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戡嘴角洋溢着一抹笑意,静静的看着沈慕白取用,忽然觉得受到了什么引逗似的,也夹起一块姜丝乌梅,放进嘴里。直到口中乌梅咽尽,佛戡方才开口“前辈可知,佛戡为何阻拦前辈卖那一点梅髓?”
有吃的时候,沈慕白总是很开心。这会儿他算不上兴高采烈,但是到底怡然自得,欺冰赛雪的脸上,神色也略微有且随意,甚至被屋中暖炉熏得有几分慵懒。他被那一缕异香吸引不假,却也没达到非买不可的份上,佛戡这样郑重的解释,沈慕白倒是提起了几分兴味。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猫腻。
沈慕白用另一只没有拿筷子的手支起下巴,歪着头对佛戡说道“说说看~”
被炉火熏暖了嗓音,不复往日的清冷淡漠,那一点点上翘的尾音,仿佛一个小勾子,让佛戡心头一颤。然而佛戡很快收敛心神,娓娓道来“梅髓是一种很珍贵的香料,它之所以珍贵,在于制作过程的难得。需要寻一只方才下生的雪貂,圈养于梅木的笼子里,每日以落梅和梅子为食,不可沾染其他食物。而它每天喝的水,是用梅上雪兑上梅花胭脂化开,一日饮满一升才可。”
说到这里,佛戡微微一顿,眼神中带上一些悲悯,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才继续说道“许多幼貂都是死于饮水过度。而这样养了三年不死的雪貂,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梅花貂。百只雪貂中,只有三两只能成为梅花貂。”
沈慕白听后,手指轻微的颤了一下,枕黑也放弃了玩耍,在沈慕白肩膀上支棱着耳朵听着。佛戡看着对面的一人一猫,不知怎的,忽然就觉得,这两只其实非常相像。
佛戡的神色中闪过一抹狡黠,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才继续言道“而这梅髓,便是梅花貂的……”佛戡嘴角的笑根本掩饰不住,他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粪便。”
沈慕白听到佛戡的说辞之后,首先想到的事情是……“幸亏小爷没喝茶。”尼玛太凶残了有木有~简直是一秒钟毁掉小清新啊有木有~好好的香料肿么就变成粪便了呢~那粪便做香料的梅城人真心重口~~~
好歹冲淡了些凝重的气氛,这时候店小二也将四个热菜,一碗汤和几碟点心送了上来。佛戡用公筷为沈慕白布菜,态度熟稔却并不过分热情,仿佛两人相交许久,老友重逢,和初次破怨鬼阵见面的时候,又有了些不同。
沈慕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那份怪异稍纵即逝。
到了佛戡和沈慕白这个境界,墙壁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阻隔。当两人听见外面传来整齐但是沉重的脚步声的时候,两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不算是粗鲁,但是的确少了几分礼数。佛戡皱了皱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元婴老祖的威压四散开去,隔着一层半开未开的门,将门外的人逼得一个踉跄。开了一半的房门也顺势被关上。
“小姐!”门外一阵忙乱,应当是有人扶住了刚才推门的人。
这时候,房门被轻轻叩响。佛戡询问似的看了一眼沈慕白,发现他并无反对,方才收回了周身的威压,道“进。”
包间的门被小心推开,木质的门开合之间,发出细微的声响。走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紫色锦袍,锦袍上绣着金丝的青年男子,一些侍卫打扮的人在他周围散开,一个红衣女子跟在他身后,脸色尚有些苍白。
来人一进门就对沈慕白和佛戡一拜,道“在下容宸,舍妹容姝无状,还请仙人见谅。”当男子站直的时候,沈慕白才发现,这个人长得非常高,比之容拓,也毫不逊色。而他身后不情不愿福身的女子,也是十足的高挑,比水云生生高出了半头。
姓容。沈慕白绝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腰间挂着的墨色莲花,思量一番,却没有对他们提及容拓和容小胖七。
“无事。”沈慕白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何况,在他知道被容姝抢走的梅髓的来历之后,他只想在心里默默的给容姑娘点蜡烛。一个小女孩子,随身携带粪便神马的,想想都觉得重口啊。
容宸面色和缓了许多,对容姝也不再严厉辞色,对沈慕白微微躬身“仙人果然大量,梅髓对我兄妹二人意义非常,容宸不胜感激。”
容宸正在跟沈慕白客套着,容姝却往水云方向移了两步,用力抽气的动作虽然并不夸张,但是在场的人都是五感灵敏,自然都注意到容姝的的动作。
水云站在原地不曾移动,神色却有些尴尬。
“姝儿,你在做什么?太失礼了!”容宸轻声呵斥着他妹妹,话虽如此,却并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他对这个妹妹素来极宠,今日已经让她受了很多委屈了,这些小小失礼,他也不打算苛责。
屋里一时之间安静了,都在等待容姝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阴谋逼近的感觉。。。
明天上袁不破番外,男神在下好大一盘棋!!!
☆、第33章 主番外二他说我要让他甘心
三十三。原主番外二。他说;我要让他甘心。
袁不破在内府里;看着沈慕白身边聚集的;越来越多的人;心底是滔天的嫉妒。但是;最终;他绕着混沌之海里的莲花游走了几圈;恹恹的闭上了眼睛。
沈慕白之于袁不破,是绝对私有的存在。如果可以;袁不破恨不得把沈慕白呼吸过的空气都打包带走。
在文明的兴起之初,分享是一种本能。人类籍由这种本能,在千万年恶劣或祥和的自然条件下得以苟全。可是,袁不破不是人类;即使他入世多年,以人类的形态行走在这个尘世。但是,他和人类是不同的。
在袁不破的世界里,永远没有分享这个说法。世间万物,对于袁不破来说,只有两种界定。是他的,和他不稀罕的。所以,绝无分享的可能。
如果,袁不破对沈慕白,只是天然的,理所应当的占有,那么,袁不破就会在流云峰周围布下无人可破的结界,驱散流云峰的所有奴仆,将流云峰变为无人之地,经年累月,只得他们两个人的踪影。
让沈慕白终年见不到其他的人,眼里,心里,世界里,只能有他一个。一如袁不破一般。袁不破心里不是没有划过这样的设想,甚至,只差一步,他就将付诸行动。
但是,袁不破没有。
当袁不破初生于天地之间的时刻,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为一个生物苦心孤诣,患得患失。哪怕,那个生物,是另一个自己。
他唯一害怕和担心的事情是,沈慕白会在漫长漫长的时光中,逐渐的不甘心。袁不破害怕,沈慕白有一天会对他心生怨怼,怨他强悍的掐断了他的人生,阻隔了他和外界的交流,甚至,让他的世界从斑斓变成灰白。
袁不破不能忍受,在两人相守的泱泱时光中,沈慕白把他当作是一片遮住他的人生的光彩的阴云。
所以,他要让沈慕白去经历这个尘世。拿起,而后心甘情愿的放下。
袁不破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将前尘对沈慕白一一陈明,沈慕白是否会心甘情愿,从此陪在他身边?但是,袁不破不能去赌那一种可能。他从来习惯谋而后动,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可能用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去尝试。
这是一场输不起的赌局。所以,袁不破根本就没有打算去赌。他最不缺少的,就是时光。所以,他完全可以徐徐图之。情路一途,他不需要走得很快,但是,他要走得很稳。
所以,在袁不破和他的小金蛋的二十四年之约将至的时候,袁不破便布下了一个缜密到恐怖的局。他用这红尘俗世为棋子,图谋的,只是一人一心而已。袁不破对人性了解至深,他不动声色的,利用了人心。
失去沈慕白之后,袁不破就时常沉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准备好迎接他的小金蛋的所有事宜。流云峰的婢女每二十年甄选一次,大部分由年长的嬷嬷甄选,只是袁不破兴致好的时候,偶尔会亲自选择。
那一年恰逢流云峰甄选婢女。袁不破亲自选了水云。那一年,水云不过十五岁。她佯装着温婉平和,可是,袁不破轻易的可以看出,那个女子想要向上爬的强烈愿望,以及,对他的倾慕。
恰到好处的倾慕。水云倾慕的,不仅仅是袁不破本身,更是一个男子的身份,修为,甚至容貌。只是袁不破满足了水云的全部幻想而已,也并不是,非袁不破不可。这样的倾慕最容易被利用,同样,也最容易掌控。
所以,袁不破把她放在身边,而后,开始了“闭关”。这一个局,从水云被流云峰的嬷嬷带进袁不破的寝宫开始,就已经布下了。
当沈慕白回归,当袁不破在内府拥抱了这多年的执念,当袁不破弥生出不可抑止的贪婪,当沈慕白对袁不破展露出面瘫脸下的真性情,这场谋划多年的局,就开始初显端倪。
沈慕白回归的第一天,水云有些志得意满。她在流云峰侍候多年,在所有婢女中,姿容最为端庄明艳,修为也最为深厚,她觉得,尊主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然而,游臧给了她不小的打击,当锋利的牙齿切开脖颈的肌肤,水云真的有命悬一线的感觉。而最让她伤心的是,那个男人,至始至终,都不为所动。
那一刻,水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清醒过。除却生死,情爱之事,只是小事。她只是一个修仙家族的小小庶女,又没有绝佳的资质,在这个步步险阻的修仙之途上,随时都有可能殒身。就像,早晨的时候,若她命丧黑豹之口,流云峰也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婢女而发生什么变化。
没有人会记得她。
所以,她不能再耽于什么情爱,用身边一切的资源,往上爬,让自己变强,才是要紧的事情。
袁不破自然知道水云的心境变化,他在内府之中,只是冷冷一笑。这个婢女并不安分,不然,也不会用上悦兮香。
悦兮香是罕见的香料,配制过程异常繁复。袁不破对香料不怎么感兴趣,之所以如此印象深刻,是因为,在九尾狐的居所,他曾经险些中招。青丘九尾狐不知从何处听说,他的元1精可助长修为,又不敢采补他,所以千方百计想要诱哄他与之双修。
双修不是一夕之欢,而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若非两人两情相悦,不可采取这样的修行方式。所以,九尾狐凑到袁不破身边的时候,身上佩戴的香囊里,便装上了悦兮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悦兮香的功效,就是迷乱人的心智,让闻到的人以为,眼前人是心底人。那时候袁不破的内府中,还没有沈慕白的踪影,他也并没有什么心底人。所以,他只是觉得一瞬间的神情恍惚,但是下一刻,就是清明。
后来的事情自然不值一提,青丘世代狐狸集聚,九尾为尊。只是自那以后,青丘之狐,便六尾为尊了。九尾一族,皆为湮灭。毕竟,哪怕是九尾狐天赋异禀,也敌不过祖龙一怒的。
再后来,悦兮香的香谱丢失,后人只能通过残谱还原它的香气,连祖龙都能被撼动的迷乱心智的功能,却已经没有了。
只是,悦兮香传说得再神奇,最后获得的,也只是假象而已。水云用上了悦兮香,就代表着,她已经放弃了追逐所谓的爱情。于是,对沈慕白,她也就不可能付诸真心。
沈慕白是袁不破的半身,袁不破了解他,更甚于了解自己。就算是沈慕白平日里性子还算是温柔,但是面对虚假的爱情,也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而且,袁不破知道,沈慕白更决绝,至此之后,他不会再去爱上什么人。
袁不破从一开始,就是要绝沈慕白一生情爱。他的半身不需要去爱什么人,他只要返身自重,珍爱自己就可以。袁不破甚至不需要沈慕白爱上自己,他们本就是一体,他要的,是沈慕白的自我珍惜。
这是袁不破计划里的第一步。他不在意心口撕裂一般的疼痛,暗自忍耐着日日折磨他的嫉妒,放任沈慕白去接触身边的女子。不是没有私心。袁不破让沈慕白拿起,而后,放下。不是不得不为之的失去,而是失望厌弃之后的,云淡风轻,弃之如鄙履的放下。而袁不破知道,哪怕是沈慕白拿起的,也要是他亲手放到他手中的。
这场局的第一步,就算计了两个人,不仅仅是沈慕白,连袁不破自己,都已经身在局中。幸而,沈慕白没有爱上水云,反而是自发的和她疏远开去。
袁不破庆幸之余,却是清醒。这世上有很多可以把沈慕白从他身边带走的东西。爱情不可以,但是……友情呢?
袁不破已经走过了很长很长的岁月,这些年的踟躇独行,未曾被他提起,也,从来没有忘却。但是沈慕白不同,他忘记了所有前尘,只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寻常男子。因为一张面瘫脸,让他身边鲜有朋友,同样,也让他固步自封,用“宅”来掩饰自己的孤寂。
那么,当他拥有一张正常的脸孔,当他可以和身边的人一起嬉笑怒骂,结伴同行,饮酒谈天的时候呢?沈慕白的世界,会不会被这些纷杂的东西抢占,当他注视着袁不破的时候,还会不会用专注的目光?还是,将袁不破划入“朋友”的范畴,哪怕此后经年陪伴,袁不破也会沦为和那些终归会消弭的朋友等同?
更有甚者,因为袁不破的永远不会消失,而在沈慕白心中,被排在了那些死去的所谓朋友的后面。失去才珍惜,从来都是人的劣根性。沈慕白作为“人”而活了二十四年,难免不被渲染。因此,袁不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袁不破将这一局,推向了下一步。
沈慕白喜欢绵软的小孩子,袁不破给他。沈慕白喜欢豪爽的朋友,袁不破也给他。他放任沈慕白和那些人结伴而行。因为从一开始,袁不破就料定了这些人的靠近。
之后,袁不破开始等待,至少,在沈慕白和人结伴而行的时候,袁不破没有再将沈慕白拉入内府。
沈慕白总有一天会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偶遇,所有的偶遇,都是他身边所谓的“朋友”的费尽心机。这世上,也同样没有什么对他毫无所求的陪伴。那些主动邀约,那些自来熟的跟随,都不过是对他有所图谋。
那个时候,袁不破才会出现。他非常确定,他的半身并不会因此伤心。只是,会有所失望罢了。当沈慕白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旁人可信,唯一能够仰仗的,只有自己罢了的时候,便是袁不破重新出现的契机。
那个时候,袁不破会送给沈慕白一个惊喜。一个,这世上仅存的,另一个自己。
袁不破设计了一场迷局,苦心孤诣,步步紧逼,无关什么野心和目的。从头到尾,他要的,只是让自己爱上自己罢了。他已经赔进去了自己所有的认真和情感,所以,势必要拉沈慕白下水,哪怕过程偏向残忍。
因为,袁不破知道,那些沈慕白心底的,历尽千帆后的失望,他会用漫长的,看不见尽头的生命去填满。
袁不破懒懒的睁开眼睛,瞄了一眼闯入的容家兄妹,在心底默数着自己的归期。
日安。我的半身。我一直在等,你千帆历尽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袁不破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的方式难免极端。哪怕面对他一直小心翼翼心心念念的半身,未达目的,异常狠心。
袁不破不害怕沈慕白受伤,对于沈慕白,他是亦师亦友的存在。他想要带沈慕白踏遍凡尘,踏遍仙途,踏遍四海八荒。但是,他不允许这些,被沈慕白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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