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这正一道却因此而变得胆大妄为,漠视朝廷律法,更对朝廷命官行刺,实乃胆大妄为。然此次正一道信徒虽聚众前往五龙镇,毕竟没有闹出太大的风波……
正一道传道不利,更教唆信徒闹事,不可不罚。
但张士龙已死,便不予继续追究。传朕旨意,收回正一道龙虎山一千八百顷永业田,自即日起封山,三年之内,只需在龙虎山方圆三百里范围内进行传道。如有逾越,当予以重罚。均州刺史马懿,秉公处置,不负朕之所托,加封开国县子,赏食邑五百户。
杨守文于此事,并无过错。
然则自朕发出旨意,却行动迟缓,实大不敬。
命其自今日起,昼夜兼程,务必于十天之内抵达洛阳。沿途各县,需尽力满足其肯请,若有怠慢,定不饶恕。
钦此!”
武则天这一发话,立刻是朝堂上的争论止息。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中也就随即泛起了各种心思。
马懿的封赏也就罢了,毕竟他非常稳妥的处理了信徒闹事的风波。加封开国县子,赏五百户食邑也算不得多大事情。说到底,那不过是一个正五品的爵位,并无实权。
可对于杨守文的说辞,未免有些……
他都大不敬了,你还不惩罚他?
还昼夜兼程,十日之内返回,又要沿途各县官员全力配合,若有怠慢,还定不饶恕。
那岂不是说,杨守文这一路上,可以耀武扬威吗?
众人对杨守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自他入洛阳以来,除了在文坛上有所作为之外,其他时候,大都保持低调。
当然了,他在洛阳城外斩杀控鹤府的爪牙,还有火烧武家楼,逼迫武崇训跳河逃生不算。
总体来说,大家对杨守文的印象不错。
可现在,武则天这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杨守文是我的人,谁再敢动他,休怪我心狠手辣。
这道旨意,与其说是斥责杨守文,倒不如说是在警告那些企图对杨守文不利的人。
至于是什么人?
大家都不傻,心里非常清楚。
太子一系,莫不露出灿烂笑容。
而相王所属,则露出了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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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福先寺。
太平公主独自在佛堂中打坐,恍若老僧入定。
禅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紧跟着,就听到哈士奇那特有的声音传来:“公主,窦怀贞来了。”
“有请!”
太平公主闻听,立刻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禅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男子,躬身向太平公主行礼。
这男子生得相貌英俊,仪表不凡。
太平公主当下道:“从一果然仪表出众,不愧是名门之后。”
这窦怀贞,是洛阳人氏,祖父窦彦为隋朝西平太守,其父窦德玄在麟德初年曾进校验左相,为高宗李治所看重。
洛阳窦氏,乃是望族。
窦怀贞年轻时声誉极好,素以简朴朴素而著称,不好玩乐。
曾出任清河县令,极好的处理了当时朝廷和清河崔氏一族之间的矛盾,政绩显著。后来,又历任越州都督,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清廉干练,才学过人,为世人称道。
不过,如此一个出身名门,地位显赫的人,最终也需要走门路。
窦怀贞已近四十岁,却始终不得返还洛阳,在中枢任职,心里不免感到有些紧张。
于是,他找人请教。
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而今朝堂上太子和相王之间争斗越发激烈,你现在投靠,很容易被当做棋子。倒不如选择一个中立之人做靠山,对可以保证日后的前程。
中立之人?
窦怀贞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太平公主。
也难怪,太子入京之后,武三思明显受到了打压。
而二张一系……呵呵,不提也罢。
为此,他专门写了一篇文章,称赞太平公主的美德。文章递交上去不久,他就得到了朝廷的调令,返回洛阳,担任御史大夫。
今日,太平公主紧急招他前来,窦怀贞不敢耽搁。
他再次行礼道:“公主这么晚找怀贞前来,莫非是有事商议?”
“坐吧。”
太平公主示意窦怀贞落座,沉吟片刻后道:“从一想必已经听说了,今日的朝议内容。”
“怀贞当然知道。”
“不知从一,有何想法?”
“陛下扶持太子,态度极为坚决,不会再有改变。
太子这两年潜心经营,的确是有所起色,但是相王根基深厚,即便是陛下,对他也颇为忌惮。所以,怀贞以为,相王在短期内,仍旧会占居优势。公主大可不必急于下注,还是似从前一样,事不关己,切莫参与。这样一来,公主的收获就越大。”
太平公主闻听,点头表示赞成。
“本宫也是这种看法。
不过……从一可知道杨守文吗?”
“若公主说的是杨谪仙,怀贞自然知道。”
“他此次挟安南平乱之功,不日将抵达洛阳。
这个人,甚得陛下的信任。若本宫猜测不错,陛下将会命他统领千骑,势必会加强太子和陛下之间的联系。且他交友广阔,又出身望族,在石林之中名望极高。
所以,本宫以为,太子如今虽处于劣势,但是一俟杨守文返回之后,定然会有所变化。”
窦怀贞愣了一下,旋即点头表示赞同。
“不知公主有何妙计?”
“妙计,我倒是没什么,但是我希望,能够加强和杨守文父子的联系。
本宫相信,而今这洛阳城中,怕是有不少人存着这样的想法。本宫记得,你有一个兄长,而今为庭州司马,对吗?”
窦怀贞道:“公主说的,乃是我二兄窦怀道。”
“从一,我要你立刻书信一封,派人送往庭州,你兄长手中。
告诉他,务必要配合杨承烈在北庭都护府的一切行动,全力支持其策略,不知可否?”
窦怀贞想了想,轻声道:“我与二兄感情深厚,若我恳请,他定会答应。”
“很好!”
太平公主长出一口气,沉默下来。
半晌后,她开口道:“从一,太子势力日渐增强,相王绝不会坐以待毙。
相信用不得多久,陛下也会把相王召回,毕竟陛下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不似当年的强硬。一俟相王回来,他与太子之间的冲突定会趋于白热化……接下来,我要你设法投靠东宫,取得太子的信任。到时候,东宫的所有决定,务必要告知本宫。”
太平公主凤目圆睁,凝视窦怀贞。
窦怀贞心里一颤,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要我去东宫做奸细吗?
他其实并不愿意,可是,他更明白,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窦怀贞躬身道:“我儿窦鼎,乃皇太孙往来密切。我可通过这个关系,取得太子信任。
公主放心,这件事,怀贞定不负公主所托。”(。)
第七百三十章 遣唐使()
♂
杨守文,亦或者说杨家父子,其实也只是催化剂。
他们的加入,以及不断的强大,给予了太子李显足够的底气,态度上也越发积极。
试想,如果你李显一直忍让,一直沉默。
那些跟随你的人,又会作何感想?他们会认为你懦弱,不值得追随,亦或者不值得为你投入太多的资源。但如果你态度上积极了,哪怕你势力偏弱,却会使追随者看到一线希望。
争,不争?
这是一个问题。
自古以来,有不争即是争的说法。
可实际上,不争何来希望?
懦弱和退让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太子李显在此之前的表现,更多时候有些懦弱,所以令不少人感到失望。可是现在,大势推动他必须要去争!不管这种争取是主动还是被动,但在别人的眼中,那就是一种态度……你李显其实是有野心的。
对于李显的追随者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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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仲夏,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
洛阳今年的雨水,较之往年要少许多。
以至于入夏之后,全城缺水。
官府不得不加大凿渠引水的工作,从洛水、伊水引流,总算是缓解了一些灾情。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也因为这个缘故,村落之间为争夺水源,屡次发生大规模械斗,死伤无数……官府一开始还会调解,但随着灾情加重,官府也难以阻止。总之,只要不发生大规模的械斗,不影响洛阳的日常,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村民说的没错,你不让我们争,那你给我们找来水源啊!
可是,官府又能从何处寻水呢?
烈日炎炎,位于偃师城外,孝义桥两岸,近千人正隔河对峙。
河南岸,有大约六七百人的样子,手持木棒、锄头、耙子大声叫喊,乱成了一团。
而河北岸,看上去约二百多人。
其中一部分人的打扮,明显有别于对面的村民,看上去颇为古怪。
他们衣衫整洁,看上去彬彬有礼,双手在身前拢在袖子里,脸上带着颇有些谦卑的笑容。
而在他们的前方,则是百余名武侯。
正前方,一个看上去好像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声喊话,只是对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把他的声音淹没其中。
时值正午,村民显得越来越激动,情绪开始变得失控起来。
有一些村民拎着农具,就准备蹚水渡河,而那官员见状,也不禁紧张起来,一招手,就见身后的武侯齐声呐喊,向前逼近了几步,同时把手中的刀枪斜指向村民。
村民,顿时安静下来。
那官员大声道:“乡亲们,不要冲动。
此圣人赐君子国使者田庄。我等上国子民,自当展现气度。便让他们先浇灌了田地,过几日再由你们使用,如何?”
“林县尉,再过几日,我们的庄稼就都干死了。”
“对啊,凭什么就要让这些人先浇灌田地?我等也是天子臣民,陛下理应先关照我们。”
“没错,不能把水源交给他们。”
“林县尉,你可是咱们偃师人,怎能够胳膊肘向外拐,帮这些蛮夷人说话呢?”
林县尉的脸通红,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他自然是想要帮自己的乡人,可问题是,身后这些人乃是朝廷安排过来,县尊三令五申,要向他们展现气度,不可以怠慢……就是这‘不可以怠慢’五个字,令林县尉颇感头疼。
“乡亲们,此乃上峰所命,今日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水源必须交给他们先行使用。县尊有令,任何人胆敢阻止,就以干扰公务处置,披枷示众三日……”
村民闻听,顿时大怒。
“好啊,那你就抓我们试试看。
我孝义里的人,从来都没有贪生怕死之人。
今日,谁敢把水源拿走,我孝义里上下一千八百人,就和谁拼命……姓林的,有种你就杀了我。”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手指林县尉,厉声喊喝。
林县尉的脸色非常难看,因为那白发老人,正是他的伯父。
若换成了其他人,他倒未必会在意。可是他的伯父……想当年,他父母双亡,是伯父将他收留,并抚养成人。林县尉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又怎能对伯父发作?
他转过身,来到通译身边。
“杨通译,这件事……
你看能不能这样,田庄里不是还有一条小河吗?
能否让村民们先用这边的水源,毕竟庄稼快要干死了……”
“林县尉,此关乎国体。
君子国使者而今甚得天子喜爱,这田庄也是天子赏赐。若被天子知晓,你偃师连这点事情都不能满足君子国使者的要求,一定会很不高兴。兹事重大,你自己斟酌。
至于庄内的水源,是要用来给君子国使者的坐骑饮用,如何能保证田庄的水源呢?”
林县尉看着那张狂跋扈的通译,也有些头疼。
他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村民,道:“大父,兹事关乎国体,若大父不肯,侄儿只能得罪。”
“那好啊,那你来杀了我!”
白发苍苍的老人勃然大怒,便迈步蹚水渡河。
身后,数百名村民紧随他身后,朝着对岸逼来……
“大父,你莫要逼我。”
老人却不理睬,只管往前走。
林县尉也真的是急了,仓啷拔刀出鞘。
他这一动手,身后的那些个武侯再次向前,而河对岸的村民,也都把手中的农械高高举起,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
一只海东青在空中盘旋,那些衣装怪异的人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更有人取出弓矢,便射向那只海东青。
不过,那海东青却极为机敏,一声唳叫,在半空中突然一个侧翻,一双如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爪子,便抓住了那支箭矢。它又接连唳叫,而后折身往东面飞去……那些衣装怪异的人则连连呼喊,更有人在通译面前大声呵斥,令那通译连连点头。
“抓住那只鹰!”
通译手指林县尉,大声喝令。
林县尉懵了,说道:“它在天上,我如何去抓?”
“笨蛋,若你抓住它,就可以和老爷们讲条件,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把水源讨要回来。”
林县尉一听,不由得眼睛一亮。
他连忙对身后的武侯道:“有谁知道,那只鹰是从何而来?”
一干武侯,面面相觑。
就在林县尉等人疑惑之际,从远处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一队车马出现在大路的尽头,由远而近,越来越近。
林县尉陡然露出狂喜之色,因为他看到,那只神骏的海东青,就在其中一名骑士的肩膀之上。
他甚至来不及思索,便带着人冲上前去,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拦路?”
持鹰的青年,沉声问道。
他跨坐一匹神骏的汗血宝马身上,那匹马高八尺,长一丈二,脖子上更长着金黄色的鬃毛。
林县尉厉声道:“我乃偃师县尉,这只鹰可是你的吗?”
“没错!”
“那很好……今有君子国使者看上了你这只鹰,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我告诉你,君子国使者可是圣上所重,他现在看上了你的鹰,乃是你的大运气。”
“君子国?”
青年露出疑惑之色,扭头问道:“君子国是哪里?”
一名随从上前,轻声道:“杨君,君子国就是倭国……不过,在去年君子国表奏朝廷,改名为日本。陛下也同意了他们的表奏。”
日本?
青年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他正要开口,就见那群衣装怪异的人也跑了过来。
他们手指青年肩头的海东青,说着稀奇古怪的话语,看上去非常兴奋。
“如此说来,刚才射我大玉的那支箭,就是你们所为吗?”
青年沉下脸,看着林县尉,一字一顿说道。
他声音不大,语速也不算太快,可是给林县尉的感觉,却发生了变化。一种森然杀意,扑面而来,以至于林县尉险些产生了幻觉,忍不住大叫一声,连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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