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照,女儿也安全,他岂不是更加放心?
“这,不成问题,待会儿我让杨存忠带人过去帮你。”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去。”
“吕先生,你倒是急性子。”
吕程志则正色道:“阿郎,非是我急性子,而是这种事事关重大,我搬来越早,则阿郎就越放心。我以后还要靠阿郎提携,自然不想因为琐事而耽搁了自己前程。”
杨守文点头,表示赞成。
当下,他带着吕程志从密室出来,又唤来了杨存忠,随吕程志一同前往仁风坊。
“婶娘,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
杨守文这才把杨氏叫到了旁边,低声道:“我走之后,家里就要拜托你多费心了。
父亲大概还要些时日才能回来,不过婶娘放心,父亲回来后,会留在这里。
我会让存忠留下,这段日子就拜托你。至于我要去哪里?我不能说,婶娘也不要问。若外人问起,婶娘就说我回荥阳去了,其他一应问题,婶娘都推却不知。
如果家里有什么事,婶娘可以去找舅舅。
如果舅舅那边解决不来,便去弥勒寺,找一个名叫法源的僧人,把这块腰牌给他,让他转告上官姑姑。这一次若是能顺利的话,说不得还能把幼娘给找回来呢。”
杨氏先是一阵慌乱,旋即就冷静下来。
当她听说有可能找回幼娘,她顿时激动起来。
“兕子,有幼娘下落了?”
杨守文犹豫一下,轻声道:“下落倒是没有,但是却有了些线索,婶娘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杨氏轻轻拍着胸口,但随即看着杨守文道:“兕子,你去找幼娘我赞成。但是你绝不可以再去冒险,听到没有?幼娘找不回来,但我至少知道她还活着。可如果你出了事,婶娘怎么想故去的大老爷交代?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说完,她又道:“不如,你把存忠带上?”
“存忠留下来,他对洛阳熟悉,而且机灵,父亲没回来之前,可以帮衬婶娘。我这次出门,已经想好了,会带上茉莉、费富贵、杨丑儿,还有刚才来的那位吕先生。”
“他……”
杨氏露出了疑惑之色。
杨守文笑道:“婶娘放心,吕先生已经决定为我做事,他现在出去,就是把妻女接来。他妻女都在这边,怎还会有问题?有他在我左右,婶娘更不必再为我担心。”
杨氏看不上吕程志,但是对吕程志的能力,却非常认可。
若是他跟随杨守文的话,倒是可以避免很多危险。想到这里,杨氏便松了一口气。
“那,我去为你准备一下。”
杨氏说着,便匆匆走了。
而杨守文则回到客厅,把一月抱在怀里,在八角楼外的门廊上坐下,靠着廊柱轻轻哼唱。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他突然止住了声音,看着碧蓝晴空里,那几多闲散飘荡着的云彩。不知为什么,杨守文总觉得,那云彩好像是幼娘灿烂的笑容……
【第二卷终】。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杨执一(上)()
终南山峻拔秀丽,耸立于长安西南。
在这座华夏文明中最为瑰丽雄伟的都城六十里外,坐落着一座传说中的宫殿,太乙宫。
太乙宫,位于大峪口,始建于西汉元封二年。
往小里说,这是一座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载入史册中的宫殿。往大里说,它是一个古老的集镇。七百年前叱诧风云,独尊儒术的汉武帝,曾率领百官前来这里为国家祈求祥瑞。然则,随着时光荏苒,岁月流逝,太乙宫已经化作了云烟。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太乙宫原址上重建的集镇。
而这里,聚集了大批楼观道信徒,慢慢演变成为一个具有浓重宗教意义的场所。
太乙宫里有一座道观,名为青牛宫。
它面积不大,坐落于山口,背依翠华。道观里供奉的是老子,因广场上一尊重达三千斤的铁牛雕像而得名。道观里分前后两进,栽种苍松翠柏。虽然是炎炎夏日,可是走入青牛宫,却让人会在莫名中产生一种平静的感受,整个人都清凉下来。
一身黄冠打扮的杨承烈,在大殿中上了香,然后就独自一-人坐在后院中的凉亭里。
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再过半月,他就会离开青牛宫,返回洛阳。
这对于隐世十余载的杨承烈来说,是一种期盼,又有一丝畏惧。
对如今的朝堂,他已经非常陌生。昔日里他所知道的那些个朝中老臣,几乎都已经消亡殆尽。而现在朝里的那些勋贵元老们。几乎全是新人。他大都不认识。
这次来终南山祭拜恩师明崇俨。其实也是希望有一个缓冲,对朝堂多一些了解。
神都的局面很复杂,杨承烈暂时无法插手进去。
而西京长安,虽一样是争斗不止,关陇贵族与武氏家族、与山东士卒的争斗非常激烈,却始终保持在一个有序的范畴内。更重要的是,他在这里,可以通过一些过往的关系。对时局进行了解。虽然杨承烈已离开多年,但当年杨大方也好,明崇俨也罢,始终还有一些老关系存在,远比那神都洛阳要方便许多……
国子监祭酒高睿,来拜访过杨承烈几次。
在和高睿的交谈之中,杨承烈更进一步感受到,在平静时局下所隐藏的激涌暗流。
好在,高睿性子淡漠。
在经过平棘一场动荡以后,他已经退出了朝堂上的争斗。
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长安老家,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跑去神都听候招遣。武则天对他。也不是很关注。高睿如果愿意这样,就继续这样下去,老老实实挺好。
若非高睿是杨瑞的干爹,哪怕杨承烈在终南山,他也不见得会出面招呼。
正因为听到了一些风声后,高睿觉得,他有必要和杨承烈谈谈,让他多小心一点。
和高睿深谈之后,杨承烈也就变得更加小心。
每天早上,他回去翠华山上的太乙池旁边,为明崇俨扫墓,而后陪着明崇俨说说话,下午就回到青牛宫里,看看书,静思一下,亦或者在青牛宫后院练练刀法。
说实话,这些年下来,他真的有些荒废了当年所学。
“杨居士,外面有人求见。”
就在杨承烈在凉亭里坐下不久,一个道童从外面走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禀报。
这青牛宫的道长和道童,是明崇俨之子明珪请来的人。
从另一方面而言,青牛宫就如同是明家的家庙,也是武则天给予明家独一无二的礼遇。
道童名叫清风,年月十二三岁,长的齿白唇红,颇为俊俏。
看到他,杨承烈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杨守文所著《西游》里,那位五庄观的与世同君镇元大仙家的道童。他脸色顿时柔和下来,招手让清风走进这凉亭之中。
“谁找我?”
“说得弘农口音,但是却没有表明身份。”
弘农口音?
杨承烈眉头一蹙,便站起身来。
他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来历,但是却不清楚对方的来意。
“请他到厢房一叙。”
“是。”
“另外去哪些果子来,来者都是课,这清静之地也需要有招待客人的物品。”
“喏。”
“还有,待会儿若是见情况不对,便去叫道长前来。”
“是。”
清风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杨承烈则闭上眼睛,良久后发出一声幽幽叹息:有些事情,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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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烈来到厢房,不一会儿就见清风带着两个男子,来到门外。
“文宣贤弟,别来无恙。”
为首之人看到了杨承烈,笑着拱手道:“不知贤弟可还记得我吗?”
“七哥哪里话,小弟焉能不认得七哥,快快请进。”
那人生的中等个头,身体微微有些发胖,以至于看上去有些臃肿。天气很热,他满头汗水,甚至还有些微喘。而在他身后,则是一个年纪和杨承烈相仿的中年人,生得魁梧健壮,个头和杨承烈差不多,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行伍气息。
“杨执一见过十九哥。”
他走进来,躬身一揖。
“文宣,还记得卅七郎吗?”
杨承烈看到那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卅七郎,未想到你也来了。”
这微胖的中年人,正是当代弘农杨氏家族,观王房的族长,前地官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杨执柔。
弘农杨氏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家族,规模丝毫不逊色于五姓七家与河东四姓。虽然杨承烈并非观王房的子弟,但此前一直居住在弘农,所以也被列入了杨家序列。
杨承烈道:“卅七郎,十九哥这个称呼还是别再说了,我已经不是杨家子弟。”
杨执柔道:“文宣还在记恨家父吗?”
“七哥说得甚话,我怎会记恨伯父?”
杨承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言语中更给人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杨执柔的父亲,名叫杨思昭,是杨续的第三个儿子,也是上一代杨家的族长。当初,执意将杨大方父子三代逐出杨家的人,正是杨执柔的父亲。除此之外,杨思昭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武则天生母杨氏的族侄,也算是武氏一脉的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杨执一(中)()
武则天曾说过:我今当宗及外家,常一人为宰相。
这个‘一人’就是杨执柔。
只是杨执柔身体不好,自三年前告病休养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入仕。
杨承烈没有回答杨执柔的话,只是请两人坐下,清风奉来了瓜果放在边上,便退出厢房。
杨执柔看着杨承烈,半晌后叹了口气。
“文宣,你还是以前那个倔脾气。”
他轻声道:“当年你闯下那么大的祸事,而圣人对武承嗣极为依仗,你要家父如何选择?
那时候,每天都在死人,就连圣上也是朝不保夕。
家父之所以那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离开后,家父也非常思念。有好几次,他都想把你们召回来,可是碍于族中反对声甚大,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杨承烈低着头,久久不语。
半晌,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七哥,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你可真是……”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与父亲从未埋怨过三伯。当年若不是族中出力,为≮♂我谋了一个昌平县尉,只怕我一家不知道要流落到何处。当年的是是非非,就不要再提了。我没有记恨,包括我父亲到死也没有埋怨过什么,七哥不必挂怀。”
杨执柔闻听,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沉吟了一阵子,扭头又看了看杨执一。
杨执一也是观王房子弟,但却不是杨续一脉。
他属于杨续弟弟杨演一脉,其父杨思玄。唐高宗时官至吏部侍郎、国子祭酒。
“文宣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事情也都过去了。今圣人召见文宣,想必也不再追究当年的事情。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询问文宣,你可愿意再返回弘农杨氏族中?”
“啊?”
杨执一一旁道:“十九哥,今圣人重用世家子弟,各家也都努力恢复过往的荣光。
我杨家自盈川公故去之后,再无能够执掌文坛之人。
十九哥之子杨青之,在总仙会一鸣惊人。名动两京,正好可以填补我杨家目前的空缺。家中族老也赞同这一点,希望十九哥能携杨青之重返弘农,光耀门楣。”
果不其然,是因为杨守文。
杨承烈心中晒然,不过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逐出去的人,还能回去吗?”
“呵呵,有何不可?只要能够有足够的贡献,回归杨家并非是一件难事。”
“贡献?”
杨承烈准确的捕捉到了杨执柔言语中最关键的字眼,目光一凝。看着杨执柔道:“却不知是什么贡献?”
杨执一听到这里,闭上了嘴巴。
而杨执柔则犹豫一下。沉声道:“我有一子,名叫杨浚,想必文宣还记得。他如今已成丁,已决定来年参加科举,并且极有把握能够及第。我需要青之能够助他一臂之力。若杨浚在朝中站稳,外有青之在文坛上与之呼应,内有卅七郎在朝中相助,则杨氏中兴可待。我知道,这样可能会委屈青之,但也是为我杨家。”
哦!
杨承烈听明白了。
核算着是打算让我儿子,给你儿子当垫脚石吗?
所谓‘外有杨守文在文坛上呼应’,其实意思就是让杨守文给杨浚当马仔,做小弟。
杨承烈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
“家父临终前,最大的遗愿就是重归族谱。”
听到杨承烈这句话,杨执柔嘴角微微一翘,脸上露出笑意。
“但家父在生前,最宠爱兕子。
那时候兕子尚浑浑噩噩,脑袋也不甚清晰,可家父却不愿他吃一点苦,受半点委屈。”
杨承烈说到这里,也不管杨执柔的脸色变化,缓缓起身。
“我儿能有今日成就,我从未给过他半点帮助。
当初,他跟随家父,我对他便缺少关爱,每思及顿觉羞愧。他现在功成名就,靠的是他自身的才学,以及我妻冥中十余载的教诲。七哥让我劝说他为别人呼应?恕我开不得这个口。而且,兕子性情刚烈,比我还倔强,更不可能会答应。
至于能否回归杨氏,早一年,或许我还有些期盼。
可如今,我已经心灰意懒,回不回去,听天由命。若回不得杨家……呵呵,那就算了。”
你想要让我儿子给你儿子当绿叶?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老子无欲则刚,我儿子更不会在意那劳什子杨家的门楣。其实,就算你让我们回归族谱也无所谓,我姓杨,我儿子姓杨,我们始终是景武房唯一的一支血脉。
杨执柔的面颊微微抽搐,半晌后强笑道:“文宣所言,也有道理。
不过这是族中元老的意思,毕竟杨氏沉沦至今,手中并无太多力量,扶助青之。”
“哈哈哈,若是如此,回不回又有什么区别?
我儿若有真才实学,便不需家族扶助;如果他是个草包,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就算是倾家族所有,成就也有限。这个,我倒是真不在意,七哥不必再说。”
你道你杨家底蕴深厚,可是自杨炯,也就是杨盈川之后,杨氏在士林的影响力就越来越低。我儿子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已经得了谪仙人之名,何需你们帮衬?
杨执柔的脸色,阴沉下来。
他看着杨承烈,半晌后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回去,向族中元老禀明文宣之意。”
“恕不远送。”
杨执柔拂袖就走,杨执一连忙跟在他身后。
杨承烈则走到厢房外,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间冷哼一声,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没错,我的确是想要重归杨家。
可要我那我儿子的未来和你们交换,确是休想!
更何况,我需要你杨家帮助吗?
杨承烈想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不止。
他迈步走到凉亭里,坐在蒲团上平静了片刻,正准备起身,却见清风又跑了过来。
“杨居士,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