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慈之战,苏摩儿也参加了!
可那时候,隔着一道城墙,又有杨守文等人主持战局,再加上背靠着生他养他的普慈县城,他并未感到恐惧。可现在,二百里追击,前面是敌人,身后却无援军。
而父亲苏老莱远在县城,更不可能给他任何帮助。
更何况,这次他面对敌人的距离,要近很多……
“磨勒,该下令了!”
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很是轻柔。
苏摩儿扭头,就看到幼娘站在他身旁,双手持剑。
不知为何,心神骤然平静下来……他仓啷拔出佩刀,厉声喝道:“点燃滚木,准备!”
从普慈追击过来的八百勇士,是在正午时分到达。
事实上,他们比飞乌蛮提前了小半天的时间……虽然也很辛苦,却得到了休息。同时,在天黑之前,他们也都做好了准备,从塔子山上砍了很多大树,并做成了简单的滚木。
木头上,刷了火油。
兵士们用火把将滚木点燃,顿时在半山腰处,形成了一道火墙。
“放!”
伴随着苏摩儿一声令下,士兵们用撬棒,撬动了滚木,轰隆隆顺着山坡便冲了下去。
那些飞乌蛮的士兵才爬到了一半,眼见燃烧的滚木冲过来,顿时吓得连忙闪躲。本来,他们的冲锋就没有任何章法,而今被这一轮滚木冲击,随即变得越发混乱。
“弓箭手,放箭!”
两百名精于射箭的士兵上前一步,点燃火箭,射向山坡上那些毫无章法的飞乌蛮士兵。双方的距离很近,几乎不需要去瞄准,火箭呼啸着飞来,顿时有几十名士兵被火箭射中,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苏摩儿这时候,已彻底冷静下来。
他摆手示意手下民壮继续点燃滚木,而后手中大刀虚空劈斩。
“放!”
又一轮滚木冲下了山坡,山坡上的飞乌蛮士兵,躲过了第一轮滚木,却被第二轮滚木击中,惨叫着滚了下去。
“三军儿郎,随我冲锋!”
远处,传来了杨守文的呼喊声。
此时,山坡上,小径中,已经变成了火海。
苏摩儿就看到杨守文率先冲下山坡,而在他的身后,还跟随着一个如同鬼神般的巨汉。
与此同时,涂家四兄弟也纷纷发起了冲锋。
苏摩儿就犹豫了一下,却不想幼娘从他身边掠过。
“杨娘子,小心。”
他忙大喊一声,便紧跟着冲向小径。
而在他们的身后,八百民壮如同八百头下山猛虎,挥舞兵器,紧随其后……
小径里,已经乱成一团。
飞乌蛮士兵彻底崩溃了。
本就人困马乏,而且在三天里,接连两场战斗。
虽然在安居县城的那场战斗算不上激烈,可是给飞乌蛮士兵带来的打击,犹甚于之前的普慈之战。怀抱着攻破安居县城的想法,不顾鞍马劳顿,星夜来到了安居,却被迎头痛击……损失了百余名士兵事小,可是给飞乌蛮士兵的士气,却带来巨大影响。
数千飞乌蛮士兵,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极点。
如果不是孟凯用龙台镇,用南下安南钓着他们,说不定在七宝岭的时候,就会哗变。
可现在……
飞乌蛮的士兵就觉得,孟凯是一个骗子。(。)
第六百九十五章 优雅的巫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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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
飞乌蛮的士兵就觉得,孟凯是一个骗子。
除了此前在铜山大胜唐军之外,这一路南下,简直就是噩梦。
所以,当杨守文下令冲锋的时候,就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飞乌蛮士兵,崩溃了!
“打回去,顶住!”
孟凯在小径中大声呼喊,却没有人在听从他的命令。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战场上腾挪闪躲,好像灵猫般灵动。
她双手持剑,两口短剑好像有了生命一样,所过之处,只杀的飞乌蛮士兵血流成河。
火光中,那娇美的容颜带着一抹笑意,就好像巫女的笑容。
当孟凯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孟凯。
孟凯清楚的感觉到,那少女的眼睛闪亮,而后猫腰便向他扑过来。
“拦住她!”
孟凯感受到了危险,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令他顿时毛发森然。
十几个亲随二话不说,持刀就冲了过去。
但是那少女却丝毫不显慌乱,反而看上去兴奋不已,脚下踏踩着极为诡异的步点,就好像行走于棋盘之上。那些亲随,如同棋盘上的棋子,完全被她操控起来。
就见她在人群中优雅的掠动,一双短剑扬起,划出一道道,一条条,一溜溜的剑光。剑光所过,鲜血飞溅。飞乌蛮士兵虽然竭力想要拦阻她,却无人是她一合之敌。
“杨娘子,小心。”
苏摩儿是第一次见到幼娘杀人。
他见过杨茉莉凶残如鬼神一般的杀人方式,也见过战场上,士兵们悍不畏死的搏杀手段。可是,幼娘的杀人,却给人一种美感,如同在舞蹈一般,令人沉醉其中……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蛮将从幼娘身后偷偷靠近,而幼娘却好像毫无觉察。
苏摩儿顿时大急,顾不得身边的敌人,大喊着便冲过去,想要为幼娘解围。可谁料想,他救人心切,却忘了身旁还有对手。那蛮兵一刀砍在苏摩儿的腿上,疼得他大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那蛮兵见状,狞笑着举刀上前,朝着他恶狠狠劈来。
幼娘虽身陷重围,却眼观六路。
身后的蛮将靠近过来,她当然发现了。
在那蛮将贴上来的一刹那,幼娘突然旋身,手中的短剑唰的脱手飞出,整中那蛮将额头。她起身,正准备追杀孟凯……虽然不知道那就是孟凯,可幼娘却感觉得出来,那是个大人物。
可这时候,苏摩儿的惨叫声传来。
幼娘回身看去,蛾眉浅蹙,犹豫了一下之后,旋即回身飞奔而来。
苏摩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心道:这下完了!
可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惨叫,几点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却见那蛮兵的胸口,正插着一口短剑,直挺挺向地上倒去。苏摩儿忙回头看,就见幼娘两手在身后一抹,手中再次出现了两口短剑。
“磨勒,照顾好你自己,别给我添乱。”
说完,她回身再次冲进了战场。
苏摩儿的脸,顿时通红,心中更有一种莫名的羞愧之意。
他忍着痛,挣扎着站起来,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杆长枪。感觉身后有人靠近,他头也不回,旋身一枪刺出。
“磨勒,是我!”
一只铁槌,铛的崩开了长枪。
铁槌上传来的巨力,让苏摩儿险些拿不住长枪。
那声音很熟悉,那铁槌也很眼熟……苏摩儿定睛看去,一张俊俏的脸,变成了紫色。
杨茉莉瓮声瓮气道:“磨勒,看清楚再打,莫伤了自己人。”
说话间,他也不理苏摩儿,扭身看去,口中一声暴喝:“阿郎,茉莉来帮你了……”
自经历了普慈之战后,苏摩儿一直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可是当他上了战场,真真正正和敌人贴身搏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其实差的很远。
杨茉莉那就不用说了,杨君手下第一号猛士。
可现在,他却觉得,别说杨茉莉了,就是幼娘,如果面对面搏杀,他撑不过三招。
还有涂家四兄弟,也都是骁勇善战。
感觉着,杨君身边的这些人当中,似乎自己最弱。
这也让苏摩儿,对自己重新产生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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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乱战,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那一轮皎月,似乎被这凶残的杀戮所惊吓,不知在何时,悄悄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中。
飞乌蛮溃败了,溃不成军。
在失去了最后的士气之后,数千飞乌蛮就好像一群被屠宰的羔羊,根本无力抵抗杨守文一方那极为凶狠的杀戮。
“我投降,投降了!”
一个飞乌蛮兵,突然间丢了手中的兵器,哭喊着抱头蹲在地上。
普慈民壮从他身边掠过,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他一样。有了人带头,就开始有人跟着效仿。一个,两个,三个……片刻之后,成群的飞乌蛮兵开始弃械投降,甚至有人放声大哭。
没错,他们的确是有足够的理由痛哭。
在私镕山,虽说苦了点,却能吃得饱,睡得稳。
可是自从离开私镕山以后,他们……这些蛮兵本来就是受孟凯蛊惑而来,如今对孟凯已经绝望了,又怎还能再坚持下去?所谓的安南自由自在,也许只是幻想。
杨守文怀抱金锏,喝令停止追击。
他站在人群中,向私下环视,大声喊道:“幼娘,幼娘!”
“大兄,我在这里。”
幼娘手持两口羊角匕首,从人群中走来。
她依旧是笑靥如花,可是在她所过之处,那些飞乌蛮的俘虏不自觉的便向两边躲闪。
他们不少人都看到了幼娘方才的杀戮,那种优雅中杀人如麻的笑容,令他们不寒而栗。
甚至,杨守文和杨茉莉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感,都不似幼娘那么强烈。
论斩杀的数量,杨茉莉和杨守文远远高于幼娘,但是飞乌蛮兵们,乃至于包括那些普慈民壮,对幼娘的恐惧更深。当然了,杨守文是不会有这种感觉,跑上前仔细检查,确定幼娘身上没有伤,他这才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一口气,旋即也笑了……
“孟凯呢?”
杨守文突然想起了孟凯。
幼娘恶狠狠道:“都怪磨勒……若非救他,说不定那孟凯已经被我杀了。
等我救了磨勒后,回去再找孟凯的时候,那家伙已经不知去向,我估计是跑了吧。”
幼娘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未留意到,苏摩儿一瘸一拐的跟在杨守文身后。
他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衣服里,脸颊发烫。
杨守文伸手,狠狠揉了一下幼娘的脑袋,“磨勒初临战阵,难免有些紧张,也是正常。
休得再胡说了!
涂山龙、涂山虎……你二人各带一百人,给我追。”
没等涂家兄弟回答,在一旁的苏摩儿突然抬起头,轻声道:“阿郎,孟浣不见了!”
“什么?”
杨守文听罢,不由得一愣。
他是真的比较在意孟浣,因为在他看来,孟浣就是他的贾诩,就是他的毒士。从吕志程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谋主。可一直到现在,他才算找到了合适人选。
“这家伙,不会是跑了吧。”
“大兄,我去找他。”
幼娘跃跃欲试,道:“他跑不远,我一定能找到他,把他带回来给大兄。”
杨守文却伸手阻止了幼娘。
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沉声道:“涂山豹涂山鹰,还有磨勒,你们三人带着大家清点俘虏,打扫战场。
涂山龙和涂山虎继续寻找,不过若是到了七宝岭还未找到,那就不用再继续找了。”
七宝岭呢,山路崎岖,重峦叠嶂。
涂山龙和涂山虎对七宝岭并不熟悉,冒然进去,可能会发生意外。
战斗,已经结束了……杨守文不想再有伤亡。再说了,如果孟浣真的想跑,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
“大兄,难道就这么放走他吗?”
幼娘撅起嘴,有些不太高兴。
杨守文却轻声道:“我大概可以猜到他干什么去了,而且我感觉,他一定会回来。”(。)
第六百九十六章 一刀了却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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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漆黑身手不见五指。
孟凯深一脚浅一脚,在三个亲随的搀扶下,沿着崎岖的山路踉跄而行。
前面,就是七宝岭山口!
只要进入七宝岭,就多了一份保障。虽然七宝岭内山峦叠张,道路难行,犹如一座迷宫。可正因为这样,追兵要追上他并不容易,他也就能够多了几分活命的希望。
此时的孟凯,就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在两个时辰前,他还是自信满满。谁料想到,如今却变成了孤家寡人,身边只剩下几个亲随。
他的那些儿子,没有一个跟随他左右。
有的战死了,有的跑了……大难临头各自飞,大体上就是这个样子。这也让孟凯感到心灰意冷,整个人看上去,都好像变得苍老许多,更没有了之前的精神气。
“大王,歇一下吧。”
亲随气喘吁吁,搀扶着孟凯说道。
孟凯也有点喘不过气了。不过他还算清醒,摆手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进山,只有进山,咱们才算是安全。”
说着话,他迈步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候,夜空中却传来了一阵鹰唳。
“大王,是信隼,咱们的信隼。”
三个亲随抬头看去,突然大声喊叫起来。
飞乌蛮以鹰为自家图腾,所以看到那十几只信隼翱翔夜空中,精神不由得振奋起来。
孟凯也跟着抬头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支铜哨,含在口中刚想要吹响,却突然间又停下来,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父亲,要小心小六啊。”
“怎么?”
“我总觉得,他并藏了一手,并没有把驯鹰之术交出来。”
“不会吧,族里的那些信隼不是训练的很好嘛?”
“话是这么说,可小六心思深沉,很难说他没有留了一手……所以,我觉得,尽量不要让他靠近那些信隼,最好是让他离开私镕山。他不是喜欢唐狗的书吗?干脆送他去飞乌读书。这样一来,对咱们也好,对小六也罢,我觉得都是一桩好事。”
孟渊活着的时候,曾与孟凯有过这样一次交谈。
孟凯对孟渊还是很信任的,为此还专门观察了孟浣一段时间,确定他确实没有留手之后,便把他送出了部落,让他在县城里求学。这件事,孟凯几乎都快忘记了……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和孟渊的那一次对话。
今天信隼侦察,居然没有发现敌人的伏兵?
要知道,鹰的视力很强,能够在高空之中,发现各种情况,很少有犯错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信隼的表现,有些古怪。
它们没有发现敌情也就罢了,在战斗打响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而今又突然出现。
“小六,是你吗?”
孟凯握紧了腰间佩刀的刀柄。
三个亲随一愣,旋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警惕看着四周。
“小六,我知道是你……没想到,你这么能忍,我真的是小看了你,出来吧。”
孟凯见没有回应,于是再次开口。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紧跟着从一块山石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轻声道:“父亲,你这又是何必呢?”
只听那声音,孟凯就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夜空中,十余只灰隼盘旋,鹰唳声此起彼伏。
“果然是你,好手段。”
孟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
而孟浣则擦着了火折子,然后点亮火把。
火光照耀下,他的面颊阴晴不定,给人一种恐怖的感受。
他微微一笑,道:“父亲,不是我的手段高明,而是你太愚蠢,居然要造反……哈,飞乌蛮一共才多少人?而朝廷所治,三千万人口,又岂是咱们可以对抗?如果你老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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