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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射洪,天色已晚。
李裹儿和幼娘都在家中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招呼。
“兕子哥哥,莫非失败了?”
看杨守文和明秀的模样,李裹儿和幼娘就猜出了结果。
幼娘怒道:“那个老家伙,也忒不知好歹……兕子哥哥请他,他居然敢拒绝,太可恶了。”
“要不,我着人把他绑来,强行征辟?”
裹儿和幼娘并不是很和谐,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同仇敌忾。
杨守文顿时笑了,轻轻摇头道:“小过,幼娘,你二人休得胡闹……太宾先生今日其实已经表明了态度,他并非是不愿意出山,实在是出山,也帮不得我太多。”
“哦?”
裹儿闻听,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难道说,那太宾先生虚有其表吗?”
“那倒不是……”杨守文从幼娘手中接过了一个糕饼,咬了一口后说道:“什么样的志向,需什么样的才华。太宾先生学的是屠龙术,非我可用……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哪怕是诸葛武侯,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可若非昭烈皇帝,也无法施展才华。
若我生在乱世,又有枭雄之姿,先生或许会出山辅佐。
可今乃盛世,以先生之才,若出山为我谋划,说不得会把这盛世变作乱世,而我更非那乱世之枭雄。所以,先生与我,难有作为,倒不如归隐山中,专心的著书。”
赵蕤和杨守文讲的那番煮酒言论,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君择臣,臣亦择君。
在某种程度上,杨守文自认,也无法用得这赵太宾。
说不定请他出山相助,反而会有祸事临头。赵蕤看的非常清楚,所以才在不动声色中,断了杨守文的念想。
“那岂不是说,兕子哥哥还要再寻找人才吗?”
裹儿蹙眉,轻声说道:“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人才难得,兕子哥哥又当从何着手?”
“哈哈哈,这个小过不必担心,也许这人才,就在身边,而你我没有觉察。”
“身边?”
裹儿疑惑不解,而幼娘更是满头雾水。
只是,不管她们如何询问,杨守文都是笑而不语,不肯回答,两人也只好作罢。
陪着二女聊了一会儿天,杨守文就让她们去歇息了。
屋外,靡靡细雨无声到来,打湿了庭院里碎石子铺成的小径。
赵蕤说,我暂时无法返回洛阳,又是什么意思?亦或者说,这剑南道还会有变故发生?
杨守文站在窗前,看着庭院中湿涔涔的小径,心中满是疑惑。(。)
第六百六十章 兵进铜山()
♂,
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逝。
梓州的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仲夏。
射洪的事情接近尾声,杨守文也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其实,他原本早该启程,可是李清数次挽留,使得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飞乌蛮占居铜山,数次出兵袭扰。其中一次,若非大玉遭遇飞乌蛮的灰隼,官军甚至没能觉察。
这也说明,飞乌蛮的力量在不断增强。
一个月的时间里,周遭有十余蛮部投效飞乌蛮,也使得飞乌蛮的兵力,过万人。
李清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虽是营田判官,却无调动各州兵马的权利,必须要先通禀剑南经略使鲜于燕,而后由鲜于燕自各州调动兵马。这需要时间,也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局势变得恶化。
同时,在进入四月之后,悉勃野人的攻势突然加强。
吐蕃人在四月中强渡白术水,攻破临邛。
鲜于燕不得已,在兵马尚未完成集结的态势下,只好退守斜江,作为蜀州最后的防线。
未曾想的是,原本位于蜀州西北的九大羁縻州突然间作乱,合兵一处,攻占灌口镇。
剑南道局势,也随之急转直下。
鲜于燕在此情况之下,只能一面加强防御,一面再次向各州征调兵马。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飞乌蛮的事情,在四月中下令,征调泸州、晋州、遂州、资州四州兵马支援李清。按照鲜于燕的想法,四州兵马,再加上李清所属兵马,兵力在五千以上。凭此兵马,平定飞乌蛮之乱,也就不在话下,会很快结束战斗。
只是,这许多兵马集结,并非小事。
李清虽说在鲜于燕身边效力有些时日,并且官拜营田判官,算得是经略使的左膀右臂。可这种独当一面的事情,却是大姑娘上轿,生平头一次。此前,他也没有机会去统领兵马,更没有作战交锋的经验。如今让他突然间主持一场战役,不免手忙脚乱。
梓州刺史,帮衬不上。
在飞乌蛮围困射洪时,刺史大人便大病不起。
孙处玄脱不开身,而射洪县更群龙无。李清身边只有一些临时提拔起来的帮手,面对这种情况,一个个都有些茫然。
平定叛乱,可不是单靠打打杀杀。
更不要说这场叛乱的主体是蛮部,更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问题。
于是,李清在万般无奈下,只好找到了杨守文和明秀帮忙。
杨守文是不想掺和战事,可是却又不好拒绝。不管怎样,李清和明琰有香火情,而他现在也身处这漩涡之中,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所以,他也只好留下来,为李清出谋划策。
只不过,杨守文也帮不得太多。
他对军事也不甚熟悉,好在身边明秀、桓道臣,出力不少。
杨守文甚至现,桓道臣对于兵事非常熟悉,甚至可以说,颇有些运筹帷幄的本事。
细想,句容桓氏本就是将门出身。
桓道臣的曾祖桓法嗣,也曾是行伍中人,虽说后来转为文职,但对兵事却极为精通。
只是不知为什么,杨守文前世,并未听过桓道臣其人。
“李判官说,这两日就会动对铜山的战事……一俟铜山夺回,咱们就可以离开。”
陈府庭院中,杨守文一袭单衣,手摇折扇。
他的头,在过去一段日子里已经长出了不少,不再似当初离开洛阳时那般的牛山濯濯。入夏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他索性把裹头的头巾摘下来,露出了一头短。
“这李清,也忒多事情。”
李裹儿一脸不高兴,撅着嘴唠叨。
也难怪,因为李清的缘故,使得他们这一行人的日程一再推迟。
算算时间,离开洛阳也有几个月了……裹儿最初的好奇和兴奋都已经消失殆尽,开始思念家人。
好在,有幼娘和她天天斗嘴,多少也能排解心中的烦闷。
幼娘坐在杨守文身边,笑而不语。
她一手短刀,一手果子,那果子在手中转动,果皮连成一条脱落,看上去煞是熟练。
她削好了一个果子,递给杨守文。
裹儿立刻道:“我也要!”
“自己动手好了,再说你不是还有人伺候吗?”
“我就要你给我削。”
“我才不要。”
每天,两个小丫头都会因为各种事情,争斗不停。李裹儿性子多少有些骄横,而幼娘则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两个人除了杨守文能压制之外,其他人多是无能为力。
一看二人又要斗嘴,杨守文就一阵头疼。
他连忙把手里的果子递给李裹儿,轻声道:“小过,你先吃吧。”
李裹儿笑了,不无得意的看了幼娘一眼。
却见幼娘突然出手,手中羊角匕唰的刺出,吓得裹儿连忙闪躲,手中的果子也脱手落下。
没等杨守文出手,幼娘另一只手却已经探出,稳稳接住了果子。
“臭丫头,你做什么?”
“哼,果子是我削的,你想吃,便自己动手。”
杨守文见状,顿时无语。
他也懒得劝说,抬手啪的一拍桌上的短剑,剑光连闪,幼娘手中的果子立刻变成了三瓣。一手拿起一瓣,递到了二女的嘴边,“小过,幼娘,再胡闹我可要生气了。”
两个小丫头,张口咬住了果子,脸上却露出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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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之,青之,出事了!”
杨守文收起短剑,拿着一瓣果子,正准备开口,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明秀从外面急匆匆跑过来,来到杨守文身前,伸手从他手上把那果子抢过来,而后狠狠就是一口。
刹那间,四道如利剑般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明秀感到了那目光中所蕴含的冷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而后看了看手中那一瓣果子,又看了看幼娘和李裹儿手里的果子,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连忙把果子递给了杨守文。
你特么吃过的东西给我?
这一次,便是杨守文的目光,也变得清冷了!
羊角匕在幼娘手中飞转,而李裹儿则恶狠狠瞪着明秀。
就在明秀不知所措的时候,杨守文终于开口为他解围道:“四郎,你刚才说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刚得到消息,飞乌蛮蛮王孟凯,在飞乌县集结五千叛军,兵方义。”
“哦?”
杨守文听闻这消息,不由得愣住了。
方义,是遂州府衙所在。
遂州刺史鲜于士简正在集结兵马,准备出兵平乱,这飞乌蛮却自己送上门去了?
不过,遂州下辖五县,其兵力并不充裕。
若是被飞乌蛮攻破了方义,则叛军必然更加嚣张。
可除此之外,飞乌蛮攻打方义的意义并不是很大……除非,飞乌蛮想要逃往山南,否则根本没有必要去攻打方义才是。杨守文在射洪这些日子,对周边的州县也做过一些了解。按道理说,飞乌蛮若要寻找退路,往晋州打通婆娑山才是正途。
可是……
“李判官准备如何应对?”
明秀道:“我刚从李清那边回来,听李清的意思,他是打算提前出兵,攻打铜山。”
若按照此前和李清商议的结果,是要等待四州兵马到位之后,再动攻击,一举平乱。可现在,泸州兵马才刚集结完毕,准备从昌元县北上,预计在十天后会与晋州兵马在龙台镇汇合,而后兵婆娑山,彻底断了飞乌蛮的退路,将之一举消灭。
那时候,官军会从射洪向铜山、飞乌同时起攻击。
或许兵力略有不足,但对付飞乌蛮,当不在话下……
如今这突然提前出兵,会不会有意外生?
杨守文不禁深吸一口气,看着明秀道:“那四郎以为,李判官是否应该出兵铜山呢?”
明秀摇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出兵铜山,绝非上策。
孟凯手下叛军虽说人多势众,可是方义毗邻涪水,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叛军长于野战,而不精于攻坚。只要鲜于刺史那边小心应对,方义必然是有惊无险……”
杨守文听罢,深以为然。
李裹儿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李清为何急于出兵吗?”
“关键是……”
明秀话未出口,忽听得有人道:“鲜于士简,乃鲜于燕之子,李判官怕也是身不由己。”
陈子昂拄着拐杖从后院里走出,幼娘连忙起身,走上前搀扶。
“鲜于燕只此一子,且给予不小的期望。
若鲜于士简出事,李清难免会受到牵累……这种情况下,他只有提前动,兵铜山,以期能围魏救赵。这是人之常情,但我以为,李清弄不好,会惹来麻烦。”
陈子昂在圆凳坐下,把拐杖放在身边。
他看了一眼杨守文,轻声道:“青之,你最好立刻去劝说李清,让他沉住气才是。”
杨守文有点糊涂了!
按照陈子昂的说法,李清的选择倒也正常。
鲜于士简既然是鲜于燕的独子,而李清又是鲜于燕的手下,他又怎可能坐视不理?
“叔父,李判官攻打铜山,围魏救赵乃是一件好事,为何要阻拦他呢?”
“从此前飞乌蛮的一系列举措来看,孟凯身边,必有高士为之出谋划策。
且飞乌蛮此次作乱,恰好与吐蕃人相互呼应,难保之间没有勾结。如此情况下,飞乌蛮何以要突然攻打一座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的方义呢?其中,恐怕有诈!”(。)
第六百六十一章 非君莫属()
♂,
杨守文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小看了陈子昂。
亦或者说,他对陈子昂的认识并不全面,更多是源自于前世的记忆。历史上的陈子昂,以诗词闻名,乃为一代文宗。说实话,除了那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之外,杨守文对他的认识算不得太多。所以,一直以来,杨守文觉得陈子昂就是个诗人。
可是他一番话出口,让杨守文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陈子昂所说的这些话,绝非一个除了舞文弄墨,别无所长的文人所能够说得出来。
“怎么,我说错了吗?”
陈子昂诧异问道,疑惑看着杨守文。
杨守文迟疑了一下,旋即摇摇头,轻声道:“叔父说的极是,小侄茅塞顿开。”
“好了,天不早了,我要去歇息了!
幼娘,扶我一下,女孩子家家,整日里舞刀弄剑成何体统?”
幼娘吐了一下舌头,把羊角匕首收起,搀扶着陈子昂离去。
见幼娘走了,裹儿也打了个哈欠,“我也要回去歇息了,兕子哥哥,切莫睡得太晚。”
说完,她起身带着两个婢女离开。
庭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杨守文和明秀两个。
“未曾想,叔父还有这等见识。”
听到杨守文的感慨,明秀忍不住道:“这有什么奇怪,好歹也是状元出身,更曾为左拾遗,做过幽州都督府的参军事。只可惜,陈先生性子傲了些,以至于名声虽然响亮,却不为重用。叔父说,陛下倒是挺看重他,原本想等他孝期圆满后提拔重用……可是现在,他这一身的才学,怕是无处施展!细想起来,当真是可惜。”
是啊,陈子昂的才华究竟如何,杨守文其实真的不清楚。
可是他却想起了赵蕤的那一番话语……
难道,赵蕤所说的合适之人,指的就是陈子昂吗?杨守文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犹豫。
他突然道:“四郎,你说我能不能把叔父招揽过来?”
明秀一怔,却未回答。
杨守文这言语,乍听似乎是异想天开。
没错,你杨守文的确是有点名气,醉酒诗百篇,一部《西游》一部茶经也算是小有成就,可要说比之陈子昂,不管是从资历还是从地位而言,明显都差了那么一点。
招揽陈子昂?
也要有足够的资本才行。
别的不说,杨守文的职位太低,如何能招揽到陈子昂。
也别说什么飞龙兵,似这种不在三省六部之列的职位,根本不可能让陈子昂心动。
可再转念一想,明秀又觉得,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陈子昂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成与不成,完全要看他自己的想法,他人很难予以左右。
只是,为一个晚辈效力?
明秀相信,如果是杨承烈,说不定还有些可能。
可是杨守文的话……
想到这里,明秀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杨守文道:“青之,你而今,又能给他些什么?”
“这……”
杨守文沉默了!
半晌,他苦笑着叹了口气,“罢了,我也是突发奇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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