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仲侈反驳地道:“宋国已经是天下最强之国了。若是有了我韩国的襄助,岂非是如虎添翼?这天底下还有哪国能遏制住宋人的崛起之势?这不是在与虎谋皮吗?”
“那公仲侈大人你此前的事秦之建议,不也是在与虎谋皮吗?”公孙衍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看着二人又要争执起来,韩王仓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相国说的没错,现在以我韩国一己之力是无法战胜于楚魏两国的,而能出兵援救的,只有宋国一个而已!眼前的危机尚未解除,又去担忧长远的未来,岂不是杞人忧天乎?”
“犀首。”
“臣在!”
“既然你力主求援于宋国,便出使一趟朝歌吧。你去告诉宋王,只要他愿意出兵救我韩国,寡人当感恩戴德,日后若有所求,但无不可!”
“诺!”
第533章 秦王薨()
宋国都城,朝歌。
在接见了韩相公孙衍之后,宋王偃随即又召集苏秦、苏贺、匡章、邹衍四位重臣进入沙丘宫议事。
至于子干呢?
子干现在已经贵为燕国的相国。与当初燕王职承诺过的一样,一旦他复国,继位为王,那么便割让易水一线,包括石头长城在内的葛、平舒、武陵、汾门等二十五座城邑给宋国。
还有请宋人为相,让宋国派遣大量的官吏和将领进入燕国。现在的燕国朝堂,可以说是宋王偃的一言堂!
宋王偃眯着眼睛道:“诸卿,方才寡人接见了犀首。犀首是代表韩国来求援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楚国与魏国同时出兵伐韩,韩国沦丧了大片的城池土地,已经无以为继了!故而韩王现在向我宋国求援,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四人闻言,都低着头在那里思索着。
过了好一会儿,相国苏秦说道:“王上,臣以为可出兵救韩。”
“说说你的看法。”
“韩国可谓是四战之地,四面除了一个上党郡,几乎无险可守。韩国的四周有周、宋、楚、秦、赵、魏六国,其疆域被紧密地包围着,故而韩国无法力图发展,只能被动地依附于强者!现在天下列国当中,何人为强者?首推我宋国!”
苏秦侃侃而谈地道:“韩人还算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楚魏来攻,韩国无法抵御,而赵国志在北方,秦国的国势又衰落了下去,故而只有我宋国一家能救韩。王上,韩国素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其地理位置十分的关键。若是我宋国能取得韩国的随从,使之为己之鹰犬,将来无论是伐赵、伐秦、大魏,都将事半功倍!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利益。”
“善。”宋王偃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故而拍手叫好。
但是治粟内史邹衍又有不同的看法,他说道:“大王,臣以为不应该在此时出兵救韩。韩国者,弱国也。现在我宋国刚刚平息了战火不过一两年,还没缓过气来,固然士卒并不疲弊,我宋国依旧是兵多将广,但是我宋国处四战之地,而四面无险可守!”
“这是一个极大的弊端。诸如刚刚取得的易水二十五座城邑,还有齐地的五十一座城邑,其实民心未附,有些地方还有齐人在秘密潜逃,或者是寻衅滋事。刚刚攻下来的地方,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去驻守、镇压。”
“更何况,若是出兵救韩,那么我们宋国将面对魏国与楚国这两个对手。我宋国现如今的疆域幅员辽阔,但是险要之地着实不多,若是魏国或者是楚国趁机伐我宋国,只怕又是一场血战啊!”
闻言,苏秦当即反驳地道:“邹衍大人,你的话恕我不能赞同。我宋国现在乃是带甲百万,疆域辽阔的天下最强之国!而救韩,只需要派出一支十五万人的兵马而已,又何惧他国来犯?现在魏国的国势已经一蹶不振了,楚国又经过了丹阳、蓝田之战的削弱,国势倾颓,楚魏两国实则不足为惧也。”
邹衍摇摇头道:“固然如此。但是相国大人,你可别忘了,我们宋国现如今已经是树大招风了,这树大,但是根并不深厚!天下列国见我宋国如此强势,恐怕早已人人自危。若不是这些年来天下列国都征战不断,没有人号召,各国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国力的话,只怕他们早就站出来合纵伐我宋国了!”
“如此,不可惧乎?”
苏秦暗自思衬了一下,又道:“其实,我们可以不表现得那么强势。对于天下列国,还是要分化的分化,拉拢的拉拢,打击的打击,绝不能似当年的霸主魏国一般,到处攻打他国!”
“噢,难道苏秦你已经有什么对策了吗?”宋王偃饶有兴致地道。
苏秦颔首道:“大王,此事起于那河东地的三十五座城池没有明确划分。依我之见,大王,不如遣使往新郑、大梁和郢都走上一遭,邀约三王齐聚于洛邑,共商国是!”
“这……寡人可以如此?”宋王偃很是迟疑。
苏秦笑着道:“王上,现如今我宋国已经是天下最强之国,而列国诸弱之,王上当然也必须有这个资格!不过为了显示我宋国的决心,还有提防楚魏两国的不轨之心,大王不妨派出一支十五万人的兵马,直接兵出鄢陵,或者是出到野王去,与魏军亦或是楚军对垒。”
“这样,魏王与楚王便会举棋不定。到时候再有我们宋国的使者出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然能使列国化干戈为玉帛,消弥这场不必要的战事的!而且,大王你完全可以凭借此事,请求周天子册封为方伯,为诸侯之长!”
“善!”宋王偃真是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了!
苏秦的这个脑袋真是不知道怎么长得,竟然如此灵光!
秦国咸阳,秦王宫。
在一间幽闭、灰暗的宫殿之内,乱糟糟的床榻上,传来了来自野兽一般低沉的喘息。这喘息的声音很局促,又很剧烈,还不时地伴着一阵阵的咳嗽。
嬴荡在自己的母后魏纾的引领之下,推开了宫殿的门,然后探出手,拿着一盏灯,就这样缓缓地踏入了这间宫殿里。
秦王驷伏在了床榻上,卷缩着身子,面容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他的双手枯槁,不过四十六岁的壮年男子,看上去却跟六七十岁的老翁一般,秦王驷的长发乱糟糟的,齐及腰间,灰白色的头发既卷曲又干涩。
在秦王驷的四周,还有一些不少的污黑颜色,伴着些许殷红的呕吐物。
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
“父王……”看着秦王驷这个模样,嬴荡不由得潸然泪下,“扑通”的一声便跪了下来。
秦王驷笑着,惨然的笑着,他发出了一阵恍若夜枭一般,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桀桀桀桀!……”
秦王驷的眼神很陌生了,似乎都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父王!你看看啊!我是你的儿子嬴荡!我是你的荡儿啊!”
魏纾拿着一方丝帕在那里抹眼泪,看见此情此景,不由得拉了拉嬴荡的衣袖,说道:“荡儿,放弃吧。你父王现在是谁都认不出来了。他……他快不行了。”
似乎,正是验证了魏纾的这句话一般。
秦王驷随之“呃”的一声,捂着自己的咽喉,又仰着头,摔在了地上,看上去已经气若游丝的了。
见状,魏纾狠了狠心,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点砒霜,径直倒入了桌案上的一樽酒爵里。
嬴荡愣住了,问道:“母……母后,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纾咬着自己发颤的唇角,说道:“你的父王太痛苦了。荡儿,你能理解母后的意思吗?母后……母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嬴荡就跪在地上,低着头沉默了。
见到嬴荡没有出声,魏纾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端着放了砒霜的酒樽,缓缓地走了过去,就在床榻上坐着。
魏纾的心里害怕极了,但是她别无选择。
看着还在那里抽搐着身子的秦王驷,魏纾的心里百感交集,眼泪簌簌地往下掉落,但是她又不禁忍住了。
魏纾将酒樽递到了秦王驷的嘴边,嘴角翕动着,似乎还想要说一些什么。
“纾儿!”
就在这时,秦王驷忽而抓住了魏纾的手腕。
“大王(父王)!”
秦王驷这一时之间的清醒,着实是吓坏了魏纾与嬴荡!
但是秦王驷没有说别的,只是又依依不舍地看了这对母子一眼,叹了口气,随后又直接抓着魏纾手里的酒爵,往自己的嘴里喝下去。
“大王!……”魏纾的声音都在发颤!
而秦王驷还是在沉默着,他忽而翻过了身子,就这样一动不动的。
在弥留之际,秦王驷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人的身影。
嬴渠梁、商鞅、嬴华、芈八子、魏纾、嬴稷、嬴荡……这些在他的生命中都留下过许多痕迹的人,都在一时之间浮现了出来。
秦王驷的嘴里喃喃自语着,但是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
“呃!……”
药性终于发作了。
秦王驷面容扭曲的按着自己的腹部,如绞痛一般,口吐白沫,最后双眼一翻,终于还是撒手人寰了!
公元前311年,秦王嬴驷薨,谥号秦惠文王。其子嬴荡随即继位,是为秦王。
第534章 王畿()
听说了秦王驷薨逝的消息,宋王偃心里百感交集。这天下,又少了一位雄主,又少了一个值得他警惕不已,防不胜防的对手!
不过,秦王驷虽然薨了,这天下列国的战乱还在持续当中。这不,宋王偃在五月初,当即以国尉匡章为统兵大将,率领大军十五万,进击野王一线的魏军。
魏军很快便败下阵来,但是魏王嗣又不甘心,于是又往野王增兵十万,但也只能是势均力敌,各有胜负。
与此同时,宋王偃还分别向韩、魏、楚三国发出照会,请三王齐聚于洛邑,共商国是,即商议秦人丢出来的,那河东的三十五座城池应该如何划分的事情。
而邺城之会亦是不了了之,但是赵王雍又提议,不妨天下列国的君主都齐聚洛邑,朝拜一下周天子可好?
宋王偃觉得不错,于是又往洛邑而去。
这一场宋、楚、韩、魏四国的大战的,就这样虎头蛇尾地告一段落。而有了宋国的插手,相信这个战事很快就会落下帷幕的!
……
洛邑,乃是周天子的都城,后世又称洛阳、雒阳、东都什么的。
这个地方可谓是十二朝古都,在此定都者,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炀帝)、唐(武周)、五代的后梁、后唐、后晋共计12个朝代,94位帝王,历时1337年,在洛阳建都。
洛邑之王气可见一斑。
有书云:八方之广,周洛为中,谓之洛邑。
洛邑瀍水东西两岸分别为成周城和王城。洛邑为周武王定鼎之地,周成王“宅兹中国”之处。周武王迁九鼎,周公致太平,营以为都,是为成周洛邑。
东周时期,周平王居王城,至周敬王时发生“王子朝之乱”,周敬王动迁避居瀍水东的成周城。
洛邑的历史源远流长。昔日武王克商,建立周朝,史称西周。西周初年,武王为了便于控制东方,于是考虑在今洛阳一带营建洛邑。可惜武王灭商不久即已去世,接着是“三监”叛乱,周公东征。
为了完成武王营建东都的遗愿,更重要的是巩固周初政权,达到中天下而立以经营四方的目的,周公在东征之后,即着手在洛邑营建东都成周。
周公为了经营东方,在洛水北、瀍水东、西筑了两座城,总称洛邑,西面是王城,是宫寝之所在;东面是成周,是宗庙之所在,亦是殷移民所迁之处。涧水、瀍水之间是周人聚居区,瀍水以东是殷人聚居区。
渡过涧水,宋王偃便是千乘万骑,前呼后拥地赶到了洛邑之外。
在天命玄鸟的旌旗之下,旌旗隐天蔽日,长矛指天,战车滚滚,从远方放眼望去,只见一片滚滚的烟尘,似黑云一般翻涌而来。
忽而,在队伍的前方出现了一支打着东周公的旗帜的队伍。
“怎么了?”还在眯着眼睛,假寐的宋王偃蹙眉道。
这时,一个小校飞骑跑了过来,跪在马车的一侧,隔着六匹皮毛雪白的骏马拉着的马车,叉手道:“回禀王上!是东周公姬根的队伍!东周公声称是,听闻大王你驾临,故而带着厚礼亲自迎接,以示关切之意!”
“东周公?”宋王偃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东周公,宋王偃还是略有耳闻的。
公元前367年周王室内乱,京畿之内分出东周,西周二侯国,二周以伊洛河交汇处为界,西属西周都王城,东属东周都巩,经东西周一分,天子周郝王失去了养生地,孤居成周城,经济依赖于西周。
对此,宋王偃是很无语的。
原本的周王室,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还被韩赵魏等邻国蚕食着,这且不说,国势日渐衰微的周王室,竟然还划分出了两个小国!
这东周国与西周国,其实跟当年的泗上诸侯国都差不多,太小了,几座城池,十余万的人口!
“让东周公过来吧。”
“诺!”
既然人家想要迎接自己,便不好打脸。
东周公屁颠屁颠地从巩城赶来,殊为不易。
这不,刚刚见到宋王偃下了马车,东周公姬根便作了一揖道:“东周公姬根,见过宋王!”
虽然同为周王室的诸侯,姬根还是根正苗红的王室后裔。但是,自周天子的权威一落千丈,没了以往的威势之后,天下宗周的局面便一去不复还了!
天下诸侯,现在鸟都不怎么鸟周天子,更何况是一个连郡守级别都算不上的小诸侯?
宋王偃微微颔首道:“嗯。东周公倒是有心了!”
姬根当即道:“宋王,你一路鞍马劳顿,自朝歌至洛邑有一千多里,不如先到寡君的巩城稍事歇息吧?”
“东周公你的好意,寡人心领神会了。然则,此地距离洛邑已经不足十里,寡人既然亲至王畿,不去觐见天子,反倒去你的巩城做客,可能会生出一些非议。”
“如此,倒是寡君冒昧了。”姬根讪讪地道。
这时,又有一个小校飞骑而来,跪下道:“报!大王,西周公姬朝求见!”
“传。”
“诺!”
一听闻西周公姬朝也来抱宋王偃的大腿,姬根不由得低着头,面露不悦之色。
过了没多久,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便乘战车而来,不过到了不足十丈的地方,还没见到宋王偃的人,只看见身影,这个中年人为了表示尊敬,便下了战车,然后快步迎了上去。
“西周公姬朝,见过宋王!”姬朝随之行礼道。
“西周公不必多礼。”
“宋王,寡君是受了天子之命,特地到此来迎接宋王你的。”
“善。”
看着周王室最后分封的两个小诸侯在那里针锋相对,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模样,宋王偃有些好笑,说道:“东周公、西周公,寡人这便进洛邑而去。”
东周公姬根赌气一般,向着宋王偃垂手道:“宋王,不如你让你的队伍驻扎洛邑吧?不是寡君颇有微词,而是王畿现如今实在是有些残破不堪,不比宋王你的朝歌,甚至是连一些上等城邑都有所不及的!宋王你多年未来洛邑可能不知情。”
闻言,西周公姬朝顿时老大的不乐意,哼了一声道:“东周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的洛邑王城,便是天子的王畿之地!洛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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