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将扇子下移,眼睑微微下垂,简短而坚决的回答。
“我拒绝。”
狼王在喝酒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狼王独坐屋顶,长发被风撩起,发丝飘动,看着远处腾腾的火光。手指轻轻的抚上唇角,若有所思。
“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如果天亮之前,我还没有回来,你就自由了。”傍晚的时候,兔子细细的吻了他的唇,一下又一下,尝遍了唇齿间每一寸肌肤,留下这一句,出门而去。狼王没有问兔子去哪里,也没有这个必要。
桌上摆好了饭菜,显然是兔子为狼王准备。兔子走后,狼王浅尝两口,便放了筷子,拎起一壶三花酒,上了房顶。三花酒,酿酒之时,酒花三叠,故名三花。兔子平日喜好饮酒,饮酒之后用带着醇香的唇细细密密的吻狼王的唇瓣。狼王对兔子的吻总是很淡漠,没有什么动作表情,却因这吻,喜欢上了这一丝酒香。
敏锐的兔子发现了这一点后,便时常带回好酒,与狼王对饮。喝到酣畅之时,再倾身吻上散发着同样酒香的薄唇。
那边的大火,烧了差不多快一个多时辰了吧,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依稀的声音,狼王抿了一口酒。说起来,那只兔子走了,也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
“啧啧啧……短尾巴的家伙,还真是不要命。”一双纤细白嫩的手,从狼王身后环上脖子,香气阵阵,顺过狼王手里的酒壶,咗了一口,狼王浑身肌肉一紧。一把抓过娇嫩的臂膀,一个甩手,将女子从身后拽过,撇向了一边。女子轻声呼痛,娇媚的瞪着狼王嗔道,“你这野狼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狼王扫了一眼女子,轻轻冷笑,拿过女子手中的酒壶,继续淡漠的看着远方。
女子也不着恼,整理了衣衫在一旁好整以暇的坐下,看着狼王的侧脸,眉梢漾起一抹甜笑。
“我是受那短尾巴的嘱托,来保你安全的,我叫苏瑶。”苏瑶指尖戳上狼王脸蛋,略带挑逗的抚摸,“小野狼,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狼王仿若没有听到,仰头,将壶中酒水一饮而尽。苏瑶没意思的伸伸懒腰,姿态娇柔美丽,望着远处的火光,喃喃自语。
“短尾巴的……你还真是不把自己折腾到万劫不复就不甘心啊……”
兔子救狼王
“带我去。”狼王看着苏瑶,沉声。
苏瑶微微一愣,“什么?”狼王重复一遍,扭头望着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带我去找那家伙。”
“你要去见短尾巴的?”苏瑶嘴角翘起,仿佛听到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凑到狼王面前,伸手暧昧的挑着狼王的下巴,“你关心他?”
狼王微微冷笑,“我只是想确认他死了没有。如果没死,我就补上一刀。”
“啧啧……够味,真是够味,怨不得短尾巴的喜欢。”苏瑶食指指背点口,伸出舌头轻舔嘴唇,眼中满是兴味盎然。
……
狼王再次见到兔子的时候,立时便愣了。原本月白色的袍子上满是艳丽的红,斑斑点点,一片一片。兔子嘴角一抹血丝,脸颊上一道血口,正汨汨的不断向外流血。
一眼看到眼前的狼王,兔子眼里先是一惊,后是一沉。
“带他走!”兔子对着苏瑶怒吼,“你居然带他来这里?!!”倚在树干上的身体微微前倾,兔子踉跄一下,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止不住的咳。随着咳嗽的动作,黑色的血滴滴落在草地上。
无视兔子的话语,狼王径自上前,单手撑起兔子摇摇欲坠的身体,微微皱眉。兔子被狼王大力的动作牵动伤口,脸颊上鲜血与嘴角黑血一并,滴落在狼王手臂上,分外妖冶。
“我真的很想给现在你的背上……补上一刀。”狼王凑在兔子耳边沉声。兔子闻言边咳嗽边笑,一贯的调笑语气,“好啊……那你就补上一刀,好了……”狼王微微挑眉,头一次,在兔子面前绽开笑容,“可是……杀了这样的你,让我觉得不甘心。”
在兔子脸颊上的血口上抚过,指甲刺入伤口深处,狼王沉声冷笑,“杀一个无力还手的猎物,有什么意思?”
兔子微微垂下眼睑,嘴角勉强勾起一个惨淡却依旧风情万种的笑,“如此,还真是君子所见略……同……”
话音未落,却在狼王身后窜出一个人影,白光闪过,长剑直直朝向狼王背心而来。
一把将狼王拽过身后,直直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寒光,兔子微微闭眼,咬牙,苦笑。
狼王一惊,再回头,长剑剑身,已经深深的没入了兔子左胸。一口鲜血,从兔子口冲如血剑般喷出。纸扇一晃,执之人已然身首异处。
兔子身体微微晃动,随后再也支撑不住,如落叶一般,潸然倒下。
兔子调戏狼
“呀……居然这么深。”一手执镜,一手轻抚脸颊上已经结痂的伤痕,兔子自嘲戏谑笑,“这以后上窑子,只怕没有姑娘乐意来了。”
“你脑子里,除了饮酒赏花玩弄风月,还有甚么?”一旁坐着的锦衣男子微微皱眉,嘲讽道。
兔子放下手中镜子,取过枕边纸扇,纸扇骨柄上依稀还有斑点的血迹。轻展纸扇,遮住半边受伤的脸,兔子虽然声音略显沙哑,但依旧是那种惯用的轻佻笑声,“孟章兄,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快意乐活么?不吟风颂月,欣赏美人,岂不成了老头子了?”说罢,兔子勾起一双水漾的眼眸,故意对着孟章上下打量。
“说你胖,你还喘。前儿还只是窑姐,今儿就成鸨儿了。”孟章挑眉,语气更是鄙夷,“救这么个货色还真不如让你就那么死了。”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兔子眉眼笑的越发深,掩口调笑,“孟章兄所言极是,极是……所以……人生苦短,自然要及时行乐。若没有一副好皮囊,美人儿怎么会主动贴上来呢?”
正欲开口再说什么,瞥见狼王从外间推门进来,孟章立刻止了声音,点头示意之后,起身离开。兔子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拿起镜子,继续细细的查看自己脸上的疤痕。
重重的将碗放在床榻前的矮桌之上,发出啪嗒的声音,狼王冷冷瞥了一眼兔子。
“吃药。”
兔子以镜子掩口,眯眼笑,“辛苦爱妻了。”
狼王闻言立刻浑身一凛,牙齿磨得咯咯响,瞥过一眼兔子,沉声,“气还没呼顺,先逞口舌,你是等不及要去阎王殿了。”
微微努嘴,好整以暇的端起药碗,轻舔一下,兔子皱眉,随后狠狠一闭眼,将黑色的药汁尽数饮下。随后伸手将药碗举起,笑盈盈的示意狼王将碗拿走。
狼王看着兔子的面孔微微皱眉,顿了一下,伸手接住了碗,却冷不防被兔子瞬间抓住手腕一抽,一个踉跄跌在了床上。手中药碗落地,清脆的碎裂声音。
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苦涩药味的灵巧的舌头,探入了狼王的唇,快速的深入,试探,吸吮,随后满足的离开。兔子轻舔嘴唇,笑的嘴角甚是餍足。
“尝来尝去,还是这个甜。”
“你……!!”狼王咬牙。
眼睑低垂,眸中波光流转,兔子似乎从未感觉到狼王的怒气。伸手覆上狼王的手背,微微攥紧。白皙的手背上,缠着白色的伤布。
“凡……告诉我,你为什么……非但不走,还要去找我呢?”
兔子抬头,看着狼王。目若秋水,灿似寒星,波光粼粼。
狼王与苏瑶
有句俗话说的好,好人难为。一时的心软,未必就能换来好处。
这句话用在现在的狼王身上,再合适不过。忍痛从凌乱的床上坐起,狼王攥紧拳头咬牙。如果下次他再相信同情那只该死的兔子,那只能是他死了。
想到昨晚兔子起初那温顺的表情居然让自己无端的有些心动,狼王就想给自己两个耳光让自己清醒清醒。那双红色的眼睛漾着水光,握住狼王的手,唇角笑的居然有一丝妩媚。
“你不走……是因为你在意我?”
狼王一时怔忪,不明白兔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竟然有了一丝的恍惚。然而兔子的温柔始终只是表象,前一刻还人畜无害,下一刻,已将狼王反压床榻之上,上下起手。
纸扇架在狼王脖颈上,兔子眯眼笑的依旧人畜无害,却压力重重。
“其实你什么也不必回答我,因为你不能拒绝。”
其实狼王始终不明白兔子到底想干什么,几次三番的折辱自己,于他,有甚么好处?而兔子那喜怒无常的表现,总是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是另有隐情,或许,是天生……?
努力的将意识从身体中脱离,无视正在被侵犯的事实,狼王懊恼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会想到这只兔子。
如果只是寻个床伴,何苦,非要选我?
……
曚昽中,似乎有人吻了狼王的额角,在耳畔有人低声呢喃。
“凡,对不起……若此事终结,我还有命在,便任你处置算做偿还罢……”
有清凉的液体,落在了脸颊上。
“到时,你于我如何惩罚都可,只是记住,千万莫要伤人……”
妖精,千万不可以害人,万万不可。
……
“短尾巴这一去,只怕是回不来了。所以你自由了,小野狼。”倚在门边毫不羞涩的看着上身□的狼王,苏瑶舔了舔嘴唇。
无视苏瑶的存在,狼王自顾自的穿衣起身。不经意间瞥过床头放着的几件物品,不由愣了。
银色的素簪,雪白的纸扇。
“那家伙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蛮不着调,但其实该认真的时候,很认真。”苏瑶靠在门边,微微的打了个哈欠,“其实他这么对你,也是不得已。”
狼王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松松的挽了头发,擦过苏瑶跨步出门。苏瑶伸手一把拽过狼王肩膀,朱唇凑到狼王耳边,轻笑。
“难道你不想趁着他不在,让自己变强么?”
停止脚步,回头看向苏瑶,狼王沉思半晌。“有何条件?”
苏瑶莞尔,低头笑的千娇百媚,“孤身女子行走江湖,有个保镖什么的,其实也挺好,你说是不是?小野狼。”
兔子陷囹圄
时光易逝,岁月如梭。不经意间溜走的岁月,最是让人感慨。
与苏瑶一起行走江湖,不自觉的,竟然已经过去了快要一年。狼王每每回首,也不由唏嘘。
自那日兔子离去,一年间,竟然真的再没有相见。初以为他真的死了,直到月余前听闻有一银发执扇鬼魅般的刺客闯入天牢意图劫囚被擒,才恍惚察觉,原来,他还活着。
这一年来,随着苏瑶行走,狼王知道了许多从未知晓过的事情。比如人类是有皇帝的,就好比狼群的王。再比如人类现在的皇帝形同虚设,因为真正的掌权者,是一个女人。而现在那位掌权的女人,就快要成为真正的皇帝了。
苏瑶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用在华兔子身上,就是个笑话。人说死鸭子嘴硬,可人不知道,死兔子的嘴,其实比鸭子还硬。初听到这话,狼王不甚了解其中意思,询问苏瑶,苏瑶只淡笑不做解释,略想了半天,娇笑着瞥了一眼狼王。
“你可知道短尾巴的为何去劫狱么?”
狼王摇头不知,兴趣缺缺。苏瑶微微摇头,“果然是嘴硬的家伙,带出来的妖也是嘴硬的货。”
微微扭头疑惑看苏瑶,狼王反倒对这句话有反应,“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呦,小野狼。”苏瑶手指轻点嘴唇,媚眼如丝,“不过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当讲的。”苏瑶顿了顿,轻轻的倚上狼王肩头,“短尾巴的虽然平时做事过分出格,但他对你的心,我瞧着倒是真的。”
狼王轻轻推开苏瑶保持距离,面无表情,“此话怎讲?”
“世上往往有那么一些人,心里越是想怎样,可行动上却偏偏不怎样。高傲至极,怪异至极,别扭至极。为人做事,不走极端,便觉不像活着,活得和戏文里似的。倒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苏瑶眯眼戏谑轻笑,“至于短尾巴的,是这类人中的极品。”
“这与我何干?”狼王随意的坐下,浅笑含上一口醇酒,似是漫不经心。
“你真的不担心他?听到他被擒,小野狼真的没有一丝犹豫?”伸手抢过狼王手中玉盏,苏瑶弯腰凑到狼王面前,直视狼王。
狼王无视苏瑶,避开目光,从一旁执起酒壶,对着壶嘴,继续啜饮。
站起身,苏瑶叹了口气,“小野狼,随我去救他吧,因为只有你,能救他。”
兔子回来了
眼前的华兔子,真的是只不折不扣的……兔子。
白色的毛皮上血迹斑斑,浑身竟是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显然因为受伤很重,已无力维持人形。
看着眼前不断瑟瑟发抖的兔子,狼王彻底的愣住了。曾经设想了无数次的再会,却从未料到如今的场面。总想着再见面,要好好的回报他当初对自己的羞辱,让他也常常那般滋味。可是如今……却竟然下不去手了。
兔子微微的睁眼,见是狼王,眼神黯淡下去,左眼眼珠明显有些僵硬,极不自然。狼王心里莫名一紧,蹲下身,抱起兔子,细一查看,果不其然,兔子的左眼充血,差不多已经算是废了。
狼王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救?还是不救?杀?还是……
……
狼王终是没有下得去手。
看着眼前躺在床上,已经恢复了人形的兔子,狼王皱眉。原本白皙的皮肤上,除了森森的伤痕,还爬满了黑色的纹身似的符咒一般的瘢痕。
只是半年不见,那个原本总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家伙,怎么会整成这副样子?
兔子的左眼废了,被烈焰灼伤,还能保住眼珠,已经是幸运的了。至于兔子身上的黑色瘢痕,是怎么回事,医生不住的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静静的坐在床边,狼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的平静的打量兔子。
华世无双,这个词。不论是用在以前那,或是现在满身伤痕的兔子身上,都不显得过分。那种难以掩饰的风流,是刻在骨子里的。
手指轻轻的动了动,随后是睫毛,眼睑……兔子微微的张开眼睛,看了一眼狼王,淡淡一笑。微微抬手,略显枯瘦的手指,触上了床边狼王的手。
瞬间,兔子身上黑色的斑纹,如水波一般,从接触的地方,逐渐退散,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手指轻轻翻转,握住了狼王的手。沙哑的声音,依旧眯眼淡淡的笑容。
“凡,好久不见……”
……
“天禄……终于还是?”苏瑶轻轻端起药碗,叹气摇头。
兔子轻轻点头,无所谓的笑笑,“于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苏瑶没好气摇头,“我只是在说你,你如此这般,值么?还有你的眼睛……”
“看不见,未必就是坏事啊?”兔子掩口,依旧笑的如以往一般风情万种,“只是如此,我于他,也就不欠什么了……”
“真难想象,一向没心没肺的华月寒竟是个如此重情义的家伙……”苏瑶冷笑,语气中却并没有讽刺的意思,更多的,是无奈和感慨。“放天禄的事情不说,我且问你,你与那小野狼,又是何种心思?”
兔子闻言一愣,低头苦涩一笑。许久,微微抬头,看着苏瑶。
“或许是……”兔子微微闭上眼睛。
“明知不可为,却又不甘心。”
兔子要嫁人
“凡,你恨我么?”低头垂眉,兔子轻声,笑的依旧云淡风轻。
狼王一时凝滞,停顿半晌,随后叹气,“你觉得我该如何回答?”
兔子闻言反倒笑了,轻轻抬手掩口,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