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王闻言,皱着眉头道:“这个没问题。河内郡和东郡现在都是宋国的疆土,但这是空手套白狼啊,能行吗?”
“呵呵,这个大王不必担忧。”惠施的嘴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说道,“其实这场劫难也是我们魏国复兴的一个契机!秦王是不会在意我们魏国开的这个毫无依据的许诺的,他要的就是这个名分,便是秦军名正言顺地东出崤函,争霸天下的名分!”
“大王啊,秦国受制于三晋,无法东出崤函,其实我们魏国又何尝不是受制于秦人的兵锋无力发展国势呢?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啊!秦之锐士,宋之虎贲,俱是天下强军,秦宋两国都是军力鼎盛的国家,一旦交锋,不论谁胜谁败,我们魏国都是可以从中渔利的呀!”
惠施这么一说,老魏王和太子嗣便茅塞顿开,什么都懂了!
不错,秦宋两国都是军力鼎盛的强国,其军队都有着虎狼之师的称号。两者一旦交锋,必然是两败俱伤!
秦国劳师远征,中间假道魏国,殊为不易,也很危险,对于秦国和魏国都很危险。
秦国担心军队远征在外,与自己的疆土并不接壤,万一粮道被截断了可怎么办?或者是魏人趁机攻击秦军怎么办?
魏国也很担心强大的秦军会不会趁机进攻魏国,雪上加霜,将魏国打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可能会引狼入室,假道灭虢的悲剧就要重演了!
不过老魏王很愿意赌这一把!
干了!
惠施说的没错,秦军远征在外,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粮道被截断,或者是吃了败仗魏军就可以趁机发起进攻,消灭这股秦军,这样一来不仅大大的削弱秦国的有生力量,还能借着降卒迫使秦国将一些原本魏国的城池吐出来。
若是秦军果真击败了宋军,那就更好了!
魏国的军队直接坐收渔翁之利,马上出击,趁着秦军因为战胜而庆功的时候,一举偷袭,必然能够大败秦军!
这是一举数得的事情啊!
老魏王很满意,微笑道:“大善!惠施啊,你果然是寡人的肱骨之臣。你建议寡人移驾前线,与宋君偃会盟于黄池,磋商停战议和的事情,想必是想拖延时间吧?”
“不错。”惠施说道,“宋军在黄池、高都一线的攻势实在是太过猛烈了,臣怕咱们魏国还没等到秦军的支援便兵败了,所以会盟,才是拖延时间的最好的办法。而且这样也能减少每天在前线伤亡的将士,保存我魏国的有生力量!”
魏王瑩点头道:“你考虑得很周到。秦宋相争,我魏国渔利!惠施啊,出使咸阳的事情就拜托你了,你去跟赢驷说,只要他出兵,寡人愿意负担援魏秦军的一干粮秣,并且承认在此前所有的战争当中秦军所攻占的魏国城邑都是秦国的!”
老魏王这么大方真是出人意料,惠施闻言,也是两眼放光,有了这么优渥的条件,相信秦王赢驷应该是不会拒绝的了!
“诺!”惠施郑重其事地拱手道。
第263章 稳坐钓鱼台()
宋魏两军在黄池、高都一线如火如荼地激战,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的时候,这个时候宋君偃在干嘛呢?
钓鱼,没错,就是在钓鱼!
子偃现在一个决定就能搅动天下风云,令山河变色。他现在真的是稳坐钓鱼台啊,魏国频频出使邯郸、新郑的事情他了如指掌,心里一点都不担忧。
韩王康这种鼠目寸光,唯利是图的家伙,是不可能为了一个被打得体无完肤,现在就跟丧家之犬差不多的魏国,而去得罪日益强大的宋国的。韩国还得罪不起宋国。
赵国呢?
赵国倒是有能力与宋国一决高下,争夺中原准霸主国的位置。但是赵国君臣现在是一心埋头发展国力,虽然知道宋君偃有意迁都朝歌,宋国的发展重心西移,但是就目前来看,宋赵两国还是盟友关系,赵国没必要为了魏国而打乱自己强国之路的步骤。
所以在宋君偃遣使邯郸、新郑,觐见赵侯、韩王之后,韩赵两国便选择作壁上观,不去出兵援魏了。
反正宋国的目的是伐取魏国的河南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痛打落水狗,让魏国长长记性也好。
“君上,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啊,竟然有空带着臣妾出来钓鱼了。”
看着宋君偃手拿着鱼竿,一脸悠闲地坐在蒲团上端坐着,身边的干婉不由得巧笑倩兮地打趣了一声道。
子偃抖了抖头顶的竹笠,嬉笑着道:“嘿嘿,那是当然了。婉儿啊,你猜猜,是什么事情让寡人的心情这么愉悦呢?”
干婉捂着小嘴道:“肯定是前线的战事有了新的进展了对吧?”
宋君偃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公孙衍毕竟是天下名将,手里头又有魏国五六万的铁血劲旅,这是一块硬骨头,就连我们的阳侯都倍感棘手,那么是这么好咬掉的呢?现在前线的战事还在僵持着,不过我们宋国的军队正在从各地源源不断地赶往前线,相信战事很快就能有新的进展了。”
干婉有些惊疑不定地道:“既然不是前线的战事有了新的进展,那么君上你干嘛这么开心呢?”
“你再猜猜。”
“噢,那臣妾再想想。”干婉歪着脑袋寻思着,过了半晌,又道,“那么是新野、曲阳等地的灾情得到缓解了吗?”
“还是不对哦。”宋君偃笑了笑说道,“灾情已经得到了缓解,不过这并不能让寡人的心情这么愉悦。”
“那臣妾想不出来了。还请君上你赐教。”干婉就跟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撅着小嘴道。
见状,子偃没忍住抱住了干婉的脖子,冲着她的小嘴亲了一口,笑道:“怎么,还闹别扭了?婉儿啊,这天底下能让寡人心情这么愉悦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不妨跟你分享一下吧。”
“魏国眼下四下无援,韩赵两国不愿意得罪我们宋国选择袖手旁观,齐国正在休养生息,没空搭理中原的战事,也不敢轻易与我宋国开战。至于楚国,楚军的主力至今还在广陵跟越国的军队死磕着,难分难解。除了一个秦国,这天下列国实在是没有能出兵援救魏国的了!但是秦国会出兵吗?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这,君上你就这么开心了?”干婉有些不解。
“哈哈哈哈,婉儿啊,你还是没能理解,魏国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与我宋国虎贲死磕到底,二是割地求和。前者的话魏国的损失会更大,战胜之后,整个河南地,除了他们魏国的都城大梁寡人统统都要了!”
“若是后者,只要魏国承认我们宋国据有襄陵、华阳等八个城池,交出姬玄,并且以黄池、高都为边界,作为我们宋国未来的都城朝歌的一道南面的屏障的话,寡人也不想这仗再打下去了。”
闻言,干婉不由得白了宋君偃一眼,说道:“切,说来说去,君上还不是为了迁都朝歌吗?为了迁都朝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宋君偃摇摇头道:“婉儿你不懂。迁都朝歌意义重大,事关社稷,寡人不好一意孤行。商丘城太脆弱了,作为一个小国的都城,商业重镇还可以,但是绝不能作为一个霸主大国的都城!这个道理,现在朝中的大臣们都懂得,但是他们忧虑太多了,寡人所作的,不过是为了打消他们心中的忧虑罢了。”
其实有一句话宋君偃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的心中也有这种忧虑!
朝歌太接近魏国的大梁和赵国的邯郸了,三大都城相隔不远,偏偏朝歌还是夹在大梁与邯郸之间的位置,敌国的大军数日可至,实在是危险得很!
干婉张着小嘴还想说一些什么,这个时候便有宫婢小跑过来说道:“君上、娘娘,卫将军熊子丹求见。”
“噢,是子丹将军来了,快宣。”宋君偃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不过还是笑着吩咐道。
宫婢退下,宋君偃又和干婉说了一些体己话,钓鱼台上响起一阵银铃一般清脆的笑声。
过了半晌,熊子丹这才从宫门赶到钓鱼台这里。
“阿丑啊,坐。你求见寡人是有什么事情吗?”宋君偃指着旁边的一个蒲团让熊子丹坐下。
阿丑是熊子丹的小名,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只有特别亲近熊子丹的人才知道这个小名,而能称呼熊子丹的这个“阿丑”的小名的,除了熊子丹那已经过世的父亲,便是宋君偃了。
宋君偃与熊子丹的关系可见一斑,便如同亲人一样,说是情同手足也没错的。
熊子丹低着头,不敢看着子偃的眼神,瓮声瓮气地道:“君上,某有一件要事想单独跟你谈谈。”
唉,该来的还是来的。宋君偃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又转过头,对着干婉说道:“婉儿,寡人记得御书房里还有关于淮南郡和九江郡两郡的一些县令、主簿等官吏的人事调动与任命的事情还没处理呢,你就帮寡人去处理一下吧。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好可以修改一下。”
这是支走干婉的一个借口,干婉自然知道宋君偃是什么意思。
心思细腻,蕙质兰心的她自然没有拒绝,干婉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尘,笑着说道:“那好吧。君上你这家伙真是会偷懒,连人事调动,官吏任命的事情都交给臣妾处理,这要是传扬出去了,还指不定别人都以为臣妾这个君后已经把你这个宋君偃给架空了呢!”
“哈哈哈哈,这天下也只有婉儿你敢这么打趣寡人了。快去吧。”
第264章 女人如衣服()
干婉离开后,这方钓鱼台便沉寂了下来。
除了宋君偃和熊子丹,在距离钓鱼台不远的水榭边上,还有不少的宿卫在那里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十分的森严。
宿卫们还在御池边上环绕,不时地还有一队宿卫持戟踏步巡弋着,将这钓鱼台附近的守备工作做得滴水不漏。
一旦这里有什么异常,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些宿卫的眼睛,若是有刺客的话,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跑去护驾。
哦不,应该是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宋君偃的武力值爆表,勇武冠绝天下,但是难免会有不知死活的宵小跑来行刺。子偃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什么都要他干的话这怎么行?
他们宿卫的职责便是保护国君,拱卫宫禁,负责沙丘宫的内宫外宫的治安工作,人数很多,足有两万。宿卫同时作为国家的门面,形象很高大上,类似于后世的仪仗队。
宿卫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宿卫一般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锐士,连虎贲军里面的悍卒都挤破脑袋地想要进入宿卫,宿卫衣甲鲜亮,身材魁梧,时常手持长戈、青铜大戟,在宫门或者是各个要地把守着,巡逻着,这些宿卫让人看上去便有一股煞气,威风凛凛。
除了水榭和御池边上的宿卫,还有一些宫婢和内侍在四周低眉顺眼地站着,若是宋君偃有什么吩咐的话,可以马上去做。
宋君偃还在钓鱼台上坐着,只不过是背对着熊子丹坐下,手里拿着鱼竿却是一脸的心不在焉的神情。他心里愧疚,无颜面对熊子丹,所以只留给后者凝视着他的后背。
而熊子丹亦是大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启齿。
这对像亲人又像是朋友的君臣就这样沉默不语,似乎谁都不忍心打破此时这静谧的氛围一般。
鱼儿已经上钩了,鱼竿抖动着,可是子偃迟迟没有将咬着鱼饵的鲤鱼甩上来。
过了良久,熊子丹似乎忍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寂,他咬了咬牙,将手中的锦盒捧起来说道:“君上,某是来向你此行的。这是某的卫将军的将印,现在奉还于君上,请君上恩准某荣归故里!”
“寡人不准。”宋君偃回过头,扫了熊子丹一眼淡淡的道。
熊子丹闻言,抬起头,一脸悲怆的神色说道:“君上,某为我大宋征战多年,每有战,必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故而身上遗留下来不少的伤疤。每当下雨或者是潮湿的天气的时候,身上的伤口总是会隐隐作痛的,好似刀子在剐身上的肉一样,实在是疼痛难忍!”
“所以某恳求君上恩准,恩准某带着妻儿衣锦还乡。”
闻言,宋君偃终于放下了按在手里的鱼竿,转过身去看着熊子丹那十分悲怆的神情,他皱着眉头道:“阿丑,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虽然我们大宋国不缺乏良将,但是如阿丑你这般有勇有谋,又能得到寡人完全信赖的将领实在不多。阿丑,如今正是我大宋开疆拓土,奠定王霸之基的关键时刻,你怎能舍得离寡人而去?”
说到最后,子偃都不由得潸然泪下,当然了,哭泣是不可能的,只是语气里带着哭腔,比较煽情而已。
“君上!”熊子丹将装着他的卫将军的印玺的锦盒放到一边去,然后冲着宋君偃跪道,“干骜、孙烈、子烈等将军都是难得的良将,下一代的子昂、宋起俱为良将,可堪重任。君上又为何苦苦留下某呢?现在我宋国的崛起大势已成,多某一个不多,少某一个不少,还请君上体恤某的身子骨,恩准某携妻儿返乡吧。”
“某请辞去卫将军的职务和身上的功爵,一应食邑和赏赐的玉帛财物可如数充公,上交国库。只想要留下足够生活的钱财,做一个富家翁足矣!”
“熊子丹!”
听到熊子丹那么说,宋君偃嚯地站起身,冲着他咆哮了一声,瞪着眼睛,负手在原地踏步。
熊子丹惶恐,低着头不敢看着宋君偃的眼睛。子偃暴怒,余怒未消地一脚踢翻了兜着鲜活的肥鱼的竹筐,揪着自己的袖子喝道:“你以为寡人稀罕你的那些食邑和玉帛俸禄这种赏赐之物吗?寡人不稀罕!”
宋君偃大手一挥,冷着脸说道:“借口!你说的这些全都是借口!既然旧伤复发,疼痛难忍,寡人可以准你在都城休养,衣锦还乡之事不许再提了!”
“君上!”熊子丹不愿意就这样屈服,他随之站起来,咬着牙关,大声地道,“臣已无法为国而战,为君上你而战了!留下某这么一个无心恋战的将军,养一个闲人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的空耗钱粮罢了。”
“寡人乐意奉养你。”
宋君偃回了一句,又冷静了下来,背着手说道,“阿丑,你去意已决,寡人知道。但是寡人不愿意你就这样子离去,你还年轻,不过而立之年,现在你是卫将军,日后凭着你的汗马功劳,可以做骠骑大将军,上将军,大都督,割地封侯,割地封君这些都不是幻想!”
说到这里,子偃是语气软了下来,过去抓着熊子丹的手不放,嘴里还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阿丑,留下来,留下来帮帮寡人,帮帮宋国好不好?”
宋君偃这样乞求别人的样子真的很少见,对于臣下都能这么低声下气的,估计除了宋君偃,就是远在洛邑穷得叮当响的那个徒有其名的周天子了。
不同的是,周天子是百般无奈,末代的周天子甚至是向诸侯和群臣借钱,最后债台高筑,被别人讨债还不起都因而躲了起来。
而宋君偃此时是在礼贤下士,这是值得大家敬佩的。
熊子丹见状,九尺高的伟男子亦是热泪盈眶,士为知己者死,但是宋君偃的做法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了,他这个时候就算想为了宋君偃肝脑涂地,也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君上。你对阿丑的宠信和器重,阿丑都知道。但是……但是……”熊子丹想要挣开手,可是没能把手从宋君偃的大手里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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