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祥元大声喝道:“住手!”
一声“住手”真吓得刘洁住了手,钟祥元从抽屉里取出了创可贴给任小凡贴流血的伤口。
这下更激怒了刘洁,她那母老虎的脾气可真上来了,她扔掉鞋子,从墙柜里提出了一瓶啤酒,用尽全身力气朝任小凡头上砸去。
钟祥元见状,一把推开了任小凡,刘洁砸下来的啤酒瓶子在钟祥元头上炸开了,血水和啤酒一股脑儿流了钟祥元一身。
钟祥元被打懵了,他重重地倒在了地板上。
任小凡不顾一切地抱住了钟祥元,她跪在地上喊:“钟哥,钟哥,你,你怎么样?”
刘洁见钟祥元头上的血流到了脸上,红艳艳的,便也吓傻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钟祥元在任小凡的怀里睁开了眼睛,任小凡一阵惊喜,她命令刘洁道:“快拿纱布来!”
刘洁乖乖地从卧室里拿出了纱布递给了任小凡。在任小凡为钟祥元包扎头时,刘洁后悔极了,她多想冲上前去替钟祥元包扎呀,可惜,她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她抹不下面子为自己的丈夫包扎伤口,而是眼睁睁地望着情敌任小凡给自己的丈夫包扎伤口。
包扎完伤口后,钟祥元在任小凡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刘洁想扶他一把,被钟祥元一把推开了。刘洁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被狐狸精扶着走出了家门。
刘洁气得“啪”的一下摔上了门,她想让这震耳的摔门声惊醒迷途的丈夫,可是她怎么也没有等到丈夫回来的动静。她蹲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等她哭够了,她又后悔了,她恨自己为什么要摔门?为什么不随自己的男人去医院?她更恨自己,为什么砸向狐狸精的酒瓶子,却在自己的男人头上开花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自己动手把自己男人的头给打破了。想到这里,她从柜子里取上钱,急匆匆地乘出租车来到了医院。
这家医院离自己的家最近,也是她上次车祸住过的医院。可是,她楼上楼下,外科、五官科跑了个遍,连男人的影子都没有找着。她无精打采地走出了这家医院,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走着……
任小凡扶着钟祥元下楼后,乘了一辆出租车。她没有送钟祥元去医院,而是去了自己的住处。在路上,她就打电话给她在医院的表姐,让她马上带治外伤的药和针到她的家里来。到家里后,任小凡的表姐也到了。表姐很能干,她仔细地把钟祥元的头发剪去,又仔细地洗净伤口,然后上药、包扎伤口。表姐说:“这种伤口只要注意休息、不要被感染,一个星期就好了。”
“做不做CT之类的检查了?表姐。”任小凡问道。“不用。酒瓶子是平着下去的,问题不大。不过,为防万一,你们注意这样一个问题:除了头疼外,如果有其他的症状,要马上与我联系。”表姐把吊针插上后说:“要不,明天到医院做个检查。”
“用不着。”钟祥元开口了:“我知道轻重,不会有什么问题!吃点消炎药,打打针就会好的。”
“真的没问题?”任小凡含情脉脉地问道。
钟祥元点了点头。
表姐把吊针的输液速度调好后说:“按时吃药,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她又对任小凡说:“这瓶打完后用酒精在另外一瓶的瓶口处消消毒,换上就可以了。吊完后给我打电话。另外,打的过程中如果出现问题立即把针头拔掉,然后给我打电话。”
“好的。”任小凡给表姐付了钱,送表姐走了。
表姐走后,她给钟祥元喂了药,然后又用汤勺给钟祥元喂开水。钟祥元觉着很满足,他想,再也不回到那个家里去了。其实,刘洁的一通脾气,不但给任小凡帮了忙,也给钟祥元创造了一个不回家的条件。钟祥元当然愿意呆在任小凡身边了,任小凡比刘洁年轻、漂亮。面对任小凡时,他总有一种清爽的感觉。而面对妻子刘洁,他仅仅是尽责任而已,妻子给他的感觉,总是一种例行公事般的应付而已。任小凡能给他带来兴趣、兴奋,他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岁的年代,他的激情总是能自然而然地在身体里涌发出来,而妻子刘洁则不能激起他的任何兴趣。他之所以不离开刘洁,是因为他觉得那样做太对不起刘洁了。而今天,他可以理直气壮地离开刘洁了。因为,刘洁打得他“头破血流”,“恩断义绝”的说法似乎也能站住那么一点点脚了。
此后,一直到钟祥元被市委任命为“引黄入新”工程的副总指挥前,他一直和任小凡同居着。直到“引黄入新”工程正式开始时,他才离开了任小凡。面对“引黄入新”工程,钟祥元仿佛一夜之间明白了许多道理,包括与任小凡同居这事,他突然感到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在引水工地上,钟祥元真的如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他太需要事业了,面对事业这个新的“爱人”,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任小凡。可惜的是,钟祥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没有在干好事业的同时把善后工作处理好,以至于他为了事业以身殉职,在即将被授予“烈士”称号的关键时刻,妻子刘洁把情敌任小凡送上了法庭。一场官司把钟祥元大丈夫的一世英名给毁了。这是多么惨痛的现实啊!
当然了,历史的车轮已经驶入了21世纪,历史将是公正的,人民将是公正的,我们的党也肯定是公正的。对于钟祥元同志的这一段历史,会有一个说法的。如果因为他与任小凡的这段历史而埋没了他在金州市“引黄入新”工程等工作中做出的贡献,别说九泉之下的英雄不能瞑目,金州市的人民也是不会答应的。
我们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于江波一口气读完了陈作家关于钟祥元的这段文字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想,也许程忠杰是正确的。应该把钟祥元“烈士”的材料报上去,虽然有可能会被上级打回来。可是金州市委有义务说明这一切,他认为钟祥元同志为金州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不能因为钟祥元在某个方面的毛病和缺点就一棍子把人家打死。这样既不是共产党人的一贯做法,也更不符合时代发展的要求。
想到这里,他打开手机拨通了程忠杰的电话。“程市长,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把钟祥元同志烈士的材料报上去。”
“怎么?”程忠杰有点意外:“你咋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因为我读了陈作家的笔记。”
“报是可以的,就怕省里通不过,要是早报上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程忠杰心平气和地说。
“我感到在这个问题上,我可能是犯错误了。”
“不对,于书记,不是你犯错误了,而是钟祥元这家伙不争气。”
“程市长,咱们还是报上去吧。在材料的最后,附上我个人的意见,并说明过去我不同意上报和现在又同意上报的理由。”
“于书记,我明白了。上北京前,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谢谢你,程市长。”
程忠杰在电话那边笑了:“于书记,干吗这么客气?要说谢,还是我要谢你呀。”
“不是客气,我被作家结尾的几句话打动了。其实,这些话你早就对我说过,可是我硬是听不进去。”于江波诚恳地说。
“别说了,于书记。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次下去跟‘教师工资贷款发’有关吧。其实,这是我的工作呀,所以我才说应该是我谢谢你。于书记,你放心吧,这事儿你知我知,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你这个老家伙,简直是老奸巨猾,我什么也瞒不过你呀。好吧,回来见吧。……再见!”
于江波关上电话后,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子,一股寒气从窗外扑面而来。他发现外面的风雪已经变成了小雪,像银屑一样飘飘洒洒地落着,房顶上、大院里一片银白,连远山也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他呼吸了一口窗外的清鲜空气,想起了一句话: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真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吗?他自己问着自己,做出了午饭后开始实施他来大平计划的决定,他出门大踏步朝餐厅走去,这个时候,餐厅早就关门了……
第六章
就在他坐下来的一刹那,他想到的是不该批准汪吉元去W国的计划,他感到拆开这对相濡以沫、恩爱有加的夫妻是罪过。如果能如期完成任务回来也就罢了,如果完不成任务,以汪吉元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一
程忠杰具有历史意义的北京之行终于在这一天付诸行动了。
程忠杰去北京主要是到国家有关部委去答谢他们在金州市引水工程中给予的支持,同时要不定时间地请一下这些部委的领导,说些金州市“引黄入新”工程的竣工大典在即,届时领导们可一定要参加呀之类的话,这也叫“打前站”请客法。这既是一种客套,又是一种极有效的方法。真到那一天了,市长不可能亲自上北京去请客呀,肯定是北京办事处的主任代表书记、市长去请人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央有关部委的领导们也无话可讲,人家市长早就来请过了,你还有啥可说的。在官场上的时间长了,好些个问题的经验是无师自通的,用不着谁去刻意地教你,你只要有心,一定会做得很漂亮的。
随行的有市政府副秘书长唐天,还有水利局的局长刘一好。
本来刚上任的副市长金安也要去,可他又兼上了引水工程的副总指挥,工地上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他出面,只好由唐副秘书长和刘一好局长代劳了。秘书带的是索玉,因为索玉的笔杆子在市委、市政府里还算很不错的,所以程忠杰带上索玉为的是在关键时发挥笔杆子的作用。
这种情况是常有的,你没有带写文章的人,可上级偏偏让你写这样那样的报告。“没有秘书怎么办,有劳市长动笔杆;市长费心又劳神,完了还得管顿饭。”领导也是人,没有分身术,忙这忙那误了时间,人家要下班了,你不管人家饭能行吗?这样子的事经历了几次,程忠杰也就想明白了,不管有事无事,秘书一定要带上。没有事,是你的服务员,有事了是你的书记员,你只需要动动嘴就可以了。
当然了,还有一位是非带不可的,就是那位金桥大酒店的漂亮女经理刘晓妍。程忠杰在这些问题上很小心,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让刘晓妍乘出租车先到机场,在登机前见面,谁让你是女同志,要是男士,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市长的车。就因为你是女的,还单身、还漂亮,就算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可旁人肯定会有想法的。久而久之,关于你的这方面的谣言也就来了。所以,刘晓妍必须先到机场,登机见面时,“噢,你也上北京呀?”“是呀,咱们是同路”,这样做的好处多了,随行人员无话可说;人家在路上碰上了,相互之间帮帮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议论的。
刘晓妍在程忠杰交代这些的时候说:“你们当领导的累不累呀?”
程忠杰说:“累点好,累点麻烦少。再说了,咱俩这次上北京可是有特殊使命的,能让外人知道吗?”
刘晓妍连声说好,说完好后又说:“这跟搞地下工作差不多。”
程忠杰说:“时代不同了,叫法也不一样了,这不叫地下活动,这在官场上叫‘暗箱操作’。”
在省城九龙机场,金州办事处主任早已经购好机票在等待了,见金州牌照的小车到了,忙迎上去替程忠杰打开了车门,机械地说着“程市长辛苦了”。
程忠杰握着办事处主任的手说:“你们辛苦了。”
“哟,刘经理,你这是去哪里呀?”面对款款而来的漂亮女经理,两人在大家面前表演完早已编好的戏文,两人即兴开了几句玩笑,说“四人帮”成了五人帮了。程忠杰像“五人帮”的首领,在四人的簇拥下,过安检、进候机室、登机。
一路上两个小时的飞行过程,除索玉外,谁也闭着眼想心事,一句话也不说,索玉跟随领导出差的机会那是太多了,可是一般都在省城,北京虽然也去过好几次,可坐飞机还是第一次。所以,索玉表现得很兴奋,一边和刘经理讨论着北京的住行安排,一边说着窗外景色。
索玉的意思是到北京住市政府的办事处,刘晓妍则坚持说要住金桥公司在北京的大酒店,她介绍说,香港金桥公司不仅在省城九龙市和金州市有大酒店,而且在北京也有大酒店,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和各位领导们同登一机,不如住在金桥大酒店,一来尽尽地主之谊,二来好趁机和领导们联络联络感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市政府副秘书长唐天笑了:“我说程市长,我们就沾沾刘小姐的光怎么样,让金桥公司出点血,我们也好体验一下资本家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程忠杰一本正经地说:“就怕刘经理嘴上说的不是心里话,我们要住进了金桥大酒店,她心里不定要如何骂我们呢。”
“此话差矣,程市长。”刘晓妍细声细语,让人听着格外的舒服。
“怎么讲?刘经理。”程忠杰问道。
“古语说得好,‘三千年修来同船渡’,我们能同机而行,可能也修了不少于三千年吧。再说了,各位是金州市的父母官,我们金州的企业得到过各位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今天到北京了,难道连这么个机会也不给我?”
大家都笑了,程忠杰说:“好好好,我们不能扫了刘经理的兴,我有言在先,谁的住宿费谁掏,回到单位后报账,这吃饭呢,我们各位的肚子就交给刘经理了。”
水利局刘一好局长接着说:“我们都是小肚子,程市长的肚子可大得很哟,刘小姐就不怕程市长把你们金桥吃穷了?”
刘晓妍说:“刘局长说的哪里话,如果香港的金桥公司能让各位吃穷的话,那就不叫金桥公司了。另外,我对程市长要交钱开票的话可就提反对意见了。”
“噢?”程忠杰转过头来看着刘晓妍。
刘晓妍说:“我们香港金桥的老总正好在北京,听说他正在打投资西部的主意,各位就当是刘晓妍请来的客人,给刘晓妍一个面子,说不定此行还能给咱们金州市引进一笔资金呢。”
“哎,刘经理,这可是大事情,我们更要掏腰包了。我看这样,面子呢给你,但你和唐秘书长他们商量一下,得有项目,文字资料呢小索整。至于住宿费呢,还是我那句话谁的谁掏。你看如何?”
刘晓妍说:“如果我们的老总不愿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此事我可以不管。至于项目的事嘛,市上明年的规划里不是有高速公路的项目吗,我想就这个项目最好。”
“好好好!”程忠杰笑说:“好你个刘经理,你在打我新陇高速公路的主意呀。好!我当着诸位的面表态,只要你们金桥公司投资,我程忠杰全力以赴支持。”
“我的运气真好。不过程市长,事成之后你可得给我奖励哟。”
“那没问题,市上招商引资政策规定得清清楚楚。”
“哎,程市长,省上的两家高速公路建设公司不是已经介入了吗?好像其中一家还是省委陈书记介绍的。”唐副秘书长提醒说。
“有这事,他们下年拿不出资金来,尤其是陈小刚书记介绍的那一家,规模和资金根本不可能适应四百多公里高速路建设的需要。好在我们答应的是引资后让投资方给他一段公路修。所以这些都不存在问题。”
“那就好。”唐天说:“这下刘小姐可发了,到时候,刘小姐可千万别忘了报答我们程市长呀!”
“那不成问题。”刘晓妍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