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人鱼- 第7部分

　　他顺手就拿起贝壳细看。微启的壳缝一经他碰触就完全弹开，敞露出里面那颗圆润的真珠来。

　　拿起真珠至眼前端倪，他发现这是一颗无任何瑕疵的完美真珠。

　　「人鱼阁下是要我拿这颗真珠吗？」他充满疑惑。

　　因为在他房里就有无数颗美丽灿烂的大真珠被镶嵌在他的大扇贝壳上。他猜不著对方的心思，故而拿著这颗真珠寻路游回。

　　可是，相似度达百分百的岩壁，浸透在平静无波的海水里，一道接著一道的岩洞，顿使他迷失方向，找不到原来的出口。

　　游来游去，艾力克就是寻不回正确方向。他顿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担心自己会不会如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迷路者终至被活活饿死！

　　「海神阁下，人鱼阁下──」他大声呼唤著波赛敦。

　　远方海水缓慢地出现变化，一道顺著逆时钟方向的旋流延伸至艾力克身边，显示出一条指引流线。他即随著这条引线游出岩洞。

　　一出洞口，波赛敦便急拉他出来，稍为替他检查一下身上有无损伤，急又摆出一张正颜责备：「你时间耗费太久了！」

　　「是，对不起。」艾力克忙低下头道歉。他稍微抬头偷窥一下波赛敦的表情，窥探他是否还在生气？便见对方面容温柔地注视自己，但一捕捉到他的视线随即又换上一张冷淡颜面。

　　波赛敦旋转身躯，发令道：「你跟我行来。」他反瞥他一眼，即往前游去。

　　艾力克急忙划动双手，摇摆著僵硬的下体跟上波赛敦。

　　波赛敦带著他游过缤纷的海底世界。

　　一大片五颜六色的海底植物布满高低起伏的地面，三三五五漂亮人鱼正游浮於上方很认真地低著头采集这些植物汁液。

　　一群穿著绚丽鳞片的人鱼彼此嘻笑打闹地游过他们眼前，待看见波赛敦时只稍微停顿一下向他挥手打招呼後，继续朝著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艾力克睁大双眼紧盯著这些从他眼前游过去的美丽人鱼。在人鱼中有男有女，男性人鱼身体壮硕，女性人鱼则体态曼妙。在这之中尤其是她们胸前垂挂著的两粒浑圆白皙的巨峰，遂让他是目不暇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波赛敦瞧他两眼发直，即猜到此时他脑中的邪念，忙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禁止他再胡思乱想。

　　此时有一只穿著宝石蓝鳞片的人鱼朝著他们这边游过来。

　　普罗投斯礼貌性地单手向艾力克比划一个大圈，说：「欢迎艾力克来到海底世界。」

　　艾力克见过他，是曾经和漂亮人鱼一起在海神寝室内出现过的另一只男性人鱼。

　　「你好。」他僵硬表情地回应。

　　普罗投斯热情地笑道：「请艾力克不要太过拘谨，我们人鱼都是很友善的。」

　　艾力克反而一脸疑惑地回望他。人鱼真得很友善吗？他偷瞄一眼波赛敦不甚苟同。

　　「他是普罗投斯，是我的得力帮手。」波赛敦替普罗投斯介绍身分，接著就向他询问：「海面上有异状吗？」

　　艾力克竖长耳朵屏气凝神地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没有。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人类也停止再继续搜寻罹难著的下落，返回陆地了。」普罗投斯详细回禀。

　　「没有事就好。」波赛敦侧睨一下艾力克，又对著普罗投斯说：「人类就是这麽脆弱，一遇上海上暴风雨，就很容易会丧命。你吩咐几个人鱼把剩下的罹难者送回岸边，让人类去处理。不要让垃圾污了海洋！」

　　「嗯。」普罗投斯即产生一个小小的疑惑。什麽时候海神陛下大发慈悲了，懂得让人类遗体回归陆地？他轻蹙眉间，偷窥一下波赛敦。

　　此时，波赛敦没有留意到普罗投斯的小动作。他正专心地盯著艾力克的头顶，问：「你的头发为什麽总会黏糊成一块呢？」他伸手欲要扯开艾力克头上的发结。

　　艾力克忙伸手胡乱抓了几把发结，说：「不知道！……有可能是因为我是人类，而你是人鱼！」

　　波赛敦静默地注视艾力克头上那团纠结一块的金棕色发。

　　他不喜欢他的头发全纠结一块，样子很丑！这人类的发丝太过细嫩完全不像人鱼的头发那麽圆滑又有生命力，还能随著水流晃动。

　　他手掌一转，三叉戟马上就游至他手上。

　　普罗投斯很讶异地望著波赛敦拿著三叉戟朝著艾力克头顶施展一项法术。

　　下一秒，艾力克头上的金棕色半长发立即就像似产生了生命力般地舒展开来，并於他脑後不停地飘流飞扬著。

　　「海神阁下你对我的头发作了什麽？」艾力克惊讶地抓向自己的头发。突然发现他头发竟变得格外滑溜，让他抓不适手。

　　「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担心头发打结了。」波赛敦义正辞严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这下换成艾力克理不清头绪。这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他有些迟疑，弯下头思忖著。

　　「海神陛下，这样作真是明知之举。」普罗投斯称赞道。他又向艾力克说道：「艾力克你以後不用再担心头发纠缠到石头了。」他露出非常赞同的表情来。

　　「喔──」艾力克只好顺著他们的意思，接受这顶奇怪的头发。

　　当头发变成人鱼的发质後是比较不会被礁岩或是尖石给缠住，却反而让他更为苦恼。这是否是代表著自己真无法再回去陆地了？

　　波赛敦和普罗投斯俩自顾自地开始聊起鱼群回流的路径。

　　艾力克听著他们说些他听不懂的奇怪言论。因抓不著话题只好自个游至海洋植物上看著这些漂亮的植物拂手随著水流飘动的景象。




颠倒人鱼　11

　　在和普罗投斯商议的波赛敦分了一半的心思注意艾力克的一举一动。他瞧见他无聊地游至海葵上俯看著。

　　「海神陛下，鲑鱼和鲔鱼会在三天後通过我们这……」普罗投斯突捕捉到波赛敦根本没在注意他说话，而是窥视著艾力克。「海神陛下！」他加重声量。

　　波赛敦看著艾力克认真地摆动下肢游泳，却因为无法控制手和下体的协调感，导致自己像是正在追著自己尾巴转的小鱼仔，逗人发笑。

　　「海神陛下！」普罗投斯再度加重音量叫喊。

　　波赛敦身形顿了一下，转回视线吩咐：「你安排几批人鱼轮流指引鲑鱼和鲔鱼顺利通过这片海域。」说完，他便游向艾力克。

　　普罗投斯即垮下肩膀，心中产生几丝疑虑。他慎重地观察起波赛敦和艾力克之间的互动。

　　「你在做什麽？」波赛敦游至艾力克身边发问。

　　艾力克扭动著下体，转过上半身望向他，「这里有漩涡。」

　　波赛敦单手一划，即在艾力克周围围出个防护网来。他说：「这样应该可以顺利游泳了。」

　　待水流一平稳，艾力克立即伸直身躯。「这是怎麽回事？漩涡不见了！」他好奇地环顾四周。

　　「是我帮你阻挡漩涡。」波赛敦倨傲说道。

　　「是吗？」艾力克不相信。他遂游开波赛敦范围外，马上就感受到一股强劲海流冲击著自己的身体。

　　波赛敦急忙拉回他，责备：「你想被冲到哪去！安份点！」他手掌扣著他手腕，强拉著他一起游行。

　　普罗投斯脸上充斥著猜疑，尾随其後。

　　通过一道强劲的海流後，遂有一批人鱼好奇的趋上前围著艾力克和波赛敦俩七嘴八舌。

　　「海神陛下，这就是人类吗？」

　　「他怎麽没有双脚呢？」

　　「人类跟我们一样也有尾鳍吗？」……

　　爱莉儿、爱玛、爱咪、昆恩和屈东也围在人鱼外边看著大家热络地提出问题。

　　普罗投斯游至他们身边，问：「爱莉儿怎麽不上去说话呢？」他用眼神鼓励她上前跟艾力克聊天。

　　爱莉儿却眼神落寞，只晃一下头就旋过身游离现场了。

　　屈东看见爱莉儿游走，接著也追随上去。

　　普罗投斯狐疑地望向爱玛、爱咪和昆恩，想要了解这是怎麽回事？

　　爱咪拉直嘴，问：「普罗投斯，你看不出来他俩人的关系吗？」

　　「这是真得吗？」普罗投斯喜庆地拍手叫好。

　　「也有可能像是下了一场大雨後，什麽都没有了。」昆恩不以为然。

　　此时，波赛敦再也忍受不了这些人鱼们的哗闹。他大吼一声：「停住！」他随即推开阻挡在他和艾力克面前的人鱼，肃穆道：「你们以後有得是时间来和艾力克相处，现在请让开好吗？」他威吓逼退所有人鱼，旋即牵著早已傻掉的艾力克扬长而去。

　　全部人鱼乖乖地分成两边目送他俩游离。

　　普罗投斯即赶紧跟随其後，顺道检视波赛敦和艾力克俩是否真有暧昧的举动出现。

　　「父亲对艾力克似乎有著特别的关照。」爱玛冷眼旁观。

　　「是吗？」爱咪往前移去晀望波赛敦和艾力克俩人的背影。

　　「似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昆恩双手交叉。

　　「父亲不是很讨厌人类吗？」爱咪转回身，问道：「他会看上人类？」

　　「不知道。」爱玛甩著下尾。

　　「以後就会知道了。」昆恩落下话後，游走。

　　「昆恩还是一样对这种事情很冷淡。」爱咪嘟起嘴鄙薄他。

　　「昆恩一向都是这样，别太责备他了。」爱玛软言趋缓爱咪对昆恩的不满情绪。

　　爱咪甩动一下鱼尾，很快便把对昆恩的抱怨抛之脑後。她心怀鬼胎地提道：「爱玛，我们也跟去瞧瞧吧？」

　　「去哪？」爱玛跟不上她的节拍，一脸疑惑地望向她。

　　「去追父亲和艾力克──」她拉著爱玛的手，循著波赛敦离去的方向游去。

　　这头，波赛敦紧牵著艾力克游过广大的海花丛丘，抵达一座大型的沉船外边。他遂用力按压艾力克的手，藉此唤醒已经晕头转向的他注意。

　　「这是人类在大海上遭遇到暴风雨时，因为船底遭大浪击破所以遗留下来得垃圾。」他拉著他从船舱底边的破洞游进去，接著又往下解释：「本来这垃圾非常妨碍海底景观，後来却於偶然下成为我们培育小鱼仔的船堡。」

　　船舱内非常阴暗，只有戋戋之数的微弱光芒照映出通道的转弯处。但是身处里面却不会让人有种萧瑟的感觉，反而有种生生不息的波动不停地传达进耳中。

　　因为不时会有大批的小鱼仔从旁边的小洞里突然窜出来，再咻──地流过他们身边消失於另一个小洞里。有时还会有因为游行太慢而没有跟上速度的几只小鱼仔踟躇於他们身边游荡不去。

　　透过稀薄的光芒，可以发现这些小鱼仔各有不同样式的鱼形，还有红澄黄绿蓝靛紫等灿烂夺目的鱼鳞色彩。

　　艾力克伸手触碰一只黏在他身边的小鱼仔。不见它害怕地急游开，反而是热情地依偎在他手指头恋恋不去。

　　「它喜欢你。」波赛敦附耳说道。

　　「喔？」艾力克没有特别留意波赛敦的耳语。他只全心关注著这只停留在他手指上的小鱼仔。

　　波赛敦见他丝毫不理睬自己的话语，心里顿生一股怨怼，即拉著他另一只手快速往前游去。

　　「欸──」乍然移动促使得艾力克和刚才的小鱼仔被迫分开。他忙向波赛敦喊著：「小鱼──小鱼还在那……」

　　波赛敦转过头说：「等会还有更多的小鱼仔。」他迳行拉著他游过一处转角又一个转弯，最终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光灿的海水清晰透明地盪漾在这处四面空旷的空间里。崩坏的船板已经整块消失不见，从船上到船下裸露出一个开放的方圆来。许多成群结队的鱼群不停地从那头迅捷地游驰至另一头去。你来我往活跃地穿梭其中，却无任一种鱼群互相对撞。

　　丰富多姿，络绎不绝的海洋生物瑰丽地展现在艾力克眼前，是多麽地美不胜收。

　　「海洋是广大包容的。」波赛敦指向这一大群复杂多样的鱼儿，脸上洋溢著荣耀。

　　艾力克望著波赛敦，彷佛能了解他心中的骄傲，与有荣焉。

　　跟随在他们身後的普罗投斯小心翼翼地藏身於一块夹板後面。他看著波赛敦望向艾力克的眼神里似乎隐藏著某种眷眷之情。

　　这时，一头大头鱼疾朝著波赛敦和艾力克俩冲来。

　　一只上黑下白的鱼身热情地游向波赛敦。

　　艾力克吓得往旁一闪，等定眼一瞧，才发现这鱼是安东尼，疾呼道：「安东尼！」

　　波赛敦锢住安东尼的鳃部与它玩闹，「你这小捣蛋，跑来这里做什麽？是不是想要偷吃小鱼仔呢？」

　　「呜呜──」安东尼扭摆著鱼身，想要脱离波赛敦的箝制。

　　「贪吃鱼！」波赛敦搔了它几把痒痒後，放开它。「你不准乱跑！」他喝令它要待在他身边。

　　艾力克艳羡地看著波赛敦和安东尼之间的感情，就好像他和葛林斯毕一样深厚。「你们感情好好！」他搔抓一下安东尼的白肚皮。

　　安东尼开心地鸣呜叫。

　　「这小捣蛋只有吓阻人类的功能，半点实质帮助都没有。」波赛敦叨叨吐出安东尼的底细。

　　安东尼不满他报光它的底，大力甩动尾巴，啪啪──拍打上波赛敦的後背，表示生气。

　　艾力克见他们阋墙，遂幸灾乐祸地闪躲一旁偷笑。

　　波赛敦对於安东尼的举动毫不在乎，反而对艾力克的偷笑行径非常在意。他扣住他後颈，把脸逼近他面前，咬牙款款道出：「谁准你离开我身边？」

　　「呃──我？」艾力克顿感到莫名其妙。他什麽时候被命令不能离开他身边了？

　　波赛敦对这句话没有多作解释，迳顾著拉著他手游过成千累万的鱼只，从破裂的大洞口穿透而出。安东尼也随行在旁。

　　普罗投斯随即紧跟其後，游出船舱。

　　偷偷追踪著波赛敦和艾力克俩的爱咪和爱玛一看到他们游出船堡，旋即也跟踪上去。

　　被强拉前行的艾力克根本不用施力，只要随著波赛敦打破的海流缺口，一路上轻松畅游。

　　跟随的安东尼也高兴地绕著他俩旋转。

　　波赛敦心慌意乱地拉著他游回寝室。

　　一了解他们的最终目的，跟踪的两组队伍遂半途急踩刹车，转向离去。而安东尼虽然一路跟著他们游进寝室内，但是没多久後也被驱赶出去。

　　寝室内最後仅留下波赛敦和艾力克俩人。

　　艾力克无所事事，直接就游进透明箱子里休息。这座大箱子早已变成他的窝，也是他的避风港，可以让他安心睡觉。

　　始终心情很紊乱的波赛敦於房间里来回游弋。最近他发觉自己心口总有股奇怪的悸动不停刺激著，犹如有一堆蝇头小针不断地肆虐他的心门，搅乱他所有的思维！让他心烦极了！




颠倒人鱼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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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波赛敦因理不清心中的纷杂，透早就不见踪影了。反而是普罗投斯游至房间来把艾力克从箱子里带出去，要他也来加入指引这些顺著潮流移动的鱼群，预防它们游错方向。

　　因为於炎热季节往北方迁移的鱼群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海底世界的人鱼们全体出动，引导这些鱼群正确的方位，避免因游进沿海而惨遭人类猎捕。

　　艾力克提著一只灯笼鱼飘浮在潮流外，像根木头似地当个摆设品。

　　爱咪游近他，说：「你要晃动灯笼鱼好让鱼儿知道这个方向是正确的。」她向他示范动作。

　　「是这样吗？」艾力克照著她动作模仿一次。他来回移动手臂，使得灯笼鱼头上的灯光闪出一道八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