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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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长-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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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濬衍安静一会儿,又说:“哥哥,我想拜刘书楠做师傅。”
  “拜师?为何?”
  “唔……他身手好嘛。”濬衍说着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昨天才骂了人家是废物。
  庭年笑了笑,似乎知道这小家伙在懊恼什么,竟故意为难他似地:“衍衍自己去跟他说,他若同意收你这个徒弟,哥哥自然不会有意见。”
  自己说就自己说!濬衍忿然。
  庭年想了想,又说:“他五人中,书楠善剑,陈雷和陈霆是兄弟,陈家枪法天下闻名,赵川轻功了得,至于尹奎,他虽然也使枪,但实则更专暗器。”
  “暗器?”
  “是。这东西速度快,隐蔽性强,杀伤力大,虽然在战场上难以派上用场,可双方近距离搏斗时则可以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哥哥希望我学暗器?”
  庭年确是这样想的。濬衍身为皇帝,亲征的可能总是小之又小。他本身又有些功夫,若能熟练使用暗器,对他该是最好不过。可最终庭年还是摇头,摸摸孩子的脑袋:“衍衍自己决定。他五人各有所长,哥哥只是与你解释清楚,希望你能选择适合自己的。秦校尉营中还有其他各路高手,刀、戟、斧、锤、棍……想学什么都可以,但是只有一样,若是学就必需有所成,不能偷懒耍滑半途而废,否则……”
  否则?濬衍把下巴垫在哥哥胸口,眨着眼看他。
  庭年呵呵一笑,捏捏他还发热的小臀:“屁|股挨揍!”
  濬衍头一晚没睡好,这会儿有庭年抱着哄着,磨蹭两下便睡沉了。这一觉便到了天光大亮,直到庭年绞了热帕子给他擦脸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唔…哥哥。”他人还没完全清醒,看到庭年便搂着人家脖子凑上去在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然后在庭年惊愕的目光中又缩回被子,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滴溜溜地转。
  庭年笑了,给小孩儿顺顺睡成一团的头发:“杨德忠都摆好早膳了,快起来吧。外边在下雪,用过哥哥陪你出去玩儿。”
  谁知小东西却不显兴奋,反而用被子蒙住脑袋。
  “怎么了这是?”
  呜~~昨天晚上嚎成那个样子,肯定都被听去了。“没脸见人了。”
  “哥哥把他们都打发了,没人听见。”
  “真的?”濬衍一骨碌爬起来,“那我想骑马。”
  庭年皱眉,拍他屁|股:“不疼了?”
  小东西又气哼哼地钻进被子。庭年把人挖出来,不管他张牙舞爪地吱哇乱叫,直接按在腿上剥了裤子查看。昨天本就没有狠劲打他,用了药再经过一晚上修养,两瓣小屁|股早已恢复了以往的嫩白,一点儿印子也没留下。惹得陆大人一个没忍住,抬手又“啪啪”盖了两巴掌:“准了,今天把霁月骓让给你一个人骑。”
  濬衍高兴了,也顾不上跟陆大人计较那不疼不痒的两下,蹦跳着跑去用膳。
  都说“瑞雪兆丰年”,是以新帝登基前的这场雪便被赋予了极为美好的寓意。朝臣们纷纷议论:此乃天佑大椋王朝,遥王势必会成为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带领他们开创繁荣安定的太平盛世。
  虽然濬衍一再吩咐万事从简,但登基大典赶上皇帝寿辰和农历新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举办得史无前例得盛大隆重。
  除夕夜,濬衍闹着要庭年陪他守岁,结果没过多久自己倒是先抱着被子睡了个昏天黑地。庭年记挂着明日的大典,睡不踏实,只躺在一旁闭目养神,却冷不防被濬衍一条腿猛地砸上小腹。他苦笑着挪开,干脆坐起来半靠在榻上,看着小东西酣睡中微微嘟起的小嘴,轻轻握一握他纤长白皙的手指,想到几个时辰后,这偎在自己身侧、如此信任依赖自己的孩子便会成为这国家的君主,坐拥万里江山,心里竟觉得说不出的满足和欣慰。
  濬衍被叫起来的时候,天还是一片漆黑。他打着瞌睡沐浴完,庭年便挥退了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亲自为他更衣束发。
  簇新的大裘冕,呈于托盘之中,放在案上一字排开。
  中单为素纱所织;玄衣纁裳,表天地颜色,上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火、宗彝八章花纹,下绣藻、粉米、黼、黻四章花纹;鹿卢玉具剑上,雕琢出五只螭虎盘绕于云雾之中,白玉双佩,剑、玉兼得,刚柔相济;绕大双绶六彩,小双绶三色,间施玉环三枚;白皮革带加以金镂玉钩褵。
  濬衍依次看过,拈起其中一件,嫌恶地撇嘴。他向来对这些繁缛的服饰没有半点好感,登基后定要先废黜了这华而不实的东西。
  庭年却神情肃穆,甚至跪在地上连朱袜革履都一并为他穿戴整齐,仿若对待虔诚的信仰。
  濬衍伸伸胳膊,不舒服。还没来得及皱眉,就又被摁坐在铜镜前。他从镜子里看着站在身后给自己束发的庭年,正看得起劲,脑袋上又多出了硕大的冕冠,摇来晃去的白玉前旒扰了视线,他不耐烦地拨了拨。庭年把小人儿转向自己,绕过他颌下系好丝带。濬衍翻着白眼向上看,这东西摇摇晃晃危危险险的,总觉得走两步就会掉下来。他晃晃脑袋,感觉有东西打在耳朵上,抬手一摸确是两颗玉珠子。
  “那是‘充耳’,提醒帝王切勿听信谗言。”庭年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夔龙玉佩挂在濬衍革带之上。“这是哥哥送你的生辰礼物。”
  濬衍爱不释手地捧着端详,只见整佩以温润细腻、质地上乘的黄玉透雕而成。夔龙昂首张口,龙角向斜后方上扬,尾巴上卷至头顶。卷羽自龙颈伸出,与尾部遥相呼应。看来威武又飘逸。
  庭年将孩子拉起来,推着他在这自己面前转了个圈,又退后两步去打量。
  穿戴整齐的小少年,雍容华贵、气势逼人,宽大的革带衬着他细瘦的腰身,站在那儿好似一株挺拔的小松树。
  庭年越看越爱,再想到他偎着自己耳语时的娇憨模样,忍不住就想上前好好抱一抱他。
  天空尚且灰蒙,皇极殿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等候吉时。
  庭年竟比濬衍还要紧张几分,已是几次踏出门槛,却复又不放心地掉转回头。孩子的一身朝袍已经让他整理了无数遍,一丝皱褶都找不着,他却还是抚了又抚。手指经过十二章纹,叮嘱的话也说了一遍又一遍。
  “皇恩浩荡,当如日、月、星辰三光,普照四方。性格要如山般稳重坚毅,治理八方水土;要审时度势地处理政务、教诲臣民……”
  濬衍摇头晃脑,背书似地接下去:“要文采卓著、忠孝礼义,要果敢干练、光明磊落,要品行端洁、明辨是非,要重视农桑、给养人民,要安邦治国,要知错就改……哥哥,你好啰嗦!像父皇一样。”
  庭年也是无奈得很。可眼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自嘲一笑,往广场上去了。
  净鞭三鸣,濬衍在玄极殿降舆,先至清极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并上表道贺。不多时,便听到钟鸣三响,礼部尚书启奏:“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尔后,濬衍便率领一众人等前往皇极殿,升宝座即皇帝位。待群臣就位,丞相手捧装有玉玺的锦盒上前道:“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濬衍接过,只听得殿外高阶下,净鞭又是三鸣。
  中书令开始宣读诏书,濬衍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百无聊赖地扫视堂下,却不见庭年。想到哥哥因为官阶不够而不得入殿,只能在广场上等,濬衍心中一阵遗憾。这庄严隆重的时刻,若是哥哥能在身边该有多好。
  诏书宣读完毕,礼部尚书接诏,交由尉卫寺送至皇极门城楼宣读,布告天下。听到净鞭又响了三声后,濬衍缓步行至殿外丹陛之上,接受百官朝拜。礼乐声停,众臣行三跪九叩礼,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天际。
  庭年在人群后遥望,那高高在上的少年,宽衣博带,高冠革履,威仪万千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终于微微一笑,他的衍衍,从此便是这大椋朝的帝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过渡


☆、银子啊银子

  从小年一路洋洋洒洒地飘过正月,瑞雪到底变成了天灾。民房压塌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偏偏之前濬尧病着几年,无力朝政,国库空虚得令人乍舌。
  濬衍翻着户部侍郎呈上的账册,又惊又怒。瞧瞧他堂堂大椋天朝的国库里都有什么?黄金五万两、白银三万两、铜钱……铜钱?!濬衍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肺都要炸开。
  近年来,民间对于赋税的严苛已是怨声载道,他去江南赈灾时便对此有所耳闻。可皇兄生性节俭,在位时也不曾大兴土木。皇室用度加上朝廷开支……怎么算都该绰绰有余才对。那征缴的税收究竟都去了何处?难道朝廷竟是白养了这么些个蛀虫不成!
  灾民等不得。
  对了!还有军饷!少说也要百万两白银。
  濬衍甫一登基便遭遇如此棘手的情况,毫无经验的他一下子一筹莫展起来。
  户部尚书进言:“皇上,依臣之见,可以增加税收……”
  “放屁!”濬衍气得口不择言,扬手便将账册扔在户部尚书脚下:“鸡税、鱼税、蚕税、菜园税、橘园税、水磨税、砍柴税、浇水税、农具税……这么些个税,你还要怎么加?你是要朕逼着百姓造反?”
  堂下的大臣被这年轻帝王的怒火吓得呼呼啦啦跪倒一地,大气儿都不敢喘。
  濬衍霍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明日上朝之时,三品以上官员带白银千两、黄金百两,六品以上带白银千两,余下带白银五百两,充国库。带不来的,就给朕滚回老家种田去!退朝!”
  一帮大臣面面相觑地爬将起来,欲哭无泪,这……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抢劫嘛!
  丞相却笑眯眯地捋着胡子站在一边,这小皇帝,有那么点儿意思啊!
  濬衍气咻咻地回到瑞麟殿,烦躁地在书房绕圈子。银子!他需要银子!
  “杨德忠,去朕的私库瞧瞧,有能用的就先拿去赈灾吧。”
  杨德忠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又被濬衍叫住。
  “陆大人说了今日何时过来么?”
  “陆大人领着太医署的医官们去了城西救济灾民,怕是……”
  濬衍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怕是,今日也见不到哥哥了。
  刘书楠站在书案后,看着这小少年一脸闷闷不乐,知道他忧心烦恼,可自己一介武夫,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便上前道:“皇上,若是您心中不快,不如让奴才陪您练练拳脚,发泄发泄可好?”
  “师父,您就别拿徒儿寻开心了。跟您过招,哪有我这小徒发泄的份儿,还不是被您打压得兔崽子一样。”濬衍垮下肩膀,怨念地瞪着刘书楠那张温和儒雅、极具欺骗性的脸,想到自己最近被这新拜来的师父在校武场上操练得生死不能,更是郁卒。
  刘书楠爽朗地大笑。
  那日濬衍莫名其妙地动了手,让近身护卫的五人一致认为在他身边伺候的必定日子不会轻松。可没几天过去,这小主子居然吩咐小厨房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亲自跑到偏院去说要拜师,给每人敬酒三杯,“大师父、二师父”地,喊得那叫一个甜,直把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濬衍虽然有时骄纵蛮横,但毕竟乖巧可爱更多一些,熟了以后更是不端皇帝的架子。他五人摸透了这小东西的性子,也不再拘束,私下里纷纷将他当做弟弟疼爱起来。
  濬衍看着刘书楠发了会儿呆,忽而眼睛一亮,讨好地凑过去:“大师父,哥哥在我身边究竟安排了多少人?不止五位师父吧?”
  那自然是不止,刘书楠粗略一算:“明里暗里,怎么也有两百人。”
  两百人?我的乖乖,濬衍难以置信地瞪眼,但马上又想到现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压低声音说道:“我想求师父帮徒儿一个小忙。”他眯着眼睛,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表示他说的“小”。
  刘书楠下意识就觉得要糟糕,一脸戒备的表情,这孩子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坏水儿。
  “我想请五位师父带二十个人,今晚护我出宫一趟。”
  果然!
  “不行!”刘书楠断然拒绝。若是被庭年知道会拆了他不说,单是皇帝的安危也不可如此儿戏。
  “好师父,徒儿求您了。为了我大椋的百姓,您就帮我这一回吧。”
  刘书楠有点儿不明白了,跟百姓有什么关系?“你出宫要去做什么?告诉我,我去帮你做。”
  “不行,这事我要亲自做。你们找不到地方的。”
  “到底是什么事?”
  “我要去筹银子。”
  筹银子?刘书楠还是不明白。濬衍却已经缠上来:“师父,为了我大椋的百姓和官兵,您就帮徒儿一次吧。难道您忍心看着灾民们在这数九寒冬里没衣穿没被盖没房住吗?您忍心看着我百万官兵缺少粮草战备吗?您……”
  “好了好了好了,我答应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刘书楠被他晃得头晕,赶紧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
  濬衍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地捣鼓了一天,午膳晚膳都是草草扒了两口了事。
  亥时一过,濬衍知道,庭年若是这个时辰了还未入宫,那今日就是真的不会来了。干脆也不再偷偷摸摸,直接换了夜行衣,在院子里等着刘书楠带人来与他会合。杨德忠哭丧着脸站在一边:“皇上,主子,您行行好,让老奴都活几年吧!这都三更天了,您这样出宫去,万一有什么好歹,老奴可怎么和陆大人交待啊?”
  “放心,有刘侍卫他们护着,不会有事的。朕去去就回,你不要去惊动陆大人。”
  两人说话间,刘书楠已经带着人过来了。一行人刚要见礼,濬衍却率先上前一步拦下,道:“这些虚的就免了,都随朕来吧。”说罢,也不顾杨德忠在后边哭天抢地,嗖嗖几下便飞过了院墙。侍卫们虽然一个个都云里雾里的,但见主子走了,也都不敢大意地跟了上去。
  此时,城中已入了宵禁,大街上半个鬼影都看不着,仰安城笼在月色之下,一片清辉苍茫。
  濬衍领着人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一通狂奔,到了城东的兴安坊。
  兴安坊是京城的富人区,与聚集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秦楼楚馆的平康坊毗邻,因此许多达官贵人选择在此地置办家宅,入了夜便与艺妓娘子们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虽然坊门已落,但濬衍经过时还是隐约听到些低吟浅唱的靡靡之音。
  哼!这里面指不定有多少白日里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大臣,待朕筹得银子再来办你们!
  又拐了几个弯儿,濬衍停在一处大宅前。留了一半人在外面接应,便带着刘书楠几个人摸到后门翻了进去。几人避过巡逻的家丁,在一扇门前停下,濬衍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柄钥匙,开了门招呼大家进去。他点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轻手轻脚地打开摆放在屋内的几口大箱子,刘书楠他们围过去一看,霎时惊地直抽凉气。
  乖乖!这是多少银子。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濬衍点了几个箱子,“统统搬走!快呀!”
  刘书楠却愣着不动,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小主子在打什么主意,那他就是天下头一号的傻蛋了。
  这是盗窃,赤||裸||裸的盗窃啊!
  一国之君居然深更半夜溜出皇宫偷东西!
  刘书楠是真的后悔。当初无论如何都应该问清楚再做决定。虽说终归是为了百姓和社稷,可这方式到底见不得人。他心中的英雄主义情结在作祟,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登堂入室的贼。可现下人都跟着濬衍出来了,总不能让他这皇帝在那么多侍卫跟前失了颜面,于是纵使心中老大不情愿也只得听命行事。
  这夜,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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