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什么动物的指爪印记?”
杨守文把过所递给了敬晖,转身又来到了桃花的尸体旁,捏开她那已经僵硬的下颌,俯下身子,闻了闻,站起身来。
“她被人灌了麻沸散。”
杨守文长出一口气,扭头对吉达说道:“我就说,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是麻沸散,去年昌平之战的时候,我曾中了暗器,上面就涂抹有麻沸散。不过桃花服下的麻沸散,剂量应该不小。以至于她看到了凶手,却没有办法闪躲,更发不出声音,也无法求救。”
杨守文说完,朝计老实看去。
“计老实,她之前是什么病?”
“啊……”计老实愣了一下,忙解释道:“回禀公子,晚上我们在夜市里表演,桃花正要出场的时候,突然下身出血,以至于当时就神志不清。你也知道,她刚生了孩子不多久,身子本来就虚。我们一看这情况,就急急忙忙把她送了过来。”
“可有给她服过药吗?”
计老实连忙道:“当然服过药!”
他说完,苦笑一声道:“桃花身子不好,从生了孩子之后,就经常出现出血的情况。每次出血,她都会痛不欲生。我们想着,等到了洛阳找个好一点的先生为她诊治。所以在离开云州的时候,请当地的先生开了一副药,能够缓解她的疼痛。”
杨守文听罢,扭头和敬晖相视一眼,顿时露出了然之色。。
第一百八十章 真相()
“计老实!”
“草民在。↑,”
敬晖突然问道:“你那口刀呢?”
“刀?”
“或者说,叫乌兹剑。”
杨守文听敬晖这么问,立刻松了口气。
他没有再发话,而是默默退到了一旁。做人要懂得进退,他已经出了不少的风头,再继续下去,说不定会惹来别人的反感。毕竟,敬晖才是赵州刺史,而他不过是路过平棘的平民百姓。
敬晖嘴角微微一翘,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计老实忙道:“府尊说的可是那口乌兹钢刀吗?草民在入住客栈之前,就命人把兵器收拾起来,现在应该是存放在车里。对了,府尊若要看,草民这就去拿来。”
敬晖,点了点头。
计老实匆匆离去,忽然间楼下又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那孩子怎么一直在哭?”
敬晖眉头一蹙,沉声问道。
有一个中年妇人道:“回禀府尊老爷,娃儿肚子饿了,亦或者是要换洗尿布。平日里,都是桃花亲自来做这些事,现在桃花死了,楼下又有差役老爷在,所以就无人照顾。”
敬晖顿时露出不满之色,“快下去照顾孩子,她娘亲走了,更需要有人照顾。”
“奴这就去。”
妇人匆匆离开,而杨守文则来到了那‘凶手’的面前。
他蹲下身子,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瘦的青年脸色惨白,却仍带着几分孤傲之色,冷哼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杨守文突然笑了,轻声道:“我不相信你是来盗取桃花的财物,一个傀儡把戏团里的女人,身上能有多少财物?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所谓贼不走空,如果你没有提前打听清楚,岂不是辜负了梁上君子的名头?只是。你没想到我会换房吧。”
黑瘦青年心里一颤,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而杨守文的话语,也引起了敬晖的好奇。看那黑手青年的模样,他立刻意识到了其中必有玄机。
“你的目标。是我,对吗?”
杨守文说着话,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青年的断腿处,看似毫不用力的轻轻一按。
那青年立刻发出一声闷哼。额头上更渗出细密的汗珠。
“别告诉我,你是临时起意。”
杨守文仿佛什么都没有做,面色平静的看着青年,“我的大玉,今晚突然间变得非常暴躁,害得我好一阵安抚。这也是自我收服它之后,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还有一件事,我这个兄长虽然不利言谈,但却是老江湖。
他告诉我,这屋子里似乎有一股气味。虽然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可以分辨出来,那是针对鸟禽极有用处的迷药。人和鸟禽闻到这种气味,就会很快昏迷。你一开始,是想要来偷走我的大玉,却没有想到,屋子里竟然会有一个死人。
这种迷药混合血液,就会产生出一种对鸟禽具有强烈刺激的气味,令鸟禽狂躁。”
杨守文一边说着,手指头上的力量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那青年刚开始还咬着牙强撑着。但是到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道:“是洪九,洪九让我来的。”
“洪九是谁?”
杨守文露出了茫然之色。
这时候,一个快手走到敬晖的身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你没有弄错吗?”
“小人不知道这平棘有几个叫洪九的人,但小人可以确定,民壮二队里确有一个叫洪九的。”
敬晖气息有些急促,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立刻带人去把那洪九给我带来。若他胆敢反抗,就只管拿了。”
“小人遵命。”
那快手的脸上,露出一抹快意之色。
很明显。他已经进了府尊大人的视线……
敬晖上前,刚要对杨守文开口,却见杨守文已经站起身来。
他问出了这盗贼背后的主使者之后,相信敬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再插手进来。
“敬府尊,这人的腿折了,最好是找个先生来为他诊治,否则日后会落下残疾。”
敬晖眸光一闪,脸色顿时稍霁。
这件事情里,牵扯到了官府中的人,若杨守文强行追究下来,敬晖的面子势必难看。
他点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暗自记下了杨守文的这个人情。
“府尊,不好了!”
计老实从外面跑进来,一脸的慌乱。
“怎么?”
“那口乌兹钢刀,不见了!”
“哦?”
“还有,小人团里那个耍猴的赵一念也不见了踪影。之前小人让他关照车马,可现在他还有他养的那只猴子都不见了!”
敬晖闻听,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杨守文没有再跟去,只是蹲在桃花的尸体旁边,看着桃花的脸,露出疑惑之色。
“是府尊想要你的那只鹰。”
黑瘦青年突然开口,对杨守文说道。
杨守文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回答道:“府尊是个爱鹰之人,但绝非那种夺人所爱之流。若我没猜错,恐怕是有人想要借此机会讨好府尊,洪九也不过是跑腿的。”
说完,杨守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他转过身,看着黑瘦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
“富贵。”
“啊?”
“我叫费富贵。”黑瘦青年露出了羞耻之色,轻声道:“我老子想我一辈子能够富贵,可到头来我却承了他的手艺,做起了盗贼。早知道是这样,叫什么‘富贵’啊。”
“费富贵?”
杨守文看了他两眼,突然道:“你的身手不错,赤手空拳能在我大兄面前走五个回合。”
“才五个回合而已。”
费富贵露出颓然之色,自言自语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无地自容了。”
杨守文哈哈大笑,而一旁的吉达也笑了,摇摇头,提着枪转身走出房间。
此时,已过了寅时。
杨守文也感到有些困倦,于是让解小七去烧些水来。
“你就满足吧,你可知道,与我大兄交手的人,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杀死他,要么被他杀死。你能在他手下活命,足以说明你的身手不弱,做梁上君子未免有些可惜。”
费富贵抬头苦笑:“不做盗贼,实在不知该做什么。”
“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在府尊大人面前为你求情。”
“哦?”
“把你流放幽州,你看如何?”
费富贵睁大了眼睛,瞪着杨守文,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我不过是偷东西而已,依照大唐律最多是关上半年。你这家伙一副要为我考虑的模样,到头来却要把我流放幽州?你知不知道,流放那可是重罪,关我什么事情?
“我有个亲戚,在幽州都督府做长史。
新任幽州都督与我有赠刀之谊,你如果被流放幽州的话,我可以帮你写封书信交给我那亲戚,请他代为关照。不过两三月你就能出来,甚至还可以得一个清白身。”
费富贵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敢问公子要我做什么?”
杨守文微微一笑,轻声道:“我现在还想不起来,不过日后若有用你之处,还请不要推辞。”
清白身,又有都督府长史的关照。
好日子似乎正在向费富贵招手,令他心动不已。
相比之下,流放幽州似乎也就变得没那么可怕……毕竟他留在赵州,也是靠盗窃为生。如果真的可以有一个前程,那他这‘富贵’之名,才算不负他老子的期望。
想到这里,费富贵用力点点头。
“他日若公子有差遣,小人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守文点点头,便迈步走出了房间。
费富贵现在这腿断了,不良于行。而他呢,未来是什么模样,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他要从现在开始,就积蓄力量。
薛讷也好,敬晖也罢,可以先打下基础;而费富贵,现在或许没什么用处,但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失踪的耍猴人()
“府尊,这就是赵一念的住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
观桥阁客栈的后院,有一个马厩。在马厩外面,几辆大车停在空地上,大车和大车之间搭着简陋的雨棚,地面上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被褥,看上去很凌乱。
敬晖走上前,伸手放在了被褥上。
那褥子上还有些温度,显示之前的确是有人在上面睡觉。
旁边一辆大车的车板上,摆放着一个箱子,里面全都是武器。
“谁能证明,你那口刀放在里面?”
“回禀府尊,我们这车队的人都可以证明,当时我还在箱子上打了火漆,不信你看。”
计老实显得有些慌乱,脸色发苦。
遇到这种事,的确很麻烦。
对于一个四海为家,到处流浪的傀儡把戏人而言,遇到命案简直比天灾还要痛苦。
这里面牵扯到各种事情,好的话要耽搁几日,坏的话一两个月都动弹不得。
敬晖摆手,示意差役去客栈里询问。
“那耍猴人,是耍的什么把戏?”
计老实连忙道:“赵一念有一个绝活,就是在身上放置果子,让他那只金丝猴用刀扎。刀落下,穿过果子,却不会伤到赵一念分毫,也是小人这队伍里的招牌。”輸入網址:п觀看醉心张節
这倒的确是绝活!
敬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把戏的场景。
“平日里,猴子都跟随赵一念吗?”
“是的,睡卧都会跟着赵一念,而且整个队伍里,也只有赵一念能够支使那猴子。”
敬晖又询问了几个问题,计老实也都做出了回答。
这时候,那差役跑回来,在敬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大体意思就是说,计老实没有说谎。当时他的确是把刀放进了箱子,很多人都能够作证。
此时,雨停了。
天也快要亮了,所有人都显得很疲惫。
敬晖也知道,是时候做出结论,于是带着人又回到了客栈。
“立刻传我命令,发出海捕文书,捉拿杀人犯赵一念。此人身形短小,孔武有力,脸上有一道疤痕。他随身会带着一只猴子,传令全城搜索,绝不可放过此人。
计老实,你们暂时不能离开平棘。
待赵一念落网之后,确定案情无误,方可以离开。”
“可是……”
计老实的脸上,苦色更浓。
而杨守文则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楼下的敬晖说完,便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
差不多应该就是这样!
这案情其实非常明显,应该就是赵一念所为,没什么蹊跷之处。
“真是倒霉,居然摊上这种事情。”
解小七站在门口,也是一脸的晦气,嘟嘟囔囔道:“谁知道那赵一念到底是人是鬼?”
“你说什么?”
杨守文在门口,正好听到了解小七的抱怨。
“啊,是杨公子……我是说,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什么人?”
“赵一念啊。”解小七轻声道:“当时那些人过来的时候,乱哄哄的,也没有顾上按照过所进行清点。不过按照他们的说法,我实在是记不得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哦?”
“倒是那只猴子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关在笼子里。
不过呢,当时的确是很乱,也许小人没有看到……谁知道呢?反正闹出这种事情,少不得要有几天的麻烦。刚才就有后面的客人和掌柜的说,想要退房离开。”
摊上这种事,谁都会感觉别扭。
毕竟同一间客栈里发生了人命案,终究是一件晦气的事情。
杨守文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笑了笑道:“好了,这天不早了,早点休息。”
解小七答应一声,便走开了。
客房外面,渐渐平静下来,但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吉达已经躺床上睡了,杨守文也就没去找他换床,直接在地铺上躺下。只是,没等他合上眼,就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有人在外面,轻轻的叩响门扉。
吉达蓦地醒来,杨守文更坐直身子。
他起身走到门边,沉声问道:“谁?”
“我是敬晖。”
杨守文一听,连忙打开了房门,就见敬晖也是一脸疲惫之色,正站在门外。
“府尊,都处理好了?”
“暂时处理妥当了……只是,桃花的女儿,确是麻烦。
我听那计老实的意思,好像不太愿意再带着那个女婴。不过,我已经斥责过他。桃花怎地都是他队伍里的人,那女婴自然也要由他们收养……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敬晖并没有结案的喜悦,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
杨守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不过没等他开口,就听敬晖说道:“至于那费富贵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说起来,也是本官的不好,不该在城门口流露出对你那只玉爪俊的喜爱之情,以至于那民壮班头陆二郎生了邪念,指使洪九找费富贵,企图盗走玉爪俊,以便日后送给本官,以博取一个功名和前程。”
杨守文笑道:“府尊不必自责,此事和你没有关系。”
“不然,上有所好,下必趋之。”敬晖苦笑一声,看着杨守文,话锋一转道:“今晚的事情,多亏了大郎出手相助。若不然的话,本官也不可能这么快梳理清楚。
我来,是和你说一声,洪九已经归案,但陆二郎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我已经命人盯着他家中,只要他回来,必会将他绳之以法,所以大郎也不用担心。”
从这一点看来,敬晖倒是个好官。
杨守文连忙躬身道谢,并表示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大郎何时离开平棘?若是不急的话,我还想为大郎接风洗尘,一尽地主之谊。”
“哦,府尊不必如此客气,草民天亮之后就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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