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秦王驷的神情从不喜不悲,又转变了一阵,最终还是潸然泪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说道,“打架,你嬴华还没怕过谁。对吧?我生病的那一天,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躺在郊外一个破落的山洞里,几乎快要死了。是你,还是你啊嬴华!”
“是你背着我,狂奔了十多里的路!将自己身上最珍贵,也是最喜爱的美玉当给了那个大夫,让他救了我!没有你嬴华,焉能有我嬴驷?”
“我的嬴华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看看你的哥哥!在我流放在外的日子里,若是没有你嬴华,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我还记得,哥哥还记得,那一日是你冒着鹅毛大雪,偷了别人家的鸡烧了给我吃的!你这个傻小子,你以为哥哥不知道吗?”
“哥哥知道,哥哥都知道!”秦王驷随之失声痛哭,抱着墓碑,声泪俱下地道,“你最后被别人打得遍体鳞伤啊!你以为哥哥不知道吗?你还骗我说是摔伤的!难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哥哥失嬴华!何其之悲痛你知道吗!你给我醒过来!不要睡了!”
“嬴华!我大秦的战神!你是不败的战神!你是哥哥的好弟弟!你给我醒过来啊!”
秦王驷一拳又一拳地砸在墓碑上,拳头都磕出了血,磕出了殷红的鲜血,但是秦王驷依旧不以为意,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砸着墓碑,似乎想要砸了墓碑,然后将活生生的嬴华拉出来一般。
旁边的嬴疾见到这一幕,亦是不由得悲痛欲绝,拉着秦王驷的衣裳,哭着道:“王上,请您保重身体!嬴华他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见到你这个模样的!”
闻言,秦王驷又摸着墓碑,双眼呆滞了一阵,口中喃喃自语道:“回来啊,嬴华,你回来啊……哥哥需要你。哥哥不要失去你。不是说好的,生死与共的吗?你怎么能撇下哥哥……一个人走了呢?”
“这么多年了,你好多年都没有叫我一声哥哥了……”
看到此情此景,嬴疾倍感揪心。
在公子华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咸阳,秦王驷的精神当即崩溃了,当场吐血,而后晕厥了过去。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可想而知!
而这些日子里,秦王驷的身子骨每况愈下,未必没有因为公子华战死的缘故。
秦王驷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故而每日都悲痛万分,有时候还算正常的,但是,据说秦王驷经常做噩梦,半夜醒来,还会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乃至于一直不断的念叨着“嬴华”这个名字!
而就嬴疾所知道的,秦王驷这半年来,精神极不稳定,有一种失心疯的状况!
这时,一直都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嬴辉,忽而带着哭腔喊着道:“王上!请你保重身体!父亲大人的在天之灵,是不想见到你这般为他而伤心的!”
“……”
一听这话,秦王驷忽而颤栗了一下,眼神从呆滞当中稍微清醒了一点,但还是颤巍巍地转过头,看见了嬴辉泪流满面的模样,那一张脸,那一股英气,与嬴华何其之相似!
第529章 咸阳风云()
“嬴华!是你吗?是你吗嬴华!?”
秦王驷忽而叫嚷了一声,然后一下子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嬴辉的面前,捧起了他的脸,声泪俱下地道:“嬴华?嬴华是你吗?你没死!你果然没死!”
“哈哈哈哈!……”秦王驷迎着凌冽的寒风,眼泪,冲刷着他的面容,随风飘逝。
秦王驷竟然一把跪到了嬴辉的面前,语带恳求之意,说道:“太好了。嬴华,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到哥哥的身边了!哥就知道,你是不会死的!”
“王上!”
嬴辉倒退了两步,呜咽不止,磕头道:“王上,我不是嬴华!我是嬴华的儿子嬴辉啊!请王上保重身体,万勿过度悲伤!”
“嬴华……”秦王驷一脸痴傻地道,“嬴华,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刚刚不是跑出去给哥哥抓药了吗?你不是说回来的时候,要给哥哥带一只烧鸡的吗?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怎么遍体鳞伤的……”
见到此情此景,嬴疾不由得悲痛欲绝,潸然泪下,又上去抓着秦王驷的胳膊说道:“大王!嬴华已经死了!他已经战死在了上庸!在你面前的不是嬴华!是嬴华的儿子嬴辉啊!”
“不!”
秦王驷一把甩开了嬴疾的手,自己又差点跌倒在了地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又好似神志不清一般,左顾右盼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不!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秦王驷一脸崩溃地道,“嬴华还没有死!他没死!他还活得好好的!他还没回家呢!他还没回到我的身边呢!”
“……”
嬴疾直接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摇晃着秦王驷的双肩,失声痛哭道:“大王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嬴华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这时,秦王驷的眼睛这才渐渐又有了一些光彩,但还是颇为黯淡、失色。
秦王驷又看了看嬴辉的面容,那眼泪汪汪的面容,方才的都是错觉……错觉吗?或许吧,秦王驷倍感悲伤,不过他经过这一通的发泄,似乎精神好转了不少,于是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又差点一头栽倒了下去。
还好,嬴疾及时地将秦王驷扶住了。
秦王驷却倔强地一把推开嬴疾搀扶的双手,硬是稳住了身形,然后侧过脸去,不再看着这个与嬴华长得颇为相似的嬴辉的脸。
“你叫嬴辉?”秦王驷的嗓子很是沙哑地垂询道。
“是!我是嬴辉,嬴华是我的父亲。”
秦王驷有气无力地点头道:“寡人记住了。切记,以后你都不要出现在寡人的面前了。寡人不希望……不希望再看见你的这张脸!”
“诺!”
“回宫……回宫。”
嘴里喃喃自语着,秦王驷还是独自一人,身形颤巍巍地沿着刚刚开凿好的羊肠小道,一步一顿地往山脚下走去。每走一步,秦王驷都显得十分的吃力。
忽而,秦王驷在即将下山的时候,又回过头,带着眷恋之情,望了山顶上的那座坟墓一眼,在那里,在天边,似乎浮现了嬴华久违的面孔。
真是久违了。
瞧瞧,嬴华正在那里跟他憨厚地笑着,一个劲儿地跟他斗嘴。可是当他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嬴华又奋不顾身地站了出来,死不旋踵,惹得自己遍体鳞伤的!
真是一个傻小子。
“嬴华……你终于回来了!”秦王驷面带笑容地说完了这句话,便倒在了地上。
“王上!……”
秦王驷突然昏厥了过去,嬴疾以及身边的宿卫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到了马车上,而后都匆匆地赶回了秦王宫。
听闻此事,王后魏纾赶紧跑了过来。
看着被抬到了床榻上的秦王驷,魏纾幽幽地叹了口气。
“王叔,王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厥过去了?”
嬴疾痛心疾首地道:“今日,我与大王去骊山拜祭嬴华。大王是想起了与嬴华的前尘往事,这才悲痛欲绝,一时想不开晕厥过去。”
“大王他……王叔,他有没有跟你提及荡儿的事情?”魏纾颇为揪心地道。
“臣,不便言明。请娘娘见谅!”
“唉,罢了。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只要大王的身子能尽快地好起来。”魏纾抹着眼泪,哽咽的道。
“唔……”
这时,秦王驷忽而闷哼了一声,嘴里还念叨着:“嬴华,嬴华……”
“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秦王驷蓦然惊醒!
“大王!”魏纾与嬴疾都惊叫了一声。
秦王驷的额头上冒出了许多的冷汗,魏纾将自己的丝帕抽出来,探出手,想给此时满头大汗,而神色冷峻,目光坚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的秦王驷擦拭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但是,秦王驷很快就抓住了魏纾的手腕,摇摇头道:“纾儿,你先退下吧。寡人有事,要与嬴疾商量一下。”
“诺。”魏纾缓缓的站起身,然后亦步亦趋地走出去了。
“王上,你没事吧?”嬴疾一脸担心地道。
秦王驷摇了摇头,说道:“寡人没大碍的。嬴疾,寡人自己感知时日无多了。有些事情,还是尽早确立比较好!”
“大王……”
“关于嬴荡,嬴疾你真的认为他可堪大任吗?”
嬴疾闻言,当即垂手道:“大王,太子荡是值得托付的。太子有勇有谋,固然迷信武力,但是我相信,有臣等忠心耿耿地辅佐,其必然能够完成大王你的东出大业,不负我秦国历代先君的厚望的!”
听到这话,秦王驷似乎松了口气,又道:“嬴荡今年不过十八岁,尚未加冠。有些棘手的事情必须尽快解决掉,以避免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大王你的意思是?”
秦王驷的眼神变得冷酷起来,沉声道:“似张仪、魏章还有甘茂这些人是济世之能臣,又为当世之名将,但是他们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寡人怕,怕寡人的荡儿驾驭不了他们。”
“王上!”一听到秦王驷又卸磨杀驴的想法,嬴疾不由得肝胆俱裂,随即垂手道,“王上,此时我秦国刚刚稳定下来,实在不宜有什么动荡的时局!”
“寡人知道。”秦王驷眯着眼睛道,“魏章,先让他回咸阳,他屡立战功,便封南郑侯,赏赐宅邸良田,厚待之。甘茂,是一个能臣,先让他为少傅,随侍太子荡。至于张仪,暂且不能动。这三人都是劳苦功高之人,将来之留去,便由荡儿自己裁决吧。”
“大王英明。”嬴疾不由得松了口气。
第530章 莎车之戎()
宋国朝歌,沙丘宫。
秦王驷得了失心疯?宋王偃接到这个奏报的时候,顿时大为诧异。
现在已经是公元前312年的年尾,而历史上的秦惠文王嬴驷,正是在下一年薨逝的。若是所料不差的话,秦王驷即将薨了。
“王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神不宁的?”旁边正在看书的干婉,见到宋王偃的这副神情,不由得哑然失笑道。
宋王偃淡淡的摇摇头道:“寡人可真是没想到。刚刚接到黑衣卫从咸阳传回来的奏报,说是秦王得了失心疯,精神时好时坏的,甚至于半夜经常做噩梦,被吓醒了都有。”
“连秦王做噩梦你都知道?”干婉不由得愣住了。
闻言,宋王偃撇了撇嘴道:“不然你以为寡人每年给黑衣卫投入那么大的资金都是白费的吗?婉儿,看样子,秦王是命不久矣了。”
“这不正好成全了你的伐秦之大计吗?”
“不。”宋王偃摆了摆手道,“若是趁着秦国大丧之际,出兵伐秦的话,未免太过缺德了,而且秦人必将众志成城起来,到时候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一战而下之。划不来,划不来……”
干婉见到宋王偃此刻有些感伤的模样,不由得蹙眉道:“王上,怎么你得知秦王得了失心疯的消息,如此感伤?秦王可是你最强有力的对手啊。他薨了,对你,对我们宋国可不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吗?”
“呵呵。”宋王偃叹了口气道,“秦王驷死了,寡人这便少了一个对手。就好似对弈一般,棋逢对手,方能战一个痛快,若是对弈的对手跟自己不在一个等级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
干婉不由得翻了翻白眼道:“感情你还真的将大国博弈,当成了下棋?如此说来,这天下苍生岂不是都是你们的棋子?”
“自然是。”
听到这话,干婉又是摇摇头,看来宋王偃真的是越来越刚愎自用,越来越生人勿近了。王气太盛,现如今真正敢跟宋王偃好好说话的人,屈指可数。
干婉又问道:“对了。大王,启儿他有没有消息回来?”
“捎回来了。”
“拿给臣妾看看。”
宋王偃随即将一份奏牍递给了干婉,干婉打开这奏牍一看,不由得黛眉一蹙,说道:“这小子!大王,你要好好地说说启儿!临行前不是让他战报的时候,也捎一份家书回来的吗?难道忘记了?”
“家书抵万金啊。”宋王偃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看着宋王偃这个样子,干婉顿时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了,当即掐着宋王偃腰间的软肉,柳眉倒竖,娇喝了一声道:“大王,快点将家书交出来!不然休怪臣妾对你不客气!”
“好呀。寡人倒是想看看,王后娘娘要对寡人怎么个不客气法。”宋王偃随即又挑衅地说道。
干婉直接被宋王偃拉到了怀里,被咬着耳垂。
“过一会再给你。好好伺候寡人。”
……
此时的西域,乃是以早期印欧文明为主,大多是以欧罗巴人种为主的的吐火罗人和斯基泰人(塞种人),大夏国,月氏等等贵霜帝国的大小公国,类似于中原的诸侯国,也时而爆发战争。
文明类型半农耕,半游牧,有固定居所和要塞堡垒,也有纯游牧的,因为是不同的公国嘛,吐火罗人使用“吐火罗文”,后来“佉卢文”代替了,一种现在还无法翻译的文字,其余一些小国和部落没有自己的文字,但都相继使用吐火罗文了。
西域的宗教信仰以“琐罗亚斯德教”为主,当然也有部分斯基泰人信奉宙斯(曾经希腊化了一段时间),还有一些比较落后的部落有自己的图腾,后来“摩尼教”把这些不同信仰同化了一段时间。
此时的西域与里海附近以及波斯帝国,甚至小亚细亚地区以及古希腊古罗马有着频繁的贸易往来,鼎盛时期商业还是比较发达的。
大约在公元前7世纪的春秋时代或者更早,在今天中国西北地区的甘肃、青海两省黄河以西,即河西走廊与湟水流域(古称河西地区),和北方草原地带,居住着许多游牧部族,其中见诸古代典籍的就有允姓之戎、大夏、莎车、大月氏、匈奴、楼兰等。
这些当时北方的游牧部落,很早就活动在河西走廊、湟水流域和北方草原上,他们依靠强弓劲马,在这一带纵横驰奔,经常与河东之地的定居人民发生冲突。
至秦穆公时,为了彻底解决来自河西地区游牧部族的侵扰,用能人由余的智谋,在公元前623年,派兵攻打戎王,占领了许多游牧部落的地区。
最终导致了这些被打败的部落向北和西方迁徙。在这些部落中,就有允姓之戎、大夏、月氏、莎车等部,至公元前7世纪末,这些人开始出现在塞地,即伊犁河和楚河流域。
“快看!将军!他们就是西域人!”随行的冯高指着正在远处放牧的几个牧民高声道。
正在战车上的子启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马勒戈壁的,横跨过几百里的白地,一直都是荒无人烟的,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现在终于寻着足迹,找到了这些戎狄的人!
“将他们给我抓过来!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子启的一声令下,几十个骑卒顿时憋足了起,撒丫子跑了出去。
看着这些披坚执锐的黄种人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那些正在放牧的戎狄大感不妙,于是都呜呜地叫着,然后四散而逃。
“噗嗤!”
但是面对着装备精良,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宋军锐士,他们怎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力?
但凡是反抗,或者是逃跑的,都无一例外地倒在了宋卒的斩马剑之下,流血汨汨。
更多的戎狄牧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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