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复兴尤皇霸业,就是这样复兴的么,烧死尤皇的儿子就是你想要表达的忠诚吗?”只是周围的人都是共工的心腹,他这样的话,策反不了任何人。
共工笑道:“孤正是为了尤皇的大业,送小公子去见尤皇将他叫回来,既然身为夫人的你做不到,那么,孤要看看身为儿子的小公子是不是在尤皇心中比较有分量。”
他快撑不住了,身上满是被肆虐过的痕迹,插入胸口的骨刺,被截断的腿骨,痛得脑子都渐渐麻木。满眼都是幻象。
个小仔子胆子倒是大,居然就这样睡着了,真不错,不愧流着大流氓头子的血。当日由他接生,如今,由他亲手葬送,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只是,爹爹我对不起你啊,保护不了你……
结界要破了,火焰撩人的温度炙烤着皮肤,宝宝也因为不舒服开始抗议地舞动着手脚。
晶石割破了手掌,鲜血慢慢被吸了进去。
其他几颗受到召唤从四面八方飞过来聚集在空中,光芒终于越来越亮,五光十色光华大盛,满载着蓬勃的生机和野心。
随着光华扩散,岩洞里响起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声音,一声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爆裂而出。
女娲宫——
平静的水镜突然间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女娲的琉璃杯顿时碎成千片。
昆仑山——
八方守护纷纷拜服,山间桃林立刻凋尽,新落成的玉虚宫天花板皆尽碎裂。
颛顼宫中——
“报——陛下,不好了,所有枫林尽数红遍。其他所有的林木全部枯死……”
那个瞬间,北冥与天地同在的坚冰头一次发生大规模的崩塌,连静卧在钟山的烛龙也感觉到了天地碎裂的声音。
这样强烈的震荡下,结界立刻碎裂,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火焰瞬间灼烧了全身。而这本来只是一般的法术火焰,却因为赤红身影的逐渐成形而质变成魔焰,火舌撩得他无处可逃。眼看宝宝被烟熏得皱起眉头快要哭出来,当下抹了把鲜血化出一个小结界勉强护住孩子。
眼看着一个高大的影子慢慢变得立体,全身都如同生长在火焰中,张扬地美丽着高傲着,目光所致,一切成灰。
可是,他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弓着身子抱住孩子,也许在自己烧成灰烬的时候,大火就会熄灭吧,毕竟,这个可是“他”的孩子……
眼泪还没来得及流下,就被火焰蒸发,原来,他们终于是不能再相见的,不过,命运总算有所改变,或许,他可以很平静地离去,可是,终究有些不甘。
不行啊,火越来越大,重新布下的结界微弱得已经快要保护不了宝宝了。
“小夭——接着!”咬牙将所有的力量汇集在一起,将孩子扔了出去。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了站得较近的小夭。
小夭扑上去接住孩子,看了看怀抱中安静的睡颜,再看看火光中逐渐朦胧的的身影,跪坐在火堆旁完全愣住了。
再看看飘忽的红色变得结实有力,连地上的影子,也逐渐真实,小夭突然不可抑止地流下眼泪,却哭不出声音。
终于,在烧成灰烬之前,可以看到某个人已经完全实体化的身影,他想笑来着,真的为他的复活而高兴,可是眼泪还没有流出来,就已经被火焰吞噬。
“尤皇……”共工下意识地唤道。岩洞中的所有人都跪拜下来,威慑于绝对的力量。
“尤……”
重新君临之后,他满意地看着跪伏的群臣,听着他们的歌颂山呼,终究漠视了间隙里他以为是幻觉的声音。
父子……
“哇——哇——”孩子突然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在小夭怀中不停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儿挣扎不休。
“不哭不哭!”小夭也被吓坏了,那个样子,应该还有救的,白泽可是上仙来着,只要不完全消失,肯定还能救的,他惊惶地叫道,“陛下,救人呐,火里面还有人!他……他……在里面……他……救人……救救他……”一边拍着孩子,一边比划着指着冲天的魔焰,慌乱得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孩子的哭声和他的恳求声在安静的广场上这声音在广场上显得突兀而危险,仿佛在挑战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权威。
“救救他……”小夭突然朝火堆扑了过去,被侍卫们拦了下来,死命地挣扎着。
蚩尤显然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很了解,不过作为他的臣子既然哭得这么伤心,想来是个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吧,全当举手之劳了——
挥了挥衣袖,大火立刻熄灭,留下一堆灰烬。看样子估计烧得渣都不剩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感觉挺不错。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种亲切的感觉了,一时间觉得有些陌生。
小夭愣愣地看着那堆灰烬,突然生出了心灰意冷的感觉,只觉得先前的执着多么可笑,所谓的爱情多么无聊。
“本座,回来了。你们不用再过那么低三下四的日子。那块骄傲的大石头,终于也要走到它的终点了。共工,你的忠心本座很欣慰,你依然是九黎的最高领导,全权代表本座,本座相信你的实力。好了,来给本座讲讲现在的形势。”
蚩尤一展红色的披风,由共工带领着朝会议室走去。
空旷的广场上,只留下了小夭和怀里的孩子。他呆呆的看着那堆灰烬,肯定还会留下来点什么吧。不相信似的走过去,捡了根烧剩下的柴火拨拉了一下,除了一颗小小的鹅卵石之外,什么都不剩下了,连没烧尽的骨头残骸都没有。
夜风一吹,灰烬慢慢地随风四散,轻轻地飘扬着,如四散的魂灵。
怀中的宝宝,哭累了含着拇指睡着了,睡相甜美宁静。梦里的他,尚不知这一切的始末,更不知道,孕育他的那个人,已经离开。
“这是他的孩子?”黑袍女人轻轻地落在他的身旁,一句询问说得无限叹息。
“是的……”
“把孩子给我。”女人从袍子里伸出惨白的双手要去抱孩子,他紧紧地抱着转身避开女人:“不行。我知道您要孩子做什么。”
“哦?你看见了?”女人笑道,“手脚我都修补得差不多了,只是脸,还是要找个合适的皮肤才行。”
“他太小了根本不够用。求求您放过他吧,他母亲都被烧死了……”他的母亲可以为了救他耗尽最后的力量,那么自己的母亲呢?
这是他第一次违逆女人,以往,不管女人如何虐待他要求他做些惨无人道的事,他都逆来顺受,为着赐予生命的恩德,哪怕这生命生来带着诅咒。
可是现在,他突然萌生了要保护这个宝宝的念头。好像被烧死的那个,才是他的母亲。
“那是他的母亲,于我无关。把孩子给我!我才是你的母亲!”女人扑过去抢,她为了修补容貌心智早已疯狂。
“不!”他抱着孩子风一样往外跑,丝毫不管身上的伤痛,好像抱着他全部的希望。一直跑到共工的寝殿,那女人不敢来这里,他才停下来。
可是这里的空气,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痛,那些淫#乱的画面深深刺痛双眼。喘匀了气息之后,抱着宝宝慢慢走到自己住的小屋。他自己住的小屋是有结界的,女人也不敢来。将自己所有的东西翻出来,只找到一件旧衣服,一块兽皮。将孩子包裹好了放在兽皮上轻轻地拍着,好像这个孩子是他的一样。
仔细地看着宝宝,很好看呢,他有那么爱他的母亲,曾经因为自己的陷害差点死掉,可是宁愿死也要生下来,在火里也是,那么紧紧地怀抱着保护着。如果自己被谁烧死的时候,母亲会怎样呢……
想想又觉得多余,从他的母亲那里,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温暖。他的温暖,从前只来自于自己对共工偶尔心血来潮的温柔所编制出来的幻象,今后,总算有个真实的身躯,能让他有所牵挂。
共工发现,他的小奴隶对他不那么热情了,很多时候是在敷衍。例如以前弄完了之后,小奴会很依恋的呆在他身边,直到自己出声赶人他才满脸受伤地离去。而现在,哪怕被自己弄到半死不活了,也不会多停留一会儿,不用出声赶人,走得很积极。
再例如,以前小奴就是宁可惹了他生气也要跟着他,现在除非是自己命令,否则小奴连句话都不和他多说。
再再例如,小奴以前可是变着花样地取悦自己,而现在没有命令他根本不动。
再再再例如,从前小奴再痛苦都勉强自己微笑着感激着,而现在,他在他眼里看到了不耐和厌烦。
再再再再……
好吧,就像现在,明明今天又没打他又没凶他,做之前还让他先爽了下,结果一抬头,发现他居然哭了。无声无息的,细细碎碎的眼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高悬的岩洞顶,似有无限哀伤。
好吧他的小奴最近文艺了,只能这么说。应该是那天的事情给他的刺激吧……
那天的事,他一直不愿意回想,下意识抵触。如果尤皇知道烧死的是他媳妇儿,会是个什么场景。
干他们这行的,什么样的牺牲,可预见不可预见的,来临了也就来临了,多说无益。
“你哭什么?”终于忍不住怒喝道——被他那眼泪煞得心里满是犯罪感。
“对不起……”小夭扯出一个笑容,无比留恋地看着他的面容。现在,让他敢留恋的,就只剩这个面容了吧,和那些不堪的,被践踏的感情。
“滚!”抽出身体胡乱擦了下,共工不耐道。欲#火完全变成了鬼火,看那要死不活的文艺相就想一顿鞭子抽下去算了。
“是……”即使后#穴痛得厉害,但今天这样的程度对他来说要马上离开并不困难。
“等等。”那鬼火越来越旺盛了,“几天不打你,皮痒了是吧,少给老子装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闻言小夭跪了下来低伏了身子,与以往相比,在面对可预见的疼痛时,他连本能的颤抖抖没有了。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孤给你这个机会,你说。”勾起他低垂的头,冷冷的审视着。
沉默,继而摇头,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揉了揉太阳穴,披着长袍慢慢踱步到了碧游宫的后园,现在时兴的建筑比他当年的要精致许多。复活无疑是高兴的,可这格格不入的感觉,总有些违和。
又略微想了下形势,他记得曾经白泽跟他说过,最后共工被逼得撞了不周山,天塌地陷日月无光,青龙他们也一一牺牲。
上一次,他逆天而行,不过这次,他决定顺应天意,既然结局是这样,那就让他再推上那么一把,让结局来得更快些,更惨些。
只是那声若有似无的“尤”,总是在心底抓挠不休,到底是谁怎么叫过他,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有时候会想是不是那个人,不过一想到自己最后惨死分尸,就觉得一切不过是多想了。那个人估计在不周山上呼风唤雨,早就忘了那么古早的战争。
后园的一个小房子里传出孩子哭闹的声音,和一个少年哼歌的声音。
孩子,他的孩子呢,会不会因为一半的魔神血统被人欺负,会不会他的娘亲厌恶他将他丢弃,就像自己当年。
想到自己当年,又不怎么担心了。毕竟是他的孩子,吃点苦算什么,总是能挺过来的。只是可惜的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要是能亲手调#教,假以时日,必定青出于蓝。
“谁在外面!”小夭喝道,因为害怕母亲不顾一切地跑来抢走宝宝,所以他的耳朵特别的尖利,外面有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紧张。
“你是——”他想起那天在广场上哭喊的少年,眼睛惊惶得向被捕的猎物般。被烧死的是他的情人么?哭那么惨。
仔细看这个少年衣衫破烂陈旧,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到处是虐待的痕迹,想来日子也过得不好,被烧死的是他男人?(就小夭的外表他实在觉得他攻不起来,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个断袖而白泽也给他怀了孩子,他会这么像也很正常……)
“啊,参见尤皇。”这个人,就是宝宝的亲爹了?那么嚣张霸道的红色,难怪让白泽大人倾心。
“起来。”蚩尤也不待他说话,径自走了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小肉团子,表情难得的温和了许多。凑得近了,宝宝一把薅住他的长发,不撒手了。
“宝宝,快放开!”小夭扑过来惊惶地抱着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蚩尤随口问道。总是下意识的想自己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子,他那里知道小夭怕别人认出来而将宝宝剃了光头。
白泽将孩子没有给这个正牌老爸,没有给共工而是给了自己,那就应该算是吧……“是……是的……”
“那天被烧死的,是你男人?”随口问着,注意力全在小宝宝身上,这个小崽子,倒是胆大,不怕自己。
“不是……是……我朋友……”在尤皇面前说谎可是要勇气的,只不过,他这也,好像,好像不算是说谎吧,至少不全算。
撞了撞了~
蚩尤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逗了逗那个小肉团子,站起来准备走了,顺手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瓶子,“这个药你拿去用吧,身上那么多,你男人弄的?他对你不好?”
“谢谢……他……他……”小夭接过瓶子,共工对他好不好,他真的说不上来,想来,是不好的吧,如果好,怎么会动不动就打他,可是他以为共工会对白泽好,却还是眼看着白泽被烧死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情敌被烧死了,可是好像透过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尤皇,共工陛下烧死了他喜欢的人……那天死掉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众人口中的战神,他会产生倾诉和依赖的感觉。
“哦。”看你哭那样子还以为死的是你老公呢。
“如果是尤皇,会为了什么烧死自己的爱人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老大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能只讲儿女情长,底下还有一票小弟指着你吃饭,时候到了不舍得也不得不烧,共工的忠心,本座记下了。”话是这么说,心中却下意识拿白泽开始比较。好几次本该杀了他的,那些不舍,终于让自己走到了陌路。现在想到的,却也不是恨,淡淡的萦绕在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愫暗自生长。
“原来是这样,看来,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会被烧死的……”
“本座走了,颛顼那小子干的叫什么事儿,真当天下就他们一家神仙?真赶不上他爷爷,估计快压不住了,这两天可能就要开战了,你要是能跑就先离开吧。”
“多谢尤皇……”冲着蚩尤的背影行了一礼。
“对了,那个被烧死的,就是你的朋友,叫什么来着,回头将他的名字也一起刻在功德碑上,本座能回来,他功劳不小。”
“他……他叫白泽,据说是仙山来的,共工陛下一向待他极好,我起先还嫉妒不过,不知怎么的就……”小夭小声地回答道。他想让这个男人记住这个名字,记住因他而死的人。
“谁?”蚩尤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跟不上了,难怪白泽总笑他蠢,也确实蠢,这句话他怎么就不明白,“你说他叫什么?”这年头还有人敢跟白泽同名同姓的?
“他叫白泽……”
“那这个……”他指了指这个小肉团子,激动不已。小肉团子眨巴着眼睛对着他嘿嘿笑着,小手一开一合地抓吧着。
“是的……”
“尤皇您听臣解释,这个事情臣也没有办法,为了将你复活臣什么办法都想过了……”面对蚩尤全面膨胀的力量,共工束手无策地后退。
“住口!本座不需要解释!”听闻这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