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你最深的,不是他的背叛,是那句强迫,既然强迫,何苦强求?
他转身,满身落寞,未安急急开口,绎释和涩繆看的莫名其妙:“媳妇,跟我回家”
媳妇媳妇,那两个字有多少真情,又或者全是假意呢?
他酝酿了很久,才没让自己在转身的那一刻,流出眼泪:“你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了,未安,给我最后一点尊严,休书我会写好,让涩繆交给你,今日一别,便一刀两断就好”
要和他说一番诀别的话是不是比刺他一剑更难,的确是的,那一剑,只是让自己像是死去一样,而这一番话,却是让自己心也死了
今日一别,一刀两断就好,原来他来见自己,不是和自己回去,而是说,让他们一刀两断,可是可能吗?抓住了东西就不能再放,失去过一次,记着它的感觉,在梦里,在生命里,一直辗转,所以在他跨步的时候,未安冲出来,握住那人柔软的手掌,五指收紧,他要怎么说,这些话别说出口,伤人伤他都好,就是别再伤自己了:“青莲,我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才能相信我?才能让你坚信,你选择的没有错,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其实他能做,但是能说出来吗?在自己的生死都是个问题的时候,又能和他保证什么呢?
看啊,他一直懂得,可为什么不把那些话说完,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强迫,一旦决定之后,曾经留恋过的所有一切,都可以假装不在乎,温暖的手心,也可以说挣开就挣开,青莲慢慢转过身,却在对上未安微红的双眼后心猛烈疼痛
“你怨我,我懂,你还记得吗?在醉生梦死时我和你说的那些话,那日那些话,都是我违心说的,青莲,皇上要杀我,我可以死,却不能拖上未家一家,丞相是唯一能保未家的人,阿妖说喜欢,要和我成亲,我能有什么办法说不?”也许你说得对,最不该的是让那一夜错误开花,绎释也说得对,命运最不该的是让我在时机没有成熟之时遇上你:“为了家人要委屈你,我知道对你不公,青莲,我问你一句,和我在一起,你怕死吗?”
皇上要杀他,这些事情他从没对自己说,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对自己却要隐瞒,未安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挣扎,再次拉起了他的手:“不是我要瞒你,是我知道那些事后,阿妖就让我娶她,所有的事发生的太快,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所以才让自己一再糊涂,伤人伤己”
“可现在晚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未安,你说的那一句强迫,不管是真是假,太伤人,我承受不起,我用剑伤了你,尽管是被你所逼,但是我做了,那一剑下去之后,我们就什么都变了”青莲苦涩的摇头,红了眼睛,这些解释来的太晚
十月的天,就算有太阳,还是能让人从心内就觉得凉,青莲是这样,未安也是这样,他猜不到,他设计的一切,会让他们二人走到这个地步,他松了手,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心碎的目光,疼痛是会传染的,此时的青莲恐怕也和自己一样,疼到无以复加:“我没想着要回到过去,我想和你在一起,以后都在一起,兑现我说的那些话,回不回到过去无所谓,因为我会比以前更好,可是,你不愿给我机会,青莲,如果我要强求,强求的了吗?”
少爷啊少爷,亏我刚刚还夸奖你,怎么现在你就这么笨了,这时候钻什么牛角尖啊?你若是强求,少夫人一定会屈服啊!
青莲怎么都想不到,未安今日会对他说出强求两个字,他们之间,不该用上这个词,未安从来就没说过爱他,没有言语的爱,怎么谈得上强求,可那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就夺走了他所有的呼吸,心里疼的时候就会麻木,可没了呼吸,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叫嚣,然后混乱:“我不了解你,我想不通你,你当初能坚决的说一定要娶阿妖,今天却和我说你想强求?未安,你是这么善变的人吗?”
未安猛然抬头,眼底是青莲挣扎的目光,他启唇又合上,想做解释,最终放弃,青莲见他这样,吐了口气后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而后,哑了声音:“此时此刻,你还想和我说什么?是说一些劝我回头的话还是说一些让我妥协的话?未安,情爱没那么简单,虽然我爱你,可那并不能成为你肆意践踏的资本,我洛青莲,虽放下身段嫁给你为妻,但也是有尊严的人,当日说好的,你做不到也别想着今日我会和你回去,从此之后,你我各成亲,三妻四妾,五儿六女都互不相干”
青莲对未安说过很多很狠的话,但是再狠,也没这一句这般,置人于死地,这一次是真的,将他打在阿鼻地狱,永不翻身
从此之后,你我各成亲,三妻四妾,五儿六女都互不相干,他的一句话,在白天下撞击耳际,冲进脑海,挣得头破血流,他的脚步啷当后退,从未有过的狼狈,此时一身白衣,不再高贵
今日一别,一刀两断、、、三妻四妾,五儿六女互不相干、、、视线一阵朦胧,心痛之余,已经慢慢愈合的伤口又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一般,喉咙一甜,腥味辗转整个口腔,眼前的人素雅的容颜再难看清晰,他似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在伤口逐渐流失
快去吧,他的伤还没好呢、、、、青莲灼热的视线落在未安左胸口那一抹鲜红上,洛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的伤口、、、
天地一阵旋转,未安晃了下身子,下一刻却靠在了身后人的怀里,察觉到未安不对的绎释连忙上前扶住他,原来是身后的伤口也溢出了鲜血
未安扶住绎释的手,稳住身形,垂下头,咽下嘴里的腥甜,绎释目光低下,看着未安有一丝鲜红的唇角,不免担忧:“少爷、、、”
未安捏了捏绎释的手,阻止了他没说完的话,摇摇头,用着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嗓音道:“别让他知道,扶住我”
绎释神情一动,终究是忍住了想说出口的话,未安抬眼看向青莲,动了动唇角:“我没事,你别担心,我知道你不太想见到我,那我过几日再来找你,到时候、、、、到时候你若还是、、、还是、、、”咽下的腥甜又翻涌上来,未安连忙咽下,急着说完:“我就听你的”
说完这句未安拉了拉绎释的手,示意他赶紧离开,隔着好几步远,被长袖遮挡的动作青莲并不知道,只是在未安说出那话的时候,愣在了原地,任着绎释扶着未安从自己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担心?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肯定?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就只是因为自己说过爱他吗?可是人心会变的啊,在被伤过之后,就不敢再对他有丝毫的期待,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可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自信的认为,自己在他伤口破裂的时候会担心他?
涩繆在一旁看着自家发愣的少爷,又看看在门口不断摇晃着身子的姑爷互相为难,姑爷摆明了就是强撑着身体,为什么少爷会看不出来呢?要说看不出来,为什么少爷要哭呢?
“少爷,姑爷晕倒了”涩繆的惊呼话音刚落,刚还愣在原地的人就忽然转身冲向晕倒在门口的人,涩繆只觉得眼底一片蓝色闪过,人就已经到了大门口
于是他明白了,少爷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
未安想着,青莲应该想清楚了,自己说的那些话,应该能让他原谅自己,但是他没想过,伤人心容易,修人心难
青莲虽是情深的人,却不是愚蠢,他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保证不再受到伤害,直接断掉以后的所有关联就是最好的办法,所以那一句,你我各成亲,三妻四妾,互不相干,会被他说的很顺畅
所以人算不如天算,很多天前,他将自己的胸膛移到青莲的剑下,为了让他发泄怒气,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在这一天,成功的还给青莲一次真实的愧疚,青莲说出那句话后,他因心痛难忍,气息不稳,冲破伤口,旧伤破裂,晕倒在洛府门口
但是有一点,他想自己还是值得的,起码在最后,青莲还是回过头了
绎释也懂了,未安给了时间青莲理清自己该怎么做,却没让青莲修补自己的伤口,所以得来了今日,未安失败的结果
青莲一直告诫自己,不该心软,可在父亲的一句话,自己就冲向他,硬是狠心的说完那些话后,又看着他晕倒然后一起舔着自己没有愈合的伤口,所以终归究底,没放下的人,再怎么恨,都是枉然
第五十八节
花韵染在家仆的手中接下了刚泡好的新茶,进了花冷醉的书房,书案前,花冷醉垂首狂草,提笔挥霍,一个大字因此而生,潇洒的字,骄傲而不羁,像极了他这个人
花韵染放下端盘,执壶倒茶,茶香四溢,声音叮咚,白烟袅袅,倒满一杯,几瓣茶叶漂浮,花韵染将茶杯放在一旁,垂下的眼眸看不出神色,声音一如既往沉静:“师父,刚手下上报,未安在洛府,想要带青莲回未家”
花冷醉勾勒完最后一笔,独独一字占满整张宣纸,白纸黑字,花冷醉端起一旁的热茶,视线还定在宣纸上:“去了就好,我就怕他躲在未家不敢去接回洛青莲”说完抿了一口清茶,缓缓咽下,接连又喝了两口,放下茶杯,看着神色阴沉的花韵染,说道:“染儿,我知道你对洛青莲是什么心思,但是你和他没可能,他对未安那份心,你还不清楚吗?”
花韵染沉了脸色,心里已经风起云涌,面上却不得不强装镇静:“我知道”自从那次之后他全明白了
花冷醉摇摇头,看他言语牵强,不由得叹口气,情这种东西他不是不懂,只是因为懂得,所以才不愿他痛苦,视线定在宣纸的黑字上,目光灼灼:“染儿,未安这个人虽然没用,但并不代表没脑子,你还是要防着他点”
花韵染抬头,想着那个让青莲如此执迷的男人,是有什么不同呢?让师父都这样说:“我知道了”
墨香合着茶香钻进两人鼻间,花冷醉沉住呼吸,压住被风吹起的页脚:“宫里有消息,静妃怀上皇嗣,皇上紧张的很,你看着些,别让她出什么差错,如果未安不成,我们还有棋子”
花韵染沉默不言,窗口外,几片黄叶被吹落,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秋天,生命开始枯竭的季节,花冷醉狂草的宣纸上,仅仅是一个报字
入夜,皇上倾城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一旁眼力不甚的公公为他掌灯,剪了一次又一次的烛芯,摇晃的烛火下是公公眯着眼的脸,稀薄的眉毛皱在一块,眉心紧蹙,看着似乎有不平之事
一只飞蛾扑在烛火上,挥动了两下翅膀,最后殆尽在烛火中,发出唧唧响声,公公有些不安的顺了顺自己的衣角,年轻的皇帝只顾着批阅奏折而忘记休息,总让他这个老人担心:“皇上,夜深了,快回寝殿歇息吧”此声此气,不像一个奴才该有的音调,却像是老者对着年轻后生训导
皇上将明黄奏本叠在批阅完毕的一堆上面,眼眸不抬,继续下一本:“你知道吗?花冷醉调兵驻守南城,明着是帮助难民,实际上却是按兵不动,朕派去解决水患的官员也被他三番四次阻挠,行动不成,你说说,朕怎么睡得着?”
公公为难了,本来就小的眼眯的更是紧,眼皮就像黏在一起了一样:“皇上,花丞相拥兵一半,兵力与您相当,而这些年,南城水患,各地天灾*不断,国库不足,您唯一能胜他的,就是未公子肯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您,另外就是联结洛家的财力,可如今、、、、”
说起未安,皇上的眼神里就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手中的毛笔被他用力一按,墨水染出一个大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小子,若还是不识相,杀了也罢”
“皇上,您为何不让王爷和未公子谈谈?而且老奴听折耳姑娘说,未公子今日去洛府接洛大公子,虽然发生了点意外,但是洛公子留未公子过夜,他们两个还是有戏的啊”
自己皇弟是什么个性自己还不清楚吗?如果他真的狠得下心,也不用他现在在这里愁煞白头:“若是让皇弟去和未安谈,他怕会是连夜就让未安收拾东西逃得远远的,再也别回京城,朕这个弟弟,就是心太软”
公公叹口气,两个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两兄弟又是什么个性他怎么会不清楚,所以沐王只能是沐王,而倾国,却会是一国之君:“那皇上打算如何?”
如何?倾国在一旁抽了张信纸,蘸了墨,在梅香信纸上写下几个字,随后放下笔,递给公公:“公公的眼睛可还看得清?别把信纸上的字给认错了”
看看,这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知道自己的伤痛,还明目张胆,无知无畏的在上面撒把盐,公公眯眼看着眼神无波,面色深沉的皇帝,接过了信纸,在烛火下,将那些字认清之后,脸色大变,手上的信纸差点滑落,倾国见他脸色忽然苍白,也知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思,自己却还是风淡云轻的嘱咐他:“公公可要拿稳了,静妃肚子里的孩子,定要小心呵护,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别怪朕不念旧情”
不管公公脸色如如何变幻,倾国说完这句,再次拿起毛笔,认真批阅,公公本能的拽紧手上的信纸,信纸不堪凌辱,皱成一团,而公公紧紧握着,就好像握着好几条人命一样
谁一纸批下命缘错,风动云变,又是一场浩然劫波
少夫人,你别担心,少爷只是气息不稳,从而冲击到了伤口,使伤口破裂,导致昏迷,只要醒来就没事了
少夫人,我是把药搁这还是拿回府里,你看?
、、、、搁这吧
哦哦哦,好,少夫人,待会少爷醒了之后,你千万要转告他,让他别那么轻易动气,伤口要是再次破裂就不妙了
怎么就轻易的留下了他?把院子给他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将床也一并给他?更为何他会觉得,修罗叔的那一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这个人的生死,不是在自己下定决心放弃的那一刻就已经选择不在乎了吗?可为什么看着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自己的心口会狂跳不安?
脑海里总是那一幕,他倒在门口,自己不管不顾前言如何,奔向他身边,扶住他身体狂躁不安,甚至是在他昏迷之前,拉着自己的手紧紧握住的样子,然后挣扎与纠结
这是你吗?洛青莲,以往冷静的你都去哪了?
床上的人躺着睡着,病容苍白神情不安,床边坐着的人,思绪飘离,心不在焉
涩繆端着午饭进来,在床边看到发呆的青莲,看了眼昏迷的未安,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说话:“少爷”
一句少爷将他思绪打断,青莲慌忙抬头,见是涩繆,松了口气又提了起来,看向床上的未安,见他没事之后,一颗心才放下来,稍后又为自己的动作感到羞耻,明明就和自己约好,别再理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会关心他的一切,原来所谓的和自己约好,终究是没放过自己:“怎么了”
涩繆听他声音低沉,心想他也是怕吵到未安:“我端了午饭过来,你早上没吃,先吃点吧,姑爷不会有事的”
青莲想反驳什么,纠结了一会还是放弃了,站起身走出内室,来到八仙桌前,桌子上,四五精致小菜,一碗白饭,一壶清茶,一碗热汤
自椅子上坐下,青莲端起碗筷,夹了点菜,送了口饭,整个过程,漫不经心却异样养眼,举止优雅,涩繆见他肯吃饭了,终于放下心,站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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