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还是有着不错的眼光的,他知道旧吴地对于越国的重要性,就像后来的巴蜀之地和关中平原的肥沃之地对于秦国的重要性一样。
旧吴地堪称是越国的粮仓!
旧吴地早在春秋的时候就已经开化了,耕地极多,后来吴王阖闾得到齐人孙武和楚人伍子胥的辅佐,又得到晋国的帮助,才能依靠一个不是很大的吴国,以精兵三万伐楚,最后五战五胜,捣破楚国郢都,差点让楚国亡国了!
要不是伍子胥挖掘了楚平王的陵墓,把楚平王的尸体拉出来鞭尸示众,再加上他纵容吴国将士在郢都和楚国各地烧杀抢掠的行为,激起民愤,使得各地的楚国黔首纷纷反抗,楚国可能就此灭亡了。
当然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楚国有重臣,好像是一个叫做申包胥的大臣,在秦国禁宫之外,跪了整整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眼泪都流干了,最后感动了秦君,使他出动大军帮助楚国人驱逐吴军,收复失地。
以前的越国,除了旧吴地还算富庶,盛产水稻之外,其余的地方真的是尚未开化的蛮夷之地啊,当年越王勾践能凭借这些地方励精图治,十年生养,十年教训也是不容易的。
若不是吴国穷兵黩武,夫差的所作所为又丧失了民心的话,可能吴国不会灭亡。其实吴国的灭亡根本就是自己作死的。
艾陵之战,吴国的国势达到鼎盛,吴国也在夫差的手里变成了国力最强的一个国家,连齐国、晋国都不敢与之争锋,最后要不是越军趁着吴国的主力北上会盟诸侯的时候,趁机长驱直入,攻占了吴国都城姑苏的话,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更让人感到无语的是,夫差也是够作死的,你特么太膨胀,太自负了,竟然只带着少数的战车大军回国,主力大军还在北方跟齐晋两国的军队对峙。
所以,最后夫差被围困在姑苏山,被迫向越王勾践投降。勾践是一个卑鄙的人,他忍辱负重,自然容不得自己的敌人也忍辱负重,他不想养虎为患,于是处死了夫差。
历史是如此的相似啊,越国跟当年的西周一般,都是趁着对方的主力大军不在国内,而大举进攻的。都是捡漏来的,偏偏都得手了!
听到这话,韩凭不由得作揖道:“大王,眼下形势比人强。我们需要宋国这么一位盟友,若无战事,我们越国也可以效仿先王勾践,励精图治,开垦荒地,与民生养!这天下本来就是没有多少耕地的,世人都说我们越国的疆土是蛮夷之地,不服王化之地,不适合居住之地,但是这又如何?蛮夷可以经过教化改变,不服王化也可以通过武力改变,不适合居住同样能够通过人力去改变!”
“我们越人有着双手双脚,有着工具,我们可以改变周围的环境!没有耕地,我们便去开垦,不适合居住,我们便去改造,虽然这样要花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光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臣请大王迁移南方各越人部落的黔首,聚拢各地,建立城邑,开垦荒地,制定礼法,约束臣民。如果大王肯给我十年的时间,我一定还给大王一个国势愈盛,强于昔日大越国的越国!”
“好!”听到了韩凭这么慷慨激昂的话语,越王无疆也为之感动,拍着扶手高声道,“与宋国盟好的事情寡人应允了。即刻撤回在边境的重兵,只留下两万人驻守刊邑、吠子,严防宋军或者楚军南下!同时,派出使者去商丘跟宋君偃签订盟好的国书!不得有误!”
“大王英明!”群臣山呼道。
让无疆感到庆幸的是,他这一回没信错人。越国在韩凭的治理之下,开垦荒地,奖励生育,制定礼法,建立城邑,让更多的桀骜不驯的越人学习中原的礼法,继而征服他们。
光是这几条政策,就让越国变得富强起来。但是无疆不知道的是,后来强大起来的越国反而便宜了已经成为了霸主国的宋国,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187章 旱灾()
已经是秋末,但是天气格外的炎热,一轮火红的烈日高悬天穹。西元前325年的齐国南部,宋国的北部的淮北郡、睢阳郡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赤地千里,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
在一片枯槁干涸的土地上,几个面色枯黄,身材瘦弱的黔首趴在地上,跟热极了的小狗一般伸着舌头在哈气,他们衣衫褴褛,衣不蔽体,就这样爬着在干涸的河床上。
“我的!是……是我的!”一个找到了一滩混浊的水的汉子,伸出舌头在那里舔舐着,不料后来又有一个男人把他踹开了,然后争抢着过去捧起了那所剩无几的浑水,不管不顾地喝到了肚子里。
被踹开的汉子起了杀心,他手臂哆嗦着,抢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然后向着那个男人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去死吧!”砰的一声,男人被砸的头破血流,但是还没有就这样死去,他愤怒的掐着汉子的脖颈,青筋直跳。
“死啊,你给我死啊!”
那个汉子就这样被活生生地掐死了!
这个时候,男人也没有得意多久,当他刚刚把水喝光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个干净,但是他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刺痛。
“呃……”他的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惨叫,缓缓的扭过头,看到的是一张恐怖的、狞笑着的干枯的脸。
最后的胜利者还是那个手持铜器的男子,他把一柄似剑非剑的青铜器插入了男人的身子里,然后血流如注,他就跟野兽一般,割断了男人的咽喉,咬了上去,就跟禽兽一般吸着对方的鲜血……解渴!
赤地千里,池塘都已经干涸了,小溪已经断流,河床也早已没了作为生命之源的水。
野草枯黄,随风飘逝,枯木斑驳,摇摇欲坠。
就在苏秦回到商丘不久,便看到了大批来自睢阳郡、淮北郡,乃至于齐国南部的受灾的黔首在商丘徘徊,接受宋国的救济。
大朝会上。
“淮北、睢阳两郡遭逢大旱,颗粒无收,赤地千里!受灾的黔首多达五十万,现在灾民都争相涌入我宋国腹地和陶郡、东郡、吴郡,各地的官吏叫苦不迭,粮食无以为继。每天都有人被饿死、热死,因为争抢水源和口粮死于非命!诸位,我们宋国现在真是多事之秋啊!”宋君偃悲痛万分地道。
宋国今年真的是多灾多难,彭城等地发生地震,灾民不少,现在就连淮北郡、睢阳郡都出现了恐怖的旱灾,颗粒无收,河床都干涸了,渴死、热死和死于非命的黔首都不在少数,据不完全统计,在这次大旱灾里丧生的黔首就多达五万人!
虽然说宋国有吴郡这个盛产水稻的大粮仓,去年又从公卿大夫的家里搜刮了不少米粟,仓禀里的粮秣堆积如山,但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去!
作为宋国的相国,又主管民生大事,黄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宋国真的是多灾多难,因为地震、大旱这样的自然灾害受灾的黔首就多达七十多万,差不多是整个宋国人口的五分之一了!
这是一个恐怖的比例。
因此黄庸也是一脸沉痛地道:“君上,天灾无情,虽然睢阳、淮北两郡的旱灾的事情早有征兆,但是臣没有做好相应的应对措施,臣有罪!”
宋君偃摆了摆手道:“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若说有罪,寡人也有罪,朝堂诸公亦有罪,我等都是肉食者,不能远谋,何以治理国家?但是天灾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我们只能想方设法地把损失降低,不能让更多的受灾的黔首就这样死去!”
“君上,为了挽救更多的黔首的生命,臣请你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现在仓禀里的米粟还有差不多一百万石,除去维持常备军的日常消耗,兵马所需的粮秣,应该能接济各地的灾民三个月,如此,可解燃眉之急!”黄庸说道。
宋君偃闻言,皱着眉头道:“只能维持三个月?黄庸,你想想看,能否向各地的粮商征集米粟,花费多少财帛寡人都不在乎,只要能得到所需的口粮就可以了。”
我的君上啊,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即便是富可敌国的粮商,这个时候也拿不出这么多的口粮啊。
黄庸苦笑着道:“在我宋国的粮商不少,但是一时半会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米粟供给灾民的。而且他们商贾的本性都是逐利的,碰上这种大灾荒的年月,恐怕各地的粮食会奇货可居,将粮食囤积起来等到必要的时候再哄抬价物,他们里面很多人是宁愿米粟烂在仓库里,也不愿意拿出来买给国家赈灾的。毕竟这样获利不是很高。”
子偃也想到了这一点,气得不行,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气急败坏,暴跳如雷都是没用的。
赈灾的事情太重要了,乃是国本,让这么多受灾的黔首忍饥挨饿,最后死去,先不说会让他宋君偃失了国中臣民的心,也会让宋国的国力受挫,在日后的争霸战争当中无以为继的!
睢阳郡、淮北郡的黎民百姓可都是老宋人,心向公室的。他们若是死光了,那么宋君偃仅凭剩下几个郡的人口,再加上其中大部分的老百姓还是民心未附呢,这样他拿什么去跟列国一决高下?
“哼!这些该死的商贾,一股子铜臭味,活该千刀万剐!”宋君偃冷哼了一声,随即他又不得不问道,“能收购多少口粮就收购多少口粮!寡人即刻草拟诏书,让我宋国境内都张贴告示,举国上下,不管谁的家中有余粮的,寡人统统收购了!而且出的钱币翻倍,有不满意的,可以跟当地的官吏商榷!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最大限度地征集足够的口粮给予灾民!”
“君上爱民之心,臣等不胜戚戚。”黄庸心里也很欣慰,旋即又想起了几个办法,不由得说道,“但这样一来,只能解决燃眉之急,灾民最根本的口粮问题还尚未得到解决。”
“相国有什么对策都说出来吧。”
黄庸躬身道:“臣以为可以跟赵国、楚国借粮。赵国与楚国都是我宋国的盟国,知道利害关系,只要君上修书一封,向赵楚借粮应该不难。”
宋君偃颔首道:“赵国那里寡人是可以借来粮食,但是楚国恐怕不行。寡人听闻楚国的上蔡、零陵、桂阳、上庸、宛城等地都遭受了百年难遇的水灾、旱涝之灾。以楚国雄厚的国力可以支撑过去,可是再借给我们宋国粮草只怕是不行。”
黄庸听到这话,暗自思衬了一下,说道:“那么君上能否向鲁国、薛国、滕国和卫国借粮呢?”
宋君偃摇摇头道:“向他们借粮很容易,但是借不了多少。”
“可否向魏国、韩国借粮?”
“魏国恐怕不会借粮给我们宋国,至于韩国,没什么交情,但可以一试!”
这样就很麻烦了,黄庸又道:“君上,你看能不能让人扮作粮商,带上重金前往各国收购粮食?”
“粮食本来就是稀罕的东西。在这种灾祸不断的年月里,寡人唯恐各国的粮商都开始囤积米粟,以为居奇,而且与我们宋国关系不好的魏国、齐国可能会直接下达命令,防止粮食被我们宋国的商贾收购。”
“这……”黄庸也感到事情很棘手。
宋君偃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今年不是一个好年景,天下列国的粮食都欠收,就算赵国能借粮,也借不了多少。若是天降甘霖就好了……”
第188章 起事()
齐宋边境,大孤山。
姜阳穿着一身深红色的战衣,墨黑的盔甲,腰间挂着一把装饰华丽的佩剑,脖颈上围着一条红领巾,昂首阔步,亦步亦趋地顺着祭台的台阶向上踏去。
姜阳接过士卒递过来的三炷香,毕恭毕敬地向着一方鼎炉叩首,三叩九拜之后,把三炷香插到了鼎炉上。然后,他一撩战裙,一手扶着剑柄,又拔剑而出,将一只鸡的头削掉,鸡血就这样染在了泛着古铜色色泽的青铜剑上!
此时祭台之下,三万多名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的姜军将士站在那里,他们与其说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是一群贼寇,乌合之众。
这些姜军的士卒大多是良莠不齐,他们有的人连最普通的青铜盔甲都没有,只是简单地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额头上绑着深红色的头巾,以示区别。
三万多的将士分成十几个方阵,错落有致地站立在那里,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的,最好的有长戈、铜矛、青铜剑和大戟,最差的却还是生锈的镰刀,劣迹斑斑的锄头。
方阵之内,战旗招展,深红色的旌旗上绘着大大“姜”字。
望着这么多的将士,姜阳也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随即,姜阳的右手高举着长剑,面色庄重、肃穆地道:“将士们!田齐失道,齐王无德,故而有此旱魃之祸!为君长者,不能使肉食人得其位,不能使黔首安其家,不能使国家繁荣昌盛,何以为人君?”
“今田齐昏庸无道,导致上苍降下如此旱魃之祸!呜呼!东皇太一上帝不忍我齐国黎庶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死于非命,故而托梦于吾!吾乃姜阳,吾乃天命之子!吾是姜太公的子孙后代,姜氏齐国的嫡系子嗣!今得先祖之后荫,复我齐国,拨乱而反正者也!”
好吧,姜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的话语,其实祭台底下的黔首…将士们绝大部分还是一头雾水的,半句没听懂。
不过姜阳也不在乎这些了,他猛地挥剑喝道:“今我吕阳(亦可称姜阳)在此盟誓,谨遵太一上帝之号召,讨伐不仁不义不忠不信的伪齐国,复我吕氏基业!……杀!”
“杀!杀!杀!”一阵煞气冲天而起,随着姜阳的话音刚落,在祭台之下的将士也举起了手里的武器,热情澎湃地高声呐喊着。
宋国遭逢大旱,接壤的齐国南部也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旱灾,田因齐虽然极力赈灾,但是于事无补,流离失所的黔首终于在姜阳的蛊惑之下,奋起反抗,掀起了一场反对田氏齐国的波澜壮阔的战争!
西元前325年十月二十五日,姜氏后人姜阳在大孤山起兵三万,自称“奉天大将军”,任命吕子义为前将军,韩朋为后将军,宋人盖陧为中将军,陡然起事,发布檄文,讨伐有失德行的田氏齐国。
起义军先里应外合攻破了军事重镇汾阳,斩首几千,得降兵两万。
而后姜军又分兵攻占了齐国的盖城、博陵、成邑、圂阳等十几座城池,沿途收拢灾民青壮,得圂阳仓之粮秣,声势浩大,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便拉起了整整十万人的军队。
……
得知姜阳骤然起兵的消息,本来就为了赈灾粮的事情焦头烂额的宋君偃,顿时觉得手足无措,急忙召集张烈、匡章等人入宫议事。
“谁能告诉寡人,为什么姜阳仓促起兵了?而且寡人事先怎么一点讯息都没收到!”子偃脸色阴沉地道。
黄庸赶紧拿出了一份竹简送到子偃的手里,说道:“这是刚刚收到的奏报。也是姜阳够谨慎,起事的当日连一点风声都没透露,我们安插在姜军里面的将尉还没得到什么消息,就被派遣到了战场上,姜阳事后才给我们送来的战报。”
“哼,他这是翅膀硬了!”宋君偃的眼神里透出了一股危险的光泽,鹰眼一般,他说道,“这个消息还是他成了气候,接连攻占齐国的城、博陵、成邑、圂阳等十几座城池,收拢青壮、降卒,拥兵十万才奏报过来的。寡人还真是小觑他了,这都还没立国呢,就已经如此乖张忤逆了,若是真成了气候,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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