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您寿比南山,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梁爹就知道他会拒绝,心下主意已定,忙摆手说:“不行!不行!这事我已经决定好了,你别想和上次一样借着去当兵的借口逃掉,我已经承受不起这种打击了,再来一次,我命归天矣!”
梁云飞捧起仆人刚送进来的柠檬香茶递给他喝,好让他精神点,润润清肺,他注视着他爹喝茶的样子,好久没仔细看过他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每次想起他脑海中就是记忆中那个绷着脸对他严格管教背后对娘亲笑容满面的男人,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现在,皱纹已经爬上他的脸,他再怎么绷着脸,他也不会惧怕了,因为他再怎么绷紧脸也拉不直那些横在他脸上的皱纹,他没有了令他害怕的那种威严慑人的气概,那种令他羡慕的永远使不尽的男子汉气力,还有站在他面前就是一道安全墙的为他护着风雨的自豪感,时间过得那么快,他还没有好好的看看他他就已经老了,他已经长大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在母亲去世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男人,他之前对他有着恨意,恨他在为娘守孝满三年后就立即娶了另一个女子,恨他让另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来取代他娘的位置,恨他开始不像以前一样对他在意,不检查他的功课,不问他的去向,不再一生气就打骂他,而是冷言敷衍几句,他开始疏忽他的存在。现在仔细想来,或许是他在母亲去世后,受不了那种孤单寂寞身后凄凉的感觉,从而找一个女人陪在身边来排解掉这些折磨人的痛苦滋味,而他对自己的冷淡,怕是因为自己已经长大,毕竟那时的自己已经高出他整整一个头了,以前都是傲慢俯视自己的他突然间需要费力仰望自己的儿子,这种心理落差,他也是很难接受的吧,才会不愿面对自己,想放手让自己成长,可惜自己,却是以为父亲不在乎他,讨厌他,他怎么懂,是因为父亲在自己身上看到他已经失去的东西他才会对自己放松起来,以为儿子羽翼已经丰满,该是让他独立成长的时候了,才会那么放心地让自己去参军,原来,都是自己误会他了。
梁爹见儿子盯着自己盯得出神,脸上表情变化复杂,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大声地问他:“干嘛?想什么呢?”
梁云飞被他叫的拉回神游的思绪,尴尬地咧嘴笑笑,想起还没有解决的事,便软磨硬泡地坚持道:“爹,你要是执意要我成亲,你也得让我自己来挑选个合适心意的女子吧,你看爷爷和你,都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到我这一代,却要我依父亲之命,媒妁之言来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想来要是娘还在的话,她也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
梁爹听了听他的话,想想也是,他夫人生前曾对他说要找一个配得上他儿子的美貌无双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她爱儿子儿子也爱她的收服的了儿子的绝世女子,要是这样随意选择,担心他下了地府他夫人也不会放过他,他考虑了一会儿,改口说:“那你今年就去找一个你娘和你说过的女子,把婚事给我定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梁云飞看到他松口,知道他是不敢违背娘亲嘱咐他的话,看到了希望,便得寸进尺的说道:“爹,您要知道,要认清一个人可不是三两天就能搞定的,认识一个人,多容易啊,但是要彻底摸清一个人的底细,那可是比登天还难!您那么多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产,还有祖祖辈辈守下来的基业,若是落在我手里,又被一个知面不知心的女人窃走,那可亏大了,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这事我们不急,慢慢来才好!”
梁爹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想反驳又不知从何下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他揉揉太阳穴,看了一天的账本累得不行,身体是越来越吃不消了,尽管他已经老了,眼睛花了,头脑迟钝了,可是在识人这一点上,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既然自己的儿子没有高超的眼力,那就由他来帮忙挑选,他的眼光从来没差过,他需要时间,那自己就给他些时间来接受相处。他靠在背枕上,闭着眼睛说道:“那就给你些时间,不过,要是你两年内找不到的话,那你就得接受为父帮你挑选的妻子。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帮我分担一些生意上的事,这么多年了到过店铺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后要是梁家败在你手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终于听到他松口,梁云飞的心也放松下来,他感激地握住爹的手,认真地发誓:“爹,您就放心好了,我就是拼上我的命,也会保住梁家的基业,不会让它毁在我手上的!”
梁爹疲惫地睁开眼看着他,说:“你得为梁家留下香火我才会让你去拼命,现在还为时过早,你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了。”他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呵欠,催梁云飞离开。
梁云飞扶着他躺下,帮他盖好被子,轻轻地说了句“爹,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就浑身轻松地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听到门“吱呀”的一声轻响,梁爹眯着的眼睛又睁开,整个房间暗沉沉的,那油灯上的火明明灭灭的,灯盏里的油快用尽了,那微弱的火光溜进他眯缝着的眼隙里,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瞌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
上官溪华无事可做,便细细地打量着梁云飞的屋子,卧室和书房连通,青云鸾凤细碎珍珠玛瑙图嵌落地罩将屋子内外相隔开,外面是花梨仙桌和一套梅花式香桩凳子,里面悬着南海珍珠帘子,四围墙上悬挂着多幅名家字画,最里头是一张暗沉颜色的红木床,床上吊着粉色纱帐,里面铺着一张象牙席子,叠的整整齐齐的金钱蟒斑纹被子,中间摆放着一张香楠案子,上面是一些棋类书籍,过去立着一排紫竹书架,上面是一些古书和一些从没见过的瓶罐壶器,再进去,就是他的书房了,说是书房,也不算,墙上嵌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物,就连书架后的桃木虎兽图案桌子、樟木狮身椅子、千年缠丝藤太师椅、波斯国黑狐皮褥子等等都是难得一见的古董,虽说看起来陈设简单质朴,但认真观察,就知道这里的东西每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
书房的后门打开着,左右门前是两缸梅花,一株绿萼梅,一株红梅,还有一些花枝的影子投在绿纱窗上。上官溪华的注意力被墙上的一幅名为“李斯箴言”的字画吸引了,无心再去看周围的风景,呆呆的观看那些书画,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发觉梁云飞正坐在樟木狮身椅子上喝着水含笑地看着他,他转过来叫道:“公子!”
梁云飞喝着茶全身通爽,一边想着帮他安排进账房整理资料的事,一边又在计划学些生意上应酬的东西和出去玩两不误,头脑乱糟糟的,他叫上官溪华坐下来和他聊天,聊了不多久,他也乏了,便叫覃管家领他去登记,安排他的住处,自己就在千年缠丝太师椅上半躺半卧地睡着了。
院子里撒满了金色的阳光,一个人沐浴在阳光中,身影不断地移动,口中反复地叫着:“舟君,来这里啊,还有几步就行了,扔掉手中的拐杖,我相信你能行的!”
在院墙上喘息的江舟君无视他的存在,他丢掉拐杖,摸着凹凸不平的墙砖拖着曲着的双腿忍者痛一步一步向前爬着,已经训练了那么多天,站起来也不是问题,就是走路走不多远小腿就会麻掉,使不上力气,为了能够早点好起来,他天天在院子里攀着墙砖锻炼,今天早上走的还是蛮正常,走的时间长了,毛病又来了。白士杰说如果想要快点好的话他可以帮忙一天早晚两次帮忙做针灸,他立刻拒绝了,与其承受他带来的痛还不如自己虐自己来的愉快。
梁云飞那家伙每天都来这里看他笑话,要不是他腿脚不便,他非得追着他跑打得他满地找牙,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忘记他以前是怎样求饶的了。他想着梁云飞挨打的样儿,自己的精神又振奋起来了,注意力更集中了点,踩着地下的藤条走了好几步,没想到用力过猛了些,一个趔趄,扑到下去,他摔倒了。
梁云飞看着他摔下去,愣了一下,忙跑过去扶起他,不顾江舟君执意推开他的动作,直接把他抱到木凳上坐着,拿起桌上的水给他喝,一边蹲下来帮他捏捏小腿,捶捶大腿,一边说道:“舟君少爷,看在小的辛苦的份上,给小的一点奖赏吧!”
喝着水的江舟君其实很想嚷出口他不会按分寸用力,弄得他疼死了,可是他还是将这些不满的话和着水一起咽到肚子里去,想要奖赏,今后他是不会把钱财作为礼物的了,他把杯子递到梁云飞的嘴边,“赏!”
梁云飞直接饮了,感觉不解渴,坐上凳子又再斟了一杯喝下去,笑着说着:“谢谢您的赏赐!”看着阳光移到了对面的月亮门上,几只鸟雀在几棵芭蕉树上飞来跃去,几只小蜜蜂停在芭蕉花上吸着蜜蕊,他问出了存在脑中很久没解决的疑惑,“对了舟君,那个现在应该是白鸽满群飞舞才是呀,怎么连一片羽毛的影子都没有呢?”
“煮熟了还能飞吗?”
“哦,原来是拿来补充营养啊,我说呢,怎么一个都找不着,还以为它飞进围墙里就找不着方向飞不出来了呢。”梁云飞想起当时的自己为了能知道这些信鸽到底是怎么失踪的,接连几天都站在江府的围墙外抛起鸽子盯着它们飞进去,可是左等右等就没见过它们的踪影,他只能遗憾地捡起它们飞翔时落下的羽毛怨愤地回去,如今终于水落石出,消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天气一日日地回暖起来,两个人身上穿的也都是些凉衫衣裤,清风徐徐吹拂过来,两个人的发丝飘叠在一起,他的一绺发丝飘到江舟君鼻子下,皂荚混合玉兰花的香味,江舟君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梁云飞怕他着凉,搂住他,说:“我们进屋去吧!吃顿饭休息休息,下午再继续。”
江舟君站起身来自己慢慢地走了进去,梁云飞看着他歪歪斜斜的身影觉得十分有趣,自己也踏着他刚才的步子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睡得正舒服的江舟君就被叫醒了,他无奈地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一个人,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便接着睡,没想到那烦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早上好!”“起床啦!舟君小宝贝!”
他被激的从床上跳起来,拉开纱帐就想教训一下越来越嚣张的下人,没想到,一掀开纱帐他就傻眼了,那是一只遍身白色的鹦鹉,长长的喙正一开一合地在说着人话,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除了他还能有谁?肯定又是梁云飞那家伙做的好事,江舟君下床寻找着他的踪影。
鹦鹉还是在不停地叫着,那声音就跟捏着嗓子的公鸡一样,跟宫里的太监有的一比,他捏住鹦鹉的嘴让他不再叫嚷,一放开他又继续哇哇的,越是惹得他心躁。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还是没看到梁云飞的身影,也许他把鹦鹉放进来就走掉了,他这样子推测,回到床上坐着,想着拿根带子扎着它的嘴巴,一摸被子,温热的身体,有人!江舟君立马跳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梁云飞趁他起床的时候就迅速地跑上他的床,钻进了他的被子里面,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地后知后觉,在房间里东翻西找的就是没有注意到这里,害得他还为他的智商捉急,自己先忍不住暴露了,看到他一瞬间呆愣惊讶尴尬愤怒的样子,他得意极了,单手撑着脑袋朝他吹个口哨,料想他等一下肯定会扑上来揍他。
果不其然,江舟君又羞又气地跳上床来,猛地捶他,拿起枕头砸他,用被子捂住他的脑袋揍他,还不住地骂着:“我让你一直戏弄我!叫你耍我!此仇不报非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花树林
憋在不透风被子里面的梁云飞受不了了,他坐在他的胸膛上压得他呼吸都困难起来,他抽出被江舟君腿压住的手,摸索上他的腰,使劲熟练地按了几下,发现江舟君身体痒的有些动摇后他捉住时机立马把他推倒,翻身跳起来。
两个人都气呼呼地瞪着眼睛,江舟君看他连袜子都没脱就睡上他的床,不想翻脸,忍着脾气沉默着要下床穿衣服。梁云飞最怕他不声不吭的了,便用力把他拉回床上挠他的痒痒,江舟君被他拖拽回床上,本来心里有气被他咯吱的笑个不停,翻来覆去逃避他的袭击,手脚都无法阻止他的进攻,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最后没办法了不得不向他告饶:“哎呦!快放开!痒死我了,我……快放……放过我吧,肚子疼死了!”
梁云飞看火候也够了,便停手,笑眯眯地看着他,脸因为笑得激动涌上潮红,粉扑扑地诱人怜爱,忍不住猛地亲一口他的脸,然后快速地跳下床来,拿起挂在床头外的秋千架坐在凳子上,逗着他站在上面的鹦鹉“白哥”。
江舟君这一笑笑得连气都提不起来了,懒的计较他的无礼,在那里磨蹭蹭地坐起来穿衣服,又听得那边的鹦鹉开始叫道:“舟君少爷,好想你哦!舟君大人,天天想你呦!舟君宝贝,想你想不停呦!”大清早的听到这种肉麻兮兮不正经的话,江舟君觉得空气都像是被它开口的口气玷污了一般,直令他整个身体都不自然地激起了鸡皮疙瘩。恰巧阿伏此时也按时进来伺候他梳洗了,他坐在梳妆镜前,整理衣服。
阿伏进的门来见到梁云飞这么早就在这里也是惊了一下,看到一只浑身雪白漂亮的鹦鹉在流利地讲着人话,这么聪明有灵性,他心里喜欢的不得了,帮着江舟君梳头的时候眼睛还不断地瞄着镜子里乖乖听梁云飞教育的鹦鹉,心里面晓得这绝对是属于他家公子的了,以后他也有机会来训练它了,高兴地想着,又快又熟练地梳成了圆髻,替他插上一根玉簪子固定。
漱洗完毕的江舟君坐下来,和梁云飞一起喝着蛤俐香芋葱绿粥,白哥听着主人的指示安静的闭上了嘴巴,好奇地瞪着红红的眼睛瞧着他们喝粥的样子。
香热的早粥,暖胃营养又美味,蛤俐肉新鲜多汁,紫色的芋头甜滑可口,小米熬得正够火候,看着就令人垂涎三尺,梁云飞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的碗比江舟君的大了整整一倍,自然让他吃个够,他和江舟君说道:“舟君,端午节后我要帮忙打理玉器铺的生意,就不能经常过来了,这只鹦鹉名叫‘白哥’,就送给你了,好让你一个人时不那么寂寞。”
江舟君觉得这个人讲话真的是越来越让人觉得不舒服了,他的羹匙碰的瓷碗叮叮地响,扬起语调说着:“谁寂寞了啊?没有你就会寂寞?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的存在感了吧?这只怪鸟赶快把他带走,省的它老在这里唧唧歪歪地吵闹,惹得人心烦!”
“呵呵没关系的,白哥我训练了很久了,它很听话的,你习惯就好了。”梁云飞劝着他,就算他不收下,他也有办法把它留下来。
“很听话?那我来试试它!”江舟君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站在凳子上的白哥放上桌子,命令着它:“乖乖站着,不许逃!”白哥马上重复着他的话:“不许逃!不许逃!”江舟君阴险地对它笑了笑,先向它吹口气试试它的反应,然后拿起羹匙在它眼前晃了晃,继而用点轻力敲击它的头,才一下,白哥便受惊地扑着双翅弹飞到远处,嘴里还一直害怕地重复叫着:“不许逃!不许逃!”江舟君放下羹匙,似笑非笑地说:“还真是听话啊!那还是回去听他主人的话好了,我这里养不起!”
梁云飞朝白哥勾勾手指,白哥知趣地飞到他手上,嘴里又换了套说辞:“主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