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是极为宝贵的,现在却因为攻克一座雉阳城,而损失如此之惨重,这是白起万万没想到的!
而守城的楚军将士则战死上万人,战损比例五比一。
绕是如此,白起还是分外的不满。
这时,子楚骑着高头大马跑过来,询问道:“将军,楚军降卒有两千六百多人,其中还包括了大部分城中的黔首,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白起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了已经被看押起来,宛如被圈禁的鸡鸭一般的楚军降卒。
这些人说是士卒,其实太过抬举他们了,他们其中绝大多数连武器都没有摸过,好多人之前都是辅助守军,助纣为虐的。
不过,白起在看到这些人眼中的恨意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的。
“全杀了。”
“什么?杀了?!”子楚不由得勃然变色。
“本将的命令你没听清楚吗?全部,杀死!”
就这样,那些楚军降卒被带到了一个较大的广场上,被成千上万的宋卒拿着长戈戳穿了衣甲,有逃跑的漏网之鱼,也被乱箭射杀。
场上一片哀嚎,求饶声,怒骂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
众人看着白起下的这道命令,着实是不寒而栗。
白起不负“人屠”之名,竟然连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都杀死!
见到自己本国的士兵惨遭屠戮,可能里面还有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丈夫,所以雉阳城中的黔首顿时暴动起来。他们其中全都是老弱妇孺,他们疯了一般,拿起了木棒、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冲向了正在屠杀楚兵的宋军那里。
白起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红着眼睛道:“放箭!”
“杀啊!”
“嗖嗖嗖!……”
“噗嗤嗤!……”
冲过来的楚人一时之间绝大多数都中箭倒地,流血汨汨,而有幸运的人,即使冲到了宋军方阵这边来,等待他们的,还是宋军将士那惨无人道的屠刀!
“一个不留!”
随着白起下的这一道军令,整个雉阳城随之被屠戮一空,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随之焚毁了雉阳城的屋舍。
一条冲天而起的火龙,似乎象征着楚国一般,在雉阳城的上空哀嚎着,翻滚着,最终烟消云散,化作了一堆的废墟!
好残忍!看着白起的这种做法,绕是子楚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大,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战栗不已。
第618章 国殇()
“白起!恶贼!屠夫!桀宋!寡人恨不能食汝肉!寝汝皮!”偌大的章华宫的议政殿上,回荡着楚王熊槐那充满了滔天愤怒的话音。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血流飘橹!
不知白起可否承受得起楚王熊槐这发自内心的滔天怒火?
“大王息怒!”群臣赶紧跪下来,山呼道。
熊槐直接从王位上蹦了起来,暴跳如雷,额角青筋直跳,一突一突的,显然是愤怒极了。
“你们让寡人如何息怒?昂!白起冷血、残暴,毫无人性!宋军更为暴虐之师!今我雉阳城惨遭屠戮,六万军民无一幸免于难!我楚国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要让上天降下白起这么一个人屠来残害我楚人?!”
屈原亦是悲愤欲绝地道:“大王,此为国难,宋军屠戮雉阳之事已经酿成楚宋之国仇!然,当务之急,不是谴责,不是愤怒,因为这些都无济于事!现在寿春被围,白起又率军自汉水南下,直逼鄢郢,此时此刻,吾等更应该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击退白起之桀宋之军才是!”
闻言,楚王熊槐缓缓地闭上眼睛,瘫坐到了王位上,叹了口气道:“寡人早已命景翠率军进驻鄢城。此刻,鄢城之内,已有我楚军十余万,加上当地之民众协防,挡住宋军的进攻应该不成问题。”
“大王,如此只能解我楚国当前的燃眉之急,但不败宋军,不灭宋人进击我楚地之心绝不可有任何的侥幸心理!为退宋军之计,臣请大王再度遣使,派往新郑、大梁、邯郸、咸阳,乃至于北方的齐、燕都可联络,以便列国合纵,兵颇宋国!”
屈原的话音刚落,已经被宋人收买的上大夫靳尚便不由得站出来道:“左司徒此言未免也太痴人说梦了!两年前,韩魏反水,秦、赵之军迫近宋地,加上我楚国,楚、秦、赵、魏、韩五国合纵攻宋之势几乎大成,未曾想,宋王突然以白起领兵,出其不意突袭华阳,华阳之战,宋军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胜!歼敌24万,韩魏两国就此元气大伤,不敢忤逆宋王之命,割地以求和,献媚于宋。而秦赵两国之兵,不战自退也,五国合纵之势就这样土崩瓦解!”
“今左司徒大人又欲合纵,不知天下列国中,还有谁会响应?韩魏惧宋,不敢乱动,齐燕为宋之附庸,再加上国力不振,在此颓势之下,只怕更不敢草率加入合纵,至于秦赵两国。恕我直言,秦国地处西陲,其地与宋国并不接壤,鞭长莫及,能给予宋国的打击有限。而赵国则在去年的时候,被宋军逼得尽起国内之兵,最后还是献媚于宋,这才了结的战事,不然宋赵之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赵国,刚刚吞并了中山国,已无精力出兵攻宋。退一步说,还有秦国,即便秦国出兵援救我楚国,但是谁又敢担保秦人狼子野心,以秦王荡之贪婪本性,不会如同当年的假道灭虢一般,在帮助我们楚国击退宋军的进攻之后,又反手灭我楚军,继续侵占我楚地?秦人与宋人一般,侵略成性,没准他们还会沆瀣一气,组成宋秦联军攻伐我楚地,最后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引狼入室啊!”
楚王熊槐闻言,微微颔首道:“靳尚大夫之言,未尝没有道理。如此说来,我楚国只有依靠自身,才能打退宋人的进击了!”
“大王啊,以我楚国一己之力,想要打退宋人的大举进攻谈何容易?今宋国兵分两路,伐我楚国,不过十余万之军,而宋国仍有余力,再举兵十万、二十万,乃至于三十万之军伐我楚国!我楚国何以抵挡?”屈原一脸悲戚地道。
“难道咱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楚王熊槐沉声道。
“我楚国今时今日遭逢大难,理应上下一心,抗拒桀宋!此战无论胜败,我楚国的国力都已经耗尽,至少五十年之内,再难恢复过来。请大王再度遣使秦、赵、韩、魏等诸国,游说诸王,再遣使朝歌,与宋人乞降!宋王偃之为攻楚,已有言在先,是为破楚,而非灭楚,捣破郢都是他的最终目的!若吾楚国战败,此举还尚有挽回之余地。”
“善!”
……
宋国朝歌,御书房。
“苏秦啊,你看看,楚人又遣使至我朝歌乞和了。”宋王偃将一本奏牍放到桌案上,十分无语。
苏秦笑着道:“楚人已经别无他法了。臣听闻楚王还分别向新郑、咸阳、大梁和邯郸等地都派遣了使者,欲再合纵列国伐宋。”
“列国还会跟楚人合纵伐宋吗?呵,韩魏两国已经成了缩头乌龟,不敢西顾,齐燕为我宋国之附庸,国力不振,不敢南向,赵国刚刚结束了漳水一线的战事,中山国还来不及消化,叛乱尚未全部镇压,未有余力。至于秦国,要让秦国出兵击退我西线的宋军,或许还可以,但是劳师远征,借道韩国或者魏国,空耗粮秣之事,只怕秦王荡是不会干的!”
宋王偃冷笑了一声道:“只是楚人有这个魄力吗?秦人侵略成性,如狼似虎,即便秦军帮助楚国打退了我宋国西线之军,未必不会是驱虎吞狼,引狼入室之举!”
“王上看得还真是透彻。”
“现在,列国之间的形势已经一目了然。非是列国不欲弱我宋国,而是有心无力!”
这时,苏秦从桌案上抽出了一本奏牍,作揖道:“王上,这是公仪休、子干、韩魄等三十几位大臣的联名上书,他们在奏牍中弹劾白起,陈情雉阳城之殇,说此举有伤天和,有失人情,必使天怒人怨!他们请求王上罢免白起的统兵大将之职,押回朝歌待审。”
“白起的这个事情的确干得不怎么地道。”宋王偃摆了摆手道,“不必理睬这些人的弹劾!白起为良将,百战百胜,为我宋国立下了不世之功,寡人岂能因此过失而临阵易将,撤了他的统兵大将之职?”
“若寡人为白起,孤军深入楚地,为了尽快扫清沿岸之障碍,打击楚人的有生力量,这么做亦非不可!反正世人都称吾宋国为桀宋,白起此举,不是正好落实了吗?”宋王偃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
在历史上的鄢郢之战中,秦将白起选择最佳出兵时机和进军路线,取得攻楚的战略主动。
秦军孤军客战楚境,期于死地求生,乘楚王城池不修,边备废弛之机,采取掏心战术攻入楚国,并采用了决水攻城的战术攻克楚国别都鄢城,然后沿长江东下深入楚境,攻陷楚国国都郢,焚毁楚国的宗庙和夷陵,取得最后的胜利!
白起可谓是中国歼灭战和闪击战的鼻祖。
此情此景,何其之相似也!
现在的宋国比历史上的秦国还要强大,而原来的楚国比历史上的更为孱弱、破败,宋王偃坚信,在白起的统率之下,捣破郢都,指日可待!
宋王偃挥了挥手道:“将这些天来弹劾白起的奏牍,封到一个箱子里,送到前线交给白起。告诉他,寡人信任他,希望他不要让寡人失望!”
“诺!”
第619章 包围鄢城()
在行军的途中,白起便接到了宋王偃快马派人传到的信箱。
白起一言不发,直接跪倒在地上,士为知己者死,宋王偃能如此重用他,信任他,此时此刻,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宋王偃命令白起跳进去赴汤蹈火,白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子楚拿着一份地图,指着东南方向的重峦叠嶂的山峰,向白起说道:“将军,此地距离距离鄢城已经不足三十里!虽然山道险阻,但是过了河,过了这座桥,前面就都是山路,步骑可行,但不好走,大军最多半日便可直抵鄢城之下!”
这大半个月来,白起率军沿着汉水东下,攻取沿岸之楚国重镇不下八座,歼敌六万人(不包括黔首),各重镇死伤的黎民百姓不下二十万!
绕是如此,白起率军,依旧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征战大半个月,宋军这边阵亡的将士不超过七千,这还是最大限度的结果。
“即便我们兵临鄢城之下,只怕亦是无法撼动鄢城。鄢城固然年久失修,城防工事十分简陋,不堪一击,但是我听说楚王已经以名将景翠为大将,率领十余万楚军进驻鄢城,又有鄢城当地的几十万军民之协防,依靠我宋军当前之微弱兵力,想要拿下鄢城,谈何容易?”
“不知道将军打算怎么做?”子楚颇为好奇地问道。
“先安营扎寨。明日一早,派兵至鄢城之下叫阵,若楚军敢出城应战还好,不应战,便静观其变,看一看能否借助这鄢地的水土,助我宋军破敌!”
白起显然是成竹在胸的,宋军孤军深入,若是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又无法攻克,多半会失去了原有的锐气,然后被敌军所趁,大败之。或者是王上等不及,急命白起撤军回朝歌,不战自退。
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是白起不愿意看到的。
翌日,宋军便击鼓聚兵,在鄢城下面摆开阵势。
尘土飞扬之间,宋军五万人分成八个方阵,盾牌手在前,骑卒游弋于战阵之左右,弓弩手在盾牌阵的后面,步卒在中后之地带,摇旗呐喊,声势浩大。
此番伐楚,宋军并没有携带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更没有带上战车,连骑兵都极少。战车这东西,在中原那广袤的平原上,一马平川的,战车可以任意驰骋,但是到了楚地,多山川险阻,战车反倒不如步卒那么灵活。
所以白起此番攻楚,带上的都是清一色的虎贲军的锐士。
“胆小如鼠的楚人!快快出来应战!汝有战兵十数万,吾宋军不过数万之众,汝之兵马数倍于吾,何以龟缩在城中不敢应战!……”
“鼠辈!就汝等这胆子还敢出来应战!哈哈!楚国无人乎?楚国无丈夫乎?楚国无种乎?!”
“城内的老弱病残听着!识相的赶快打开城门,迎我宋师!如若不然,城破之日,就是尔等引颈待戮之时!”
宋人的气焰十分的嚣张,其嘴脸如此之可恶,真是让城头上的楚军将士恨不能冲下去,将他们都赶尽杀绝了!
对于宋军在城下的骂阵,楚将景翠表现得不慌不忙,无动于衷的样子。
而城头上的楚军士卒,则是个个都愤慨不已。
在景翠身边的昭仪叉手道:“上将军,请让末将领数万兵马出城应战!倘若战败了,末将便提头来见!”
“昭仪,稍安勿躁。”
景翠摆了摆手道:“宋人这是在挑衅,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
“可是上将军,我楚军有十数万之众,虽然将士们良莠不齐,新兵居多,战力不强,但是我楚人有着一腔热血,又有保家卫国之信念,未尝不可击败下面寥寥几万人的宋军啊!”
景翠眯着眼睛道:“你以为我不想击败宋军吗?我鄢城的楚军是一个什么情况,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过乌合之众,他们只是刚刚拿起武器,还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训练的士卒,连一个方阵都摆不好!就这样冲过去,只会被宋人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昭仪,你要知道,在我们面前的,是白起这位煞星、人屠,还是数万的虎贲军之精锐!昔日的阴晋之战,与今时今日这鄢城之战何其之相似也?五万多的魏武卒,能在吴起的统率之下,战胜十倍于己的秦军,可想而知,这支号称与吴起时代的魏武卒战斗力不相上下的虎贲军,该有多强悍!”
闻言,昭仪不由得气愤地道:“上将军,那咱们就这样龟缩在城中,毫无作为吗?”
“能守住鄢城,于我楚军,于我楚国而言,便是最大的胜利!”
景翠很清楚这一点,同样的,宋军的主将白起也很清楚这一点。
整整一日,楚军都龟缩在城内,拒而不战。白起对此亦是十分的头疼,倍感棘手的,不过他也没指望楚人有胆子出城决一死战!
若是白起所料不差的话,现在的郢都应该已经没有多少的兵力了,楚军之所以坚守不出,乃是出于景翠的谨慎心理。宋军输的起,楚军、楚国却输不起!
只要拿下鄢城,郢都便暴露在宋国的兵锋之一。
绕是如此,白起虽然很想尽快拿下鄢城,但是他知道,此事不可急躁,强行攻城的话,宋军必将死伤惨重,最终,即便是拿下了鄢城,只怕都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去攻克郢都了。
说不定,最后兵少将寡的宋军,还会被楚军找机会歼灭了。
必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呀!
围困鄢城的第三日,白起便与子楚一道出得营寨,往深山高林那里而去。鄢城,乃是楚国的别都,地位仅次于郢,而在这里生活的,绝大多数都是老楚人。
欲求破解之法,还要有一双擅于观察环境的眼睛!
站在高山上,白起眺望着远处的山峰,还有夹在山峰中间水流湍急,而又水量巨大的河流,不由得出神,在那里发呆。
见白起做沉思状,子楚不敢打扰,只能是在一侧等候吩咐。
鄢是楚国的别都,历来鄢郢连称。它离楚都郢也就二百里地,是拱卫郢都的北大门,也是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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