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听闻这件事的倾城和桃夭特意询问过未安这件事,未安想着他们二人是自己的至交,断然不会害自己,就承认了这一切,却没想过,倾国会利用自己
倾国盯着他,犀利的目光像是要从他死水般的神情观察出丝丝点点不同,可越是注视,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深,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颤抖了声音:“你想骗朕、、、”
未安摇摇头:“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骗你的”
“你、、、、”倾国一急,差点暴走,但见未安双手紧握,又明白了什么,不禁冷笑:“好,你不老实交代也就别怪朕了,看来上次五十大板对你还不够重,你应该也忘记那是什么滋味了,不急,朕会让你想起来的”
倾国阴冷的话一出,未安死水般的脸色就变了变,眼眸闪过一阵慌张,在瞬间消失干净:“你、、、”
“就是不知道,未家两老和洛青莲承不承受的住早年丧子和丧夫的打击啊”倾国阴冷的笑了起来,诡异的气氛一点一点侵透长衫,渗入肌肤,冷的未安发颤:“来人”
倾国两字一出,王公公便推门而入,脸色慌张:“皇、、、、皇上、、、”瞧着这气氛,王公公也猜到刚刚两人谈的不是很愉快,而且刚他们的对话自己也听到一些,如今看来,就算未安不顶撞倾国,未安也是难逃此运
“王公公,未安私贩假药,谋害皇嗣,对朕不敬,按国例当斩,将他关入大牢,明日听审”他的一字一词都在控诉未安的罪大仇深,王公公自知未安此劫难逃,而未安似乎也认清这一点,现在的倾国,已经不是当年的倾国
只是被侍卫压制的时候,未安还是说了那句话:“皇上,即使你杀了我,我依旧拿不出东西给你”到最后,他还是想赌一赌,看一看倾国是不是真的这么绝情
未安的双腿早已经乏力,当时完全是靠着木架才得以维持站姿,等侍卫压制住他的时候,未安整个人都是被拖出去的,未安走了后,倾国烦躁的走回书案前,未安最后那句话一直在脑海回荡,越想越是心烦,最后一伸手,扫落一桌的奏折与书籍
东西落在地上发出砰砰响声,吓了王公公一跳,王公公慌忙回头,只见满地的狼藉和落在地上熄灭掉的红烛与洒了一地的黑墨
不由暗自心惊,未公子这回怕是真得交代在这了
乏力的身体被拖离豪华的宫殿,未安的眼无意识的落在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灯笼上,上面一盏孤寂的烛火,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会灭掉,摇曳的烛光似乎在控诉着不由己的命运
头顶还是一片漆黑,乌云遮月的夜显得特别压抑,未安的神经紧绷,达到僵硬的最高点,好像只要一点攻击,就会断的干脆
双脚在大理石建筑而成的阶梯上不断撞击和摩擦,丝丝痛楚在脚跟传至全身,未安晃神望着远方的目光痴呆而木愣
那一点点痛,与被利用与背叛得到证实之后带来的重创根本不值一提
那时候,未安才敢相信,自己一直不敢去想的事原来比什么都真
皇家人,情比权薄,倾国要守护的东西,即使牺牲自己,也是在所不惜
那么,自己这些年的心疼与同情,为的又是什么呢?只是因为他的那一句“未安,我需要你”吗?
当时年少,他的一个我,丢掉所有的身份,才会让自己放弃所有的戒备,义无反顾的和他结了兄弟,甘愿跳进他的圈套,被他禁锢着
温润的少年长成现在阴恻的模样,步步心机,高深之处,无一不让未安折服
只是要怎么告诉自己,这种痛楚,需要被自己一点点忘却呢?
第七十四节
牢狱之灾比想象中来的更加干脆和快速,倾国也算是对他别有用心,囚牢里,年老的颓然,能喊能叫的三更半夜还在折腾,大喊着冤枉
未安被禁卫军转交到刑牢的狱吏手上,狱吏见他墨发披散,身上白衣不染,双眼无神,身姿颀长像个文弱书生,因着禁卫军一句好生照顾,便对未安真正好生照顾,一路上推推攘攘,未安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
活了二十年,虽经历过大风大雨,但说入狱还是第一次,牢狱里的气味并不好闻,腐朽发臭的味道冲击着鼻膜,未安忍了又忍,才没吐出来
一旁的狱吏看他脸色发白,眼神飘渺,嘲讽的笑了出来,未安看了眼他,目光不驯,却惹怒他,被他狠狠一推,身体一个晃荡又差点摔倒
高大威猛,胡子杂乱的牢头握紧腰上的佩刀,冷笑一声,嘲讽道:“未公子,你可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是什么道理?”
未安站稳身子,看着他默默不语
“虽说你是皇上的结拜兄弟,但这天下还是皇上的,皇上要你死,半刻留不得,这牢狱里可不比未家,所以未公子还是识相点,免得受皮肉之苦”
周围撕心裂肺的声音一词一句传入耳畔,吼得未安心绪不宁,没进过牢狱不懂牢狱的黑暗,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牢房里的囚犯像是看见救命稻草,坐在地上的,睡着的,躺着的,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站起来,将手从缝隙中伸出,朝自己摇晃着,未安躲了又躲,缩着肩膀露出恐惧表情的样子让狱吏大笑出声
为首的狱吏看着他,黝黑的眼眸尽显嘲讽:“未公子在害怕吗?害怕的话不如早点将皇上想要的东西交出来,早点从这出去”
未安咽了咽口水,他当然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想要用恐惧击败自己让自己屈服,可他就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先人有训,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用百姓性命换我一人长宁安乐的事我做不出来”
“看不出来未公子还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也罢,我服了你这傲气,就是不知道你的骨气能不能傲过这牢房的酷刑,未公子,请进吧”他的尾音拖得长长地,有点幸灾乐祸,有点像是在看戏
未安的脚步在角落的牢房门前停下,行至角落,烛光被掩,唯一的木窗外也是乌云蔽月没有半点光线的黑暗,微弱烛光下,透过木栏,能看见的只是杂乱的稻草
倾国对自己用心到这个地步,也算是用心良苦,单独的牢房,别有的待遇,要是自己不进去,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他了?
“牢头大哥,你若真是看得起我,就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口水喝吧,未安定当感激不尽”迈进牢槛,未安转过身,看着牢头大哥说道
牢头大哥一时间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本能的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套近乎,想都没想话便脱口而出:“未公子还是好生呆着,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才是真的”一说完他就懊恼了,这个人哪里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是铁了心的不肯把东西交给皇上啊
牢头大哥见他感激似的对着自己笑,一阵头疼,恼怒道:“把门锁好了,未安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赔”跟着过来的三四个狱卒连忙点头哈腰,颤颤巍巍的将牢门上好锁,转身离开
有的时候,未安又在感激,自己生了一双明亮的眼,就算是在黑夜里,也可以借着一点点烛光将身边看清,墙角传来嘘嘘的响声,未安定睛看,一条灰色的尾巴一窜而过,不禁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在这夜半时分,生死一瞬,陪着我的竟是你这人人喊打的鼠贼”
未安走到稻草旁,就着墙壁坐下,背靠着墙,仰着头深思,倾国的意思那么明显,交出那些药,换自己一世安宁,要么合着那些药,指不定带上未家一同去往黄泉
呵呵,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笑的温暖的人竟是这么腹黑的人?
未安侧过眼,看着头顶侧方的木窗,如果有月亮,今夜必定是个赏月的好时机,可惜可惜,天公不作美
青莲肯定很担心吧,舍弃生与荣华也要和自己在一起,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呢!想起那眼露担忧的无双面容,未安苦笑一声,双拳握紧
桃夭第一次发现,从府上到皇宫的这一段路是这么的长,华轿打街过,摇得桃夭催促的声音断断续续,好不容易在宫门前停下了,桃夭扶着腰从轿子里走出,用令牌进了宫
路上还不忘抱怨:“为了你这小子,我把腰都搭上给你了,你若是敢有事,我一定第一个砍了你”
宫里烛火明亮,桃夭一身威严官服,和侍卫宫女擦身而过,对向自己行礼的公公宫女视而不见,脚步急速
宫里有事情发生其传播速度远远快过市场街市,宫女公公见桃夭脚步匆匆,脸色难看,也大致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事进宫
宫女们想起那个空长了一副好相貌却没半点脑子的人也是很无奈,桃大人是有多不好命,才能和只会闯祸的未公子结拜成兄弟
现在想想,桃大人也是蛮辛苦的
桃夭以为皇上审问未安会在正殿,可去到正殿才发现除了守卫空无一人,问了侍卫才知倾国此时在御书房,又急急前往御书房,就是这么一段时间,就错过了和未安照面的机会
未安被侍卫拖离御书房送往牢房的时候,桃夭正从正殿前往御书房,等桃夭去到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外只有唉声叹气的王公公
“王公公,皇上可歇息了?”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王公公抬眼看,见来人正是皇上另外一个结拜兄弟桃夭,桃夭穿着绯色官服,头束玉冠,长身玉立,面色匆匆,好看的嘴还喘着气,也知他这一路走得是有多急
王公公迎到桃夭面前,尖着嗓子说道:“桃大人你可算来了,皇上让禁卫军将未公子押往大牢收押,皇上现下正在书房恼怒,你若是要进去可得小心点”
桃夭点点头,看着眼眸闪烁的王公公说道:“多谢王公公提醒,我先进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就算不能让皇上释放未安,起码也要拖点时间”
王公公点点头,心里想到未安这个人也真是好命,有这么好的兄弟为自己:“那桃大人可得小心点,千万别冲动”
桃夭点点头:“王公公,您去禀告皇上一声”
王公公看了眼他,转身走到门口,推开朱红大门走了进去,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惊扰了里面来来回回转个不停的倾国,倾国回眸,见是弯着腰恭恭敬敬的王公公,顿生不悦:“不是说了不要进来烦朕吗?王公公你是活腻了吗?”
一听倾国阴恻的声音,王公公一颗老心咯噔一声,忐忑道:“皇上息怒,奴才并不是有意违抗皇上,只是桃大人要求见皇上,此时正在门外候着”
听见是桃夭,倾国浓密的眉毛一挑,冷哼道:“哼,平常也没见他这么积极过,深夜进宫定是为了未安,也好,你宣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奴才遵旨”说罢弯腰退了下去,王公公走后,倾国越过书案走到书桌旁坐下,威严凛凛的气势不怒而威
桃夭走进来,身后的朱门不重不轻吱呀一声关上,感觉到书房里阴沉的气氛,没来由的心跳加速,未安啊未安,你真该庆幸你有一个承受力强大的兄弟
桃夭行至书案前,看了眼坐在椅子上脸色不善的人拱手道:“微臣参见皇上”
倾国看着他这副恭顺的模样,心里却在悱恻,扮的还真像,恐怕此时心里是恨死自己了吧:“你半夜不在府上歇息进宫见朕应该不是只为了来行这个礼的吧,怎么,你想为未安求情?”
倾国开门见山倒是让桃夭一惊,一愣过后,桃夭又如实道:“皇上只猜对了一半,一是为了来安慰皇上,二才是为未安求情”
他低着头,让倾国看不清他脸色,猜不透他所思,自己对未安是个什么心思他比谁都清楚,也早就告诫过他,现下来对自己说这些话,是抱着什么想法:“安慰朕?那朕该要感激你吗?”
桃夭抬起眼,摇摇头:“皇上为了守住天下,舍弃这么多,是为孝,可这大义下舍弃的伤一定很痛,所以臣是来安慰皇上的”
趴在门缝上的王公公听见这话,更是着急的怒骂桃夭蠢,你怎么还敢在这时候从老虎的嘴里拔牙啊
果然,倾国一听桃夭这话,脸色立即就黑了,一拍书案,站起来冷声道:“桃夭,你好大的胆子,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桃夭对上那人盛怒的双眸,一副慷慨大义道:“皇上知道臣怕死,但是有些话臣不得不说,皇上为了江山,苦费心机设计陷害结拜兄弟,这是不义,皇上利用爱妃和没出世的孩子,是为不忠不仁,敢问皇上,就算真被你得了这天下,如此不忠不义不仁的人拿什么去治理江山?”
倾国握紧双拳,杀意尽发:“朕敢杀未安,自然就舍得杀你,你若是识相,现在回去,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像以前那样对你”
“皇上说过,您懂微臣,既然懂,就应该知道,臣今夜敢来宫里见您,是抱着什么心,皇上,我早就同你说过,未安的世界里,没有利益,只有兄弟,若是那东西能给你,他会不给吗?他就是知道,这东西给了你,会害苦百姓才不肯交出来,你一向深爱百姓,忍心见他们受苦吗?”桃夭打的是柔情战术,他们这几个人,互相了解,只是未安那小子,遇事就习惯逃避,不到最后绝不会去面对,才会被倾国兜着走
没有利益,只有兄弟情谊吗?
世上有这么无私的人吗?
第七十五节
未安在这时,莫名的想起了小时候和桃夭豢养的一只鸟,他在那狭窄的空间里,意外的体会到了那时它跳上跳下不安宁世界里的恐惧
野鸟终究是野鸟,纨绔子弟终究是纨绔子弟,他与这潮湿的牢房,格格不入
那伸手就能触碰的一墙之外的世界变成了奢求,有些人在眼底流连,却见不到一面
未安不知道,那几日,一墙之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青莲得知他入狱,来不及安慰未家两老,便四下为他求门路,青莲所想到,第一时候窜进脑袋的是倾城,未安的另外一个结拜兄弟,倾国最不会迁怒的人
可当青莲两脚生风似得赶到王爷府,却被下人告知,倾城带着王妃出外办公了
一切都太巧,巧的太意外,太有目的
这摆明了就是倾国知道倾城会为未安求情,所以调开了倾城
好一个倾国,好一个年轻国王
未安说要娶阿妖的时候,青莲没觉得人生会这么暗
一瞬间,天寒地冻,让人不能自己
未安。。。我要怎么办?
未安想起第一次被倾国赏板子的时候,皮开肉绽的感觉在这一刻被回想起,在脑海里翻涌,冷汗淋淋
未安早知道,倾国让自己进了牢房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严刑逼供
刑房里的黑暗,在之前,未安一直不能用话语来形容,现在见到了,才发现不是不能形容,而是无法想象
当鞭子啪啪声在耳边划过的时候,未安晕了又醒,醒了接着痛
身上的白衣早已血迹斑斑,破烂不堪
一头青丝散落,狼狈又慌乱,鬓角全是冷汗
眼神迷离间,未安全身的神经一次次抽动
一次次,告诉他,这不是在梦中
牢头挥舞着皮鞭,未安强睁开眼睛,汗水滑进眼眸,一阵刺痛
牢头打了一身汗,右手抽搐酸胀,可老大不发话,他怎么也不敢停下
未安很想吐槽一句,下次行刑前,应该和狱卒商量好,轮流上,省得这么辛苦,可话到嘴边,才发现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所有的话语变成了一抹嘲讽笑,挂在了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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