守着两个人,严肃而警觉。
易风和影然守了会儿,很快有个人急匆匆地奔来,向坛主禀报。
他们俩叮嘱过三个影子,要的不是打斗,而是拖延时间。
坛主跟着出来,向两个守卫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易风见此计已成,心中暗喜,示意影然点迷香。
影然点燃迷香,香味随着微风,向守卫飘去。
守卫一闻到异香,便知情况有变,立刻捂住口鼻,其中一个朝外跑去,想呼喊提醒别人。
可影然用的不是一般的迷香,是他多年血淋淋刀口舔血生涯的必备之物。
两个守卫挣扎一番,仍是昏睡过去。
易风和影然进入坛主卧房,四处搜寻,床头、衣柜、床底,凡是可疑之处,无一遗漏。终于在 一墙上暗格找到密藏的事物。
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华佗石,易风激动得不能言语。影然拿起暗格里的东西塞到易风手上,“ 快走,否则功亏一篑。”
易风重重点头,迅速撤离分坛,无需担心影子邪,他们自有办法。
怀里揣着找寻已久的宝贝,内心一片舒畅。
影然看到易风脸上的微笑,更是欣慰。他的快乐才是自己最珍贵的宝藏。
两人乘天还没亮,赶紧把华佗石送回穆家,也好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穆家宅子静谧无人,竹影潇潇,蝉鸣声声。此时没入睡的,恐怕世上也没有几人。
敲开穆向天的房门,立刻有脚步声。难道穆向天正为华佗石而心急憔悴,不得入眠吗?
房门打开,易风愕然惊退一步。
开门的并不是穆向天,而是个年轻男子。这人彬彬有理得拱了拱手:“穆公子,我家主人等你 许久了。”
年轻男子将易风和影然迎进屋内。一旁已有人点亮了灯。易风抬头一看,屋内坐着个俊逸男子 ,身边还有个男孩,显然不是汉人。而穆向天则被押在一边。
原来宅中如此寂静是有原因的。
易风冷静地问道:“你是谁?”那抹自信的微笑在熙元脸上一如既往:“我是谁并不重要,重 要的是我想干什么。”
“你想怎么样?放了我三叔。”
“穆公子,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我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我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
易风下意识得摸了摸怀中的东西。
“用你全家的性命来换你从无极教拿到的东西,这笔交易你看还合理吗?”
易风脸上露出难得的恨意,原以为从分坛拿华佗石就万事大吉了,不想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你这是乘人之危。”
熙元不屑:“难道你不懂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影然在一边愤愤不平,见自己心爱的人受人威胁,怎么忍得下这口气:“你哪儿冒出来的?华 佗石是我们抢来的,凭什么让你捡个便宜?”
熙元脸色一愠,笑容顿逝,目中折射出怒意。
身边的人见主子变脸,押着穆向天的利器又近了三分。
影然抢上去要救人,易风拦住他。
熙元脸色转好:“看来穆公子还是明事理的。”
易风无可奈何,掏出华佗石,比起那么一颗石头,还是全家性命来得重要。
好不甘心啊!费劲心机夺回来的东西又要拱手相让。
宋涟上前取过华佗石。
一直没开口的朵尔木忽然说道:“就这么结束了?这么快?也没有打架,太乏味了!”
熙元低声喝道:“你胡闹什么?惟恐天下不乱!”
朵尔木吐了吐舌头,带头往外走。一打开房门惊见门外赫然一人凛凛而立。
身姿如玉雕而成,双眸如黑曜点缀,他如水般清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别急着走,我来告诉 你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秋似水!”屋内众人无不惊叹。
朵尔木见这人一脸冷漠,感到畏惧,缩卷到熙元身边,不安地拉着他。
秋似水走进房间,身后跟着宋沫涵和严冰,不大的房间内有太多人而显得拥挤。
“这件事不如由我来收拾。”他的目光在朵尔木身上停留了一会,回到熙元身上。挥手向属下 示意,押上来两个士兵。是先前被熙元派去看守穆家其他人的士兵中的两个。含义不言而喻, 这里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沉静地对熙元道:“把土石还给我。”他用了“还”,在他心中自始至终认为五行石原本就 属于无极教的。
“你事先知道我在这里?”熙元问。
“不,我不知道。”当他在门外听到熙元的声音时,是感到意外的,“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你一 定会插手,因为一旦我教形成破竹之势,是你不想看到的。”
“看来是我太心急了,如果我晚一点来,还指不定谁逮谁呢。”
“事已至此,已由不得你说‘如果’二字。”
熙元无话可说,他们之间谁稍一忽略,就会落了下风。谁胜谁负,恐怕一时还分不出。
秋似水令严冰从宋涟那儿拿土石。
严冰刚从宋涟手中接过土石,一道影子便向他扑去。
“影然!”易风惊呼一声。
秋似水推开严冰,狠辣地一掌向影然攻去。
严冰退跌了几步,宋沫涵在他身旁稳稳地扶住了他。
影然身手敏捷地避开秋似水的那一掌,再度向严冰袭去,手中已多了把短剑,目标直指他手中 的土石。
秋似水护住严冰。影然招招攻向他身后的严冰,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拳脚间夹着铁器的寒光,在昏暗的烛光中阴森冰冷,看得人眼光缭乱。
第十三章
秋似水护住严冰。影然招招攻向他身后的严冰,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
拳脚间夹着铁器的寒光,在昏暗的烛光中阴森冰冷,看得人眼光缭乱。
几个回合之后,秋似水猛得擒住他手脉,往身后一拧,另一手从身后扼住他脖子,将他揿倒在 桌子。捏住他手掌一催力,影然便使不出半分力气,短剑哐当落地。
“影然!”易风喊着要扑过来,脖子上瞬间多了两把剑。
捏着脖子的手稍稍加力,影然痛苦地扭着身体,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秋似水!你想干什么?华佗石你已经拿到手了,你还想怎么样?”
“穆易风,你少装了!你当我秋似水是给你捏在手心里玩弄的吗?”他的目光如两支利箭射向 易风。
易风被他言语一震。
“把你从本教顺手牵羊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易风俊秀的脸上闪过痛苦。
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除了华佗石还拿走了一件东西?看他一身尘土,必定刚刚赶来,还来不及 转去分坛,仔细勘察。为什么他却仿佛生了千里眼般,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是的,他在坛主房间里不单拿走了华佗石,还拿走了一本记载五行石特征的图志。
这本图志共有十二本副本,分藏在十二分坛里。秋似水还没到分坛,便收到“土石被盗”的消 息,于是他马不停蹄当即转向许都,直奔穆家,虽然消息只有“土石被盗”四字,但凭易风的 聪明,他一定会将图志一并拿走。
易风不得已将图志递给严冰。
秋似水接过图志,安全地回到身后,他才放开影然。
“易风,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本事帮你保护华佗石。”影然一开口不是斥骂秋似水,而是责备 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易风关切地看他有没有受伤,幽幽地转向秋似水:“秋似水,你够狠!总 有一天你也会爱上别人的!哪天你的爱人危在旦夕,我看你还能不能有现在这份从容!”
秋似水没料到他会有如此感慨,他自信道:“我不会让我爱人有生命危险的。”
易风笑了笑,带着超然的气质:“恐怕到时你身不由己。”
秋似水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口。
宋沫涵有些不耐烦了,拉着秋似水道:“我们走吧,还和他罗嗦什么?”
做了许久旁观者的熙元见宋沫涵拉着秋似水不放,突然冒出声,责问秋似水:“他怎么会在这 里?你怎么和他在一起?”怒意与以往的完全不同,带着另一种意味。
秋似水被他问得莫名奇怒,反问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熙元哑口无言,狠狠瞪了眼宋沫涵。宋沫涵不明所以,毫不示弱地回瞪他,仿佛向他挑衅示威 一般,这更是让熙元气恼。
天快亮了,土石之争也暂告一段落。秋似水指挥属下撤离,熙元也收拾带来的人准备走。
朵尔木忽然毫无预兆地叫道:“你怎么了?又痛了吗?”
秋似水被他这一叫吸引了注意。
“我没有,不痛。”他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丝毫掩饰不了他的痛楚。
真糟糕!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怎么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弱的一面呢?
“还说不痛!上一次不也是痛成这样?”朵尔木嚷道。
“我都说了不痛了!”熙元吼他,可因为身体的痛楚失去了平日的威严。
“你又凶我!你痛成这样还凶我!我是关心你!”
难道是毒痛在发作?
秋似水心为之一紧,脚下不自觉得向他走去,可一步刚跨出去,又顿时立住。
只见熙元弯着腰,头上已冒出汗,朵尔木吃力地一手扶住他,一手揉着他胸口。
男孩眼中心痛焦急的神情是做不了假的。他从刚才起就站在他身边,靠得他这么近。而自己却 是刚与他争抢东西的人,这么过去是不是显突兀而多余?
异样的酸楚在胸中按奈不住翻滚,可秋似水又把握不住是什么。
“教主,人都已经撤离了。”严冰在他身后催促道。
短暂的痛楚过去了,熙元又挺起了胸膛。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他急不可待得想要离开这里。
“你真的好了?”朵尔木望着他深深皱起的眉头,担心道。
可是熙元此刻已听不见别人说话了,满眼的不甘与失落。
他眼见我痛成这样也不肯过来看一下,问一句,真是铁石心肠!原来我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离开许都之后,熙元一直沉默寡言,有时会呆呆地坐上一天,不与任何人说话。
朵尔木急在心里,千方百计逗他说话:“那天晚上是无极教教主秋似水吗?”
熙元不答话。
朵尔木不依不挠地继续:“我认识他!我有见过他的画像!”
“你有收集别人画像的嗜好吗?”
“不是在我房间,是在二哥房里!我二哥万分欣赏他,还曾经和他较量过。我二哥说,秋似水 如果能做他的男妃,那他此生便别无所求……”
“你就不能安静点吗?!”低落的情绪一下子被他激起,不能容忍别人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 对他最大的侮辱。玉一般的人是不允许别人玷污的。
朵尔木无辜地望着熙元,看着他又把头侧过去,目无焦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朵尔木低下头。
“我不想听!”不耐烦的语调。
“我一定要讲给你听!”他语速快而匆忙,“从前有个人,他养了一群母鸡,这个人脾气很坏 ,老是发火,从来不笑。他的母鸡每天很勤奋地下蛋,可就是喜欢在院子里咯咯地叫。有一天 ,那个人又发了脾气,嫌院子里的母鸡太吵,于是就把母鸡的嘴一个个都缝起来了。从此以后 ,母鸡再也不能咯咯叫了,也就不再下蛋了。”
“他缝母鸡嘴巴干什么?”熙元奇怪。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反正他自己不想笑,也就不许别人笑了!”
压抑的气氛,凝固在车内,熙元的目光落在朵尔木身上,而朵尔木反倒扭过了头。
“你编故事骂我呢?”
朵尔木把头埋得更深了,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伤心?亦或是愤怒?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抬起大眼睛,带着浓浓的哀愁。
是我错了?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