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多良将,受到宋君偃的感染,宋国尚武之风盛行,勇武之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此时,跟宋君偃一桌的人是子恒与侯研,侯研已经倍受子偃的信任,作为贴身内侍,而子恒则是几乎每次宋君偃微服私访的时候都会带他和子启出来的。
只不过子启和子契因为上次偷偷跑到军中,在伐楚之战上战场厮杀的事情被宋君偃得知了,大为惊怒,于是将二人禁足了,所以这次只有子恒一人陪着宋君偃到陶邑来微服私访,探查民情。
子恒叫住了一个上酒肉的小厮说道:“小二,他们这么热闹是在议论什么呢?听着,好似是在说什么五子良将的事情。”
那小厮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挂,笑眯眯地道:“几位客官可能不是宋人吧?还是你们太孤陋寡闻了呢。自从伐楚之战结束后,这市井之中便开始流传五子良将的说法了!”
“噢,五子良将?不知道是哪五子?”子偃颇为好奇地道。
在后世的历史上,三国之时,五子良将指的是曹操手下的五位将军,即张辽、乐进、于禁、张郃、徐晃五人。
曹操在行军作战时,进攻时常常用这五个人为先锋,撤军时常用这个五个人断后。
陈寿在撰写《三国志》时将这五个人列为一传,在进行总评时说:“太祖建兹武功,而时之良将,五子为先”,近现代以来人们开始将其合称为五子良将,但子只是一个量词,“五子”意思就是说“这五个人”。
没想到现在宋国的民间也有五子良将的说法,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宋君偃有些哭笑不得,感情古代人也那么八卦,还给人按上一些什么名号,怪不得明清时候的小说这么流行,原来都是根据民间传说改编的。
像什么十八罗汉、四大天王、五虎上将之类的都层出不穷的。这些称号和榜单估计官方并没有认同,都是民间或者是后世的艺术手法加上去的!
小厮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市井之中都流传着几个不同的版本,一说熊子丹、干骜、子烈、简雍、贞姬为五子良将;一说熊子丹、干骜、简雍、子烈、任嚣为五子良将;一说熊子丹、干骜、简雍、贞姬、黄煌为五子良将。还有的版本就是韩腾将军也位列五子良将之中,只是争议不断,尚未确定下来。”
宋君偃点了点头,等到小厮离去了,子恒不由得微笑着道:“君父,看来熊子丹、干骜等几位将军在民间的人气很高啊,这都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了。”
闻言,宋君偃颔首道:“这也是寡人希望看到的。我宋国尚武,凡黔首都迷信武力,崇拜能征善战之人,这个无可厚非。有这五子良将的榜单,似乎更能激励将军们的斗志呀!”
“君父所言极是。别的不说,我宋国这么多将军,这么多能征善战的良将,可是能进入五子良将这个榜单里的只有五个,大家还要挤破脑袋才能上榜呢!君父莫不是想要出台五子良将的榜单,以此激励将军们的斗志吗?”
“哈哈哈哈,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天下良将何其之多也?可是等到他们百年之后,除了青史留名,在史书典籍上还记载着他们的名字,和寥寥的几场战绩之外,又有谁来传颂他们的功名呢?”
子偃笑着道:“黎庶都是没事找事的,闲暇之余也要找一些饭后谈资。五子良将,这名头足够唬人了吧?也罢,寡人也好成人之美,回宫之后便根据各将领的战功、能力、资历等方面整合出五个人来,作为我宋国的五子良将!五子良将之名,必定名动华夏啊!”
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宋君偃带着子恒与侯研出了酒肆,这时天上的细雨已经散去,只是雾气蒙蒙,更远一些的情景已经见不清楚。
三人不知不觉地避开闹市,进入了一条较为狭窄的巷子里。
刚刚沿着残破而颇为泥泞的小道走进了巷子里,便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哀求、呼号和呻吟之声。
宋君偃放眼望去,只见仅仅可以容纳两车并行小巷里,许多衣衫褴褛的人都或蹲在墙角下,或躺在地上,千姿百态,都是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样子。看样子他们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乞丐?饥民?
从小巷里不时地走过的老百姓都捂着鼻子匆匆而去,原来这些人里面已经有那么几个已经死掉了,却没人收尸,或者是连一张草席都没有,落魄如斯。
“君……父亲,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乞丐呢?陶邑可是我们宋国赫赫有名的商业之都啊,富庶之名闻达于天下,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乞丐?”子恒十分疑惑地道。
这里人多嘴杂的,不似在酒肆里面的雅间,所以子恒没有称呼子偃“君父”。
“国家虽然富强,如旭日一般,但是芸芸众生,总会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宋君偃叹了口气道。
闻言,子恒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宋君偃作为宋国的国君,自然不能对这种事情置若罔闻。宋国的黎庶,都是他的子民,他在享受着国君的尊位带给他的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力的时候,也不能不履行自己应尽的义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说法,就算臣民们在这个国家生活不下去,照样能跑到别的国家谋生。但是子偃打从心底是希望自己的宋国的人口和疆域、财富和军力等综合国力多多益善的!
没有哪个国君,是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富强的。
正如宋君偃刚刚说的那样,国家如太阳,或者温暖而微弱,或者酷热而强烈,但是无论这个国家富强还是孱弱,总会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个战国乱世,礼崩乐坏,早已不负上古先贤时代那一般,贵族官吏人人严于律己,社会安定,百姓河蟹,人人遵守礼法而不必严刑峻法的约束。
法家为何而生?
便是为了约束世人,富强国家而生!
好在,现在还是有不少的谦谦君子的。他们是清官,但是相对的也有贪官污吏,这个是不可避免的,这种蛀虫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时代都有。
春秋战国时代还好一些,比较贵族们还是挺有上进心的,很多人都不愿意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去触犯国法。
但是到了后世,尤其是明清时代,贪官污吏是屡杀不绝的,洪武帝厉害吧?剥皮实草,照样杀不住贪污之风!
这就是贵族和世家的真正区别!
秦汉之后,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中国已经没有了真正的贵族了。那些朝代的勋贵,不过是世家罢了。
在一个墙角底下,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婴儿,让婴儿含着自己的***,吸着那已经无多的nai水。
妇人的衣裳是残破的,衣衫褴褛,两颊干瘦、黝黑,抱着无知的婴儿,哼着小曲儿。这一刻的这个妇人,这个母亲旁若无人地在小巷子里给自己的孩子哺乳,自己的肚子却饿得咕咕叫,犹未可知。
子恒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悲怆的情绪,叹息了一声,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吊五铢钱,想要拿去放到妇人的身前,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子恒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君父,皱着眉头,不明白宋君偃这是何意。
这妇人母子沦落至此,是个人都会生出慈悲之心,可怜她们的,难道子偃有那么铁石心肠,对此还会无动于衷吗?
子偃没有说话,而是冷着脸,昂着头向一旁的三五成群的几个青壮的乞丐挑了挑下巴。
这些乞丐眼睛都一动不动地望着子恒手上的五铢钱,眼神中冒着绿光,那是饿急了的野狼看到肥肉的时候,才能冒出来的绿光!
看到这些乞丐们的眼中的贪婪之色,子恒的心灵为之一窒。聪慧如他,已经明白了宋君偃阻止他给这对可怜的母子五铢钱是什么意思了。
是啊,你能帮得了这对母子,但是你能帮得了这里,这条巷子里的所有的乞丐吗?
显然是不能的!
不仅不能,子恒心里也很清楚,他甚至连眼前的这对可怜的母子都帮不了!现在给她们五铢钱,不是帮她们,反而是害了她俩呀!
瞧瞧这些乞丐眼中冒着的绿光,子恒可以想到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这两吊五铢钱肯定会被这帮乞丐一拥而上,抢个干净的!到时候这对母子会是什么下场?
子恒不敢想象,不过抢夺的过程中,这些已经被饥饿冲垮了理智的人,肯定会不管不顾,拼一个头破血流的!到时候不知道要死伤几个呀。
第244章 赵主父()
“父亲,孩儿明白了。”子恒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将五铢钱收回了衣袖里,跟宋君偃认错道。
宋君偃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子恒有着一颗仁者之心,心怀慈悲,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可是宋君偃在心中已经偏向于子恒作为世子,成为他们宋国的世子,未来的宋君、宋王。
而作为一个君王,一国之君,一味的仁慈是不行的。或者是说,君王不应该有着仁者之心!
一国之君,尤其是在这个纷乱的世道里,在这个战国乱世里,有着仁君的国家是不能兴盛发达的。这已经不是夏商周的时候,可以凭借着偌大的名望,就能号召诸侯,威服天下的时代了!
子恒若是身处盛世,或者是在大一统的中央集权的王朝中,应该是一个有作为的帝王,或许还能像汉文帝和汉景帝那样开创一个盛世呢!
可惜,子恒生不逢时,这是一个乱世,还是一个持续了数百年的乱世。战争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作为战国乱世的君王,必须具备杀伐果断的能力,最好能跟秦惠文王、秦昭襄王,或者是秦始皇嬴政那般具备心如虎狼,坚韧不拔的意志。
君主如狼似虎,狡诈、阴险、霸道、隐忍……能屈能伸,过刚则易折,过柔则易弯。很简单的道理。
宋君偃对子恒青睐有加,一直都是循循善诱的,将他作为继承人来栽培,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一方面,宋君偃向往立世子之事,立贤不立长,有能者居之;但是一方面,宋君偃又不希望立幼子为世子,即使他喜欢幼子。
这是为什么呢?
自古以来,废立之事一向是国本。不知道多少的赫赫有名的君王都栽在了立太子的事情上。
远的不说,齐桓公就是在立太子的事情上犹豫不决,最后在他重病的时候,五公子(公子无亏、公子昭、公子潘、公子元、公子商人)各率党羽争位。
随后齐桓公病死,五公子互相攻打对方,齐国一片混乱。
桓公尸体在床上放了六十七天,尸虫都从窗子里爬了出来,新立的齐君无亏才把桓公收敛。
还有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赵雍。
赵雍堪称是一代雄主,可惜他晚年的时候也是昏招不断!
历史上的赵雍宠爱孟姚,生次子赵何。赵何诞生后,赵雍做出了继推广胡服骑射之后,人生的第二个重大决定:废掉韩氏的王后之位和赵章的太子之位,改立孟姚为王后,赵何为太子。
和往日的胡服骑射一样,赵武灵王废长立幼的决定一样招来许多大臣的破坏和劝谏。但是。这依旧抵制不了态度坚硬的赵武灵王。
赵武灵王的任性没有到此为止!
公元前299年,四十多岁的赵武灵王作出了另一个令朝野恐惧的重大决定——提前退位,让年少的赵何早早承担王位。他央求大臣们从此不要再称自己为国君,而要叫自己“主父”,即君主的父亲。
好好的国君不当,为什么要当“主父”?
原因有两点,其一,赵武灵王不想让喜好的幼子输在起跑线上,要让他早早实习执掌权力,锻炼他的政治才气。
其二,赵武灵王不想再被内务上的各样琐事所困扰,他要腾出一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交际和军事上。
就如此,还未成年的赵何早早登上了王位。是为赵惠文王。而赵武灵王,退位之后真的不再干预赵国内政。身为“主父”的他,做了两件名留青史的壮举:
一是化装成广泛外交官的式样,陪伴赵国边疆交使团出访秦国。
他这么做,一来是要借出访之机,对秦国进行河山实验观察,对每处地方的战术意义进行了记载和评价。
尤其是他寻找的绕开秦国的崤函关隘,从北方的上郡、九原郡伐秦的道路,意义重大。这足以说明赵雍蓄意伐秦久矣!
二是赵雍要亲眼看看秦国君臣的精神脸庞是怎么样的。
在秦国的王宫,赵武灵王面临谨慎威仪的秦昭襄王和庄重肃杀的宫廷氛围,毫无垂危神气,不卑不亢,伶牙俐齿,令秦昭襄王对他产生了怀疑。
等使团走后,秦王派人潜入赵国探听,才得知那个“状貌甚伟,非人臣之度”的使者就是赫赫驰名的“主父”。
二是赵雍亲身挂帅出征,打响了沉没北方强邻中山国的战争。
赵武灵王在面对中山国最强的特种战士、超级大举士“吾丘鸠”时,毫无惧色,安定挑唆,让战争终以赵军大获全胜、中山国公布覆灭而结果,在赵武灵王的授意下,赵惠文王下令将中山国改设为代郡,设官坐镇,赵国的版图由此大为扩充。
另一方面,赵武灵王尽管已经不插手赵国的内政,但对赵惠文王的敦促和管教,却一点也没有中缀。
为了担保胡服骑射在自己退位后依然能取得如实的贯彻实行,赵武灵王在退位前夕,委用推行“胡服骑射”的大功臣肥义为相国,千叮万嘱他必定要辅助赵惠文王当好一个富国强兵的强势君王。
到了冬天,赵武灵王屡屡闲着没事就把赵惠文王从和善的寝宫里揪出来,让他在自己临时穿上胡服,骑上马遛两圈,再射上两箭——国君他不妨不当,但鹰爸这个角色,他可是无疑要当到死的。
一个偶然的机会,赵惠文王从楚国开始里得到了著名的和氏璧。
秦昭襄王得知后,立即写信给赵惠文王,要求用秦国的十五座城来换和氏璧。赵惠文王收到信后,犹豫不决,和群臣谈论了半天也没个判断,直到蔺相如出使秦国,和氏璧之事才算是尘埃落定了。
赵惠文王在此事变中畏首畏尾、患得患失的怯弱表示深深地刺痛了赵武灵王的心,此时,赵武灵王宠爱的孟姚已经逝世多年,他又想起了前妻所生的长子,那个当年曾经淘气地穿上胡服训练骑射、却被他毫不包容地废掉太子之位的赵章。
离奇是在一次朝会典礼上,赵武灵王看着身为老迈的赵章和别的大臣一起向赵惠文王这个软蛋跪拜行礼,心酸到了顶点。
于是,他作出了一生当中最后一次任性的决定——要求赵惠文王将代国分封给赵章,作为赵章的封地,世袭罔替。
这即是从郡县制后进回分封制,将赵国一分为二,这遭到了包含肥义在内的大臣们激烈反对,在这样的争辩中,赵武灵王一病不起,只可听命太医的倡导,去了沙丘的行宫调理。
赵武灵王分离首都邯郸后,赵章听从亲信田不礼的指使,竞假传赵武灵王旨意,叫赵惠文王去自己的住处当面进行商议,本来是想刺杀赵惠文王,没料到却误杀了替主前来谈判的肥义。
事败的赵章马上带领亲兵和佣人们策动武装兵变,此时,代替肥义执掌相国大权的是赵威和李兑,他们派出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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