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是小国,只要坚韧自立,励精图治,是能够富国强兵、由弱变强的。
正如列国主要是由于自身原因而被秦国所灭一样,中山国被灭的主要原因也在于其自身。这个本来生于忧患的小国,面临敌国虎视眈眈、随时入侵的危机,却丢掉了忧患意识。
桓公的继承者成王(姬厝),不是韬光养晦,吸取教训,却忘乎所以,自我膨胀。先是受人蛊惑,执意称王,结果,图虚名而招实祸,失去了齐国这个比较可靠的支持者,使自己陷入孤立。
到了中山王时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然趁齐国出兵干预燕国内乱之机,大举进攻燕国。把燕国推向对立面,死敌增加了一个大国。而且,在齐国军队撤出燕国后,中山以倾国之力夺取的大片土地又为燕国所收回。
不仅如此,中山王还追求君王的虚幻体面和奢侈享乐的生活,重用阿谀奉承之辈,造成政治腐败。
这种情况下,雄才大略的赵武灵王见条件成熟,便发动了吞兼中山的战役。当然,国家有难,必有忠臣,抵抗是十分顽强的。然而,大势去矣,中山国军民的鲜血再也不能使中山国死而复生。
“宋能助姬厝乎?”姬厝颇为激动地道。
闻言,宋王偃与苏秦对视了一眼,颔首道:“然也!”
第604章 大战再起()
姬厝当即表示道:“大王,只要宋国能助姬厝复国,重登中山国国君之位,姬厝将尊宋为宗主国,如燕齐一般,年年进贡,岁岁入朝!凡有战事,可听从大王之调遣!”
这些都是虚的。
似齐国、燕国,都尊宋国为宗主国,看上去已经沦为附庸,但实质上宋国对于燕、齐两国的影响力十分有限,别看宋国又是派遣大臣入蓟城,又帮助燕国操练士卒,乃至于驻军什么的。
一旦事关国家利益,似上一回宋王偃指使燕国扰齐,燕王职婉言谢绝一般。宋王偃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遥控燕国,只能是慢慢地施加宋国在燕地的影响力而已。
至于什么年年进贡,岁岁入朝,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宋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并不缺少这些东西。
宋王偃看中的,还是姬厝在中山国的号召力。
姬厝这些年在中山国的所作所为,的确很不得民心,但是鲜虞人一向是挺团结的,亡国灭族在即,必有忠臣。谁都不想做亡国奴不是?
更何况,宋王偃欲出兵伐赵,一定要师出有名才好打一些,而有中山王姬厝和那些中山国的残部作为内应,相信伐赵的阻力一定能大大的减少的。
“中山王有心了。天子以寡人为方伯,牧守天下,尊王攘夷,征讨不臣,本是寡人的职责所在……”
就在宋王偃还想要好好的安抚姬厝的情绪的时候,一名宿卫匆匆跑进来,叉手道:“王上,客卿赵爵求见!”
客卿,春秋战国时授予非本国人而在本国当高级官员的人。
宋有客卿之官。请其他诸侯国的人来宋国做官,其位为卿,而以客礼待之,故称。
战国中后期很多各国大臣时常被派遣出去,担任客卿,主要是执行对抗诸侯的战争、外交事务,外国人即可称客卿,也可称上卿、卿相,客卿是仅次于相国的职务。
其实这个客卿可以理解为驻外国大使,但又有所不同。
似甘茂、张仪都曾经作为秦国的客卿,陈轸为楚国的客卿,这只是一种荣誉性的官职,实权不大,除了能得到君主的重用,不然就跟一个摆设差不多。
而赵爵是赵王雍委派过来的,宋王偃不好委屈,自然让他做了客卿,只有参政议政之权。
“宣!”赵爵此行的目的宋王偃心领神会,不过还是要见一见的。
过了没多久,赵爵便缓缓的走进来,向着宋王偃大礼参拜道:“臣赵爵,参见王上!王上万年万年万万年!”
“赵卿平身!来人,赐坐。”
随后便有两个内侍抬了一张矮桌和一个蒲团过来,然后又有两个宫婢端着酒肉,放到矮桌上,供赵爵吃喝。
“谢大王!”
随着赵爵的到来,现场的气息有些尴尬。
客卿这种官职,顾名思义,就是他国来的大臣。在不涉及本国的利益底线的时候,似赵爵这种直接被国君委派过来的臣子,还是心怀故国的。
而宋王偃在这里大宴刚刚被赵国打得如同丧家之犬的姬厝,可想而知,这样会陷赵国于怎样的一个窘迫的境地。
这不,赵爵刚刚喝了一爵酒,便起身道:“王上,臣想请问,中山王何以在此?”
“中山王是来朝歌作客的,王上设宴款待,赵卿认为不可?”相国苏秦回答道。
有些事情国君不方便回答,自然需要苏秦这个相邦站出来。
赵爵道:“那王上可知,赵与中山还处于战争状态?前些日子,赵军刚刚攻破中山国的都城灵寿,中山王出逃至朝歌,为王上收留,这实在是于礼不合也!宋赵两国,缔结盟好之约迄今已有一十七年,自赵王继位以来,宋赵之盟好,休戚与共,无有战事。”
“今王上包庇中山王,是想与赵国作对吗?”
“赵卿,汝此言大谬!”苏秦沉声道,“中山王来我朝歌,是来作客的,来者是客,又何来包庇之说?中山王终有一日是会回到灵寿去的,故而宋国何以收留?”
看宋王偃与苏秦的意思,是铁了心地要庇护中山王姬厝了。
赵爵当即黑着脸道:“王上,请你三思!臣以为,为我宋赵两国之友好,王上应该将中山王移交邯郸。赵王一定会对我宋国感激涕零的。”
“寡人若是不交呢?”宋王偃终于出声回应。
“……”
赵爵沉默了一下,随后道:“这是王上的自由。王上不将中山王移交邯郸,臣这便回赵国,当面禀陈赵王。”
“随你。”
“臣,告辞!”
看着赵爵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场的宋国君臣都不由得脸色一沉,而姬厝则是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宋王偃能顶住赵国的压力,庇护自己,不然这一回真的是栽了!
看来到朝歌果真不错,至少以宋国如今的威势,完全不惧天下任何一国的威胁,可以我行我素地干自己想要干的一切事情!
中山王姬厝当即感激涕零地起身,向着宋王偃作揖道:“多谢大王仗义执言!今日若非大王之庇护,姬厝身首异处之日当不远矣!”
“哈哈。中山王言重了,寡人因你与盟国赵国的关系破裂,虽有抱憾,但寡人以为值得!”宋王偃笑着道,“中山王,汝复国之事切勿心焦,暂且在朝歌住下,寡人会让人为你寻一所上好的住处,以作行宫。”
“多谢大王!”谁都不喜欢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但是姬厝现在一无所有,如果不的宋王偃收留他的话,现在不是露宿街头,便是被赵人派出的刺客杀死了。
在宴会散去之后,宋王偃随即将苏秦、匡章、子干、邹衍四人传进宫里共商大计。
公元前308年十月初,宋王偃以匡章为大将,干骜为副将,出兵十万,同时纠集燕、齐之军各六万,共计二十二万人马,打着“匡扶正义,助中山国复国”的旗号,大举进攻赵国。
闻讯,邯郸震动,赵国震动,天下震动!
宋、燕、齐三国之军会师于博陵,赵军闻讯,在将军赵与的统率下,步骑十万人进抵灵丘,与三国联军隔着一条大河(黄河)对峙起来。
第605章 欲渡黄河冰塞川()
赵国都城,邯郸。
听闻宋、燕、齐三国为了给被灭亡中山国“主持公道”,匡扶正义,起兵二十余万进攻赵国东部,与赵与所率的十万人马对峙于黄河,赵王雍赶紧召集群臣,入宫议事。
在大朝会上,赵王雍高坐王位,陛台下面,群臣都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就是半天也没有一个能拿的出主意的人。
见群臣没有退敌之策,赵王雍又蹙眉道:“诸卿,尔等认为,与宋、齐、燕三国联军之战,赵可战否?”
有了这么一个切入点,群臣都可以畅所欲言了。
安平君赵成站出来说道:“大王,臣以为不可一战!”
“王叔有何见解?”
“我赵与中山之战,持续了数年,终于灭亡中山国,然此一战,对我赵国消耗巨大!如今我赵国乃是人困马乏,士卒多年征战在外,思乡心切,而国库之钱粮亦是无多矣!若是大王执意要与三国联军大战,为取胜,必将投入更多的兵力,其中所消耗之军需粮秣不知凡几,以我赵国现有的国力,只怕是无以为继!”
“安平君所言极是。”李兑出列道,“大王,宋、燕、齐三国联军二十余万之众,来势汹汹,与之一战,我赵国必将倾国之力!胜之,我赵国定当元气大伤,国力衰退。败之,则我赵国失去刚刚攻占的中山国之地且不说,就连我们赵国本土之城池,只怕都难免为敌国所侵占!”
“所以请大王三思!此一战,无论胜败,对我赵国都极为不利。臣建议遣使入宋,与宋王商议罢兵议和之事!”
闻言,赵王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一直在沉吟不语的相国肥义。
“相国,汝对此有何看法?”
肥义回答道:“大王,臣以为李兑大人所言大谬也!我大赵国岂有不战而和之理?宋、齐、燕三国之军固然势大,然则我赵国未必会就此战败,而胜三国联军者,吾赵军完全可以乘胜追击,直下齐燕之地!”
“相国要战?”
肥义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中山国与我赵国世代比邻,大战小战不断,中山为我赵之国中之国也,不灭中山,则我赵国疆域难以连成一片,中间还会隔着一个中山国,南北不相连,则国势难成!”
“我大赵国的历代先君,祖祖辈辈无不期冀灭中山而合并疆土。现在王上已经办到了,又何故轻言放弃?”
赵王雍颔首道:“寡人的确心有不甘。然宋、齐、燕三国之军势大,即使击败了这一次,宋国仍有余力再战,而我赵国只怕仅能自保,欲保住刚刚攻占的中山国之地恐非易事!”
“大王可知道冀北平原于我赵国重要性?”
“寡人自当知道。”
冀北平原对于赵国的重要性,赵王雍是知之甚深的。
冀北平原有着十分肥沃的土地,适宜耕作,其每年产出的米粟谷物中山国人根本吃不完,恰好中山国有地利。
过去中山国还注重发展交通,陆路大道可以南接邯郸,北通燕涿,东到齐国国都,西北可到代国。境内河流众多,水运可通齐国。商贸发达,粮食贸易规模可观!
一旦赵国占据冀北平原,合理地利用其良田所产出的米粟谷物,赵国将再无缺粮这一后顾之忧!赵国可以随心所欲地进一步发展胡服骑射的事业,国力将大为上涨!
这一点是赵王雍看重的,同样是宋王偃所忌惮的。
肥义侃侃而谈地道:“冀北平原,有粮秣之利,岂可轻易放弃?更何况,那是我无数的赵国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疆土,岂能因为宋、齐、燕三国之军的胁迫,就放弃这些疆土?如此,天下人岂不耻笑我赵国胆小如鼠,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群臣闻言,都不由得羞红了脸,羞愧难当。
“所以,大王!臣肥义请战!”肥义当即作揖道。
“好!宋人要战,寡人便战!”赵王雍拍案而起道,“传令下去,尽起邯郸大营之军十万人!寡人要御驾亲征,以平干戈!”
“且慢!”这时,安平君赵成又站出来道,“大王,臣以为大王不必御驾亲征。”
“王叔,汝又想与宋人乞和吗?”赵王雍颇为不满地道。
“非也。大王,臣以为伐战之事不必急于一时!今已十一月,天大寒,虽不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景象,但大河已然开始结冰,此于战事不利也!而且灵丘方向,与三国联军对峙的兵马,亦有十万之众!相信赵与将军依靠这十万步骑,不说能击退联军的进犯,但是抵挡联军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这时,相国肥义唯恐赵王雍又御驾亲征,当即说道:“是啊!大王,此非国难也!三国联军固然来势汹汹,但锐势未显,我赵国匆匆调兵遣将,反而落了下乘!今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赵国这边,联军之所仰仗着,不过是兵多将广而已,不足为虑也!”
“好吧。”
……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宋王偃若是驾临此时的黄河,必然会油然而发这种感慨,想起后世大名鼎鼎的唐代诗人李白的这一段诗句的。
十一月,宋、齐、燕三国之军会于博陵,还没准备渡河,来不及整合兵马,便是天降大雪,一夜之间,北风呼啸,大河(黄河)结冰,流水潺潺,难以行渡。
难道要等到冰雪消融的时候,这才发起渡河作战,向对面的赵军大举进攻吗?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对面的赵军已经开始修筑壁垒,巩固工事,大河为天堑,不是泚水能比之的,泚水能让人直接走过去,但是在滔滔不绝,波涛汹涌的大河里,只怕人还没游过去,就已经被波浪冲走了!
匡章随即带着诸位将军到大河的岸边考察,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以便渡河作战。
“想要现在渡河作战,根本是不现实的。”齐将田文(孟尝君)抓起了地上的一颗石子,用力丢到了冰面上,冰面还算结实,只是被砸出了一个坑洞,而田文又扔了一颗石子,冰面随即应声而破,露出了里面的潺潺流水。
田文道:“上将军,你看,大河已经结冰,堵塞河水,船不能行,人不可走。冰面不够结实,根本不足以令将士们走过去!”
只怕人还没冲到对面的赵军阵营里,全都葬身河底,葬身鱼腹了!
匡章闻言,心情是愈发的沉重。
“孟尝君,话虽如此,但我们还是要尽快渡河作战才是。”
干骜指着大河对岸,那些冒着风雪在修筑壁垒工事,恍若蚂蚁搬家一般的赵卒,说道:“对面的赵军不避这种恶劣的天气,冒着风雪在修筑壁垒,其目的就是想在大河冰雪消融之前,依靠大河之天堑,依靠坚固的壁垒阻击我联军之进击!”
“大河本已南渡,若是再有赵军之坚固壁垒,我想这仗不必打了,因为注定难分胜负的!”
田文摇着头道:“没有渡河之法,难道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吗?我齐、燕、宋三国之军二十余万人,每日人吃马嚼的,不知要消耗多少粮秣!这且不说,赵人的这座壁垒一旦修筑完成,到时候强行进击,即便我联军能渡河成功,只怕最后都已经无力再战了!”
“上将军,依我看,不如大家先行撤军,待来年冰雪消融,粮秣充足之时再伺机伐赵吧?”
干骜闻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孟尝君,汝是初次掌兵吧?竟然连不战自退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
田文恼羞成怒地道:“干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田文的确是初次掌兵,但是兵书古籍我已读得滚瓜烂熟,便是论兵之道,吾父靖郭君都不及吾也!”
值得一提的是,靖郭君田婴已经于去年(公元前309年)逝世,继承者便是田文。
田文号“孟尝君”,其名声还没有后来的那么大,战国四大公子,除了信陵君魏无忌,其余者大多是沽名钓誉之徒,不过是靠着门客去周游列国,吹嘘而来的,徒有其表而已,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