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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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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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二人都心怀鬼胎,却都想要对付一个越国,有了共同的利益就不好互相揭短了。再加上一个领土纠纷,只怕这联合伐越的事情就要搁置起来了。

    在王亥离开后,宋君偃又派出一个信使,叮嘱了要事,立即前往联军大营,将这个讯息传达给令尹昭阳。

    齐国已经有意妥协了,倒戈伐越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不过子偃总感觉这件事情透着一股蹊跷,对于三国联军,齐人死守即可,不必私底下跟楚宋媾和的,而且齐国的使者还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到来的,子偃转念一想,便想到了反间计。

    齐国能想到反间计的,应该是邹忌这个相国,此人多谋善断,有经天纬地之才,能用这样的办法去离间三国联军最好不过了。

    当然了,子偃和昭阳也不是傻瓜,明明知道是齐国的离间计还要去上当。

    他们想要伐越出师有名是没错,但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楚宋联军联合齐人对越军反戈一击的话,谁知道对他们苦大仇深的齐军会使什么绊子,说不定会在背后捅刀子,等到三国联军内耗得差不多了,再出来渔翁得利。

    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无论是哪个时代,士气和军心都是非常重要的。一旦楚宋两国的军队跟越军死磕到底的时候,齐军主力突然杀出来,那么三国联军必将一败涂地,宋国刚刚占领的六百里齐地别想要了,之前的胜仗也会毫无意义。

    但是,子偃和昭阳是聪明人,作为当事人又知道了齐国人的阴谋,另外一个联军盟主,越王无疆他不晓得啊,他刚愎自用得很,得知齐国的使者接连跟楚宋两军的主将媾和了,一定会产生怀疑的。

    心性残暴的人,越是多疑,这个无可厚非。

    三国联军内部已经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果不其然,在下午的时候,无疆便要求宋君偃去到联军大营会晤。

    越王无疆坐在主位上,左手的手掌按着桌案,眼睛微眯着,声色俱厉地道:“寡人听闻今日上午,齐国的使者曾进入了宋君和令尹大人的营帐,不知道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呢?寡人可是好奇得很呐!”

    闻言,子偃和昭阳对视了一眼,事先便已经预料到无疆肯定会质问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段时间他们的默契很高,子偃于是站了起来,回道:“越王莫要误会了。齐人的使者来照会我们,无非是为了求和而已!齐国已经没多少可战之兵了,在相国邹忌的谏言下,齐王这才派出使者,想要跟我们联军休战,他们已经同意割让联军现在攻占的地盘了,但是要求我们不得进犯。”

    宋君偃的脸皮越来越厚了,撒谎一点都不脸红心跳,神色平淡得很。

    无疆诧异地道:“哦?齐国想要议和,为什么不派人来跟寡人议和呢?!寡人可是联军的盟主,齐人想要我联军就此止戈,应该派遣使者到寡人面前商议才是,怎么会找你们楚宋两国,而不找寡人的越国呢?”

    听到这话,宋君偃神色有些古怪地道:“越王你威名赫赫,杀的齐军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又有屠戮郯城的举动自然会招致齐国人的怨恨。所以齐人可能是不想跟越王和谈了。”

    什么威名,分明是凶名赫赫,无疆下令屠杀郯城的黔首,一个都不放过的暴虐行为,即便是齐王想要罢战,齐国人也不会同意的。越人给他们的印象太差了,连屠城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真是不可想象。

    “哦,这么说齐王的意思是想瓦解我们三国联军,使你们宋楚两国的军队置身事外,而我越军则还必须跟齐人死战?”无疆皱着眉头。

    “正是如此。”

    无疆有些想不通,于是喝道:“齐人鄙越也!气煞寡人也!……”

    “报——”这时,一个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地道,“大王,大事不好了!寨门之外有大股的齐军,成千上万,疑似齐人的主力,正在寨门外叫嚣着要跟我们联军决一死战!”

    “齐军主力?齐军主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待在莒城死守的吗?!”越王无疆又想不通了,所以瞪着眼睛问道。

    令尹昭阳则是摇了摇头,十分淡定地道:“齐人有舟师,只要齐军的主力借战船还有渔船沿着沂水河南下,可以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也!”

    “田忌可真是大胆!寡人正愁齐人待在莒城里做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现在来的正好。”

    闻言,无疆也是心里一阵气恼,喝道:“传令全军,准备迎战!”

第45章 兵者诡道也() 
沂水河畔,齐军已经开始登陆,一大波身穿紫色战甲的齐人将士整齐有序地占据制高点,防止敌军阻止齐军上岸。

    烟波浩渺,齐国的舟师浩浩荡荡,偌大的楼船,渔船,乃至于一方小舟、竹筏、木筏,都被齐军充分地利用起来,淡紫色的齐军旗帜飘荡在沂水河的上空。

    战国时代,舟师的战船主要区分为大型的楼船和轻捷的艨艟、斗舰等两类,以利水上作战时大、小部队及轻、重战舰之间互相配合。

    舟师的武器装备齐全,除水战特用的钩拒等武器外,凡陆地上作战使用的弓弩、长短兵器、火攻用具等无不皆备。水上战斗时远则以矢弩交射;近则以钩拒、五兵进行攻守格斗,实施猛烈的冲角战和船舷战;一旦有机可乘,便施以火攻。

    舟师不仅仅担负水上作战的任务,它实际上是江南水泽地域的综合性兵种,除水上战斗外,登岸野战、攻城守险等无所不能,战于水上则相当于车、骑,战于陆上则相当于步兵。

    这时,一个斥候打扮的将士飞马过来,向无疆禀告道:“大王,沂水河畔发现大股齐人舟师,楼船无数,现在他们正在陆续登岸!”

    闻言,越王无疆道:“还真让令尹大人说对了。齐人不是插着翅膀飞过来的,而是凭借舟师顺流直下,来跟我们联军决一死战的!”

    “既然齐军如此明目张胆,竟然敢抢渡沂水,那我们可不能效仿当年的宋襄公,半渡不击啊。”说着,无疆用异样的眼光瞥了身边的子偃一眼。

    当年的宋襄公,在当时是“仁义”的举动,本来他可以下令攻击在渡河的楚军的,但是宋襄公认为这不是君子所为,传出去会被天下人耻笑的,所以他任由楚军渡河,然后又给楚军喘息之机,排兵布阵,没成想楚人一点都不讲道义,直接发动了攻势,打败了猝不及防的联军。

    无疆的话并没有刺激到宋君偃,他作为宋襄公的后人,尽管祖上沦为了世人的笑柄,被笑话了几百年,可是子偃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走自己的路,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桓魑!”

    “末将在!”听到无疆的召唤,一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将军站了出来,他的腰间悬着一口青铜剑,昂藏九尺,相貌粗狂,藤绿色的衣甲穿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是孔武有力的。

    无疆道:“寡人命你率领步卒五万,弓箭手三千,立刻前往沂水河畔阻击登陆的齐军!不得有误!”

    “诺!”桓魑遵命,当即点起一路兵马,从另一边的营寨门口而去。

    齐军方阵,中军大纛处。

    一骑绝尘而来。

    “将军,敌军有一路兵马,正火速往我军登陆地点而去!”斥候禀告道。

    匡章闻言,浅笑道:“再探!”

    匡章何故发笑?只因为三国联军中计了,真正的齐军主力早在昨夜便已经抢渡沂水,现在在楼船上的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偏师,打着主力的旗号和声势,其实是为了引联军上钩而已。

    也怪无疆等人疏忽大意了,没有观察三十里之外沂水河的情况,斥候都没有几个,所以齐军的主力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上岸的!

    而桓魑此时领军赶去登陆地点,不过是撞到了枪口上,相信敌军溃不成军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来了。

    此时,三国联军鱼贯而出,在营寨前的一片空地上排开阵势,分成十个方阵,每个方阵的兵力都有一万人。

    在他们的对面,是齐人的紫色战旗在迎风猎猎,放眼望去,幽幽的一大片,看不清兵力有多少,只能凭借战旗的数量和其声势来判断齐军的具体兵马了。

    “万胜!万胜!万胜!……”齐军的方阵里,数以万计的士卒开始放开肺活量,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手持盾,一手持剑的锐士拿着手里的青铜剑敲击着圆盾,发出了阵阵闷响,手持长戈或者大戟的步卒也高举着武器,放下,又高举着武器,放下。抓着战旗的齐国士兵更是一脸肃穆,高举着战旗,更有不少的旗手摇晃着手里的旗帜,形成了一道恢宏而又波澜壮阔的风景线。

    士气可用,哀兵必胜啊!

    宋君偃神色有些凝重地道:“齐人的士气很旺盛啊。一个个视死如归的样子,等一会儿的激战,恐怕会异常的惨烈!”

    闻言,无疆颇为不屑地道:“宋君,你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齐军的士气不过是一时之士气罢了。宋君,你我有冲阵之武力,冠绝天下,只要我们统军在冲锋陷阵的时候一鼓作气,彻底打垮齐国人的最后一丝血气,又何惧他们的垂死挣扎呢?!”

    越王无疆和宋君偃都是兵形势家,最擅长战术,简单粗暴的战术。他们可以逆转战局,又可以在转瞬间打垮敌军的防线,摧毁对方的士气!就像后世赫赫有名的彭城之战,项羽以三万铁骑以少胜多,击溃了刘邦的六十八万各国联军,这是很经典的战例。

    旁边的令尹昭阳似乎在观察动静,皱着眉头,他忽而道:“情况有些不对啊。越王、宋君,在这里的可能不是齐军的主力啊!”

    “令尹大人何出此言呐?这声势,这规模,至少有十万的齐军在此吧?”越王无疆半信半疑地回道。

    昭阳摇摇头道:“老夫征战沙场多年,经历的战阵不少,也不是很确信。不过,难道越王和宋君不觉得很奇怪吗?古今兵马,令旗为号!对面的齐军从旗帜上来看,的确有十万大军的声势,不过不知道你们察觉到没有,齐军中后方的士卒站位太不合理了,隐约之间亦有缝隙。”

    “所以老夫怀疑,齐军故意搞出这么大的声势,多半是在虚张声势,故弄玄虚!其实这里的齐军压根儿就没有十万,最多不超过六万。”

    无疆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不管对面的齐军兵力是六万还是十万,这有何干!哈哈哈哈,令尹大人,你信不信寡人的一个冲锋,就能让他们溃不成军了!”

    越王无疆也太狂傲,太自信了。不,这已经不是自信了,而是自负!

    昭阳道:“越王啊,我们必须要弄清楚齐军的意图何在。仅凭这数万兵马,虽然有不下十万大军的声势,齐军却胆敢来跟我们三国联军决一死战,难道齐国的上将军田忌已经犯浑了吗?不,他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昭阳也是沙场宿将了,在楚威王的时候便伐秦、抗越、征魏,也曾征讨过国内的叛乱,经历的战阵不下百余场,可谓是经验丰富。昭阳的眼光很老辣,也看出了齐军故意营造的声势,目的何在呢?

    而且,齐军已经在联军大营外面排兵布阵这么久,却没有一部兵马赶到,那些登陆的齐军都到哪儿去了?这一切都让昭阳感到很疑惑。

    这俗话说得好,兵者,诡道也。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能用奇兵敢于冒险的都是军事上的天才。但是,就令尹昭阳对田忌的了解,这个人应该跟自己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宿将,这样的人很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行军打仗那是非常稳健的。

    求稳而已,何以这次如此冒险地深入联军腹地?难道齐军有必胜的把握了吗?

第46章 匡章() 
就在昭阳生疑的时候,对面的齐军军阵当中陡然冲出来一个挂着令旗的甲士。这个甲士喝道:“我齐军主将匡章,有请贵军宋君偃、令尹昭阳大人阵前一会!”

    听到这话,越王无疆是一脸的狐疑。当此大战的时刻,两军主将碰面的事情在这个战国时代并不少见,毕竟大家还是讲究一点礼仪的,敌我厮杀,不管多么惨烈,都很难危及到双方的统兵大将。

    不过,要知道三国联军的盟主可是他无疆啊!对方的主将邀约,那也是应该邀请他,而不是邀请作为盟军主将的宋君偃和令尹昭阳啊!

    昭阳暗道一声不妙,这时候齐人的离间计已经奏效了,而且显而易见的,无疆对于他们与齐人的关系产生了怀疑。宋楚两军会不会战前倒戈,似乎成了一桩悬念!

    “齐军的主将不是田忌吗?为何又成了匡章!?”子偃诧异地道。

    昭阳捋了捋一把山羊胡子,目光远眺,说道:“事情有变啊。这不是齐人的疑兵之计,就是原来的齐国上将军田忌已经被撤换了,现在跟我们对垒的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将!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齐人会冒险深入我联军腹地,想要险胜的事情了!”

    战场邀约,出于一种礼仪,子偃和昭阳都不得不去。当然了,他们也可以不去的,不过,不管他们去与不去,无疆此刻心里的怀疑都不会打消的!

    子偃也不知道齐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跟昭阳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乘着战车齐头并进,来到了两军阵前不足五百步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敌我双方的弓箭手的射程之外了。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过邀约的时候刺杀对方主将的事情。这个太卑鄙了,连兵不厌诈都算不上,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把来使给斩了还可恶!

    联军那边出动了三百人的战车队,以便更快地逃生。齐军这边同样是出动了三百人的战车队,不多不少。

    在子偃和昭阳的注视下,一个身材修长,一脸儒雅风范的男子走出了战车队,在已经铺好的席间,跟他们两个对坐下来。

    这个人子偃认识,还有过一面之缘。当初获水之战,齐军大败的时候,匡章便被宋国俘虏了,没成想几经辗转,这个副将匡章又平步青云了,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又成了十余万齐军的主将。

    三人见礼,俱是微微躬身致意,然后坐下。

    昭阳笑眯眯地道:“足下便是匡章?老夫观阁下不过三十,却已经统军打仗,你们齐国当此国家危难之时,已经无将可用了吗?不知道成侯(田忌)现在何处?”

    匡章点头道:“无须令尹大人担忧了。我齐国人才济济,能人辈出,我匡章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不瞒令尹和宋君,成侯因为作战不力,已经被群臣弹劾回到临淄了。”

    子偃闻言,颇为诧异地道:“成侯田忌,乃是天下名将,是你们齐国的守护神呐!齐王在这种万分危急的关头将这种沙场宿将换下,乃是兵家之大忌啊,难不成齐王真的是昏了头了吗?”

    田忌这个人戴偃还是知道的,毕竟后世有一个家喻户晓的故事,“田忌赛马”。这个故事连教科书上都有,以下驷对上驷,以中驷对下驷,以上驷对中驷,三局两胜,不可谓不精彩。

    田忌为齐将,在孙膑的出谋划策之下,经过桂陵、马陵之战大破当时声威天下的魏国大军,大败了让列国闻风丧胆的魏武卒,同时了擒获魏太子申,逼得天下名将庞涓不得不拔剑自刎。

    孙膑有运筹帷幄之才,田忌有统兵作战之能,两者在一起,相辅相成,放眼天下也很难有哪个国家的军队可以与之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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