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刘遥对姚英说:“这怕是一起剖腹产吧。”转身吩咐高管家:“快,叫人把我上次给家驹医治留下的东西都拿来。你先去贺府做准备,跟上次一样。”又对梅先卓说:“你想点办法,把我娘子送来贺府,她可以帮忙的。”
梅先卓看看两个衙役,一跺脚说:“你先去吧。我自会安排。”他一万个不愿意把姚英送去贺家。情况危急了才去救治,救得好还好,若是救不好,怎么走出贺府都不知道。这个不经事的刘遥,还要把自家娘子送去。
刘遥哪里想到这么多,吩咐大家按照昨天商量好的先开挖地基,接过家驹拿来的用绷带包着的刀和针线,往林捕快手里一塞,急忙往马上爬,嘴里还说到:“我不大会骑马,你不要跑太快。把我摔了事小,耽误病情事大。”林捕快苦笑一下,急忙领着刘遥,把张捕快留下,照旧一人双马跑回去了。
高管家撑着钱三的肩头也在上马,弯腰悄悄对钱三说:“你们也备马,把能打的几个都叫上。今天不管什么结局,怎么也得把刘先生拉回来。”他一边打马起步,一边嘟囔着说:“造房子哪有那么快?这是你自己说的。”
林捕快带着满身是汗的刘遥进入贺府的时候,高管家已经在院子里架起锅来烧水了。刘遥满意地点点头,一眼扫过满屋子的人。贺典吏满脸焦急的在那儿转圈,旁边衣衫华丽的胖女人可能是他的大老婆,另外一个穿粗布衣服的瘦小老女人,可能是稳婆。他来不及一一招呼,吩咐高管家把人都赶走,把孕妇抬到光线充足的堂屋,自己走到侧室,关上门,从空间里拿出资料看了起来。
“我家先生不用杀牲,行医之前一定要在静室中独自待一阵子。”高管家解释道,同时把人从门口赶开。
“止血钳怎么弄啊?这是要切到血管的啊。”看到一半,刘遥抬头朝着天空自语。他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关注他的行动,其中肯定有人会想到如何在那时的环境下造出起到止血钳功能的东西,可是他们却没法把信息传输过来。“你们能用高功率激光射过来让我看到一个亮点么?”他忍不住又嘟哝了一句。
象山湾的洋面上热闹非凡,巨大的舰船在湾口以外排了两层,包括各种考察船和游艇,现在他们都成为科研人员工作和居住的平台。海面上还停泊着一艘美军的航母,这是它首次进入中国领海。一根粗大的电缆从航母上垂入海面,由大型浮筏承载着重量,笔直通向壳体。
壳体和海面接触的地方,搭建了众多浮动平台。每个平台上都飘扬着一面国旗,表明着使用平台的国家。拥有地利的中国在壳体四个方向上都有一个宽度500米左右的平台,中间还耸立着高达十多米的观测高台。飘着美国和日本国旗的平台也都有不小的面积,众多穿着连体衣的科研人员在上面忙碌着。美国的平台也是四个,就在中国平台的边上。应该是事先商量过的结果,平台的高度都保持一致,实际上在中国和美国的平台之间,已经搭建起沟通的桥梁。
全世界的焦点都集中在洋面上的透明的半球体上。它的内部以1:1的实际大小展示了刘遥一家4个人的几何中心为圆心的10公里直径范围内的景物。由于这个场景在每个人的意识里都能得到完美的在线,所以研究人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壳体本身。
来自航母和大陆上的电缆输送强大的电力驱动各种钻探和研磨机械,试图打开壳体的屏蔽。可惜就算机器运转到红热,也不能影响壳体分毫。不时有刺眼的大功率激光在平台上闪烁,平台边沿也顺着壳体的曲线延伸出钢架,研究人员在钢架末端布置诸如爆破之类需要远程操作的实验,每当实验开始,一声声警报信号和不同语言的声音播报就会响起。
识别和突破这个半球体,是这个平台上的主要两个研究方向。但是任何能量输入在那个透明的壳体上都石沉大海,甚至连被敲击都不会产生声音,显然是完全吸收了任何输入的能量,而不引起自身的丝毫振动。人类目前的任何物质和能量都无法穿透它,而球体里面也没有除了可见光之外的其它信息向外传输。
全球的力量都投入到研究中,可是繁忙的工作却没有取得一丝进展。壳体能够吸收所有输入的机械能、化学能和各种电磁辐射,却能反射和折射可见光,让人类的肉眼可以看到它。这说明它在管理输入和输出的能量,与此同时,它却绝不回应人类的任何信息。人类在球体面前一筹莫展。目前唯一能做的有意义的工作,就是持续向壳体输入能量,尤其是激光,依据是唯一的逻辑判断:既然输入的能量不能在壳体内部展示的场景中观察到反应,可以推测能量是被壳体吸收了。这种吸收是人类可以观察到的壳体唯一的“动作”。既然你有动作,我就持续输入能量,且看你的反应动作是不是会改变。
当人们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有一个超越自身的智慧出现,并且根本不关心人类的想法,只是简单地想做一个测试或者试验,就像人类对待小白鼠一样,崩溃的情绪在全球蔓延,人们不再按部就班的工作,犯罪率上升,社会结构逐渐解体,各种宗教甚嚣尘上。一个流传不广的鸡汤开始体现出它的力量:如果得知明天自己会死去和得知明天世界将毁灭,人会有不同的反应,各种自暴自弃和睚眦必报的事情层出不穷。而这时处在关注焦点的刘遥却对局面毫无帮助,一两天对天说上一句怪话,让观察的科学家哭笑不得。他们多希望刘遥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观察员,持续和有深度地回报所有看到的状况,最好能传递出我肯定能够解决问题的信念,而非不时冷嘲热讽一下,对时局毫无帮助。
张卫皱着眉头把刘遥对空说话的镜头剪辑下来,存储到一个命名为“对外界需求”的文件夹里,又掏出一个笔记本写了点什么。抬起头来看看满屋子的科学家,摇摇头把目光望向窗外。
第三章 不同 第19节 造房子哪有那么快()
恶补了一通剖腹产的知识,收好资料走出房间,就看到高管家满头是汗地走过来:“刘先生,还要准备啥吗?”
“你来得正好。你去找一把新筷子,把方的一头弄平整,然后斩断,要一分长短,两头刻个印子,我要栓绳子。”看着高管家迷惑的神色,刘遥干脆从用途说起:“人身上有血管,要是弄破了血就会流出来,会死人。”高管家点点头。刘遥拿过他一根手指头夹在自己两根手指之间。“我拿两根平整的竹条这么一夹。然后两头线这么一绕,不就止住了?”
高管家点点头,又问:“那是止住了,可是人还得死。你得把血管接通啊。”
“我自有办法。那些针线就是干这个的。”
“人可以像缝衣服一样缝起来么?”
“小梅现在能走路了吧?”刘遥横了高管家一眼。
“那是。那是。”高管家连忙去准备,又加了一句:“我再跟他们要点细丝线和小针。也煮起来。”
正说着,满头是汗的贺典吏奔了过来,倒头便跪,咚咚磕头:“刘先生啊,你千万救救我啊!”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他的大老婆,也是六神无主的样子,脸上却带着几分不甘心,大约在想,老娘要是出事,你能这么上心不?
“典吏请起。”刘遥扶起典吏,望着那一对泪眼说道:“刘某自当尽力。不过生死有命,刘某也不敢打包票,若有不测,还望典吏担待。”
贺典吏眼中狠劲一闪,旋即又面若死灰地说:“这个我知道。如若救活,贺某感激不尽,便不济事,也有重谢。”说罢又拜了一拜,才走开。
刘遥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孕妇躺在躺椅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青色床单,看体型就像个孩子。刘遥摇摇头掀开床单,只见妇人衣衫简单,下身只着一条短裤。这估计是高管家的吩咐。
刘遥不由得又感叹了一下海南的民风开放。要在江浙京师,这妇人怕是治好了也没法活下去了吧。
拉下短裤,刘遥不由得一惊。妇人下身污秽不堪,气味难闻。刘遥叫来丫头和稳婆,叫她们洗净双手,先清洗肚子和下身。自己拿起上次剩下的酒精,准备拿白布蘸了涂抹在妇人肚子上消毒。
“这是什么药水啊?味道让人闻着就放心。”稳婆眼神闪烁地问道。刘遥回头一看,见两位妇女一个用一块湿布巾反复抹拭,一个端着个小木盆,里面的水浑浊不堪,湿布巾也可想而知,根本起不到清洗作用,不由得急躁起来,比划着吩咐道:“家里有碱么?去拿来!三指捏一撮,化一碗水!再去打一大桶水来!”。
妇人们听不太懂说的什么,只能了解个大概,不过还是拿来了需要的东西。刘遥用大量的水冲去污物,再用碱水彻底清洗,又用清水漂清,最后才用酒精消毒。两根妇人在一旁眼界大开,却不知为何这么在意清洁。
高管家拿着煮过的刀和一应物事,侧着头从产妇的头那端走了过来,放下就走了出去。他还是很在意非礼勿视。
刘遥看着碗里一堆砍成3厘米长度的小竹筷,高管家不仅把切面修整得整整齐齐,而且还细心周到地已经绑好了一头,另一头的绳子也已经固定好,到时候只要一拉一头的绳子,就能把血管夹住。这给了刘遥不少信心:就算前途未卜,至少身边的这些人还是不错的,悟性很高。他拿起了刀,从靠近会阴部体毛上缘的地方横切下去。他没有剃去产妇的体毛,不仅是担心手术后产妇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自杀,也因为这个产妇体毛稀疏,看上去没什么影响。
虽然不好判断产妇的年龄,可是躯体瘦小,仿佛是个孩子。皮肤洁白细腻,切面的脂肪层和肌肉层都非常薄。切开这么大的口子,都没能让产妇醒过来,刘遥心里叹口气,继续下刀。切开子宫后,发现小孩还在动弹,不由得想今天运气貌似不错,至少能救下一个孩子。
子宫的切口好像不够大,孩子取不出来。刘遥不得不放下孩子,把切口扩大些。血液和组织液浸透的机体又软又滑,这时如果有个帮手可以把器官固定着,事情会好办很多。可是看了看旁边两个妇女那漆黑的指甲缝,刘遥放弃了让她们帮忙的想法,脑子里闪过希腊出土文物中成套的手术器械,跟现代用品几乎别无二致,而世界其它地方却没有达到类似的高度,不由得感叹文化确实是有差异的。
正在重复孩子取不出、再切开一点的过程中,姚英竖直举着双手,跟电影里戴好手套的外科医生一样走了进来。走在前面开门的是梅夫人。姚英不管别人惊讶的眼神,对刘遥说:“我在车上洗了手。酒精在哪里,我要消毒。”
有了帮手情况就不一样了。切口很方便的扩大,孩子取了出来。运气继续不错,是个看上去还健康的男孩,哭声嘹亮。稳婆急忙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通报了好消息。孩子的哭声停息之后,才听到屋外也是哭声一片。
刘遥抬头听了听,说:“是贺典吏在哭嘛,呵呵。这个老男人也会嚎啕大哭啊。”又嘟嘟囔囔地对姚英说道:“我应该没有切到大血管,你看这都没太多血。神经就不知道了,管不了了。这产妇身体很弱,现在都没醒,怕是不行了。你指挥那两个人化点糖水灌进去,现在就灌。然后你清洗小孩,我来缝合伤口。”
一台剖腹产手术在现在可能算是非常简单,但是对只看了几十分钟视频和书本的刘医生来说,实在是耗尽了精力。一切结束以后,他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宝贵的橡胶手套都没力气摘下来。查看过产妇状况,吩咐好护理要求之后,姚英走了过来,帮他摘下手套,寻了个小凳子,挨着老公坐下。
“这个手术要是也成功,我们得拜一下橡胶手套神。”在原来的世界里,姚英跟着她的母亲信仰了基督教,刘遥却是典型的无神论者,而且在内心可谓强无神论者。不过他并不反对妻子成为教徒,只是偶尔会调侃一下有神论的信仰。他牵着老婆的手,接着又说:“所有的器械都煮沸消毒,接受手术者的皮肤严格消毒,再加上橡胶手套,我们来的世界也就这样了,唯一遗憾是没有抗生素。”
“没有抗生素,效果差一半还不止。我非常担心那个产妇能不能挺过来。”姚英忧心忡忡地望着在正堂里用几副蚊帐给产妇隔出来的空间。这个时空的房屋采光通风好的地方太少,每次都只好占据正堂。身躯粗大的梅夫人正在仔细地喂着糖水,稳婆和大妇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我也很担心。所以这次我用的丝线缝合。书上说丝线虽然不会被吸收,但是在身体里不会引起排异反应,不必拆线了。这样她如果运气好醒过来,就不必承受第二次苦难了。”
“我们还是得想法搞出麻醉来。否则以后的手术太可怕。”姚英心有余悸地说。
“是啊,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我看现在你得把护理技术建立起来。在这家和梅家各选一个伶俐的丫头培训起来,还有那个稳婆,也培训起来,只有她能到处走,哪里都能进。”
“我一看她那个手,就怕。”
“来,看我的。”刘遥撑起身子,叫过稳婆。他指着地面和稳婆的衣服,说:“脏。”又指着煮过的刀和纱布说:“干净。”虽然稳婆没有听懂这些话,还是有些理解了这对比的意思。刘遥又拉过稳婆的手,和自己的手放在一起,再次重复脏和干净。稳婆慢慢地点了点头。那双手粗糙而苍老,指甲缝里漆黑一片。刘遥让她们把碱水烧热,泡了半个小时,再让她们仔细婆修剪了指甲和死皮老茧。一番折腾,刘遥还是非常不满意,很多污垢在指甲缝的深处,太多的粗糙和伤疤也难以清理,只好再次把自己的手送到她面前,告诉她:“什么时候你的手有这么干净了,什么时候来找我学医术。”在梅夫人的帮助下,稳婆听懂了这话,深深地鞠了一躬,倒退着离开了。
稳婆退场,贺典吏出场了。他领着一帮人就要进来,就听刘遥一声断喝:“外面等着!”,还伸腿踢了过来。一行人互相看看,只好退到了院子里。
刘遥让人清理干净地面,跟丫头交待好护理的要求,又委托梅夫人在这里帮着照顾几天,主要是带一带丫头和大老婆,才顺着一行人退出的方向去找他们。
走出院子,发现贺典吏着装整齐和一帮衣冠楚楚的人沐浴着热带夏天的阳光,汗流浃背。刘遥急忙告罪,放弃了解释细菌是什么东西,设法说明了一下产妇不能受干扰的原因。一群人频频点头,体现出对专业人士的极度尊重和配合。
互相谦让着进了堂屋,分宾主坐下,又寒暄了半天。脸盲的刘遥从名字上依稀判断这帮人里面有几个当初在县衙门里遇到过,顿时十分惭愧,心里默念“不要怪我脸盲,实在是干的和湿的区别很大啊。”
寒暄未必,就见贺典吏拿出一张地契和文房四宝来,架势就跟当初在县衙门买地完全一样。这才反应过来,这帮人的功能和当初在县衙门里的一样,是来执行一次土地交易的。
刘遥奇怪地想:“你们交易土地跟我这个客串的妇产科大夫有啥关系?”就听贺典吏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反复陈述了一个意思:我有一片土地要给你,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刘遥急忙站起来回绝,尽量文白夹杂也说了一通,一边陈述自己的意思一边也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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