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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刘福生不坦率，甘天也懒得和他讨价还价。
“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在别墅里走动的时候，甘天不止一次地见到佣人装束的人，那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灾厄气息。尽管他们的灵都没有厄化的趋势，不过他们的精神状态却好得出奇，见到刘福生还会热情地打招呼。
“你不知道这年头想找个好同伴多么困难，他们都是我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召集起来的，个个都和我是生死之交，不会背叛我的。你看他们在这里年复一年的，生活得多么快乐啊。”
甘天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发言了。
最终，甘天还是见到了那些肉的来源。的确如刘福生所说，算是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它们有着水灵灵的双眼，还有白白嫩嫩的身体，以及牙牙学语的自觉。隔着一层似乎割断了空间的有机玻璃，被放置于一个个矩形摇篮中的生物，可不就是人类的幼体吗？
NO。152人间养殖场（30）（）
“它们就是恶魔，人们讨厌它们，却无比享受着制造他们的过程。”刘福生轻轻敲打着有机玻璃，震动似乎可以传达到箱体内部，很多沉睡的小家伙们都觉醒了。
和甘天印象中的不同，在这里的似乎和普通的不一样，他们既不哭也不闹，察觉到刘福生在注视着他们之后，他们就开始翻滚着自己圆乎乎的身躯。
在某些人的眼中，或许这般会很可爱很萌吧。但是在此刻的甘天看来，他们表现得越是像人类，越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甘天只能这么问。
“自然是通过正常的两**配诞下的后代，他们的基因都经过我事先检验，不会存在先天性的病毒。”刘福生很寻常地解释着，就好像他只是一个饲养员一般。饲养的是一群猪，而非人类婴儿。
见甘天不回话，刘福生又道：“难得来一次，要不要见识一下更多的秘密。”
甘天木然地点了点头。
刘福生带着他穿过一道门，进入到另外的区域之中。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半封闭空间，有机玻璃，还有特种钢材，构成了这个半球形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有光照，有水，有植被，有微生物，有一个正常的生态系统之中所需要的一切。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里面有着一种名为人类的生物。
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笑声。
一些人正在水池之中嬉戏着，互相泼水，那笑声就自此而来。望着水池中那些白花花的肉体，甘天的眼神愈发深邃了。在刘福生的介绍之下，他很快就了解了这里的机制。
严格来说，生活在里面的人和生活在外面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可以说是进化种，也可以说是退化种。因为生活的自然环境对他们十分友善，温度从一开始就是适宜的，所以他们身无寸缕。按照刘福生的推测，最后连他们身上的毛发或许都会消失的。水源从一开始就是充足的，食物也是自然产生的，定量供应，能够满足每一个人，所以他们无需争斗。按照刘福生的推测，最后或许他们连指甲都会进化掉。这里没有四时之景，这里只有日月的变化；这里没有生离死别，这里只有自然繁衍；这里没有尔虞我诈，这里只有岁月的流逝。
他们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快乐的表情，偶尔也会有不好的情绪产生，那基本上都是某种不知所措的迷惘，以及对于外界的渴望。一旦这种渴望无法遏制，他们主动地走出那里的时候，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将会是死亡。
因为从一出生开始，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的世界都是一片静寂的。所以他们天生就不会说话，有的也不会听见任何声音。他们之间不存在语言，偶尔因为血脉中隐藏的本能或哭或笑，都是被允许的。否则，他们终会走出这无忧无虑的世界。
甘天绕着这里行走，观察着这里的结构。上方，明晃晃的天空倾斜下无数的光线，透过玻璃洒满这里。据刘福生介绍，上面的玻璃并不会阻隔空气的进入，在某个地方存在着类似肺的结构。
刘福生把这里称为家园一号。他自己对此解释道：“听说过地球一号吧，那个失败了的自主生态系统。其实我有借鉴那东西的成果，不过不可能完全不依赖外界，毕竟能够供我们人类生存的地方，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这么一颗星球而已。”
家园一号之中，水源清澈，游鱼游弋，影布石上。甘天有些意外的在这里发现了一座深水池，当中的石头光溜溜的，居然栖息着不少小鱼。绕着这座深水池，不仅仅是小树林，甚至还有一座高达十几米的石山。以别墅的高度来说，那座石山几乎要触到那些人眼中的天空了。不过石山的顶端很突出，不是普通人能够爬上去的。
甘天想到了什么，正欲问时，噗通一声，一个赤条条的身影自石山之上坠入水中。甘天吃了一惊，先前因为那个身影隐藏在树林之中，他没能发现，此时一看，那分明就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未曾动作，任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下沉，离水面越来越远，也脱离了甘天的视线。
“如果淹死了怎么办呢？”甘天开口。
刘福生答道：“放心吧，敢跳下水的都是会游泳的。不过如果真的淹死了的话，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他们必须得尽快清理掉尸体，否则就会对这个生态系统造成损伤。
甘天没有说话，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水池边出现一个身影，是那个年轻的女人。她刚刚结束了一场在常人看来有些荒淫的洗礼，此刻正在那里享受着残余日光的抚摸。
就在这时，她似乎是注意到了甘天和刘福生，翻身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她的脸上浮现出崇敬和恐惧的神情，其中也少不了好奇，否则的话她就不会跑过来，更不会凑到玻璃前，伸出手指对着甘天指指点点。甘天一怔，也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上放置着，看着那女人在那里观察。
观察者此时却在被被观察者观察着。但是她显然没有多少耐心，见甘天始终都没有动作，她的小嘴一撇，转身离去了，又投入到水池之中。
“怎么？紫皇是看上她了吗？”刘福生笑道，“如果是的话，和我说一声就好，我可以做主，把她送给你的。”
“你也贩卖人口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福生笑道，“几十年前就有人说过，人才是所有资源之中最宝贵的。那时还被人们奉为成功的典范了，如今我不过是将其变成了现实罢了。”
“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吧。”甘天也听说过这句话，不过就是一碗告诉人们要多交朋友的鸡汤罢了。
然而刘福生却摇摇头，肯定地说：“不，绝对就是这个意思。”
甘天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而瞥见刘福生嘴角的笑容之后，他选择了闭嘴。目光再次扫向家园一号内部，一个对人类绝对友好的生态系统，一个冥冥中被支配的完美世界。
他的心中有波澜，却难以倒向任何一面。如果这里的气氛不是如此和谐，如果那些人的脸上有哪怕一丁点儿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感觉，他的心都不会如此混乱。
那种生活令他感到莫大的恐惧，可是他却无法肯定那些人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也许他们就真的宁愿无忧无虑地这样下去呢？他们不会知道什么叫做被圈养，不存在什么自尊被侵犯，命运早早地就被环境所决定。永远都不对自由伸手的话，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不自由的。
如果是疯子站在这里，他一定会出手的吧。可是站在这里的是甘天，如果没有人呼救的话，他是不会出手的。然而，他也并不相信刘福生的那一套说辞。
因为，难道仅仅是给予了人们足够的资源，人们的争斗就可以停止了吗？难道仅仅是控制住人口的男女比例，争风吃醋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吗？难道仅仅是剥夺了人类的语言和武器，人类就不会打群架了吗？
要是真的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就不会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绽放出那么多思想的火花了。然而事实一次又一次地无情证明，此命题无解，所以甘天肯定刘福生对自己隐瞒了什么关键之处。
NO。153人间养殖场（31）（）
“你这么做，等同于是在与人类为敌。如果被发现，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不得好死吗？”刘福生反问。
甘天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既然在这里做了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看来肯定是有什么理由的。”
“如果我说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你信吗？”
“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人类资源虽然稀缺，可是怎么样才能好好活着我可是很清楚的。但是我又是有苦衷的，为了保全自己，我不得不和某些人合作。你觉得我这里残忍，我这里不人道，可是整个计划，最初都是由人类提出来的呢！”
“几十年前的那句话，是你说的吧。”甘天轻描淡写的一句，几乎噎得刘福生说不出话来。
然而很快刘福生就反应过来，苦笑道：“就是因为这句话，被某些人记住了我。人类确实本身就是一种价值无量的资源，如果控制得好的话，当中的利益几乎是无限的。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吗？人类到底有什么用处？”
“不必了。”甘天拒绝了刘福生。诚如刘福生所言，如果存在能够随意控制的人类，其价值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五百年前，甚至是今日，在世界上的某些角落里仍然存在着奴隶贸易。不过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能在背地里偷偷摸摸的进行。奴隶贸易的确也曾经盛行一时，可是被奴役的是有血有肉的人类，他们在某一天觉醒，推翻了他们的统治者。历史的经验告诉人们，拥有自由意志的生命是无法被奴役的。
于是人们一直都追寻的东西，其实和远古的诸神一样，是彻底的精神上的奴役，或者说是永远的服从。
别墅里的秘密地带还有不少，可是甘天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抱着一堆肉离开的时候，一度被他压抑的寒意全部都蔓延上来，他的身体有点儿冷，他的心完全就凉透了。
长久以来高居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如今却也沦为了当中的普通一环，也会被猎杀，被吞食，被敌对。可笑的是，推动着其发展的，恰恰是人类自身。
甘天早就知道，他所期待的现实，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可是今天他又觉得，或许他所期待的现实，从来就没有降临过。世界不曾向他展露的另外一面，从来不曾消失，一直都存在着。
自己到底在期待着怎样的未来呢？
甘天的心中有些迷惘，不过对于眼下的事情，他有足够的理由不再犹豫。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毕竟是走了一遍下水道，被刘福生放出来的位置又是在帝都的中央地带，有专车接送还有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怀揣着一天的收获，郑重警告了弥赛亚几遍要隐藏好之后，他有些忐忑地按下了门铃。
一声，两声，没有反应。
甘天脸色一变，对弥赛亚说：“进去看看！”
“好啊。”
弥赛亚用林紫衣的声音欢快地叫了一声，化身为一枚白色的光剑，深入了房间之中。甘天心中烦躁，一边等待，一边连续按着门铃。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熟悉的气机。
“啊，甘天，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芙瑞雅手里抱着一个超市里常见的置物袋，出现在甘天面前，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那个……”甘天的视线落在芙瑞雅手里的置物袋上，里面装载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外面露出几根葱头，似乎是食物。看到这里他便话锋一转，“你的手里是……”
“这个……那个……”芙瑞雅吞吞吐吐地说，“是食物啦。”
“食物？”甘天露出狐疑之色，芙瑞雅何时会有这种姿态，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德迦追过来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进去吧。”说着，芙瑞雅就拿出房卡，在门锁出轻轻感应，门应声而开。“嘛，时间还早，而且我今天的感觉不错，我们可以……”
芙瑞雅的话还没说完，从自动弹开的们里面，一个布满漆黑咒文的白色谜之物体，一边用她很熟悉的语调在她的面前念叨着，“紫皇，里面没有人呐。”一边透过了她的身体，和甘天面对面。
甘天张开嘴，差点就没当场叫出来，旋即醒悟过来一只手捂住嘴巴，无比震惊地看着芙瑞雅，还有那不知所谓的弥赛亚。他用自己的眼神拼命地暗示着弥赛亚，‘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显摆了，赶快回来吧。’
‘刚才的，是什么？’
芙瑞雅的脚步一滞，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是她身为王族的灵觉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深红色的眼瞳带着怀疑的色彩缓缓转动，扑捉到的是一脸人畜无害笑容的甘天。
“刚才有发生什么吗？”芙瑞雅姑且问道。
“没有，”甘天用力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好在弥赛亚似乎真的能听到他的心语，身躯立即化作一颗小小的光点，没入了他的心中。
尽管甘天已经对芙瑞雅坦白了诸多事实，可是在某些问题上他的态度是没法明朗的。例如芽衣子的事情，肯定不能说，那个世界神倒是无所谓，拉维尼亚的事情，林紫衣的事情，肯定都是不能好好说出来的。弥赛亚虽然是个谜之物体，可是她的宣言和芽衣子比起来都不遑多让，他可不想那这个来试验芙瑞雅的气量。
“要我暂时不存在吗？”弥赛亚问。
甘天回道：“拜托了！”
“嗯，只要在你的心里，我就不会觉得无趣的。”
甘天无言，好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了房间，因为是亲戚拆借的房子，自然和那些酒店的套房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家，拥有厨房、卧室、凡是正常人家该有的，没有这里没有的，正常人家没有的，这里说不定也有。但总体上而言，这里的很多地方都显得空旷和幽寂。
“那个，你该不会是准备下厨吧？”
甘天在客厅里等了很久，来到厨房发现芙瑞雅正在忙活着，他禁不住有此一问。
“是啊。”
芙瑞雅连头也不抬，只顾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还不忘对甘天发出预告，“待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吧。”
“好啊！”
下意识的话一出口，甘天的心中悔意滔滔。甘若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曾经也被甘天的妈妈强行拉去教导过，做出来的东西仍然是扶不起的阿斗。芙瑞雅就不用说了，她在现实里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在遇见甘天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科学是何物。
一想到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远古世界的知识上，甘天的额头就不禁冷汗直冒。远古世界里的一切都不发达，厨艺自然还连艺都不能算，人类做菜的标准就只有一个——对身体好。
联想起来，佣兵们在路边烤着大块大块的豚类肉食。村落里烟雾渺渺，肉食或是埋在土里，或是丢在水里，或是放在火上。紫皇宫殿里的桌子上摆着的都是纯天然的食物，有的甚至还在蠕动着，当然都是肉类。远古世界和现世不一样，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