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觉得坏了就坏了,无所谓啦,但肯定对方不会那么认为……
果然,听到他心虚的解释后,帕拉赛尔整张脸都扭曲了,浑身缠绕不去的负能量元素更是爆发。
「你这个暴珍天物的蠢货,那可是笛梅耶最后一座法师塔了——就被你一时偷懒送去费罗湖底喂鱼!?」
虽说他此行的主要目标并不是镜之塔的收藏,而是现在就困在水幕里的某个骑士,也就是那该死的光明教廷费尽心机打造的黎明之剑,但骤闻最后法师塔的泯灭就因为这种乌龙理由的黑发法师,还是心在滴血。
「咦?难道现在笛梅耶没有法师能够建立法师塔了吗?」不得不又召唤了一道水幕以策安全,塞壬很不解的追问。
法师塔说得好像很高深,其实就是大法师建立的研究室,之所以变得珍贵,只因为使用年代长久后,积累下的各种魔法结构和收藏……高塔本身不该是多么稀罕的玩意。
「呵……果然是与世隔绝之地幸福长大的老小孩,怪不得能心平气和的和安哥拉那群刽子手走在一起。」
突然收起激动又换上那副冷漠傲慢的面孔,帕拉赛尔充满嫌恶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来的。
「你以为在这群叫嚷着猎魔猎魔,连魔法女神们都打入伪神行列封杀掉的疯子迫害下,整个笛梅耶还有哪个傻子敢站出来,弄一座高塔当靶子吗!」
「骗人……!」这惊人噩耗让水妖心神大乱,对水元素的控制自然也松懈了下来。
于是似乎嫌这一晚上还不够刺激似的,已经醒来却发现自己处在古怪液体包围下,而急于摆脱的法尔特,正好猛力的一击——
砰的一声闷响,水幕爆出一阵巨大的水花,然后彻底失去了魔法约束的水再也维持不住形态,散落一地,而那些冲破牢笼还没完全消耗掉的斗气却都冲着法师去了。
「呜……」
「塞壬——!」正好看到银发的水妖在黑衣男子面前软软倒下的法尔特,理所当然的误会了,扑过去抱住脸色惨白、痛苦呻吟的塞壬,骑士充满仇视的质问帕拉赛尔:「你对他做了什么!」
完全就是无辜被牵连,还真来不及作恶的黑袍法师一摊手:「我可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被你那不要钱乱丢的斗气冲了个正着。不过如果你再不让我做点什么,这个全笛梅耶最后一头的珍稀生物,可就保不住了哟!」
指指法尔特怀中渐渐冰冷的水妖,确认到法尔特的眼睛又变成了那种激动过度的金色后,帕拉赛尔露出一个恶质的微笑。
看来之前他们那些复杂迂回的计划都可以作废了,有了这么一个理想的人质,他最终的目标还有什么难以实现的……
看着年轻的骑士低下他高贵的头,将那些奉为神谕的教典戒律抛在一边,伏下身请求自己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邪恶操法者的援手,帕拉赛尔忍不住爆发出一阵沙哑扭曲的狂笑——
叛徒沙伊费索洛维迪兰斯,你大概想不到吧?
你和人类生下的这只混血小杂种,居然是个和你截然相反的痴情种呢……
第六章 被遗忘和否定的力量
其实对塞壬而言,被斗气擦伤算不得什么致命的问题,他之所以会晕倒,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老年人受不得刺激。
一向以法师身分为荣,隐隐有种高人一等感觉的水妖,突然知道笛梅耶已经没有操法者的容身之地,那种惊诧和悲伤简直无可名状。再加上他连着召唤两个水幕却又放弃了控制,而被水元素小小的反噬了一把。
精神和肉体双重打击之下,塞壬很自然就陷入了休眠状态……本来就低的体温直线下降,让对异族生理毫无概念的法尔特自然而然的误会了,也让其实根本不会任何治疗术的黑袍法师钻了空子。
「那个小黑袍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那么着急要和你密谈就是为了这个,如今的笛梅耶已经不记得什么是魔法了。」
杰克的声音不似往日活泼聒噪,而是带上几分悲伤。
作为魔法物品最高水平的代表,面对魔法的衰落,它心情更是从圣剑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摔落谷底一直都没能平复。
帕拉赛尔的话虽然对塞壬冲击很大,但他还有些心存侥幸,可一旦杰克也证实了魔法的窘迫境遇,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可是我本身并没有隐瞒法师身分,法尔特他……」
无论如何,水妖还是没法把殷勤体贴,总是笑得阳光灿烂的年轻骑士,和冷血无情的凶手联系起来。
「所以说你小子运气超好的啦,教廷给法师罗织罪名,说什么窃取神明的力量为非作歹,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直接解释魔法能量的运用。黑头发那小子满身负能量只要一个探测,邪恶就露馅了,但是你的情况不念咒、不施法……」
「……就足以隐瞒过那些头壳里长的都是肌肉的铁罐头。」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塞壬和杰克都吓了一跳,尤其是还记得不要暴露身分的杰克,立刻合上书页就想装死——可惜马后炮来者根本不买帐。
出声说话的人是脸上挂着标准尖刻表情的帕拉赛尔,此时换上了一身正规黑袍的邪恶法师,正抱臂靠在门轴上,要笑不笑的盯得水妖发毛。
而另一个不速之客却是那位对装死一途很在行的平斯大叔,已经快手快脚的窜到塞壬床前,拎起某本会说话的红皮字典咋舌。
「杰尔勒克哈森之书?果然法师塔里长大的就是会有好东西。」只扫了不断挣扎的杰克一眼,帕拉塞尔就推断出了这本书的来历。
如果放在以前……哪怕只是一年前,好学成性的帕拉赛尔也会忍不住去抢夺这本记载了大量知识的神器,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为了获得塞壬的合作,他甚至第二眼都懒得在红皮书上停留。
「现在你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了,现在那个法尔特斯.亚森德罗还护着你,但等到了圣罗莎,知道水妖是传说中迷惑人心、嗜食人肉的怪物时,你以为他还会用这种态度对你吗?」黑袍法师苍白的脸上挂起一丝冷笑——
安哥拉光芒普照下,那些自命正义的卒子,没有冲突的时候对你多么温柔体贴呀,热情缠人到令人防不胜防,但是一旦听到他们所信奉的教典中裁决你是恶的,那翻脸无情的速度也实在是快得惊人。
帕拉赛尔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左肋,那里留下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吞噬着他的生命……
之前所说的中了诅咒不完全是谎话,他现在还能行走、说话乃至思考,就是托了诅咒的福,身为亡灵法师的他把自己炼制成了血傀儡,才能抵抗光明神教审判所,那些荆棘教士留下的圣力伤害。
回想起这件事的帕拉赛尔,嗓音已经冷得近乎于冰点。
「如果你还想好好享受你余下的几年时光,最好的选择就是和我们合作,顺便……也尽一下身为一个法师的义务。」他半是威胁,半是诱导的说道。
「好。」用不着帕拉赛尔多费口舌,水妖很干脆的点了点头:「我和你们合作。」
「塞壬!你多用用脑子!」
相比于帕拉赛尔和平斯大叔都很诧异的看着他,杰克的反应要直接多了,它猛地挣开平斯的手,扑啦扑啦飞着直扑向似乎又一次脑神经短路的老友。
「你那些谨慎的思路呢,不要答得这么干脆好不好!」
「安静,杰克。」对它的吵嚷,塞壬的反应就是很不给面子的一巴掌将红皮书搧下来:「我同意和你们合作,不过这和我剩不到一年的寿命无关。」
六百多岁的水妖换成人类也早就是知天命的年龄,塞壬对自己的生死倒真是看得很淡。
「我只是想要知道,光明神教到底凶残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对完全无辜的人也痛下杀手。我想知道这个……」
是不是就连法尔特也只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机器……他原本以为光明教会能够包容血统混杂的那个年轻「人」是因为宽容,但现在看来很可能只是欺骗和利用?
水妖不能容忍这个。
虽然才认识了几天,但是年轻骑士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体贴关爱,塞壬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虽然有点天真,但是总是在谈论着理想,按照最严格的信条要求自己,奉献自己的年轻骑士,有着极为美好温暖的灵魂,塞壬无法置身事外的看着这个灵魂走向可能自我毁灭的道路。
何况,还有一件他一直很担心的事情,正好需要一个年轻法师的协助——
「此外,我还要好好的考察一下你,帕拉赛尔.费勒坦提都斯。」
「我?」
正因为没能完全成功挑拨两人关系而不爽的帕拉赛尔,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地方。
[看你在奥法知识上的造诣不低,那么你应该听说过神器的禁忌吧?」对于帕拉赛尔的不解,塞壬只是保持着按着不断挣扎的杰克的姿势,不紧不慢的问道。
生命之书.杰尔勒克哈森,守护之刃圣剑.克莱尔光芒,时光之轴等第二纪元之初诞生的神器,虽然占着个神字,其实还是凡人打造的物品,即使有改天换地之威能,也依然有着破绽存在——
生之书的当代持有人一旦死亡,书也就会立即毁灭,而守护之刃克莱尔绝对不能伤害所守护之物……
所以真正支持着塞壬忍受干燥灼热的大陆气候,和衰老疲倦的感觉走出费罗湖的,除了他一直强调的无奈和好奇,也是为了杰克的归宿。
他想要在自己死亡前,把杰克转送给另一位法师。
「你想把它托付给我?」被水妖这么一提就明白过来的帕拉赛尔苦笑:「换成以前,能够得到这么一件随身知识库,我肯定欣喜若狂,可惜现在……」他摇了摇头。
「切!老子才不想跟你呢,本神器反正也活够了,就是给小塞壬做陪葬,也不给你这种急功近利、有辱魔法尊严的家伙当保命符!」
那边拒绝了,这边也是暴跳如雷,水妖一个没按好,让这本脾气超大的红皮书重获自由后……他可怜的耳朵的磨难就开始了。
「哼,你以为我稀罕吗?」虽然是自己先拒绝,但被杰克这么一骂,心气极高的帕拉赛尔如何忍得住不回嘴。
「什么生之书,我看也就是虚名而己,我看水妖傻兮兮跟着那群太阳铁皮罐头瞎混的主意就是你出的吧,把自己的主人往死路上推的白痴神器,我可伺候不起。」
狭长的黑色凤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的光芒,帕拉赛尔一语双关的暗示着。他知道大概除了塞壬和自己,没人发现水妖生命力流逝如此迅速的真相。
这其实也怪不得生之书,毕竟它再聪明,也只是一个针对性极强的魔法造物罢了。
大法师杰尔勒克哈森制造它的时候可不会想到,会有一只高级魔兽摆脱无序天性,成为一名法师。更别提设想到这名魔兽法师会碰到一个更加特殊的,混有那种「血统」的光明神骑士?
虽然有些内疚,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真相还要继续隐瞒下去才可以……因为一旦揭穿,用水妖牵制那柄利剑的目标就要化为泡影了。
「你……!一个连活着都快算不上了的东西,嘴巴倒是挺利——啪!」
虽然只是理解了黑袍者那句话的表层意思,但还是被戳中软肋的杰克愤然撕破脸,毫不客气的揭帕拉赛尔的短。
下场自然是被担心它继续出言不逊的水妖,干脆利索的合上了事。
[抱歉,一直以来太放纵它,失礼了。」想了想又拽过枕巾,把杰克包住彻底[封口」,水妖很诚恳的道歉。
虽然双方唇枪舌剑,谁也没客气,但是杰克仗着自己的能力揭人老底的确有些过分,尤其还当着一个绝对不是法师的平斯大叔的面……这破坏了数千年来操法者约定俗成的保密规则。
「没所谓。好歹也是暗影刺杀者工会的西部负责人,夜刃大人可不是我这么个不死不活的血咒寄宿体能够吓倒的呀~~」
知道水妖法师那颗落后时代一千年的古董脑袋在顾忌什么,帕拉赛尔却显得满不在乎的干脆自己说出了真相,甚至还有闲情分一丝余光给站在角落里放风,存在感非常稀薄的「中年商人」。
「好处少不了的——对不对啊?装死者平斯先生。」这冷冷挑高的声音里,带着无尽阴沉的威胁。
身为笛梅耶灰色力量的集结体,本来就在光明神殿压迫下艰难求存的刺杀者工会,但凡有可能,绝对不会想要和一个操法者……而且是就算魔法最盛行的年代,也不会受欢迎的黑袍打交道。
亡灵法师帕拉赛尔虽然年轻,但那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辣手段,足以让有着「夜刃」称号的顶级杀手平斯.加内特乖乖合作——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大叔被点到名后,露出了一个苦的滴水的笑容:「生意嘛,呵呵,生意嘛……」
一直在粗豪中显出油滑狡诈的平斯,此时的笑容极为僵硬,僵硬到两个法师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这一看,就发现问题了。
好像很随意靠着墙的平斯下巴下面,似乎有一件东西闪着金属色的光芒……那是一柄刺穿了砖石墙体,斜抵住中年刺客动脉的钢剑。
对这一幕的诡奇之处,身为战斗经验值为零的宅法师塞壬而言,还难以领会,但早已经在生死存亡之间挣扎许久的帕拉赛尔,却已经默默念动咒语,做好了御敌准备。
而随着室内谈话声音的停顿,似乎发现自己暴露了的隔墙偷听者也有了新动作,墙体的裂缝伴着簌簌的轻响,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蜘蛛网纹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向内崩散开来。
「咳咳、该死!什么时候那些垃圾兽化兵也学会闭——」袭击者这种能够避开法师的监测,纯靠蛮力破坏的做法,让帕拉赛尔皱眉做出判断,但他的咒骂还没说完,就不得不把这个结论原样收回。
他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些硬毛绿皮的半兽怪物,当然没学会「悄悄的进攻,喧哗的不要」这种偷袭技术。
所以当墙壁倒塌激起的尘埃落定,黑袍者惊讶的发现,这个单纯使用肉体力量,就毁掉了自己用土石构成术加固过的墙壁的不速之客,正是他算计了许久的年轻骑士。
「唔呸……法尔特,你拆房子的技术一点进步也没有。」
飞扬的尘土可不会选择目标,自然也被溅了一身土的水妖,一边擦着自己一头一脸的灰尘,一边很中肯的评价。
似乎镜之塔也是被这小子用蛮力击中,才连残存的那点防御法阵都没来得及催动,直接被打散滑出了逆向重力圈后,沉到湖底摔了个粉碎。
「……」
不管是水妖脱线的说话,还是他皱着眉头,慢条斯理整理仪表的那种慵懒样子,脸色铁青的年轻骑士都毫无反应。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法尔特也就没必要吝啬那身淡金色的凛冽圣光斗气。那神圣却毫无回旋余地的刚硬光芒,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将那头微卷的金棕色头发也映成太阳的色泽。
「啊,这下好了……我看你也不用等着求证了,你的小骑士发现你的操法者身分啰。」
虽然面对这样的强敌非常危险,但帕拉赛尔准备法术的同时,还是不忘讽刺几句:「你也别在那儿装病号等死了,向来有多米明娜编外牧师称号的水元素法师,那点小伤就要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太贻笑大方了!」
「唔……可能是刚才和你说话的坐姿不对,腿有点麻了……老年人嘛,气血不畅很正常啊。」
这种同伴翻脸,生死牧关的时刻,水妖居然还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慢悠悠的摸出他那个怎么也喝不完的宝贝茶杯啜着。
「归根到底我不明白——法尔特。」
在旁观者青筋暴跳的瞪视下,润完喉放好杯子,塞壬才转向那举着剑却凝而不发,眼底藏不住激烈挣扎的年轻人,慢慢叙述自己的想法。
「我的确是一个法师,但是我在你和你的战友到达沙兰卡罗卡前,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专心于我的研究和小说阅读。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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