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神色。
然后他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这个“好”字说出口时,反而是何所思有些失落。
或者是因为百年相处,早已不分彼此;或者是因为这话由自己说出,难免愧疚不安。
又或者是,他虽然这样做了,却也知道,这样做毫无用处。
不过何所思没想到的是,原至公这儿成功渡过的坎,反而在兰君那儿受到了阻拦。
虽已过去几百年,兰君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可见三千年后的少女模样确实是她真实的外貌年龄,与其他修士通过修为或者丹药容颜常驻的情况不同。
所以,值得说明的是,虽然何所思百分之百确定自己不是萝莉控,但当一个小女孩眨着妖姬一样的眼睛含泪望着你的时候,你很难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他摸着兰君头,轻声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兰君扯着何所思的袖摆,嘴唇颤抖:“可是为什么要离开,仙门不是很好么,兰君就一直呆在仙门呢。”
何所思轻笑出声:“对对,仙门很好,所以我会回来。”
他低头看着兰君,抬手拭掉她脸上的泪珠:“我一定会回来,等到兰君长成大姑娘的那天,我就回来,好不好?”
在何所思的眼神中,兰君渐渐松开了紧紧抓着不了的手指,然后,重重点了点头:“好的,兰君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何所思微笑着转身。
“兰君明年就是大姑娘啦!”
何所思脚下一个趔趄。
他无奈摇头,继续前行。
然后,他遇见了独自修行的第一个坎。
当他第一次同陌生修士合作,自报家门之时,他只说了“何所”两个字,眼前一阵扭曲迷蒙,在奇异的声音和翻天覆地的旋转中,他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只来得及想了一句——我擦劳资的名字是什么和谐词么为什么一说就穿越啊。
然后他睁开眼睛。
雕梁画栋青帐沙曼。
原至公就在他身边,见他醒来,微笑着探过头来。
眼前的原至公面庞如玉却神情内敛,乌沉沉的黑眸中,很难探看出什么情绪。
他虽嘴角上扬,看来也并不是高兴的样子,虽语调温柔,说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他说:“抱歉所思,先前骗了你。”
何所思想要破口大骂,或者跳起来打他,然而身体绵软,使不出劲来,灵力虽然深厚,却一丝一毫都提取不出来——擦,又被封灵了。
于是他深深吸气吐气,虽虚弱但也算犀利无比地吼了一句:“原至公,我x你妈x。”
在这一刻,他突然无比地想要回到过去。
管它天道允不允许,他一定要回到过去,把三千年前的原至公砍死不可!
☆、第66章 |
不知道是不是心浮气躁的原因,何所思目前难以陷入之前那种玄妙的修行状态。
于是他只好自认为凶狠地瞪着原至公,希望对方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原至公微微笑着的面容却渐渐变得严肃。
他看着何所思,因为对方看着他的神情困惑迷茫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的神情,和先前看见的不同,又隐隐有些熟悉。
他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开眉头,只问:“不知道你先前又去了哪里,还是别人的身体么?”
何所思的神情便微妙起来。
是了,原至公定然是猜到自己在昏迷之中就像先前那样魂魄离体了,但是他暂时没有想到,自己是穿越了时空。
他突然发现,这件事情自己是能够说的。
但是话语堪堪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何所思转而转移话题道:“原来所谓的受伤逃亡都是骗我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话一出口,何所思就觉得不对——自己和原至公在未来的关系是不是没有那么亲近?
原至公果然发现了,他一挑眉,低头望着他道:“你想起来了,所以又要逃跑了对么?”
何所思假笑:“跟我想不想的起来没有关系吧。”
原至公的神情突然就阴郁了,何所思心里暗道糟糕,原至公便已经倾身而上,将他抬高妄图阻止的手腕按在床头,居高临下道:“那你告诉我,你……”
话说了一半,似乎又说不下去,原至公咬着牙关,低头看着何所思,两人目光交接半晌,原至公忽然就低下头来。
——我屮艸芔茻。
何所思偏开头,对方的嘴唇便只落在了嘴角,像是羽毛轻飘飘落在皮肤之上,呼吸轻缓。
然而在觉察到何所思的躲避之后,对方的力气便突然加大,空出一只手摆正了何所思的头,气息交缠间,舌头便长驱直入。
……=口=
何所思浑身颤抖,然唇舌交缠,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喉咙底发出低低地呜声。
最后他终于放弃挣扎,死尸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灵活的舌头扫过口腔上颚,带来细细麻麻的□□,何所思只觉得头皮一麻,然后便有一道细小的电流游走全身,带来浑身的悸动,鼠蹊部滚烫炙热。
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然后立马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又把眼睛睁开,待原至公的嘴唇稍稍离开时,张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再……”
话音未落,嘴巴又被堵住了。
如此重复几次后,何所思便意识到原至公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说话,于是等到下一次原至公放开他的嘴唇的时候,何所思便只好用眼神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此刻面红耳赤,眼波流转间泪光微闪,比起拒绝更像是在邀请。
原至公便拉开何所思的衣服,滚烫的指尖顺着滑腻的肌肤向下探去。
何所思只觉得一阵阵快/感袭上大脑,只来得及用最后的意识尖叫道:“我自杀了啊!!!!!!”
这话当然毫无疑问是骗人了,何所思自己说出来都不信自己会做,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节操掉尽,也不禁愤恨于原至公手段高超,竟然对这种奇技淫巧那么擅长。
然而没想到的是,原至公居然真的停住了动作。
意识回归后,何所思便看见原至公垂眸看着他,眼神阴沉,却隐隐透露出脆弱。
然后对方开口道:“你就这么不愿意么。”
这神情看的何所思有些心软,脱口而出道:“不,其实挺爽……不对,我当然不愿意了!”幸好他及时回过神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虽然身体还是有些怪怪的,但是这种小事,作为合道修士,有什么难解决的——自己撸一把不就行了(……)。
但其实何所思真正没想到的是,原至公既然真的因为自己这样一句毫不义正言辞的威胁而停下了动作。
而且看表情,似乎非常相信自己真的会这么做。
何所思觉得怪不好意思,自己在原至公心中原来是这么冰清玉洁的人么?
不过既然这样能避免自己菊花失守,何所思自然不拆穿,一本正经的红着脸道:“我我我们又不熟。”
原至公定定看了何所思几秒,移开眼随意道:“好的,就当我们不熟好了。”
“反正以后总会熟起来的。”原至公凉凉地补充。
何所思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是回到了广裕仙门。
毕竟虽然过去了好几千年,广裕仙门的装修风格和格局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不禁心中愤然:“怪不得当初这么轻松地就和我逃出去了,原来广裕仙门在你这儿从来没有失守过——那我就不懂了,你当时干嘛不直接反转。”
“我当时确实身受重伤。”
“身受重伤也无妨吧?我就不信你没有留后手。”
“哦,我只是担心罗观景优先把你带出去。”
“……”
何所思愤怒地咬了一口桂花糕。
“……不对,我们身上不是还有情根双生花么——对了,说起来情根双生花怎么解?”
原至公忽略了后面一个问题,只说:“我确实身受重伤了,当时,你不是就在我身边么。”
何所思思索了一下,确实,如果当时优势在原至公那一方,自己的选择应当是带着原至公投奔罗观景,毕竟跟着罗观景,虽然可能要多费些唇舌损失点利益,也未尝没有谈判的机会;正是因为当时的状况下,原至公看来优势全无,自己才会选择带着原至公逃跑。
何所思不禁想:妈蛋,原至公果然了解自己。
然后他又想:对方这么处心积虑地留住自己,还有点小感动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啊……
他思索着捻了片云片糕。
原至公微笑如常:“那么,你不和我说一下你修习的功法是怎么回事么?看来你还不能很好的控制他它,或者我能和你一起参详呢。”
“……哼╭(╯^╰)╮”
何所思啃了一口西瓜,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现在何所思必须承认,原至公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但是——封了自己的灵脉以后又把自己关起来什么的,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不过眼下,总算还是有值得开心的事情。
何所思再一次见到了兰君。
看着已经是大姑娘了的少女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何所思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兰君与上次何所思离开广裕仙门时自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与在两千多年前的告别之时比起来,变化简直大的没边。
小小的女孩褪去了婴儿肥,眉目清秀,气质清冷,正如一株婷婷的兰花。
对方上前行礼,喜悦道:“公子,这一回回来的真快啊。”
何所思:“……”
觉得猝不及防地被插了一刀是怎么回事。
但是兰君显然确实没有嘲笑的意思,对方眼睛发亮,是一种纯然的欣喜。
她笑道:“那么这一回,公子是不是就要和仙君结为道侣了呢?”
何所思:“……”
觉得心脏又中了一箭,又是怎么回事啊qaq
但是不知道这话是不是给了原至公什么启发,对方当晚便用一种发生了大好事的表情对他说:“这次云台集会之后,我们就结为道侣吧。”
何所思:“这种事我可从来没有答应=_=”
原至公神色如常:“你觉得我应该在云台集会上宣布还是明天宣布。”
何所思:“……”
“那就明天吧。”
“你一定是在逗我。”
“云台集会宣布也没什么,反正就在三天后。”
何所思:“……”
他终于对眼前的时间线,有了准确的认识。
而在三天之后的云台集会上,广裕仙君和又据说已经“活过来”的千秋道君都没有出现,只有广裕仙门使者宣布了一条举世皆惊的消息——
十日之后,广裕仙君与千秋道君,将会结为道侣。
届时当大宴宾客,与世同乐。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顿时炸裂开来。
这简直是好几千年没有出过的重大事件了,而重点不是两位修为都很高,而是,明明两人是针尖对麦芒的宿敌啊?
悬浮在半空的云台之上,各大掌门掌教窃窃私语,皆躁动不安。
罗观景翻了个白眼,愤恨地喝了一大口酒,抬眼看见自己的侄子一脸傻了的模样,顿时恨铁不成钢道:“看看你那蠢样!”
季常没有反驳,呆愣了半晌,忽道:“何,何所思一定是被逼的,我,我要去救他!”
罗观景:“……”
谢时英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听着身边不知哪个门派的掌门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啧啧你说千秋道君是不是变成广裕仙君的炉鼎了啊?”
“我听说广裕仙门里有很多美人哒。”
“千秋其实是个女的吧?女修才喜欢广裕仙君。”
谢时英撩起袖摆执起一个酒杯来,手指微捻,便在里面加入了些粉末。
如此之后,他将酒杯递了过去,微笑道:“这位……道友,喝酒么?”
这掌门没想到向来高冷的谢时英还给他敬酒,当即笑着接过,一口而下。
很快,谢时英身边的掌门便忽然发起酒疯来,高喊着四处奔逃,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大能,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谢时英嘴角含笑,眼神却慢慢变冷。
云天宗所在的位置上,云传眉眼含笑,温文儒雅,藏在袖袍下的手指却一寸寸捏紧。
终于他低下头,拿起酒杯趁着以袍袖掩嘴喝酒的功夫,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
而在大能所在的云台下方,本关注着云台集会的人群之中,一位少女抬起头来。
她望着腾云而去的广裕仙门使者,眸色如墨,目光如细冰般层层凝结。
她身体外头罩着一件灰黑色的厚麻布斗篷,面孔被宽大的兜帽罩住,因此看不见面容和身姿。
周身上下能够看到的,除了浓墨一般的黑眸,唯有不小心漏出的,抓着斗篷下摆的一只手。
皓月般的纤手简直没有任何瑕疵,食指纤长纹路浅淡,迎着光看去就像是透明的宝石,圆润晶莹的指甲上涂着粉红的丹蔻,细细的手腕上则带着一根显得过分朴实的手链。
牛皮绳所织成的手链在这宛如江南春水般的手腕上显得格格不入,上面缀着或红或绿的宝石,因为太过细碎,看着更是粗糙廉价。
很快,这只手也收回了斗篷里。
少女低下头,匆匆离开了人群。
☆、67|7。25|
当整个广裕仙门都弥漫起喜气洋洋的好事气氛,何所思开始明白,原至公不是在逗他。
原至公真的要和他结为道侣。
这也就算了,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被完全限制了,除了能在原至公的陪伴下在有限的地方四处走走,便只能被锁在房间之中。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个房间里所有有危险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了,连烛台都没有。
何所思暗暗称奇,原至公居然真的担心他自杀啊。
……啊哈哈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不对,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啊!
何所思坐在床沿上,手肘撑着膝盖,将脸埋在了双手之中。
他又开始思考了,回到过去杀了原至公不知道可不可以。
然而最近他一点都没有回到过去的状态,就算想要修炼玉简上的功法,也很快心烦意乱,心魔横生。
这显然是遇到瓶颈的征兆。
何所思不得勉强,却更加烦闷不已。
越接近结缔大典,何所思便越是心生不安。
兰君自然也觉察到了,忍不住问:“公子还没有想起一切么。”
何所思终于还是没和兰君发脾气,温声道:“就算想起来了又怎么样呢,我喜欢的是女人。”
兰君抿了抿嘴,垂眼道:“公子定是还没有想起来,公子想起来了,就不会那么说了。”
何所思微微一愣,他想到一种可能,便能不住慢吞吞道:“兰君,我难道曾和你说过,我可以——接受……么?”
何所思到底还是没说出名字,不过兰君已经懂了。
她摇了摇头:“公子没说过,但是兰君看的出来。”
何所思:“……”
毫无疑问,兰君自己看出来的这种事毫无参考价值。
何所思又开始唉声叹气,并且思索着从已经谨慎起来的原至公手里逃出去的方法。
这日何所思本想着翻墙出去,结果刚到墙头,便看见原至公在墙边微笑地看着他。
更可恶的是,原至公不止是一个人,身边还站着几个陌生的修士,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回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何所思默默滑下墙,看着原至公呵呵一笑:“真巧啊,广裕仙君,还有诸位道友,真巧真巧。”
原至公但笑不语,身边一个络腮胡的中年修士便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