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起石子,蚩尤微笑道:“这些小石头躺在地上多么可怜,那么冷,用你的身体让他们暖和一下吧。”说着,便塞了进去。
红肿的穴口被石子一冰,白泽全身狠狠地抖了一下,继而每块骨头都叫嚣起来。为什么他会遇到这种事,看得见所有人的未来,唯独看不到自己的。原来居然是这么难挨,要是知道是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冒失就来了。
脑海里混乱的意识,身后激烈的疼痛,慢慢的,胸腔中血气翻涌再也控制不住……
再放进一颗石子的时候,身上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蚩尤拍了拍他,又喊了两声,见白泽只是不理会他,挂不住面子的蚩尤童鞋极度发挥他的流氓本性,大手一伸直接抓起白泽的头发将他的身子扭了过来提到面前。
白泽失神的眼睛在对上蚩尤的那一刻突然又变得犀利。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表情,或者说,即使在他面对犀利的命运时,依旧习惯保持淡然的表情。但是现在,他毫无保留地在这个流氓面前表现出他犀利的愤怒,幽绿的眼睛里杀气腾腾。
不是为苍生,不是为别人。现在如果有一丝一毫能动弹,他绝对会扑上去咬蚩尤的喉管。
当然如果不是这样狼狈的话也许会很有气势。
“不许这样看本座!”蚩尤怒道,将人往地上狠狠一摔,白泽在被折磨了一夜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过去。
“晕了啊……真无聊……”见到他嘴角已经凝固的暗红血迹,蚩尤松了手,脑子里闷闷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明明对于这个一见面就装逼瞧不起他这草莽的家伙特别郁闷只想好好折辱,真搞得他这么狼狈了反而并不如每次战胜对手那样的爽。
怏怏地将人放下,看了看满室狼藉,蚩尤很不爽地摔门走了。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连绵起伏的山林晨雾缭绕,清凉的空气将蚩尤满腔无法释放的郁闷减轻了许多。对于已经早起准备出去打猎的兄弟们一句友好的调笑“尤皇昨天爽了吧”他也只是礼貌地微笑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家没事扯个黄段子什么的。
大家见自己的大佬还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相互之间露出一个“了解”地笑容,高唱山歌上山打猎。
连吃肉都不怎么有心情,看手下小弟纷纷出去打猎,实在烦闷得狠,开始漫不经心地在九黎绕圈子。
他的坐骑可不是乱盖的,虽然九黎幅员还算辽阔山路又复杂,不过一天之内在九黎巡视个几圈不成问题,还能赶在天黑之前回来吃饭。
逛了一圈听了无数赞美之后,心情大好回来吃饭的蚩尤几乎已经忘记昨天晚上他和个男娃儿洞房了的事。
“尤皇,怎么不见夫人一起出来吃饭啊?”臣子甲笑道。
“是啊,不会是老大太厉害了吧?”臣子乙附和道。
“吃你的饭!”蚩尤脸一沉,将肉骨头一扔,站起来走了。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臣子。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还是黑着脸,也不说话,捡了一块比较好的肉,扛肩上,又走了。
走到洞房门口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如同每一个新婚的男子一样紧张起来。遂又告诉自己只是来看看而已并不表示有什么他才不会心疼尤其是对这不识相的小鬼不过是长的还不错洞个房还要死不活的赶明儿扔河里算了……
这样暗示了一会儿,轻咳了一声,推开了昨天有点被他摔裂的木门。
所幸九黎的房屋都是吊脚式建筑,地板离地面较远,白天有太阳晒着的时候不会太冷。不然也许他现在看到的就不是还维持人形的白泽了。
神兽修炼许多年以后,人形也已经固定,如果不是特别重大的伤害和一些特殊情况,基本上不会再化出真身。而被逼出真身且受制于人,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而现在的白泽,人形居然有些透明恍惚了,好像真的风一吹,这层幻影就散了。
那时候的蚩尤并不知道,他要是再放任一晚,后来他和白泽的无数种可能都永远只是可能了。
不可否认的是白泽狼狈虚弱的模样确实让平日里崇尚强者为尊的蚩尤心底小小的不安弱弱的触动了那么一下下。
再顾不上生他把自己心爱的小石子到处乱扔的气,此时的他是真的担心了起来,那些试探那些耍宝都通通靠边,救人先。
蚩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很倔强的人,甚至于偏执,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神挡灭神,佛挡诛佛。就如同他要跟白泽那个啥,他就那个啥了,他要当九黎的老大同样八十一部,就当了老大搞了统一。
现在,白泽体内属于不周山的力量与他格格不入,他就非要想办法把自己的神力输进去,正输不行就逆着来,明明别的方法也可以救,但是既然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他就非要征服了不可。
白泽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蚩尤汗涔涔的脸上兴奋的表情。心中无力地冷笑了一声:这个人还真是没心没肺到一种境界了,才刚刚做过那么羞耻的事情,两个人弄得跟乌眼鸡似的,这个人居然可以笑得这么发自肺腑,如果不知道他的禽兽行为的话,他几乎要误以为真了,可惜啊……
不过现在好像就是在心里骂他两句都累,他爱笑不笑。
蚩尤见他醒来,倒真是笑得很高兴。眼前这个从不周山来的高材生,虽然可能在心里有点瞧不起他这个半文盲,但是却是唯一一个懂得他的人,这是他第一眼就确认了的事——且不说这个人通晓万物,那只是表面上的知道,可是蚩尤感觉到,这个娃儿是知道更深入的一些东西,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虽然不喜欢他一副清高的样子,不过想来仙山上的人,应该都差不多是这个德性,谁都看不上眼,也不一定就是针对他的。仙人嘛,自然是要保持些矜持的不是。
这样一想蚩尤更高兴了,真好像捡了个宝似的,看着白泽迷茫的眼睛,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你饿不饿?我带吃的来了。”蚩尤举起一直用法力维持着热气的烤肉晃了晃,还做出了个好香的动作。
“我不食荤腥……”白泽哑着嗓子应了一声。眼神瓢到了窗外。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上一个黄昏,他居然真的答应了蚩尤这个可笑的交易,再上个黄昏呢,他还在不周山,以及很久以前的许多个黄昏。夕阳日日艳红依旧,他的生活却已经天翻地覆。
被泼了一盆冷水的蚩尤小声道:“你不吃本座吃。”
“尤皇,事情也做过了,你不能再反悔了。”不要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显得他的恼怒疏离好像都是小孩闹别扭一样的小黑。
“你!”蚩尤语塞,猛然站了起来,将手上咬了一口的肉一手扔到窗外,“本座从来不是赖账的人!”然后便朝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回头阴阴一笑,“不过你不要以为一次就值得本座付出整个九黎。你最好做足心里准备——”
尔后,本来就裂了的门彻底报废,蚩尤高大火红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快要燃尽的夕阳中……
两番心思
不过蚩尤当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禽兽,对于房事,他还是满淡定的,也不是非要谁不可,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固定对象结婚的原因。
然后他们就这也平静地过了好几天,白泽的身子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当蚩尤准备带领大军去收割别的部落时,白泽一脸淡漠地走进会议厅站在他面前。
当时蚩尤正在和手下分部落的头人商讨着部署计划,就见白泽闯了进来,外面那怪模怪样五大三粗的侍卫都拦不住。
“哦?夫人这是替本座送别来的?”蚩尤不以为意地挥退了众人,笑着看向白泽的脸。自从那个暴力的夜晚之后,白泽一直不理他,脸上淡淡的,仿佛绝对对着他连生气都多余。今日出现在这里,确实让他有点诧异。在他看来,白泽应该不会主动和好才是。
白泽当然不是来和好的。只是今日蚩尤居然要去扫荡炎帝部,虽然他最后是将炎帝赶到了逐鹿,但是这一战不可谓不惨烈。炎帝手下的朱雀祝融可是吃素的?要获得最后的胜利,还是让他多保留点有生力量吧。
素手在几案上轻轻一抚,金光过处,一片龟甲落在蚩尤面前。
“这一场恶仗,还望尤皇小心谨慎。能胜就不错了,千万不要贪功,更不要将炎帝往逐鹿方向驱逐。”白泽在龟甲上比划了一下,告诉蚩尤该怎么走。
蚩尤本来见他来还满高兴,听他这几句话,没一句好听的,登时又不高兴了,只管说道:“本座带兵,还需要你来教,你打过仗没?”
“尤皇不是一直怀疑我的真实性和目的,试试不就知道了。”白泽并不看他,反而去看他的作战图(不要觉得古人很蠢,蚩尤作为传说中的一代兵主,很多军事上的东西都是他发明的,这张图,也是他亲自四处确定过的,虽然还比较粗糙,不过在那个年代已经很先进了)。
蚩尤笑着看向自己的目标,双目中发出精光——逐鹿城,正是他向往的土地中心所在,将炎帝打到逐鹿去然后一举歼灭炎黄也正是他定下的计划,怎么可能为了白泽的几句不知真假的话就改了过来。“试?拿我九黎战士的生命去试你的玩笑?”
白泽一愣,心中邪火也立刻窜出来:“恕我直言,我的经验,比尤皇不知道要多多少倍,你可知道我侍奉过多少代明君?看过多少场战争!?”
“可惜本座不是明君,是个流氓!明君有明君的掣肘,流氓有流氓的自由!本座喜欢怎样就怎样,要你多事!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些草莽,本座偏打给你看看,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绿林派的风格!”
“你少胡闹!我这样告诉你为的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答应过我的,这个未来这个结局必须要改!”白泽恶狠狠地盯着他,一瞬间,蚩尤又想到了那个晚上他见识过的犀利眼神,那是同归于尽的坚决。
“是不是本座几日不宠幸你,你想本座想得紧了,故意来刺激勾搭本座的?”蚩尤眼睛一眯,露出一个标准的色狼式微笑,猥琐下流不说,偏还闪亮着尖利的两排大白牙。
白泽在见过几次之后也早就淡定了,不过对于他这样故意转换话题的行为很是恼怒。“不和你开玩笑!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你都给我记清楚了,这场战争要考虑要牵扯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儿,如果你真将炎帝赶到逐鹿去了。日后,事情就难办了……”说到后面已经有些低声下气了。本来便是自己有求于人,还摆什么高姿态。
听他声音软和了下来,蚩尤笑道:“放心啦,厉害关系本座还是晓得的。夫人深知本座为人,怎么会不了解本座的想法呢?”
“那就好,我回去了。”白泽刚刚还挺直的身躯放松下来,累了。他还真怕蚩尤不听劝。
“你这样关心这样牵挂,是为了什么?”看着白泽已经走到门口,蚩尤想都没想脱口就问了出来。一向大大咧咧的他声音中居然有几许颤抖和期待,只是很可惜,听的人虽然听到了,却无意去懂去领会。
“我说是为了尤皇,你信吗?”白泽并不侧面回答,只是给了个磨零两可的答案,大战在即,他可不想一言不慎让蚩尤真的着恼坏了全盘。
只是,他这清冷的声音听到蚩尤耳朵里却变成了讽刺。比直接回答还让他难受,仿佛被扇了耳光一般。
是啊,他当然是为了他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居然能这样让他不计生死……
风驰电掣雷霆万钧的打法是蚩尤最喜欢的战争方式,这个简单有效的方法在后世被总结为兵贵神速。当然到底有多快,众说纷纭,最夸张的传说当然最后凝结在了山海经里。但是谁又知道呢,也许真就有那么快。
然后,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白泽说的那番话。其实他是相信白泽的真实性的,更相信他的预言,这个是他引以为傲的野兽派的直觉。但是问题是,越是这样,他越是郁闷。他更相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尤皇,快到逐鹿了,怎么办?追不追?”
“……追!”蚩尤喝道,战刀指处,寸草不生。战鼓声声中,炎帝这尾大鱼终于被蚩尤驱到了逐鹿。
轩辕很开明,心胸很广博,对于走投无路前来投靠的炎帝不顾自己的危亡在面对蚩尤兵临城下的时候也敢大开城门败军,丝毫不将之前的过节放在心上。于是,这一举动使得他的形象在众多诸侯中瞬间高大起来。
轩辕军,是蚩尤称霸道路上的第一块铁板,死硬死硬,愣是让从来不在乎损失的蚩尤肉痛了起来。
那天鲜血已经浇透了黄沙,可是从天上来的那些战将的战斗力又岂是乱盖的。
炎帝手下士兵几乎死伤殆尽,这一战,真正胜利的人,是轩辕。人气空前高涨不说,还不费一兵一卒就削弱了炎帝势力。
大部队回归的时候,远远看去尘土飞扬。看得出他们都很高兴,炎帝的所有地盘都被拿了下来,缴获也颇为丰富。
看蚩尤的表情,白泽知道,这个混蛋,定然是不听自己劝告将人赶到逐鹿去了。但是当着众多士兵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是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白泽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仿佛要把他那一脸的红色大胡子烧个干净。
蚩尤虽然有些尴尬,但是更加放不下面子,本来还想打赢了回来好好哄哄,只是这赢是赢了,还扫荡了炎帝的原住宫殿,但是好像在跟白泽的斗争中,自己却输了一头。
待到众人休息了之后,白泽更是不客气了,蚩尤刚刚走进房间。白泽低喝了一声:“出去!”
蚩尤一愣,不悦道:“发什么神经呢。本座在外征战杀伐几经辛苦,你一句安慰祝贺都没有,居然还让本座出去?主意你的身份态度!”
白泽一愣,继而冷笑:“是哦,我是什么东西?目的不明来历模糊,哪里有资格高攀尤皇。也确实是我逾越了,我走!”说着便真的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蚩尤一把将他拽了回来,骂道:“耍什么女人脾气?男爷们儿的有事说事,跑什么!”
“倒是谁在耍女人脾气。我不过是在房间里面,怎么耍脾气都无所谓吧。你呢?堂堂尤皇,居然在战场上在战争中耍女人脾气。这么五大三粗你耍女人脾气不恶心吗你!”
“啪!”蚩尤一个耳光将白泽掀倒在地上,怒喝道:“放肆!”
鼻孔里一热,血就流了下来。冷笑了一声:也是,自己脑子是被门夹了,居然同这个流氓讲起道理来了。
“尤皇是不想赢了是吧。没关系。我走,算我多事。我背叛女娲娘娘顶多就是抽筋扒皮粉身碎骨嘛,我不怕,再怎么样我的生魂也是娘娘赋予的,我就是变成别的什么了也还存在着。比起你这个乱臣贼子被分尸弃野然后被野狗一口一口吃掉好太多了,你最后连个生魂也别想有。反正有你垫着我怕什么,总归不会是最惨的那一个!”白泽恨道,他最怕的就是炎黄合一,这样以来,后面的路就凶险多了,蚩尤这个白痴,他除了杀人还懂什么?!
白泽一边脸已经肿得老高,嘴角也破了,但是这些丝丝缕缕的痛反而带给他些许恶狠狠的畅快感觉。他站起来,幽绿的眸子里全是幸灾乐祸的疯狂,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态地对着谁破口大骂过。不过现在,他更加觉得女娲所宣扬的那些什么礼仪真不是个玩意儿,他也可以很恶毒,他为什么要什么都替别人想,为什么他的心里就不能有自己,他偏要。
可是蚩尤其实满粗中有细的,而且还是这样近的距离。他愣愣地看着白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