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了帮助。
“文宣大哥,实在抱歉,你搬来这么久,我才上门拜会。”
在客厅里,郑镜思显得很谦逊。
杨承烈忙摆手,苦笑道:“廿九郎休要说这话,实在是我没有出息,不得已前来投奔。”
“诶,文宣大哥说得甚话?
什么投奔不投奔,咱们可是一家人呢我至今犹记得,当年三姐手把手教我千字文的场景。只可惜……文宣大哥你也是,就算当时杨家把你们赶走,又何必跑去昌平隐姓埋名?我与十九郎在,怎地也能给些关照,又何苦去做那劳什子县尉。
去年若不是十九郎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说你,怎能让大郎陷入那种险境?”
郑镜思说的,是万岁通天元年契丹人的那场叛乱。
当时杨承烈在王贺的指挥下,率领民壮守住了城池。可那一战的凶险,丝毫不逊色于去年的昌平之战。唯一不同的,就是当时有王贺居中运筹帷幄。
也正是那场战争,促使的杨承烈下定决心,去和郑灵芝联络。
他本来是打算等杨守文为爷爷杨大方守孝期满后,就把杨守文送去荥阳,让郑灵芝照顾。
不过,这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
“对了,怎不见大郎呢?”
郑镜思和杨承烈寒暄了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杨守文的身上。
他笑道:“昨日如果不是大郎,咱们郑家真的是要被那潘家扫的颜面无存。文宣大哥昨天是没有看到,大郎当时是何等的风采,只让我联想到当年三姐的风华。”
杨
承烈连忙道:“那孩子不过是仗着小聪明罢了。
我也是今天出门才听说了此事,没想到他居然把我与你三姐当年事情也给宣扬了出去。刚才我还在责备他如此张狂,并非好事。这不,他一生气,就躲在楼里不肯出来。”
杨承烈没有说杨守文在写东西,但听上去,似乎更为可信。
郑镜思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就是文宣大哥不对了,大郎这哪是张狂,这是给咱郑家增了脸面。若是三姐在,一定会非常开心,那会似你这样,还要责备?”
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杨承烈眉头一蹙,道了声失礼,便走出客厅。
“杨婶,你带人来作甚?”
就见杨氏带着几个工匠模样的人从前门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吩咐着什么。
“啊,回禀阿郎,是兕子让奴去找人过来。
他昨夜对奴说,那院子太过冷清,毫无趣味,所以想要修整一下。只是他说的事情太复杂,奴担心记不清楚,所以干脆从荥阳请了几个匠人,让兕子当面吩咐。”
冷清?趣味?
郑镜思走到杨承烈身后,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工匠。
“文宣大哥,这几个人的确是荥阳最好的匠人……不过,大郎想要怎样修整?听这位阿嫂的意思,似乎还挺复杂。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看看大郎究竟是要何等趣味?”。
。。。
第二百零三章 雅趣(五)3/5求订阅!!!()
杨守文写好了字,准备画画。
不过,他不准备用传统的毛笔作画,而是自制了几支炭笔。国画,不是他所擅长的,但素描倒是有几分火候。他早就想好了要画什么,所以也不需要再去构思。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杨氏的声音。
“婶娘,你回来了?”
他原以为杨氏会在天黑前回来,这会儿才刚过了正午,没想到杨氏就回来了。
连忙从楼上下来,就见杨氏招手把那几个工匠召唤过来。
“兕子,你昨夜说的东西太多,我怕记不清楚。
他们都是荥阳城里最好的匠人,兕子你有什么要求,便当面与他们说,免得我中间传话出错。”
杨守文闻听一喜,心道:来的正是时候。
“小人鱼有道,见过公子。小人是个花匠,听从公子差遣。”
“小人赵三郎,是个木匠,听候公子差遣。”
“小人严小乙,最擅烧瓷造器,请公子吩咐。”
杨氏一共找来了五个匠人,齐刷刷上前拜见杨守文。
那石¢匠名叫马一郎,铁匠叫做陈木生。说实话,这五个人一开始是奔着钱才过来。不过刚才在客厅门口看到了郑镜思之后,五个人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杨守文也没有啰唆,和杨氏交代两声,就见杨氏带着人就进了小楼。
“我准备在这里建造一块石屏风。”
杨守文先把马一郎带到了月亮门口,一边比划着大小,一边对马一郎解说。
其实。这石屏风并不难做。难得是杨守文要求他雕刻屏风上的图案。以及上面的文字。
“材质嘛,就用汉白玉就好,正面雕刻图案,背面按照我给你的这篇文字雕刻上去,你可如何?”
所谓的汉白玉,其实就是大理石的一种。
大理石在经过抛光之后,根据其抛光面的色彩和花纹,大体上会分为汉白玉、松香黄等类别。其中。汉白玉也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叫法,基本上说出来,那马一郎就全都明白了。
几个工程,相对而言他的活计最简单。
不过杨守文的要求很细致,那马一郎一边听着,还拿出纸笔记下,显得非常认真。
“文字,就用这个,按照这个字体,能雕刻出来吗?”
杨守文说着。把那篇刚写好的文章递给马一郎。
吩咐好马一郎之后,杨守文便找来那鱼有道。来到那池塘边上,指指点点,与对方讲解他的要求。
马一郎拿着墨迹尚存的文章,退到月亮门外。
只是他刚走出来,就见郑镜思走了过来,“这是什么?”
“这是杨公子要小人雕刻的文章。”
“拿来我看。”
郑镜思倒也不客气,直接就伸手讨要。
马一郎认得郑镜思是谁,又怎敢拒绝?在荥阳县城,能拒绝郑家要求的人可不多,反正马一郎不属于其中。
“兕子又有佳作,文宣不介意我先睹为快吧。”
杨承烈闻听,笑着一摆手,心里却有些好奇,不知道杨守文这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他走上前,凑到了郑镜思身边。
“姨丈,我也要看。”
存在感不多的郑虔此刻扯着郑镜思的衣袖叫嚷,只是郑镜思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的文章上。杨承烈笑着把郑虔抱起来,然后笑道:“来,咱们一起看。”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
“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
含光混世贵无名,何用孤高比云月。”
郑虔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个字念蕨啊,姨丈好厉害。”
杨承烈闻听,忍不住得意笑了。
他文采比不得亡妻,但毕竟也是簪缨门第,诗书传家的弘农杨氏出身。如果真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又怎可能与亡妻举案齐眉,相亲相爱?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员’身。”
“殒。”郑镜思本沉浸在那文章中,却被郑虔的错别字打破了已经,一脸不快道。
“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子胥既弃吴江上,屈原终投湘水滨。
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音tuo)驾苦不早。
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
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这首诗,出自李白行路难三篇中的第三篇。
郑镜思和杨承烈都沉默了,两人相视,良久无语。
“是我误了兕子。”
杨承烈突然一声叹息,放下了郑虔,转身离去。
而郑镜思则拿着那文章,沉吟良久之后,忽然对那马一郎道:“这首诗先放在我这里
里,你回去之后,当尽心为杨公子制作石屏风,切不可有懈怠。至于这屏风上的文字,也不急于一时。回头我自会着人把文章给你送去,你就先回去吧。”
“遵郎君之命。”
马一郎哪敢拒绝,连忙躬身答应。
“爹爹,姨丈这是怎么了?”
郑镜思苦笑揉了揉郑虔的头,轻声道:“你姨丈有心事,咱们且先不要去打搅你兄长。”
“哦!”
郑虔心中疑惑,不过郑镜思既然这么吩咐,他也不好再去追问。
“郑镜思走了?”
杨守文吩咐了四个匠人之后,却听到郑镜思已经离开的消息。
杨瑞道:“是啊,廿九叔说天色不早,大兄这边的事情又多,所以决定改日再来。”
怎么回事?
杨守文本来想借此机会,震慑一下郑镜思,却没想到千般算计,到头来却落了空。
他心里有些奇怪,正打算再询问,就听杨瑞道:“大兄,爹爹在书房等你,说有事情要与你说。”
“什么事?”
杨瑞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爹爹的情绪看上去,有些怪异。”
杨守文搔搔头,和杨氏交代了一句,便跟着杨瑞走出小院。
沿着用碎石子铺成的小径,杨守文来到了杨承烈所居住的院子。一进门,他就看到宋氏正在逗弄一月,而杨青奴则带着四只小狗,在这院子里欢快的奔跑嬉戏。
“兕子,你父亲在书房等你。”
“阿娘,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哈,这个,你进去不就知道了?快点去吧,你阿爹兴致不高,这家中也只你能劝解他。”
兴致不高?杨守文有些疑惑。
他朝杨承烈的书房走去,而宋氏则唤了青奴一声,抱着一月往外面走去。
“二郎,青奴,咱们到前堂去。
你阿爹找你们大兄说事情,咱们别再这里打搅他们。”(。。)
。。。
第二百零四章 往事4(4/5)求订阅!!!()
书房外,安静下来。
杨守文坐在席榻上,疑惑看着杨承烈。
而杨承烈呢?则静静坐在围榻上,他手指颇有韵律的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想着心事。
“父亲,你找我有事?”
杨承烈回过神,目光复杂的看着杨守文,半晌后叹了口气。
“兕子,你这首诗,是不是想要为我正名。”
“啊?”
杨承烈把杨守文写的那首行路难递给了他,然后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官场之上云诡波谲,我当年挂印辞官,带你去昌平隐姓埋名,是受到了他人的迫害?”
杨守文接过那首行路难,“这不是我作的那首诗吗?”
“是!”杨承烈道:“那石匠离开的时候,正好被郑镜思看到,于是就拿来欣赏。我本来好奇,你这次会写出怎样的文章。可是看完之后,我却发现有些不正常。
你想要借此诗,为我喊冤吗?”
李白三首行路难,唯有这一首与其他两篇有很大的区别。
其他两篇行路难或是展现官场失意后的迷茫,或≡■是安置官场丑陋,相互倾轧的局面。但这一首,却是通篇借用对比手法,先是说人生需要和光同尘,不无虚名;而后又列举了历史上功成不退而身殒的例子。在杨承烈看来,杨守文这就是在为他喊冤,为他抱屈。正是因为那官场上的倾轧,以至于杨承烈才变成如今模样。
你看他,自昌平迁徙而来之后。却避居于青山之下。是趋利避凶的做法。
而他适意自由。不愿重返官场,也是担心似历史上那些功成不退之人一样,落得凄凉下场。
说穿了,杨承烈是在避祸。
杨守文沉默了,没有回答。
他倒是有这样的想法,希望杨承烈能够东山再起。
可是他却没想到,杨承烈的反应,竟然是如此的剧烈……
杨承烈叹了口气道:“我这十几年。的确是在避祸,所以才会躲在昌平。
这次来荥阳,我也的确是有些害怕,故而选择了这石城山脚下居住。一直以来,我都在犹豫,要不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原本我是不想你太过锋芒毕露,可现在看……好吧,我和你说过,我的确是在躲避仇人,不过呢。和朝廷并没有关系。”
杨守文心里一动,看着杨承烈一言不发。
杨承烈犹豫了片刻之后。沉声道:“嗣圣元年,当时你母亲因病故去,而你又患上了痴症。你祖父很担心,所以带着你四处奔波,想要找到让你康复的办法。
而我呢,因为你母亲过世,所以整日里醉生梦死,对你也就少了些许照顾。
那时候我在均州折冲府做校尉,虽说不上是位高权重,但却统领一府兵马,坐镇均州。有一天,你祖父带着你从外面回来,告诉了我一件事情。他说你们从武当山回来的时候,途中遇到一伙黑衣人正在围攻一队车马,于是他就仗义出手。”
杨守文听得心里一动,连忙道:“结果呢?”
“结果?”杨承烈笑道:“你祖父性如烈火,而且颇有侠义之风。
虽说从军中退下来后,他开始修身养性,可那骨子里的任侠气却一点都不见减少。你祖父说,被围攻的人看上去很凄惨,并且车马里还有孕妇将要生产。你祖父自然无法袖手旁观,于是就上去将那一家人救下,更杀死了那围攻的黑衣人。”
说到这里,杨承烈深吸一口气。
“我本来也没有在意此事,可没想到,第二天却接到了上峰的命令,着我配合均州州府,捉拿一个带孩子的老人。我细一打听,才知道那天你祖父救下的一家人,竟然是庐陵王千岁。”
“庐陵王?”
杨守文听到这里,有些不淡定了,脸上露出一抹惊色。
杨承烈道:“没错,就是庐陵王,也是如今的太子殿下。
兕子,你没想到吧,咱们家居然是当今太子的救命恩人……你一定奇怪,既然咱们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呢?呵呵,因为围杀太子一家的凶徒,来自于武氏。”
“父亲是说……圣人?”
“当然不是,有道是虎毒不食儿,圣人虽说手段刚烈,可是已经把太子废黜,并赶出长安,说明并无害他性命的心思。但是,圣人不愿害太子性命,却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那些人,是奉魏王之命前来……你知道的,就是去年病死的魏王。”
“武承嗣?”
“就是他!”
杨承烈点点头,苦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武氏野心勃勃,魏王更一心想要助圣人登基,而后他好成为太子。可只要太子和相王不死,他就无法实现这个愿望。
当时,太子被废黜后,相王登基,武承嗣自然不好下手。
而庐陵王,也就是当今太子在那个时候,惶惶如丧家之犬,根本无人理会。武承嗣也就动了想要害死庐陵王的心思,于是派人在途中刺杀。本来,他说不得能成功。因为那时候的庐陵王是从均州流放庐陵,均州官府迫于武承嗣的威胁,对庐陵王根本就不予重视,以至于庐陵王的身边,只有百余名家臣,防卫薄弱。
可是,你祖父却破坏了武承嗣的计划,不但救下了庐陵王,还杀死
了领头的武荣。”
“武荣是谁?”
杨守文感觉这名字很陌生,不由得好奇问道。
杨承烈道:“武荣,真名叫武延荣……表面上,他是武承嗣的家臣,但实际上是武承嗣的私生子。这是我后来从你叔祖那边得来的消息,武承嗣对他极为信任。”
杨守文呆住了!
阿翁未免也太凶悍了,居然杀死了武承嗣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