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大声道:“杨守文罪该万死不假,可女儿却认为,这件事必有内情。”
“哦”
“裹儿自去年返还洛阳,虽然喜好打闹,但却很少展现身份。
哪怕是许多王公大臣,也只知裹儿的名字,并未见过裹儿。而杨守文,是今年清明后才到的洛阳,结交也不是很广。从他和裹儿交往的过程来看,他或许对太子有些误会,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波及裹儿。女儿大体上能够猜出,他因何对太子不满当初的事情发生后,杨家上下隐姓埋名逃离均州,是何缘故
此盖因有人暴露了他一家的身份,不得已才离开均州。
为此,杨守文误以为是太子出卖了他们,故而对他心生不满,到也在情理之中。”
武则天闻听,慢慢坐下来。
“太平,你接着说。”
“从杨守文和裹儿交往来看,他其实对东宫或有不满,但绝无诋毁的想法。
可是,诋毁裹儿的那些谣言又是从何而来何以杨守文知道裹儿骄横霸道,贪奢任性何以杨守文会说,裹儿会不守妇道女儿以为,这里面若无玄机,恐怕是说不过去吧。”
武则天沉默了
“太平,那依着你的意思”
“杨守文文采过人,名动两京,乃后起之秀。
太子执掌东宫,难免有人心生不满。若杨守文娶了裹儿,那太子就等于得了一大臂助。更重要的是,凭杨守文的名望,也能稳固太子之位故而,有人不愿太子执掌东宫,亦或者说,他不愿李、杨两家联姻,私下里说不定还存了私心。
若非是这样,何以会有这等谣言传出而且还恰巧传到了杨守文的耳中,令他对裹儿心生拒绝呢”
这一番话说出口,武则天彻底冷静下来。
她蹙眉沉思,久久不语。
武三思见她有些犹豫,不禁心急道:“公主此言差矣,那你说,会是谁在制造谣言”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武三思一怔,旋即脱口而出道:“你们不会是认为,那些谣言是我说的”
武则天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你特么这是自己给自己抹黑吗
本来太平公主这么说,大家不免怀疑他武三思。但怀疑终归是怀疑,大家也都不会说出来。偏你急火火跳出来,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掩耳盗铃之举吗
武则天不认为武三思会做这种事,因为她知道,武崇训有多喜欢李裹儿。
可不是武三思,又会是谁
就在她思忖之时,却听得大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裹儿满面泪水,已经哭成了小花猫一样,却仍跑进了大殿,扑通跪在武则天面前。
“祖母,你别责罚青之,千错万错,都是裹儿的错”。
第四百五十七章 李过是李裹儿!()
提起诏狱,人们很容易就联想起那阴森可怖,弥漫着血腥气味的明代锦衣卫诏狱。‘
其实,诏狱一词,自两汉有之。
唐代同样存在诏狱,不过又有多种解释。
比如在武则天执政时期,洛阳共存在三座牢狱,分别是洛阳狱、司刑狱以及东城狱。
其中,洛阳狱归属洛阳县以及河南尹所有,属于比较普通的牢狱。
而司刑狱,顾名思义,隶属于司刑寺所辖。这在汉朝时期,又叫做廷尉狱。其关押的犯人,基本上是那种重刑犯以及朝中的官员。比如当年来俊臣执掌司刑寺的时候,就把狄仁杰关押在这座牢狱之中。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司刑狱也可以称之为诏狱。
不过,除了司刑狱之外,洛阳还有一座监狱能够被换做诏狱。
事实上,也只有这座监狱才有资格被称之为诏狱,同时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天牢。
天牢是什么样子?
那先就要说明一下,洛阳狱和司刑狱的情况。
洛阳狱和司刑狱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全都建在地下,所以洛阳狱和司刑狱又叫地牢。
诚如后世影视剧中所展现的那样,洛阳狱也好,司刑狱也罢,阴森潮湿,光线昏暗,环境极为恶劣。可是天牢却不一样,其最大的分别就是,天牢建在地上。
东城狱,坐落在皇城以东的东城内,位于宣仁门旁边。
为什么要在宣仁门一侧?
原因很简单,就是要以此向世人昭示帝王家的仁德。故而,东城狱建在地上,是一座东西宽四十米,南北长五十米的建筑。里面大约八十间房舍,并配有**的庭院。
杨守文本来以为天牢是多么的阴森可怖,但是被关进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影视剧中的样子。 ‘bsp;om环境很清幽,房间也挺宽敞。甚至还有一个可以自由行走的院落。
除了不能走出庭院,自由受到限制之外,这天牢堪可比拟一些豪华的酒店。
被关入东城狱的人大都是勋贵子弟,亦或者是王公大臣。皇帝要惩罚你。但是又不想做的太过分,因为还要用你……把你丢进司刑狱,少不得要脱一层皮。所以,对于那些皇帝不忍心下手,但是又犯了不可原谅罪行的人。会被关在这里。
只不过,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让皇帝心慈手软?
似狄仁杰那样的人物,被诬陷之时,还不是丢进了司刑狱之中?
从这一点而言,武则天并不想害杨守文的性命,但是又不愿意轻易的把他放走。
“征事郎,只有先委屈你在这里了。”
押解杨守文的奉宸卫倒是很客气,把他送进了庭院。
院门,随即关闭。
杨守文站在漆黑的庭院里,突然间自嘲似地苦笑一声道:“当天夺了武魁。当天被送入诏狱……古往今来,我可能就是那个最倒霉的武状元,还真是吉凶一念间。”
夜空中,乌云密布。
庭院里更是漆黑如墨。
杨守文在院子里站立许久,忽然感到脸上一凉,紧跟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便落下来。
他摸着黑,跑到了房门外,伸手推开了房门。
那门是虚掩的,屋子里带着一股子霉味。
杨守文迈步走进去,凭借着感觉。找到了房间里的桌子,然后从桌子上摸到了一根火折子。
他把火折子擦亮,点燃了桌上的油灯。‘
环视四周,屋子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家具。
一张低矮的榻床在房间的一隅,除此之外,也就是这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墩子。
油灯的光线昏暗,但总好过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
杨守文把火折子熄灭。然后走到床边推开窗户,只听得外面噼噼啪啪,雨水敲打房顶,窗栏,以及窗外的一小块花圃。夹带着潮湿之气的风吹进了房间,把霉气卷走。
杨守文这才又回到桌旁,在墩子上坐下来。
这一路上,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武崇训要参加这如同鸡肋一样的武举恩科?答案很简单,安乐公主!其实,早在那次香山寺伏击时,杨守文就知道,武崇训喜欢安乐,甚至喜欢到了骨子里。
安乐公主说:她的夫君要有状元之才!
于是,武崇训参加了这次恩科。
再联想武则天的态度,她原本是想要武崇训和安乐成亲,加强东宫和武党的联系。可由于自己的出现,破坏了她的计划。虽然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争斗,最终武则天选择了把杨守文派往江南,寻找皇泰宝藏,以避开这次恩科。
说穿了,此次恩科,其实是为武崇训准备……
杨守文不禁苦笑,轻轻摇头。
原本,他已经置身事外,和此事没有半点关系。
可没想到,李过的一封求援信,让他赶回洛阳,最终又参与到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博弈之中。
李过为什么要让回来?
杨守文站起身,走到了房门口。
李过,李裹?
如果他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他就不叫杨守文,叫傻子得了。
李过,就是李裹,也就是安乐公主。
如果这么一想,此前李过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正常的举止,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是女儿身,言谈举止间自然会有脂粉气……
想到这里,杨守文突然抬手,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真特么的是个蠢猪。”
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在门廊上坐下。
秋雨冰寒,淅淅沥沥。
那雨水敲打着地面,把干涸的地面打湿。
从屋檐上流淌下来的雨水,滴落在台阶上,水花四溅。
“我叫李过!”
洛阳北市里,她一身男装,笑眯眯的自报家门。
“对啊,车里面的人就是我姐姐,不过你不用想了,她已经许配了人家。”
李过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而他就像是一个傻子,还絮絮叨叨的,要为她报仇。
“谁告诉你安乐骄横霸道的?”
那张小脸沉下来,露出不快之色。
……
过往种种,在杨守文的脑海中闪现,让他一时间也陷入了迷茫之中。
从和李过的接触里可以看出,她有点刁蛮,有点任性,但都只是小女儿家的小脾气而已。
史书里所记载的她‘骄横跋扈,任性霸道,贪奢无度,野心勃勃’似乎并没有表露出来。亦或者说,她如今还只是个被父母娇惯的小女儿,虽然有点调皮,但绝非是历史上那个杀君弑父,野心勃勃的皇太女……该死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杨守文觉得自己思绪很乱。
他突然仰天,出一声长啸,而后冲入雨幕中,练起了拳脚。
金刚八大式打完了,就是太极拳;太极拳打完了,又是金刚八大式……到了最后,他已经完全乱了,一会儿是太极拳的招数,一会儿又变成了金刚八大式的招数。
雨,越来越大。
杨守文也不知道自己在雨中打了多久的拳脚,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而全无感觉。他大口的喘着气,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亦或者是后悔的泪水?
史书,不可信!
仔细想想,李裹儿此前一直是住在庐陵,随太子李显幽居。
在那种环境里,她又如何骄横跋扈?她老子,乃至一家都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之中,随时都可能被武则天下旨斩杀。她或许调皮,但要说霸道,却没有资格。
回到洛阳之后,太子李显的情况并不乐观。
哪怕是被立为太子,也是战战兢兢。
或许,李显很宠爱李裹儿,但是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她应该还没有那种骄横的脾气。
我,冤枉她了?
她费尽心思,把我从长洲骗回洛阳,所为者竟只是为了那一纸婚约?
第三卷即将进入尾声,杨守文和李裹儿这段感情,究竟会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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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刻板偏见()
杨守文病了!
这其中既有被秋雨淋湿的原因,也有他心怀愧疚的缘故。樂文|
在他看来,他当时有很多种方法来拒绝这桩婚事,可是他最终却选择了用最不明智的方式来拒绝。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犯了错误。
面对安乐公主,他上来就怀着‘安乐骄横跋扈,不能与安乐成亲’的想法。因为前世留存的记忆,让他对李裹儿始终怀有一种固执的偏见。这在心理学上,叫做刻板偏见。
事实上,他从没有见过安乐公主,甚至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他对李裹儿的了解,大体上源自于史书记载。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对安乐公主很排斥,甚至不愿意花费心思,却打听真实的情况。
这并不难!
他认识很多朝中的官员,更不泛李林甫这样的宗室子弟。
只要他露出一点口风,自然会有人告诉他,安乐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杨守文从头到尾没有去尝试过,他始终坚信着史书对李裹儿的记载,更不愿改变。
也许,是老天爷都在生气。
一场秋雨,从头天夜里,一直下到了第二天。
整整一天,洛阳都被雨水笼罩,阴沉沉的,让人感到很是压抑。
杨守文夺得武魁,却又随后被收付诏狱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
无数人在打听着其中的真相,但结果却是。各种小道消息充斥在街头巷尾。
铜马陌乱成了一锅粥,上到宋氏,下到家中仆从,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闹得措手不及。
昨天晚上,家里还在庆祝杨守文夺魁。
可一夜之间……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让圣人大发雷霆之怒。把新科武状元关进诏狱?
宋氏一边派人前去通报杨承烈。一边又四处打听消息。
可东城狱不是洛阳狱,也不是司刑狱……进了东城狱,几乎和外界隔绝,根本不可能传出任何风声。忙了一整天,宋氏只打听到了杨守文在诏狱不会受苦。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就无从知晓。连郑灵芝都对此束手无策,更不要说她一个妇道人家。
“阿娘,大兄不会有危险吧。”
杨青奴眼睛都哭肿了,坐在大堂上期期艾艾道。
“哭,哭。就知道哭!”
宋氏这时候也显得格外暴躁,不等杨青奴说完,就大声喝骂起来。
还是杨瑞起身劝说道:“阿娘,你别急啊。奴奴也是好意,她一个女孩子又有什么办法?
吕先生不是已经去给父亲报信了吗?
咱们再想想办法,先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吧,待会儿我去找二兄一趟。”
他口中的二兄,是中书舍人高睿的次子高仲舒。
高仲舒精通训诂学,在文坛上颇有名望,而且在相王府中还担当了一个‘文学’的职务。
“那二郎快去打听啊。”
宋氏忍不住催促起来。
没等她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婶婶,不用担心,我想青之不会有事。”
话音未落,就见明秀从外面走进来。
他看上去很疲惫,衣服更湿了一半……
对明秀,宋氏颇为敬重,因为明秀不但是江左豪门明氏子弟,和杨家的关系也颇为密切。
明秀一来,宋氏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忙上前道:“四郎,有消息吗?”
“婶婶,你且安坐,听我说。”
明秀示意杨青奴和杨瑞搀扶宋氏坐下来,而后正色道:“青之如今被关进了东城狱,那是天子诏狱,外面的人根本无法和他取得联系。我从晌午一直到现在,都在为此事奔波。可是,我的那些关系在知道了是青之的事情后,都避讳莫深。
青之的事情不小!
但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果他被打入了司刑狱,说明圣人已经有了决断。
可现在他还在东城狱,也就说明,圣人尚未想好如何处置他……毕竟,他刚夺得武魁,圣人就算要办他,也许三思。反正吕八郎已经去通知杨家叔父,我觉得现在的情况是,家里不能乱,婶婶还要主持家事,代叔父返还洛阳,自有分晓。”
明秀这番话,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可不知为什么,却让宋氏冷静不少。
见宋氏不再慌乱,明秀起身,准备告辞。
张九龄随他走到了门口,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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