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时候不早了,臣妾和子楚该上路了。”
宋君偃闻言,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贞姬的心思。感情这种事情,生离死别是最难受,如刀割一般!
这在现代还好,飞机、火车什么的统统都有,环游世界都不是问题。
但是商丘距离郢都路途遥远,且不说来回是一个问题,路上还有盗贼出没,趁火打劫什么的,更何况千里迢迢啊,宋君偃作为一国之君,没有什么事情,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自己的国都,跑到别人的都城去的。
而且啊,宋君偃真的是忧心忡忡。这在先秦时代,人的寿命普遍很短,不说战死的,那些染上疾病死掉的,无疾而终的都不少。
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都去世了!
秦惠文王不过活了四十六岁,便因为操劳过度,心力交瘁而过世。后来的嬴异人就更倒霉催了,不过而立之年,就跟宋君偃那么大的年纪,便撒手人寰,丢下嬴政和赵姬这对孤儿寡母的,受人欺凌了!
宋君偃也不敢说自己能长命百岁,跟现在的齐王田因齐和魏王瑩那样活那么老,老而不死是为贼。说不定哪天一个大灾小病的,宋君偃就嗝屁了呢!
还有,宋君偃对于子楚不是一般的担心。
战国时代,大国插手他国内政的可不少。将来他宋君偃一旦甍了,难保在子恒继位之时,楚国不会插手,出兵想要拥立子楚为新的宋君。
质子嘛,自幼背井离乡,不知乡音,一般与入质的国家关系都挺好的。子楚又那么聪明,那么讨人喜欢,楚王若是执意插手宋国的储君之事,宋君偃在世的时候他不敢插手,但是一旦子偃他撒手人寰了,齐国、楚国肯定会插手进来的。
看着贞姬与子楚渐行渐远的背影,宋君偃的精神有些恍惚了,患得患失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捂着自己的脑袋,脚下都有些飘了。
侯研想要上前搀扶他一把,却被他猛地推开了。
马车上,贞姬捂着自己的嘴巴,无声的哭泣着,眼泪簌簌地从眼眶里溢出来了,滚滚的热泪沾染了衣襟,连她怀里的子楚,那白嫩嫩的脸颊都被打湿了,湿淋淋的一片。
“母妃,你…你哭了。”子楚发愣道。
贞姬哭的稀里哗啦的,伤心欲绝,不过她还是在儿子面前保住了自己刚毅的一面。贞姬抱着子楚的脑袋说道:“子楚,你……你……”
然后贞姬就说不出话来了。
子楚早熟,已经很懂事了,他很坚强,没有哭泣,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他还以为只是短暂地离开君父一段时间,暂时寄养在舅父家呢!
宋君偃刚刚转过身,忽而听见了子楚的声音:“君父,再见!再见!……”
宋君偃脚下的步伐一顿,听到这话不由得鼻头一酸,回过身,强颜欢笑着“哎”了一声,也不知道子楚有没有听见。
第293章 反水()
芙蓉帐中。
玉体横陈,麝香弥散。
宋君偃有些伤感地搂着妹姜的娇躯,眼神有些呆滞,旁边还有两个跟着伺候的美貌婢女,见到妹姜挥了挥手,她们都悄无声息地穿上衣物,渐渐地退了出去。
“君上,你在想什么呢?”妹姜一脸妩媚地在宋君偃健壮有力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娇声道。
子偃轻轻的捏住了她作怪的玉手,说道:“寡人在忧心前方的战事……”
就此打住了,毕竟现在他们宋军正在与齐国的侵略军作战,而现在他床榻上的这个妩媚动人的女子,正是现在齐王的女儿,掌上明珠,宋君偃打从心底还是信不过妹姜的。
妹姜用自己柔媚的声音说道:“君上,臣妾听说齐军已经攻破了山阳,韩腾将军正带着军队与敌军在睢水一线激战,不知道是真的吗?”
“你的消息倒真是灵通啊。”宋君偃睥睨地看了妹姜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不错。齐国的胃口可能不满足于一个东郡!整整二十万大军呢!不过寡人也不惧之,寡人已经派使者往邯郸、燕国而去,这二十万大军的兵锋,寡人相信我们宋国还是能扛得住的,只要燕赵两国能同时出兵牵制齐国,使齐王不能调遣更多的兵力伐宋,那么寡人便稳操胜券了。”
闻言,妹姜将自己精致的脸蛋儿依偎在宋君偃的怀里,柔声细语地道:“君上,可是西线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吗?”
“那当然了。你父王真是老糊涂了,姜儿。”宋君偃嗤笑了一声说道,“人家是越老越胆小,但是齐王却是越老胆子越大!十几二十万的兵马就敢于深入我宋国腹地,他以为我们宋国还是以前的宋国吗?除非是孙子在世,不然齐军想要战胜我们宋国,再次兵临商丘城下,那是绝无可能的!”
“君上,这要是万一睢水一线的齐军绕到我们宋军的背后突袭呢?”
“姜儿,你想多了。”宋君偃轻轻的摩挲着妹姜光滑细腻的后背,说道,“韩腾是比较听话的将军,寡人给他的命令是死守睢水一线,固守待援,他只要不轻易出击便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这现在睢水一线的军队,可都是各诸侯国的兵马啊,万一有谁反水了呢?”
“他们敢!哼哼,寡人现在反手就能灭了他们,谁敢反叛?!”
……
“杀!”
“冲啊!”
睢水,联军营寨。
宛如紫色的海洋一般的齐军将士,在各自的长官的号令之下,以旌旗为指引,拿着长戈、大戟、阔剑之类五花八门的兵器,架着盾牌飞快地冲击着联军的营寨。
寨楼上的联军将士身穿各色的战衣,不过号令统一,各自为战,弓箭手半蹲着张弓搭箭,射杀了一个个不知死活的敌人。
齐军的攻城器械很充足,高大的楼车居高临下,楼车上的弓箭手亦是展开了回击。
箭雨抛射之下,敌我双方的将士死伤惨重。
齐军用的还是围三阙一的打法,东西南三门三个方向都被大股的齐军围攻着,唯独剩下一个北门无人攻击,所以韩腾抽调了北门的多余的兵力,命令蒙挚带着一万联军将士镇守北门城寨。
这时,宿国的上将军季顿统率自己的数千兵马不知为何赶到了北门。
蒙挚疑惑地问道:“季将军,你不是在西面防御齐军的进攻吗?怎么又跑到北门来了?”
季顿豪爽地大笑了两声,过去叉手道:“是韩腾将军命我前来协助你驻守北门的。刚刚齐军的方阵突然调出了一部分兵力,直往你北门而来,韩腾将军担心北门有失,而我西门的压力骤减,故而受了军令带兵来北门。”
“是这样啊。”季顿的说辞倒是没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蒙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沉闷的战鼓声忽而在寨门之外响起。
紧接着,无数身穿紫色战衣的齐军将士,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高举着长戈,宛如铺天盖地的黑云一般压向了北门的城寨。
蒙挚不由得扶着城寨的垛口,放眼望去,满目都是如林的长戈,锐利的戈头直指苍穹。
不过让蒙挚感到纳闷的是,这股齐军的兵马虽然众多,但是并没有带什么楼车、云梯、冲车之类的攻城器械,就这样两手空空,除了弓箭和武器,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这股敌军只是为了围困北门城寨?
蒙挚这一愣神的工夫,忽而耳畔响起一个惊雷一般炸响的声音,“杀!”
是季顿抽出了手中的利剑,一剑刺出,蒙挚猝不及防之下,背后便被刺中了一剑。
“呃!……”蒙挚惨嚎了一声,不过他的毅力到底是惊人,马上就反应过来,又闪开了季顿劈下的一剑。
蒙挚很冷静,他并没有大声呵斥季顿想干嘛,这件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他是叛徒!
随着季顿的出手,他所带来的宿国将士纷纷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杀啊!”身穿墨绿色战衣,头戴尖顶战盔的宿国将士暴起发难,纷纷出手杀死周边的其余的宋军将士。
“唰”的一声,一个正在站岗的宋卒不明觉厉,手持长戈在那里杵着的他,被第一时间割破了咽喉,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这样嘴里咕噜噜地冒着血泡,仰着头倒在了血泊里。
是谁杀死他的都不知道!
还有原本在寨门口站立的将士,此时也在遭受着敌人的进攻。
城寨上下,乱作一团。
无数的宋军士卒手忙脚乱地拿着武器去抵抗,但是为时已晚,寨门口已经被攻下了,十多个宿国的将士夺步而去,一把推开了营寨的大门,迎接齐军大股兵马的杀入。
乍一遭受这种反水的袭击,蒙挚一时之间也慌了神,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杀死了几个作乱的宿国士兵,又挑起了一杆长戈,直刺季顿的面门。
“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剑影翻飞。
季顿看看挥剑格挡了三下,就感到虎口发麻,根本吃不消,所以很快就被蒙挚一记长戈划破了胸腔,他惨嚎了一声,捂着受伤的胸口,挥手让身边的一众亲兵一起上。
蒙挚感到事情很棘手,这样下去的话兵败如山倒,他们联军很快就要溃败了!
他的亲兵也飞快上前,将蒙挚挡在身后。
“你快点去禀告韩腾将军,说是季顿反水,开了寨门放大股齐军进来了!快去!”蒙挚心急火燎地招呼一个部将道。
“诺!”
蒙挚又转过身,手持长戈,心里那个气啊,大股的齐军士卒已经涌进了寨门,是怎么挡都挡不住的!
“传我军令,所有兵马全部下来,结阵迎敌!”
第294章 要死了吗()
“什么?季顿反水了!?”一接到这个消息,正在西门抵御齐军最猛烈的进攻的韩腾,不由得一个踉跄,吓得面如死灰,肝胆俱裂。
这种守城战,最忌讳的是内讧,窝里有人反水。没想到今天偏偏让他韩腾碰上了,真是倒霉催的!
那个部将叉手道:“将军,现在大股齐军已经涌进营寨来了,蒙挚将军带着部分兵马拼死抵抗,但是撑不了多久,请你调派士卒去增援吧!”
韩腾来不及想那么多,增援,那么就增援吧,弃了这个睢水防线,齐军的兵锋将直指商丘,到时候都城都被敌军兵临城下了,他韩腾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宋君偃砍的!
“任阳!”
“末将在!”任阳忙不迭地站出来抱拳道。
“你带五千兵马迅速赶往北门,支援蒙挚部,务必将入侵的齐军打出营寨去!”
“诺!”
任阳刚刚领命而去,韩腾还算心乱如麻,久久不能释怀。
这时,一柄利剑忽而架到了韩腾的脖颈上,让他寒毛直立。韩腾的脸色一僵,有些战栗地扭过了脑袋,见到把青铜剑架到自己脖子上的,正是滕国的世子姬无愁,韩腾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姬无愁你要干什么?!你也反水了?”
附近的宋军将士见到这一幕,都纷纷跑过来拿着长戈准备上去诛杀姬无愁,却都投鼠忌器,生怕姬无愁一个冲动,把韩腾杀死了。
而四周的滕国、鲁国的兵马见状,亦飞快地跑过来,将这里的宋军将士团团围住,若是他们胆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姬无愁冷笑着道:“韩腾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赶快下令全军向大营外面的齐人投降吧!现在我滕、鲁、宿三国都已经弃暗投明了,跟着你们宋国太没前途了,你这一投降,本世子可以在齐王面前保举你,你还会得到齐王的重用!但是你还是想要负隅顽抗的话,休怪我手中的剑不认人!”
“呸!”韩腾不屑地吐了姬无愁一口唾沫,啐道,“小子,有种你就杀了我!想要我韩腾投降,没门儿!”
姬无愁有些恼怒了,不过他并没有这么一冲动杀死韩腾,韩腾的军事才能可不是盖的,齐人给他的命令是生擒活捉,一个死的韩腾显然不值钱,万一齐人怪罪下来,他姬无愁也担待不起。
闻言,姬无愁恶狠狠地瞪了韩腾一眼,喝道:“哼,不管你投降不投降,败局已定,你投降还能少造一点杀孽呢!”
姬无愁又一脚踹倒了韩腾,指着他沉声道:“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
两个滕国的甲士上来就将韩腾的青铜剑给缴了,韩腾挣扎着想要抵抗,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姬无愁的青铜剑还架在他的脖子上呢!
这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韩腾是人,他也怕死,所以只好任凭两个甲士把他给捆绑了。而四周的宋军将士都是面面相觑,见到连主将都被活捉了,他们不敢反抗,只好丢了武器,跪下来向敌人投降。
任阳和蒙挚正带着兵马在北门抵御齐军的攻击,这一听到姬无愁反水,连主将韩腾都被生擒的消息,都大惊失色,纷纷紧缩防线。任、蒙二人合计着其余的三面城寨都已经失守了,齐军已经杀来,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是以他们决定统率大军突围出去!
满地的尸体,残戈断戟,死气弥漫。
蒙挚的武艺高强,骑着战马,手中握着一柄大戟就这样杀了出去。将军如此身先士卒,手底下的将士自然是倍受感染的,是故虽然深陷绝境,但是宋军依旧能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哀兵必胜!
“跟我杀啊!”任阳也有感于蒙挚的勇武,不甘心落于其身后,于是拔出了青釭剑,呼喝自己的薛国的兵士们奋起反抗,无数的步卒视死如归地往大股齐军进攻的方向杀了过去。
蒙挚有多么勇武呢?
且看他飞一般地骑着战马风驰电掣,手中的青铜大戟横贯八方,一扫,一刺,一挑,干净利落的动作,却迅疾无比,让人眼花缭乱。
那个齐军士卒挥着长戈正要往蒙挚的头颅那边扫过去,不料蒙挚手里的那一杆青铜大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回马枪,就一击穿透了这个齐卒的胸甲。
“噗嗤!”一朵妖娆的血花喷薄而出,齐军士卒惨叫了一声,胸腔骤然受到了猛烈的冲击,顿时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战车上飞了出来。
看到前方的两个手持剑与盾牌的武士,蒙挚浑然不惧,长戟纵横,宛如千钧之力的巨石一般砸到了那挡着的圆盾上,“嗡”的一声长鸣,那两个齐国武士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凄惨的嚎叫,最终被巨大的冲击力打飞了。
看到蒙挚将军如此勇武过人,宋军将士们更是奋勇杀敌,死都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死状凄惨,无以复加。
正在中军大纛那里的田汾看到一个如此显眼的身影,不由得昂着头,在战车上指着蒙挚问道:“这是何人?竟然如此勇猛!恐怕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宋国多猛将,果真是名不虚传!
国夏看到蒙挚的身影,眯着眼睛道:“回将军,这是蒙挚!蒙挚曾经是我们齐王宫的宿卫副统领,不知为何叛逃到了宋国,为虎作伥。”
田汾点了点头道:“难怪。原来是蒙挚,蒙挚我先前也有数面之缘,据说很骁勇,只是没怎么见识过!之前我还以为是误传,没想到确有其事!谁愿出战,为我拿下蒙挚?”
诸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国夏站出来道:“将军,末将愿意出战!”
“好,我为你掠阵!”
沉闷的战鼓声又一次响起,经久不绝。
国夏挺剑而出,骑着高头大马宛如一道极光一般,飞快地穿过齐军的方阵,一剑往蒙挚的面门刺来。
蒙挚二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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