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见汪玉阳只顾着看着小桑的手,自己却只穿着保暖内衣,忙提醒他去穿衣服。汪玉阳这才发觉自己手脚都冻得冰冷了,急急去穿大衣。
小离和小桑一右一左的躺在大竹床上,小桑只伤在脸和手,那小离胸前伤了一大块,胳膊和腿上也各有一块,脸上也未能幸免,全部包了起来。
“小桑怕火。难不成小离也怕火?”汪玉阳不解的问,要说那火盆烧得是木炭,并没有很大的明火,而且又不大,怎么把俩个人搞得这么狼狈。就这么点火盆,想烧起来,其实不容易的。
“小桑怕火?”江梦天问。
汪玉阳和严炎点头,小桑真的很怕火,所以他一直不敢接触有明火的地方,江梦天恍然大悟的说:“不难怪的。”
原来这俩个下了会棋,就觉得很无聊了,小离又提议炸玉米花,小桑说不会,他没说自己怕火,小离说简单,他来炸。结果小桑拿了两个玉米来,掰了几颗米下来,小离直接放在火盆里,那玉米不是很快就烧成炭了吗,他连弄几个都不行,一急之下变成了狐狸,要小桑抱他下床,坐在小凳子上拿着棍子在火盆里猛扒,扒拉了几个,那火星子溅到他的毛上,就烧着。他大叫起来,小桑傻眼了,抖抖擞擞的拿块布往他身上打火,不想却打翻了火盆,地上堆着他们吃过的零食袋子,那塑胶的纸的都很容易烧起来,一下子引发了明火,烧着了小桑手里的布,他本来就怕火,不知道处理,结果把自己衣服也烧着了,最后就成了两个都受伤了。
小离伤热严重,到了半夜竟发起烧来,又哭又闹:“不要,好热啊,痛。”一人劲的说糊话。
江梦天又哄又劝的好不容易才安抚了他,过了一会儿他又叫了起来:“不要烧我。我不是狐狸精。我没害人。”
这下子连江梦天也哄不好了,情急之下,他喂了颗药,让他昏睡过去了。连着几天,他都一时清醒一时湖涂的,伤虽然在渐渐好转,人却不清醒了。
江梦天无计可施了,整日里不吃不喝的,严炎见这样不行,就稍劝他休息会儿,江梦天苦笑着说:“小离怕是记起以前的事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记得的。”
小离的身世
五百年前,有名的周氏家族出了个聪明灵俐的三少爷,因出生时,霞光满室,又长得粉装玉琢般,遂取名为周璃。
周璃十个月就会说话了,三岁就会识字,会偷偷溜到哥哥们读书的地方去玩,还不知不觉的会背了三字经等启蒙文书类。
中秋之夜,周老太爷照常在举家欢庆之后,问几个孙儿的学业,三岁多的周璃竟在哥哥背不出三字经时,提醒了他。周老太爷大为吃惊,连连考了他几个问题,周璃奶声奶气的全都答对了,于是中秋过后,三岁多的周璃正式进了学堂,是周家学堂里最小的孩子。
夫子自然对他百般关照,小周璃表现出过人的资质,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除了字写得差之外,吟诗作对方面都非常出色。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他的优秀才华,七岁时更是以一道咏物诗名动当地。
周璃不仅广采出众,对人更是礼爱有加,非常得大家的喜欢。家里的人对他都是象宝贝一样宠着,眼见着他八岁的生日既将到来,整个周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周老太爷想给自己的这个得意孙子大宴宾客,也算是正式把他带入社交圈了。
农历的五月初一是他的生日,这一天家里来了很多贵宾,各大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来了,也都带来了自己家与周璃年岁相当的公子哥们。周璃第一次被爷爷和父亲带着正式与各位大人物们认识,顺道与那些世兄世弟们相识。
这一天,周璃多吃了碗甜糯米酒,甜甜的糯米酒漕里加上点小汤圆和荷包蛋,是他的最爱吃的甜品,因他年纪小,家里人一向不会让他多吃的,没想到今天他和众世家公子们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间竟吃了两碗,就觉得头有点晕了。没多久,其他的孩子们也倦了,大人们也都谈笑完了,纷纷带了自家的孩子告辞了。
周璃强撑着与各位道别完,他父亲发现儿子小脸通红,忙吩咐人带他回房去休息。到了半夜,照看他的大丫环和奶妈发现他难受的在床上翻滚,生怕有个闪失就去回了他母亲。正巧他父亲当晚歇在了他母亲房里,两人就一起到儿子房间来了,见到儿子满脸通红,全身大汗淋淋,周母急得抹起了眼泪,周父急叫人去请大夫。
闹得动静大了,周老太爷也过来了。一会儿整个周家的大大小小人物都过来了,不想大夫还没来,周璃头上突然长出了一对白色毛茸茸的动物耳朵来。正在给他擦汗的奶妈吓得惊叫一声,众人忙围了过去,因天气有些热,周璃又满头大汗,浑身滚烫的,只穿了松松的小衣,众人对着他的耳朵发愣,突然他身下窜出一条雪白的毛毛的大尾巴,还呼啦啦的甩动了几下,把众人差点吓死了。
周父大着胆子,脱掉儿子的衣服,那尾巴是真长在他身上的,他试着用力揪了几下,周璃不停的扭动着身子,含糊的叫着:“痛。”周父吓得面如土色,周老太爷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整个周家人这下子象开了锅一样,有人说是中邪了,有人说是有妖精,吵的周老太爷一声怒吼,严令所有人不得泄漏半句出去,然后把他们全轰走了,只留下周璃的父母。周母这时候早就只会哭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事。周老太爷毕竟见多识广,当下决定去外地重金请有道高人回来驱邪,他也认为周璃是中邪了。
第二天,整个周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人人都知道周家聪明可爱的三少爷生重病了,不久请过几个道长来,却没一个能治得了。七天之后,小璃竟然又恢复了正常,那条大尾巴和毛耳朵都没有了。这七天内,他大部份时间也是清醒的,见到了自己的尾巴和耳朵,一开始还有些好奇,但见周围的人都很害怕的样子,他只好装着迷糊,多半时间在睡觉。心里却在暗暗想着,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能是因为年纪小,他并不觉得害怕。
他正常后,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只当是真中邪了,就这一阵子就过去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想到了五月十五的晚上,清朗明亮的月光一照,小离又现出了狐狸耳朵和尾巴。这才刚刚平静下来的周家又乱了,开始有人在暗里说,周璃是狐狸精转世,是来害人。
周璃也被关了起来,他住的小院子他人不得随意进出了,就连照顾他的下人也减少了很多,独留下了一名十几岁的贴身大丫头和三十左右的奶妈,这两人一直照顾着周璃,倒也不很害怕,周璃又对她俩一向很好的,这两人也就安心在院子里照顾他。外加两个粗使的老婆子在院子里照料着,两个大汉守着院子门,一日三餐都是专人送来的。
期间又来了一些法师类的人物,只可惜没一个人能做出点什么来的,每来一个总是搞得满屋子乌烟障气的,整间院子都贴满各色的符纸,周璃倒是无所谓,该吃的时候就吃,该睡的时候就睡,再不就看看母亲送来的各种经文。七天之后,他又恢复了正常。这一次家人没有放他出来,还是变相的软禁着他,周家暗中派出了些人手去各地寻访有道之士,指望着有人能真正帮得了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他几乎是每到月圆之夜就变身,然后七天之后恢复正常。这半年里,他也没能走出院子一步,虽然饭食还是照常,父母爷爷也经常来看望他,但是他明白很多事情已经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令周家脸上有光的周璃了,现在他已经被慢慢遗忘了。
周家一直隐藏着他的事,终于在接近岁末的时候,被外人知道了。也许是周家人自己说出去的,也许是别人猜到的,但有什么区别呢,于是整个丽水城轰动了,外面纷纷传说周璃是狐狸精转世,是来害人的。还说把他留在这里,迟早有一天是要出事的。现在他还小,等长大了就不得了了。天天来周府外面游荡的人多了起来,大家纷纷指指点点的,就好象大家都亲眼见到了周璃变身后的样子,传得神乎其神。周家的很多生意都受到了影响,周家的人出去都会被别人围观的。更有人是趁机落井下石,搞得周家是烦不胜烦。
然后,丽水城的最高长官出面了,他要求见见周璃,看看他是否真的象传言中的会长出狐狸耳朵和尾巴。他来的日子也很巧,正是十六,周璃此时也正拖着大大的尾巴,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吓得他差点晕了过去,慌张的离去了。
他这一走,外面的人都确证周璃是狐狸精转世了,纷纷指责周家,更有些人说要烧死周璃,认为他就是个妖精,周家这时对周璃也心恢意冷了,于是在腊月初九的大清早,不到九岁的周璃一个人被送走了。
独自流浪
周老太爷怕惊动他人,天还没亮,就带了周璃偷偷离开了周家。带着他坐着马车到了城外,天气阴沉沉的,快要下雪了。出了城,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周老太爷吩咐马车停了下来,他伸手摸摸周璃的头说:“孩子,不是我不要你了,周家现在也保护不了你了。还有周家那么多的子孙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陪受欺凌。这些年,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现在世人不容你,你只能到深山中去,找个地方慢慢过吧。”
周璃紧张的抱着自己的包袱,里面有大量的衣物用品,吃食和一些银两外加他喜欢的一些小东西和几本书。几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必须离开周家了,好在这几年,他常跟着爷爷或父亲在外面走动,虽然没有远离过丽水城,但对外面的世俗还是了解的,对物价也还算了解。也曾学过骑马和一些基本的健身术。这几天家人也一直在教他一些基本的生存之道。即使是这样,对于一个不到九岁的孩子,要独自在外生活,他的心里还是很紧张和害怕的。
听了爷爷的话,他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给爷爷叩了几个响头,系好自己的披风帽子,拿着包袱,下了车。他常骑的那匹小母马正安静的望着他。赶车人是家里的那位年近五旬的老管家,这个人跟随了周老太爷一辈子。此刻,他正一言不发的牵着周璃的马,周璃有些费劲的上了马,老管家把他的包袱递给了他,周老太爷抹着眼泪,看着他骑在马上,一步三摇的慢慢消失在大路上了。
“您就这样让璃少爷走了。这孩子还这么小,该派个人照顾他的。”老管家扶起周老太爷进了车,小声的埋怨着。
“你可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谁愿意跟着他啊。人人都避之不急呢。只怕有些人,恨不得他死呢。”周老太爷长叹一声,他也不是没想过的,只可惜找不到这样的人啊。不快点送走他,怕有人真的要烧死他啊。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去活命了。
过了很久,老管家也叹息:“也是。我们这样大清早的送他出来,也还不是怕被别人知道了,对他不利啊。”这段日子,已经有很多人在蠢蠢欲动了,恨不得冲进周家把周璃拉出去示众,当场烧死他。
两人赶着马车慢慢回去了,知道他们送走了周璃,外面的议论也慢慢停了下来。只是周老太爷的身体却一日弱过一日了,经常去周璃生活的小院里唉声叹气。他真的很舍不得这个孙子的。周父母更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想起他。时间一长,周璃在这个家就成了一个禁忌,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就好象他从来不曾出现过。
周璃走了很远,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前途渺茫,内心惶惶不安,这些年来,他一直是个陪受宠爱的娇儿,过着锦衣玉食出入有人侍候的少爷生活。如今却要一个人独自流浪,还要躲避人群,叫他怎么能安心?
天很冷,又近了年关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有快马经过,也来不及注意到他。也不知过了多久,来了一条岔道口,按照爷爷的事先提示,他知道自己必须左拐,离开大道,慢慢离开人群集中的城镇。
包袱里有爷爷专门为他准备的各种小食和大馒头肉饼类的。他掏出几块点心喝着冷冰冰的茶水硬吃了下去了,加快了速度,想在天黑之前找个地方落脚。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黑前看到了一座废弃的破庙。一人一马缩在破庙里,找了个干净点的避风角落歇了下来,寻了些干草和木柴,周璃点燃了火,烤着肉饼,又煮了点热水。马身上本来就背着一包草料,是专门喂马的。周璃找了个破盆弄了点水喂马,马津津有味的吃着草料,两个围着火堆烤着火。
休息了好一会儿,马都睡着了,周璃这才收拾好挨着马睡了下来,他很害怕,紧紧的贴着马肚子。身下铺着一些干草和他的大衣,身上盖着大披风,虽然都是羊毛的但也抵不过这风雪的大冬天。听着呼呼的北风,想着自己的处境,辗转很久终于抵不过疲倦,流着眼泪慢慢睡着了。
不到凌晨,周璃抵挡不住风寒,醒了。火堆已经熄灭了,外面北风呼啸,下起了小雪。穿好衣服,四下寻了点柴草又点燃了火堆,烤了点吃的,喝了点热水,喂了马,周璃又开始了新的旅程。
他知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大半天,就出了整个丽水的范围,将会到达一个小镇子。离开这个小镇子一直往南,会进入山区。这是爷爷事先就告诉他的路线,只有早早进入山区,才能躲开人群,寻一块安静的地方栖生。
经过小镇子时,周璃不敢停下来休息,路过街尾时,发现一把破油纸伞下放着两张小桌子,一对老年夫妻正在背风的角落里卖云吞。他在这个小吃档里吃了一碗热腾腾的云吞,喝了碗热开水,就离开了。小吃档的老板是对老夫妻,俩人还只当是那家的大人把孩子放在这里吃东西,自己去置办年货了。很是热情的招呼了他,还喂了点热水给他的马喝。
周璃虽然披着上好的羊毛大披风,但外面却缝着普通的粗布,他的包袱也是粗布的,所带的东西也都是便宜货,整个人也打扮的象个平常的农家小子。就连脸上也因为自己烤火,熏上了些黑烟,一张脸也看不出原来的细皮嫩肉公子样了。这样的一个孩子,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觉得奇怪。
快过年了,很多乡下的家长都会赶着马(骡子)车,带着孩子上街,购置些东西,也有孩子们结伴在街上买些小玩意儿和小吃食的。这时候,即使是穷人家,家长都会大方的给孩子们一点钱的,让他们过个快乐的新年。
看着欢快的孩子们,特别是那些跟着父母的孩子,周璃的眼睛红了。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也一样跟着大人到外面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快乐的挑选着那些只有新年才会出现的新鲜玩意儿。可如今,他却在快要过新年时,一个人独自在外流浪,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亲人,唯一陪伴他的就只有坐下的这匹马。不忍再看再想了,他加快了步法,快快出了小镇子。
艰难旅程
周璃快马加鞭的离开了人群较多的镇子,一路南下,逛奔了很久,马儿喘着粗气,放慢了脚步。周璃自己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任由马慢悠悠的在小路上行走,偶尔还啃啃路边仅剩的一点儿枯草。
渐渐的路上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