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命运就在有心无心的几颗小石子的参与下,悄悄的拐了一个弯。
「设计?」绝对属于别有用心推动这一切那一类人的帕拉赛尔一挑眉,转头看向自己的临时合伙人:「怎么可能,连我都不知道圣金龙血统还能用这种方式唤醒……明明按照年龄算还不到发情期的。」
虽然达成目的,的确需要法尔特血脉觉醒,但是通过这种方式冲破封印可不够理想——水妖原本就已经很虚弱了,再被一头龙毫无节制的折腾,是肯定撑不住的。
而等力量完全觉醒,但头脑还是个二十多岁毛毛躁躁年轻人类的圣金龙回过神来,发现心上人已经溘然长逝……光想象一下那是个什么疯狂光景,帕拉赛尔就觉得无比头疼。
作为一个知识和理智优先的法师,他还是低估了年轻人被爱情冲昏头脑后,行为失常的风险。
「早知道这样,就该隔离这两个人。」帕拉赛尔恨声自言自语,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塞壬真的不明白和法尔特接近会付出什么代价吗?他可不信一个能够晋升为高阶元素法师的水妖会真的那么蠢。
看起来,反而比较像是水妖故意放任事情发生,用自己的残存生命解放对方,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是你求仁得仁了,却给我们留下了个大麻烦呀,而且所谓福无双至——」
「啊?」专注于小溪边上打得火热的某一对的平斯不愧是刺客,对人的语气变化非常敏感的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祸不单行啊。」帕拉赛尔指着另一个方向的山坡上逐渐出现的黑影,扯了一下嘴角:「你刚才不是问我我原本的设计是什么吗?本来左等右等就等它们,却始终不来,现在不需要了,却跑出来凑热闹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里,小村设置在山口的哨所也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平斯的脸色,刷的就变了——
「是兽化兵!?该死的,你居然敢把这种怪物引到这里来!」
第九章 为了爱……
「切~所以说,还是本神器最厉害吧。」沉寂好久,几乎被丢给村里小屁孩们当认字玩具的红皮书,终于又重新开始得意起来。
「是啊,你最厉害,厉害到差点被龙息扫中,直接烧成灰。」经过一场混战,榨干了最后一丝魔法的帕拉赛尔,不见平日的傲慢尖刻,瘫在床上直翻白眼。
「那是意外!」
杰克在床头柜上蹦跳着抗议,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封面的红绒似乎颜色加深了几分。
「要知道,这一切统统都在本神器的计算之中,我老人家经历数千年风雨的大智慧,可不是你这个只会搞偷偷引着兽化兵来屠村,做刺激人这种上不得台面小阴谋的痨病鬼能够企及的~~~喂喂你要做什么——!?」
正得意却突然被帕拉赛尔抓住,拎到床边用来给病人取暖的火盆上空,杰克大惊失色的尖叫起来。
「病鬼嘛,觉得冷又没人暖床,只好想办法给火盆添点材料啦?」黑发的邪恶法师微笑着说,捏着红皮书一角的手晃来晃去。他脸上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此时在杰克心目中,真是比那些刻薄冷笑讨厌一万倍!
「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你现在可是归我所有了哟。」嘴上虽然这么说,帕拉赛尔当然不会真把宝贵的神器丢进火盆里——至少在把这本聒噪啰嗦、非常烦人的生之书体内记载的庞杂知识榨干前,不会。
「哼!欺负书,算什么本事……呜呜呜呜塞壬你这个重色轻友、见异思迁、老公拐上床媒人丢过墙的混蛋!」
终于被原主人成功推销出去的生之书,凄凉的碎碎念着。
「噗!」
看它态度骤然一百八十度巨变,委委屈屈吊在那里小声嘀咕的样子很有趣,帕拉赛尔很不客气的嗤笑。
「我看你活该吧,换成是我被自己的魔法物品这么设计,可不会像水妖一样好脾气呢……」
「换成是你,我才不会弹精竭虑还兵行险招,最重要是和克莱尔那色情狂定了不平等条约……我好过吗我,塞壬还不要我了,命苦啊~~~~」杰克继续伤春悲秋。
「色情狂?」
原本不稀罕理它的帕拉赛尔突然来了兴趣。
虽然大名鼎鼎的生之书,简直就是个八卦大嘴巴的事实让他很绝望。但是刚才威风凛凛将众人从绝境中拯救出来的圣剑克莱尔光芒,在黑袍心中却不负神器之称,有着光辉灿烂的形象。
「怎么不是色情狂,那头色鬼幼龙欺负塞壬的时候,它、它、它居然恬不知耻的待在最近的距离观赏了全程哎!」
能够诋毁新的死对头的形象,杰克自然不遗余力。但是那谴责发言里,不知道为什么透露出浓浓的酸味。
也难怪,虽然一手推动和导演了这整个故事,但是被委派为临时山村幼儿园教师的杰克,居然没能看到整件事的高潮。
这还真是所谓「书倒霉起来,放在架子上都会遭火烧」。
似乎是为了让杰克记住这份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霉运,命运女神不但让它错过了所有精彩的镜头,还在最后时刻,让一股龙息喷到杰克所在的小木屋,让它差点变成了整个事件中的唯一殉难者……
时间回到数小时前——
发现兽化兵踪迹后,平斯可没心情继续欣赏活春宫了,情急时刻这位平庸大叔尽显顶级刺杀者威风,一溜烟跑回了村子,召集起他那些其实个个命案在手,最少也是个潜行者学徒的伙计们阻止抵抗。
绝对不能让这些根本毫无人性,只晓得杀戮的血腥怪物进入村子!
「该死的!这些畜生到底来了多少!」一个背刺再加上圆刃盾一滚,又是一颗狰狞的绿色兽头落地,平斯大叔恼怒的冲着站在屋顶上撒酸蚀魔法箭的黑袍法师问道。
「我怎么知道?教廷的混蛋们到底往西荒塞多少废弃品是属于内部数据——绝望沼泽!」
一边丢着酸箭这种简单的默发术,一边画魔法阵的帕拉赛尔冷冷的回嘴,看到一小群兽化兵聚集到自己控制范围后,毫不犹豫的发动了大型群体法术。
十几个凶残成性的半兽怪物嗷嗷叫着,被突然出现的黑色泥沼吞没的画面,让法师露出一个傲然的笑容。
「不就是你这个混蛋把它们引来的!?」看平斯那脸色,如果不是战斗还需要这个黑袍法师,他肯定选择直接割断对方的喉咙。
「是我留下的路引没错,但我可没法控制发现路引的那队兽化兵的具体数量。」帕拉赛尔理直气壮的回答。
作为一个彻底利己主义的黑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句话,几乎是刻在他灵魂上的。
现在他之所以站在这里抵抗入侵,一方面是已经不需要无辜村民被屠戮的画面,去刺激某位年轻的光明神信徒,然后再告诉他这种外面误会为兽人的玩意是神殿的杰作。
一方面也是因为冤家宜解不宜结,考虑到平斯的实力肯定怎么也不会死在这里,那么帕拉赛尔可不会傻到一走了之,然后和一位刺杀者工会的高级负责人彻底结仇。
「虽然具体数目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不会超过五千二百七十三个,因为这是二代兽化兵的全部产量了。」
又丢了几把魔法箭后,帕拉赛尔轻描淡写的说。
当然,因为两年前三代兽化兵问世的缘故,脑子太笨CP值很低,两万份「材料」才造出不到三分之一成品的二代就被全部淘汰,很可能被无耻的大主教打包送进西部山区发挥余热的猜测,他就很好心的不拿出来吓唬平斯了。
「你还嫌少啦——啊!可恶!」被他那副样子气个半死的平斯,一不小心就被某个绿皮怪砍了一刀。
「没办法,我原本以为可以用小骑士顶着的,你也知道这玩意儿对圣力敏感,随便一个见习光明神牧师都能指挥它们,否则就凭光明教会那群软脚虾,哪使唤得动?」黑袍法师一摊手,承认自己失策——
谁知道法尔特看上去正人君子一样,居然上去就把水妖给吃干抹净了,害得他的全部设计都要推倒重来,还必须在某人享受人生初体验的时候辛苦拼杀……肯定是人类那一半垃圾血统害的!
「你这个乌鸦嘴能不能别提他!?」窜了几步,救下自己一个乏力了的伙计,平斯一头黑线很火大的吼。
「可以,」明白刺客和盗贼全是墨菲神的信徒,也就是信奉所谓「但凡想到倒霉事就肯定会倒霉」的思感厄运之神追随者的法师点头,然后又摇头;「可惜,你又说晚了。」
他话音刚落,小村另一侧的山谷,也就是那条小溪流过的位置,便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响彻天空的悲痛龙吟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停止战斗,怔怔的望着天空,望着那头美丽而强悍的传奇生物。
这头年轻而健壮的金色巨龙,正鼓动翅膀从山谷那边向着小村飞来。虽然人们辨认不出巨龙的表情,但是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溢满的绝望和痛苦,却让人感同身受。
事实上,刚刚觉醒血脉的巨龙,的确是准备让所有人都体会一下它的疯狂情绪……在笛梅耶,毫无准备的面对一头疯狂的巨龙,可是危险和愚蠢程度都堪比在火山口跳舞的事情。
还好虽然人类和兽人这边被龙威震慑住,但面对圣金龙辐射出的充满攻击性的圣光,兽化兵们更加不堪忍受,其中大部分纷纷惨叫着后退,开始向着山林逃窜。
这些在母体腹内就被圣力扭曲催熟的畸形怪物,其实根本不像光明神教宣称的那样,是因为「邪恶残暴的种族畏惧于神的光辉」,它们惧怕圣力就像马戏团的狮子惧怕驯兽师的皮鞭——
尽管大部分牧师能够释放的圣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杀死兽化兵,但是一感觉到圣力就回想起成熟前遭受的折磨的怪物,还是极为恐惧。
但就像忠诚的狗也有发疯弑主的时候,这些丢弃在外面野了好几年的兽化兵中,也有一看到圣光,反而更加狂性大发的强悍个体。
「别松懈!」
终究多年杀戮生涯让平斯比别人更容易抵抗住龙威,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呆呆看着金龙,浑然不知兽化兵的爪子快碰到自己的帕拉赛尔拉开。
「沙伊……他果然是你的儿子,居然真的是这样……」黑发法师的声音透着一股萧瑟,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熄灭了。
「嗯?什么杀不杀的,快跑吧!」
没听清楚帕拉赛尔在呢喃什么的平斯,一手法师一手伙计,开始发足狂奔——反正他是刺客,逃跑没什么丢人的,强调死战不退的骑士正在天上发威呢!总之,发狂的兽化兵什么的还能打一打,发狂的巨龙就算了吧。
在巨龙翅膀鼓动带起的狂风中,在龙威和毫不留情喷射的龙息面前,任何抵抗都是渺小的。
刚才还拿着农具、甚至烂木头棒子死战不退,守卫家园的村民们也开始溃逃,留下那些修缮了一半的草棚木屋和刚刚运抵的,那些象征着村子度过冬季希望的口粮……
不管未来如何,总要先活下去吧。
圣金龙的吐息是炽热得足以蒸发钢铁的白色龙息,据说光明神教用来惩罚悖逆者的净化之火,就是模仿这种能够把一切有形之物烧成灰烬的火焰。
当然现在化身龙形的法尔特可没有什么净化邪恶的目标,他几乎是看到什么都想要毁灭……
只有将这一切都毁掉,才有可能消减几分撕裂他灵魂的痛苦。
现在那些无限次重复而深深印刻在他头脑里的教义、信条统统被这痛苦撕碎,年轻的骑士心中只剩下被整个世界欺骗和遗弃的绝望愤恨,他曾经热爱过,发誓要保护的一切都化作了仇敌。那些美好脆弱的存在,只会让他无比渴望去毁灭!
所以说,年轻人最怕出感情问题,一不小心就会有仇视社会的倾向萌芽……
还在优哉游哉做着运筹帷幄美梦的杰克所在的小木屋,自然也是被这股复仇火焰燎到的受害者。吓了一跳的杰克四下搜索,就收到了它的神器兄弟圣剑克莱尔的信号,得知情况失控的红皮字典,只好自己扑搧扑搧的飞出去避难了。
它虽然一直偷偷努力凑成塞壬和法尔特的关系,却也和某两个山坡参观党一样,没想到骑士阁下会如此猴急……结果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天知道它一开始,是准备等到那两个超级迟钝的感情白痴关系稳定以后,才提出这种对魔兽而言很神圣的仪式的呀!
为了保持神秘感和制造惊喜,它连水妖本人都没告诉过呢……呜呼哀哉!
其实如果杰克能够冷静一点,别一看到火烧就胆寒,又满脑子错过了好友初体验的遗憾不去想正事,它本该去找到帕拉赛尔等人说明情况的。
但偏偏此书乃为了生存而着,苟且偷生的本事很强,迎难而上的精神约等于没有。仔细一想,反正圣金龙再怎么闹也伤不到塞壬一根发丝,它便很干脆的一头钻进树林里,躲起来睡大觉了。
如此不可靠的神器,难怪会被新一任所有者嫌弃。
知道真相的神器们一个自顾自跑了,一个碍于功能限制不能乱走也不能说话,法尔特这次乌龙的暴走事件没酿成大祸,还要感谢被逼到绝路上的众人中,还算有一个脑容量合格的。
「它XX个00的,让它这么烧下去,我们就是跑进山里也是死路一条!」急火攻心、嘴巴开始不干净的平斯,瞪视着全然没有悲恸之色的黑袍法师,低吼:「少在那里幸灾乐祸!别以为你自己就能逃掉,传送门的极限距离根本逃不开圣金龙的追杀!」
如果其它人面对这种绝境还能面沉如水,平斯肯定要称赞对方临危不乱,换成这个邪恶法师嘛,他真是不得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此人。
「我可以多传送几次,但是在你咽气前不会给我念咒的机会的,对吧?」看着平斯很严肃的点头,还掏出匕首比划着,帕拉赛尔露出一个讥诮的冷笑:[放心,在目的没达成前,我还没有拆伙的打算。」
他看了一眼肆无忌惮搞破坏的发狂巨龙,充满算计眯起了眼睛。
「我要告诉你两件事,老朋友。第一,我帕拉赛尔.费勒坦提都斯,用深渊之眼家族的名誉发誓,我永远不会让状况完全脱离自己能力控制;第二,黑袍们就算对伙伴也是有底线的,比如——我开传送门,用不着念咒语——」
这带着极强嘲讽意味的话音还没散去,黑袍法师就在刺杀者警惕的目光锁定中,堂而皇之的往前一迈……消失了。
然后在目瞪口呆的平斯大叔还没决定好是大骂自己猪头,居然相信个邪恶法师,还是谴责他背信弃义临阵脱逃前,帕拉赛尔又一次出现在原地。
这一次,他抱着一个人。
包裹在骑士披风中,水妖塞壬.嘉兰诺德那已经冰冷的,但依然极为安详美丽的身体。
「喂喂喂,你这是——」
「虽然死了的没有活着的人好用,但是我敢用圣罗莎和圣锡兰加起来的神圣宝藏打赌,那头龙舍不得伤到这具尸体一根毫毛的。」帕拉赛尔胜券在握的说道,很满意于刚才自己所见。
小溪那片地方依然是青山绿水,就说明即使痛苦的发狂,法尔特也还记得保护自己的爱人。
如果发现这头大金龙已经抓狂到水妖的尸体也照烧不误,那他肯定头也不回的溜了!
「死人都不放过,真不愧是亡灵法师!」嘴上虽这么说,平斯已经做好了打道回府,去以尸质和巨龙谈判的准备。
「对了,我怎么觉得又哪里不对劲……难道水妖死后尸斑凝聚在头发上?」
善于观察的刺客指着塞壬一直垂落到地上的月白色长发末梢,那里正逐渐加深变成水蓝色。
[谁知道,动作快点,否则你就可以去炼狱和哈迪斯讨论这个问题了!」
帕拉赛尔可没闲心关注这个,他不耐烦的命令平斯和他那些杀手伙计清理出一块空地,好让巨龙看到他们手上的「王牌」——他当然不会傻傻的抱着尸体直接走出去,万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龙息轰到,那岂不是太蠢了?
这个计划虽然简单,但基本称得上万无一失。至少一开始都是按照帕拉赛尔的设想进行着的:
巨龙法尔特一看到塞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