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
与此同时,在燕国的蓟城、无终、渔阳等地的各个村落,乃至于大街小巷都掀起了一股反抗齐人的统治的热潮。
在一棵老槐树下面,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那里看着聚拢到一起的男女老少,振臂一呼道:“乡亲们!宋国和赵国的军队已经打到易水河边了!他们现在正在那里跟齐军对峙!现在,正是我们拿起武器反抗齐人的时候!我们反击的时刻已经到了!”
一个不明所以的黔首问道:“齐军、宋军和赵军的大战于我们燕人何干?让他们打生打死的不好吗?”
“愚蠢!”那个汉子斥责了一声,又高声道,“你不懂就不要乱讲!宋赵联军乃是正义之师,他们是来将我们燕人从齐国的魔爪中解救出去的!他们是来拯救我燕国的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
“嗤!”那个黔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说道,“上一回齐国人的军队不是这么说的吗?他们也是一样自诩正义之师!他们打着讨伐子之,匡扶正义的旗号进攻我们燕国。当时俺还不明觉厉,跟大家一起去把子之任命的官吏赶出去呢!现在想想,还真是可恨!”
“齐人侵略成性,他们在我们村子干的遭天谴的事情还少吗?别的不说,俺家里拿来过冬的余粮都被抢走了!俺爹迄今还躺在床榻上呢!都是给齐人打的!”
汉子昂首道:“既然齐人如此可恶,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群起而攻之?你们在害怕什么!大不了一死!现在齐军的主力正在易水与宋赵联军对峙,国内根本没有多少的齐军。”
又一个老汉说道:“虽然我们无终的齐军不是很多,但是他们披坚执锐,咱们有什么吗?拿着锄头、镰刀去跟齐人拼命吗?”
“你们怕死!你们这些胆小鬼!”汉子着恼地道,“你们还是我燕国的男儿吗?你们还有血性吗?”
“后生,这话不能这么说呀!谁不怕死?只是我们不能作这种无谓的牺牲啊!”
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闻言,瞪着眼睛道:“什么叫做无谓的牺牲?男子汉大丈夫,何惧一死?!现在在齐人的乱军之下,我们活得如此压抑,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冬天还很难说哩!”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汉子沉吟了一下,又道:“大家伙都听我说。现在齐人在我们燕国腹地的兵力不是很多,你们都是亲眼目睹的啊!光是我们无终城,看来看去,也不过几百个齐兵,何惧之有?我们可以号召大家赶跑齐人,抢回我们的粮食,杀了那些该死的齐人,为那些在战乱中死难的父老乡亲报仇!”
在场的老百姓都面面相觑。
那个老头又道:“可是我们抢回了自己的粮食,还杀了齐国的士兵,万一齐人的大军杀来该如何是好?”
“怕甚么?”汉子沉声道,“大不了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听说现在各地都掀起了反抗齐军的队伍,只是零零散散,互不统属。我们正好可以起事响应他们,响应易水那里的宋赵联军!”
“这宋赵联军真的是正义之师吗?他们真的是来吊民伐罪,讨伐无道的齐人而来拯救我们燕国的黎庶的吗?”那个黔首狐疑地道。
“这没什么好怀疑的!”汉子掷地有声地道,“你没听说宋赵联军打的什么旗号?我听说现在宋国的大王,宋王偃已经亲临易水前线,指挥大军准备打过易水河呢!”
“宋赵联军打的是什么旗号?”
“拥立公子职,匡扶正义!”
“公子职?”
“就是燕王哙的庶子,姬职!”
那个老头诧异地道:“呀,那他们还真的是来拯救我们燕国的!”
“不错。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汉子翻了翻白眼,说道,“据说公子职已经回到了燕地,号召我们燕地的男儿拿起武器,响应王师,共御外侮呢!”
宋赵联军打的是“拥立公子职,匡扶正义”的旗号,这个没什么好怀疑的。
虽然国与国之间,现如今是没什么信义可言,但是这是本国与他国黎庶之间的信义,真的必须要说到做到,不然肯定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宋赵联军声称要拥立公子职继位为燕王,那肯定是真的,两个大国没必要坑骗这些燕国的黎民百姓的。
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顿时拿起了身边的锄头,吼了一声道:“干他娘的!我早就受够了齐人的这些鸟气了!这些齐兵三番五次地到俺家骚扰,老子早就受够了!”
“就是!”
“反他娘的!”
在场的男儿都是血气方刚之人,看见那个汉子说的中肯,马上就昂着脑袋,群情激愤起来。
宋王偃说的没错,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在历史上,长平大战后的赵国,又爆发了邯郸之战,当时的赵人齐心协力,不管老弱妇孺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悍不畏死地抵抗秦人的进攻。
最终使得秦国折损了二十万的军队,秦国一统天下的步伐由此推迟了数十年。
若是那个时候,秦昭襄王听从白起的话,在长平之战后,趁着赵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长驱直入,直接攻下守备薄弱的邯郸的话,可能便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说不定在秦昭襄王的有生之年,秦国就已经可以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了!
第468章 靖郭君()
赵人血性十足,燕人亦是不遑多让的。
在原来的历史上,齐人就是因为不胜其烦,被燕地的黎民百姓群起而攻之,齐军又镇压不住,故而灰溜溜地撤军的。
只不过,现如今历史的长河中多了一个宋王偃。
因为宋赵联军的强势入燕作战,齐王田辟疆不服气,于是举倾国之兵,除了原先在燕地镇压燕人暴动的十五万军队,又增援了十万人马!
这是宋王偃万万没想到的。
……
“杀!杀死这帮狗娘养的!”剽悍的燕地汉子嚎叫了一声,拿起了手中的锄头,冲着那个跑过来的齐卒就是一敲。
“噗嗤”的一声,血液四溅。
这是一片狼藉的府衙。
现如今的这个府衙,已经被气势汹汹的燕人包围住了,他们拿着锄头、镰刀、耙子、大棒之类的农具或者是趁手的东西,全都当作了武器。
“杀啊!”
悍不畏死的燕人闯入了府衙,见到身穿齐军衣甲的人就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这帮燕人疯了!”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齐军将士见到这个架势,顿时急得到处逃窜。
齐卒手中虽然拿着兵器,但是架不住燕人那边人多势众。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不过寥寥两三百人,怎么敌得过成千上万,体格剽悍的燕地男儿?
远在易水大营的齐将田婴听说了这么骇人听闻,触目惊心的事情,不由得勃然变色,他愤怒地质问在中军大帐的诸将道:“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下命过不许扰民的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三申五令的军命,难道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上将军息怒!”达子站出来说道,“非是我等没有向部下严明军纪,而是我们齐军的军纪实在是太差了!好多士卒都屡教不改。上将军你也是知道的,我们齐军当中的技击之士,他们之中不乏亡命之徒,不乏赏金者,想要让他们服从这样的军令,严格约束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末将发现,好多低级的将领都带头去扰民的!”
“必须要杀一杀这一股不正之风!”田婴一拳砸到桌案上,沉声道,“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更不是流寇!大王的意思是将燕地据为己有,成为我们齐国新的疆域!他们这样在燕地奸淫掳掠,烧杀不止,岂非是失了民心?!”
“传我军令!全军上下,胆敢在燕地杀人者,枭首。胆敢在燕地奸淫掳掠者,处刖刑(砍脚的一种刑罚)。我就不相信,这样还杀不住这一股歪风邪气!”
达子苦笑了一声道:“上将军,之前我曾在军中三申五令过的,对于那些胆敢在燕地烧杀抢掠的士卒一律是杀无赦的。可是做这些事情的将士实在是太多了!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上将军你真是要下达这种军令的话,只怕伏法的将士不知凡几!”
“而且现如今大敌当前,一旦因为这样的军令,导致士兵哗变的话那就大事不妙了!”
闻言,田婴沉吟了半晌,没有说话。
齐军的军纪实在是太糟糕了,这一点连田婴都不得不承认。
齐国的技击之士是什么样的?
技击之士,是齐庄公设置勇士爵位,即在战场上表现勇敢者就可得到爵位。
齐国五都有“持戟之士”,也称为技击。
齐国的技击之士是战国时代一个非常著名的兵种。“技击”是齐国将百姓进行招幕,并进行严格的军事训练,使之具有超过过去征发兵的优秀战技素养。
“技”的意思也就在此!
但很可惜,技击之士仅仅是齐国的一种以国家财富对自由民实行的一种雇佣兵。
荀子在评论齐、魏、秦三国“军功爵制”优劣的时候说,齐国的技击之士,“得一首者,则赐赎锱金,无本赏矣……是亡国之兵也”。
齐国的技击之士,冒死战斗,杀敌一人,所得赏金不过八两,再无赏赐,具有雇佣兵性质,所以战斗力必然有限,是“亡国之兵”。后来齐国与燕国交战中,齐军大败险些灭国,这也说明齐军的战斗力并不十分强大。
技击之士比较类似唐朝后期军队和宋朝军队。
而荀子对秦军商鞅的二十级军功受爵制则有这样一番评价:“秦之锐士,得而后功之,功赏相长也,五甲首而隶五家,是最为众强长久。”
秦军将士有功既赏爵位,又赐田宅,可以成为军功地主,如果不断立功,还可不断受赏,乃至于获得高官厚禄,所以形成民“勇于公战,怯于私斗”,能“最为众强长久”。
也难怪荀子认为“齐之技击不能当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了。
连技击之士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那一些临时征召的兵士。
对于在燕地烧杀抢掠的事情,齐军将士真的是屡教不改,杀都杀不止!
达子又道:“上将军,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要补救为时晚矣!各地的燕人暴动已经镇压不住,与其下达这样的军令扰乱军心,不如听之任之,让将士们可以更好地投入到战斗中去吧!”
闻言,田婴不由得皱着眉头道:“军纪如此涣散的军队与流寇何异?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杀一杀军中的这一股歪风邪气!”
“上将军!”在下首的黔夫站起来,向着田婴垂手道,“现在大敌当前,实在是不应该打击将士们的士气啊!依我看,不如先击败了对面的宋赵联军,再行严明军纪之事吧!”
田婴摇摇头道:“现在军中的乌合之众这么多,在同等的兵力之下,我军如何能胜之?”
田婴口中的“乌合之众”,并不是说齐军的战斗力太差劲了,恰恰相反,齐人在单挑的时候很强的,但是一支军队要的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全军的凝聚力,还有令行禁止的高效率!
为什么齐军的歪风邪气怎么杀都杀不住?
那是因为齐国的民风便是如此。齐国和秦国在民风上可谓是两个极端!
秦人“勇于公战,怯于私斗”,而齐人则恰恰相反,他们“勇于私斗,怯于公战”!
在临淄的大街小巷你可以随处可见卖艺的,耍杂技的,比武竞技什么的。甚至是当街杀人的都有!而这些事情在秦国看来是万万不可的。
正是因为在这样“开放”的环境之下,熏陶了齐人的这种散漫的性格。
闻言,达子与黔夫等齐将都面面相觑,达子又道:“上将军,依我看这样与宋赵联军对峙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我们齐国举倾国之兵,二十五万大军在燕地,每日人吃马嚼,消耗了无数的粮食和干草。”
“我军的粮草军需又全都是从海路运输过来的,消耗着实不小。而且现在燕国各地都在发生暴动,这些暴动大大小小,多则三五万,少则两三百的暴民多如牛毛,根本就镇压不住!不如从燕地抽调五万兵马过来,与敌人速战速决吧!”
黔夫也在一旁说道:“是啊,上将军。以二十万对敌军的十五万,再加上对方又是两国联军,可能心怀鬼胎,人心不齐,我军如何能不胜之?”
“就是就是。我看宋人和赵人应该是没有与我齐军决一死战的心思!我听说赵人目前正在大举进攻中山国,赵人志在中山国。而宋人呢,宋人的疆域与燕地并不接壤,鞭长莫及,即便他们能获得一块飞地又如何?”
“宋人之所虑者,无非是害怕我们齐国在吞并了燕国之后变得更加强大。这只是一个威胁,并没有真正危及到宋国的根本利益!”
“而且宋军正在攻取我齐国的东郡,现在应该不会真的想跟我们齐国死磕的。”
看着诸将在自己面前七嘴八舌地说着,田婴有些头疼,旋即摆了摆手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一旦我们将五万兵马调来易水,那么在燕地驻防的兵力便不足五万,现在燕国的各地都还有燕人,还有燕国的兵马在蠢蠢欲动,假使他们攻来,如之奈何?”
达子暗自思衬了一下,说道:“上将军,依我看不如这样。将那五万兵马全都驻防于蓟城!其余的城池土地可以暂时放弃,等到我们击败了宋赵联军之后,再行兵事,取之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善!”
田婴点了点头,觉得达子说的没错,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对于国家和一个势力的,但是对于军队来说,却是安内必先攘外。
齐军有着强大的兵锋,对付燕国的那些残兵败将还有暴民,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时,一个小校跑进来说道:“上将军,燕将秦开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当面陈情!”
“秦开?”田婴愣了一下,旋即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
秦开随之在小校的指引之下,进入了中军大帐。
“哈哈哈哈!秦将军,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刚刚进了中军大帐,秦开便听见了田婴的一阵爽朗的笑声。
只见田婴撩着战衣的裙带,从上首下到诸将中间的地方,敞开怀抱,笑容满面地看着秦开。
田婴是齐国的靖郭君,历史上的田婴本来封地应该是薛地,又被称之为薛公的,只不过现在薛国已经被宋国兼并了,故而田婴的封地便改为靖郭。
田婴乃是齐威王的少子,当今的齐王田辟疆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可谓是天潢贵胄,与许多杰出的贵族一般,田婴亦是那一种文治武功都极为厉害的人物,上马可统兵作战,下马可安邦治国。
值得一提的是,田婴是田文的父亲。田文是谁?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战国四大公子之一的孟尝君!
第469章 无所畏惧()
“靖郭君,秦开这厢有礼了。”看见田婴对自己这么客气,秦开都不好摆着架子,更何况他是来投奔齐人的呢?
寄人篱下,岂有不折身以待之理?
齐国素来有礼贤下士之风,田婴亦是一个爱好名声的人,上去抓着秦开的胳膊说道:“来,将军请坐。”
便将秦开扶到了自己上首旁边的蒲团上。
“不知道将军来我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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