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原本气质高贵的青年崩溃地跪在地上哭泣。他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是一个年轻的,新生的,生气勃勃的天神,有着强烈的善恶是非观念。信奉除奸斩恶的信念为一己真理。他从来也未曾见识过如此复杂纠缠的情感,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面前这因为一个魔的消逝而伤心欲绝的青年。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却突然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从那青年怀中探出来,小胖狸伸出两个小小地肉垫无助的反复拍打着青年流泪的脸庞,像是想要尽力去安慰这痛不欲生的主人。
后羿眼前一亮,失声道:“这!这不是吗?老天爷,天底下居然真会有这种事情存在。是谁把这东西给你地?”
敖广茫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光又重新投向一丝波纹不泛的弱水。答案已经昭然。后羿愣了楞,然后便蹲下身去拍了拍敖广的肩膀:“别伤心了兄弟,其实那人也不算是完全消失了。看这儿。他这不还陪着你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哭声哑然而止,敖广猛抬起头看向后羿。
后羿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他怀里露出那头傻乎乎的小胖狸毛茸茸的头:“就是这个啊,这个。难道你不知道吗?,能解忧闷的灵兽。你也不想想。这东西既然如此神奇,为何仙界人界没有几个人能拥有。还不都是因为条件太苛刻的缘故。”
“是什么条件?”
“嗯,看来你果真什么也不知道。其实要从树心里头抓住这种来无影去无踪地小东西虽然困难。但也还不是无法办到的事情。真正抓到以后如何令他认主,那才是最难的事情。必须移出自己的一魄放入这灵兽体内,然后才可以命令这灵兽前去陪伴需要除自己以外的主人。因为对自身毫无任何好处,还要拿出一魄作为代价,就算能解忧闷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后羿说到这里,又有些感慨地朝弱水地方向投去一瞥:“难怪你对他如此看重。这么看来。那人确实对你很好,竟然舍得拿出自己一魄灌入,让它替你除忧解闷……”
“你说的……都是真地?”敖广全身都在颤抖,他打断了后羿的话,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问句。双眼则死死的看着后羿,就好像要以目光将他钉在地上一样。
“千真万确。”后羿严肃的点点头。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而且怎么说。这个……虽然那人的本体后来遭到魔化,灵魂已经完全变质。然而这一魄一直安置在体内。反道安然无事。是全未受到污染,纯粹的一魄。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吧……”
后羿还在喋喋不休,然而剩下的敖广已经听不到了。一只手抖抖颤颤探入怀中,他将那小东西提出来平平摊在手心。小东西用黑汪汪的小眼珠无辜的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那眼神如此熟悉,就和那个人从前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这小胖狸的里头有他的一魄,那是他的一部分。那个人的诺言是当真的,他说过的一辈子,果然就是实打实的一辈子。把自己的一部分分裂出来,永远放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本体已经沉入了深深的弱水,就算是元神已经灰飞湮灭,他一部分的灵魂还是如同曾经对自己做出的承诺那样,永远的,伴在自己身旁。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那是曾经的挚友轻快而又认真的在对他承诺着:“没有人能够一个人活下去,所以你守护龙族,我守护你。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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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禺疆乱 第四十二章 黑暗中的男人
“……这便是太宁的第二次死亡。我没有亲见,大体情形都是听大哥回来以后转述的,但他也不曾多说,很多细节都是一语带过。只是在有人提议是否要将太宁从族谱上除名之时断然予以驳回。他坚持认定,所谓食人凶兽只是入魔的,而真正的太宁,是那个毫无顾忌的对所有人亲切着,同时也被所有人打从心底喜爱着的人!且不止大哥一个人这样认为,我也好,三弟也好,还是那些曾经与太宁相处过喜爱过他的人也好,我们都承认,从头到尾,太宁都是龙族重要的一员。”敖润不疾不徐的说着,他的声调没有什么变化,眼神中却明显带上了沉重和坚定的色彩。
在那段漫长的讲述过程里,除去一开始太子还要偶尔出来打断,不时好奇的插上几句问话以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敖钦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寂了下来。两人沉默不言的坐着听敖润低沉的讲诉那段过往,不是没有疑问,恰恰以此相反,可能的疑点太多了。比如危月燕与龙族平素无隙,是夜为何突兀出言挑拨二负?返魂之术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何太宁复活之际便发狂弑亲?在太宁从人间消失的那段时间内他都做了什么,既然失踪得无影无形,为何在十日并出之时又化名复现人间?而太敖龙王临终以前留下的那一本密诏,其中又隐藏着什么样秘密的内容?
这无数个问题在两人心中反复萦绕,然而却都无法问出口来。其一或许是知道即使问出口也不会有答案,毕竟这整件事情背后所隐藏的黑幕。HTtp://。16K也许是超乎他们想象以外……不能碰触地禁忌。其二则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段……令人有些难受的过去呢……
那是一个他们不知道的清冷执拗的敖,以及一个他们不认识的热情善良地太宁。这两个人加起来演绎出了一段惊心动魄的天庭变故,当中更是夹杂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在这场动乱里许多人死去了,活着的人也都发生了剧烈的改变。以至于到今日旧事重提。明明知道敖润所提到的无不是是真实的过往,内心的感觉却仍是那样陌生遥远而不可捉摸。
敖润已经将这段往事全数说出,见幺弟和侄子二人都是不声不响,他也不多提,只是坐在那里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在为这段重见天日的尘封过往轻轻打上最后一个句号。
回忆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那些阳光灿烂,春风和暖的时日越是幸福,与之相对最后的残忍结局就越是痛彻心扉。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原以为不会在世上再次现身的人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也不会硬逼着自己去回想深埋于内心最深处的这些点点滴滴。慈爱威严的祖父,认真严肃的父亲,像个顽皮哥哥一样的太宁,还有那个别扭倨傲偶尔还会抓狂和害羞地大哥。真的……都已经作别太久……几千年过去,死去亲人的音容笑貌在心目中光鲜依旧,可是活着的人呢?纵观眼下,只能说……这世上最令人捉摸不定地东西……便是改变的可能吧……
“所以……我父王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看见二叔不再说话。HTtp://。16K憋了很久太子最终还是没憋住,嚅嗫着问出这一句。
“差不多吧……”敖润没有回答,反倒是一直躺在那里出神的敖顺代他答了:“那以后发生了一些变化,遗腹子的老幺出生了。父王死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母后去了,大哥也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突然间他对于大小事务似乎都不再热心,反而热衷于赴宴饮酒作乐,与上界仙人称兄道弟。打得火热。终日里脚不落地四处交游。幸而那时二哥已经完美的成长了起来,可以全权代替他处理各种政务。”
“那……父王突然甩手什么也不管,难道族中其他长老就没有人去劝说或是责备一下他什么地……”也许是知道自己那个以正直的脸做着荒唐事的父亲从前也曾经真正的正直过别扭过严肃过,太子也就斗胆问出了这个自懂事起一直困扰着他却因为太过大逆不道从来没敢问出口过的问题:“我是说……所有人都放任他这样改变……是不是也太离谱了一点……难道就没有人担心过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二哥地聪敏能干本来便是人尽皆知,有他帮手照理天地间水域,就算大哥荒唐放任一点也无所谓,再说也没人有那个立场去指责大哥。毕竟最初祖公和父王双双驾崩之际,若不是他及时颁布一系列法规。。wap;16K.Cn。又行以铁腕手段,每日里全心致力于上下奔走劝说,还一手处理了许多棘手问题。早在几千年前咱们龙族就成了一盘散沙,只能任人宰割了。”意外地是刚才还对自己兄长满口怨言的敖顺,此时对他这问题却颇是不以为然,当即就一脸不悦地顶了回去。
“的确如此。小三你误解了你的父王。”敖润也严肃道:“你们也许不知道。这世间原本并不是这样以散仙为主,只唯天庭执掌中央一言堂。开天辟地以来三界之间原有许多上古神族望族。什么巨人夸父,神鸟少昊,九黎蚩尤,哪一家不是曾在世间风流横行数千年?可是到得如今,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神族都已随时间的流逝或衰败,或消亡,逐渐变成了真正的过往。到如今唯一留存下来的一个巨大神族体系,便是我龙王敖家!而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谁敢说背后不是有大哥在暗自支撑?”
他皱眉道:“别人不说,只从我自己出发,无论何时我都无条件相信和支持大哥所作的任何决定,因为我知道,大哥不是无谋之辈。他自小就天资过人,比任何人都要关心龙族的发展与未来。大哥他……真正是在以他的方式在守护着龙族,就算是做出什么荒谬之事,也必定是出于某种特定的理由。为了这个原因,只要能令他毫无顾忌放开手脚去实施他的计划。其余表面上的繁琐小事,我愿意一力为他承担下来。”
太子沉默了很久,低声道:“你说得对,二叔,是我不对,我应当相信父王的。其实从今日危急时刻他陡然出现,一举便将动荡的局势轻易稳定下来便能看出。父王他的能力以及智谋心机,也许远远超出我的想象以外……”
“我也相信。”敖钦也开口插话道:“虽然我不曾见识过二哥和三哥口中那个严肃认真,全心扑在工作上的大哥,可是从千年前浮云出走之际,我就见识到了大哥对龙族的守护之心。那时节因为我的任性要求,他一力顶住来自四面八方的非议。面对天庭的干涉以及是否出面追杀以及连带浮云娘家一并惩罚降罪的提议只是淡淡一句:此乃家事,无需小题大作。天庭事务众多,不过是一个出走的女子而已,就不用劳烦费心了。况且我龙族之中,永不内斗。便将天庭使者打发回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其实我是知道的,龙王弟妻被人拐走,出了这样丢脸的大事,却只能一声不吭将这闷亏吃下来,如此丑事,怎能不成其为众人笑柄,不仅是我,便连他这兄长的脸面也一并丢尽了吧。可是在我闭门不出的那段时节,总是他在外面频繁行走,不知替我承担下多少讥诮和嘲笑。那时节若是他应天庭的意思,为了自己的脸面而追究到底,黄龙王一家本是龙族之中一支重族,一个处理不当,必定会引起内部的分离崩拆。作为一族之长,大哥为龙族和我做出的这番牺牲和苦心,却都是无法为外人所见知的。”
敖顺用力点了一下下巴:“小弟,你说得没错。能在天庭的势力之下一直把龙族的地位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光是做到这一点,便可足以证明大哥手段非凡。如今与禺疆这一战也是,我也晓得事情的真相也许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了表面上显示出来那些东西。可是且不理在这一战背后天庭究竟演绎着什么样的角色,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既然如今大哥已经当众撕下了他无能软弱的面具,显示出雷霆手段。接下来我们也只需全力迎战,将一切繁琐事宜暂且抛诸脑后。横竖有大哥在,我知道!他一定会将一切处置到最好!”
敖钦与太子闻言都是精神一振,纷纷点头应和。敖润却只是默然不语,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远远朝敖居住的正仪殿方向望去一眼。正仪殿中一片漆黑,一丝微光也没有,龙宫里俱是以夜明珠为灯,从无熄灯之说。如此暗黑无光的情况,显然是有人以绸缎布匹类的织物覆盖住了照明用的明珠。一个人呆在那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大哥又在想着什么呢?三日后的决战,等待着龙族的,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一个转折。是吉?是凶?一切,终究……都藏在那片未知的黑暗里吧。
正仪殿内,敖从黑暗里慢慢抬起眼来,他的手正放在床头最后一颗照明的明珠之上。覆盖住珠子令光辉不再散发出来的,不过是他手里紧紧捏住的一块小小的毛皮。
一块巴掌大小,洁白如雪的毛皮。
第八卷《禺疆乱》完。明日开第九卷^^于是求票,热烈的求票。
☆、卷九 离殇 第一章 上刑场也要先吃顿好的
敖摩是被一阵难耐的疼痛从深眠中唤醒的。
很痛。很痛!身上,背上,手上,腿上,每一个关节处都传来仿佛扯裂般的疼痛,每一寸肌肤上似乎都肆虐着火烧过一般的痛楚。这是怎么回事,敖摩迷迷糊糊的想……他吃力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印着繁杂纹路的深蓝色天花板。
这是在哪里?深红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迟钝的转动着,敖摩以好像生锈了一般的思维慢慢回想着,好像……不是自己位于南海龙宫里那个粉红粉红的少女房的样子……在他思考着的时候,一直处于罢工状态的身体各部位机能也随着意识的清醒慢慢复苏过来,重新开始为身体提供各项服务。首先回复过来的似乎就是他那向来引以为豪灵敏的嗅觉。敖摩才吸了吸鼻子,就觉得一股浓烈的药物气息铺天盖地扑将上来,这气味严重刺激了他脆弱的鼻粘膜,阿嚏!阿嚏!忍不住一连打了两个个喷嚏,于是连同牵动身体的痛楚,眼泪和鼻涕也一同冒了出来。
有人惊呼了一声:“摩太子醒来了,快去通知御医!”似乎有一只手伸过来,用蘸了温水的丝绸擦拭着他的眼角和鼻下,温暖和潮湿的感觉跟着那绸布的擦拭慢慢浮上来了,神智又清醒了些,敖摩努力向上抬起眼皮,只见房内立着四五个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侍从,有的手上捧着似乎是装着伤药地大小瓶瓶罐罐,有的手里端着精致的黄铜小盆。盆里盛满热气腾腾的温水。还有的捧着浸湿地绸布,正从自己脸上撤下来。看这些人这幅打扮,显然是东海龙宫那群木乃伊侍从军团,这么说来,自己现在是在东海?
还没等他想明白。16K小说网。电脑站.16K.CN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什么人匆匆推门而入,片刻以后,敖摩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问:“摩太子醒了?觉得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再换一次药?”紧接着一个同样裹得十分严实,只从面具下露出一大把山羊胡子的老头儿就气喘吁吁的来到了他的床边,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老头向敖摩床头俯身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又给他搭了搭脉,脸色这才缓和许多。转眼见敖摩因为痛楚而皱起了眉头。额头也满是大汗,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提议道:“摩太子地伤口是不是痛得厉害?小人这里已经备下了一副好药,待会儿就着人下去煎好,兑成药汤给摩太子送上来,服下以后定会减轻许多……”
身体?换药?伤口?止痛?
啊!对了,好像睡之前又变身成了人……然后跟谁打了一大架,搞得全身是伤……所以才会这么痛吗?但还是奇怪啊?变身成人以后弄得满身伤痕的经历不是第一次了,像这样进入深眠自然也不是第一回。可是前几次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