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的时候,他以为应该先保护好亲人,再去寻找前辈的遗物;接着,金陵城没了,他因为仇恨屡次延误,虽然还在挂念地图,但找到它的目的却已经变为利用前辈的遗物去寻找消失的金陵城;后来,到了港城,他为了报仇为了刻骨铭心的痛,几乎都快忘了还有地图这回事;最终,蜀都一战之后,他终于将地图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一心只有滔天的恨意!
仇恨本身并没有错,不恨那不是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痛思,他才明白,他本可选择另外一条道路。
但他无法后悔,因为这条路,需要太大的大魄力、大智慧,没有岁月的沉淀,没有足够的人生经历,永远无法懂得、理解。
那就是“舍得”二字!
看似简单,几乎人人都懂的“舍得”——有舍才有得,然而,实际上,事到临头的时候,又有几人能够看透真正大气魄大智慧的舍得!?
就像瓜地一样,如果舍得不接回那位老母,就不会被跟踪,那样,或许所有的人就不会死,而那位老母就是做一个野人也许也能多活几年,但一切都毁于一片赤子之心,一片无可厚非的亲情。
这矛盾吗?不矛盾!因为有的时候,舍得才是大孝,才是大亲、大情!
如果当初,他舍得暂时放下姑妈一家,舍得暂时放下后来的种种恩怨与仇恨,一心按照前辈给他安排的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地图,取出遗物,离开这片连前辈都因为炁始祖与天外邪魔而看不清的是非之地。
或许赶在金陵城消失之前就搞定了,姑妈一家也不用死,而后来的种种痛苦万分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他一直幼稚地以一腔热血在低层面奋战,认为自己坚持的就不会错,却将前辈给他安排的正道,置若罔闻。
最终,终于以惨重的血的代价,又回到了失去一切的新原点。
所以这一次,在“出来”并度过第六个阶段后,他隐隐中已经有了决定,这片是非之地,埋葬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恩怨纠葛,上至天外邪魔,下至冰火五族,全部纠缠不清,就连前辈与七钉之主都丧命于此,以他“蚂蚁般”的能力,前辈的安排的确一点儿也没错,应该尽快离开。
只有舍得暂时放下仇恨的执念,跳出这个是非之地、这个大坑,在将来,才有机会保住性命并了解所有的真相,完成他的大誓。
但楚云升现在必须面对他曾因走错路而造成的苦果,六钉与古书的纠缠状态还未解除,连升级都停止很多年了,更不要说指出最后一幅地图的所在位置了。
这也是他一直只能待在瓜地的原因之一,另外这也给了他时间去了解这近二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十年的时间虽然太久了一点,元气修炼也停滞不前,但却并非一无是处,漫长的岁月,足以看出一个人的本性,在他陷入人生低谷甚至成为一块肥肉的时候,那些他在强势的时候所结识下的人,谁才是真,谁才是假,谁真实可交,谁又会落井下石,如今,便一览无遗!
他只会带走值得带走的人,并肩作战。
而余寒武,楚云升已经观察很久了,他的人生除了自已也有过的刻骨仇恨,其他就是一张质朴的白纸。
当小海没了,姑妈一家也走了,埃德加生死不明,他必须要有一个除了虎仔和冥之外,可以让他放心睡觉的贴心自己人。
当然楚云升也承认,他对老大这个性格与遭遇都和他相似的孩子,有着说不清的同情和同怜,否则以他的性格,即便有上面的想法,也不会认寒武为徒。
所以楚云升并不吝啬花时间去培养他、引导他,真正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徒弟而不是糊弄,甚至在今天,他准备动用这段时间吸取而来的命源,为老大打通空间壁障,让他成为一个可以如自己一样修炼天地元气的嫡传徒弟。
但他也和老大明言了,这个办法只是自己想出来的,从没有实际检验过,风险极大,随时都可能丧命,但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他将永远都可能是个普通人。
因为他到如今也没有觉醒,而楚云升也没有直接可以令人觉醒的天地元符,只能冒着巨大的风险,以这些天吸取的命源消耗为基础,来控制第七钉破开多维空间与零维空间的空间壁障!
对楚云升来说这毫无风险,只是消耗大量命源,但对老大来说,就是生死一线的事情,一旦楚云升稍微控制不住第七钉,让它射入老大的零维空间,只要一瞬间,就能要了他的命。
所以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在确定老大已经准备足够的时候,楚云升凝聚着神思,缓缓地逼出第七钉,直飞向老大的脑袋,同时,为稳固新开辟出的空间通道而早准好的却是刚学会的通壁元符,也激发了出去。
……
三天后,断峰上,一个瘦弱的身影,不用楚云升任何督促,拼命地练习着寒冰箭箭法。
一元天的境界很简单,配合功法,充满释放完八十一次体内的元气,将储元体淬炼完毕即可,以前楚云升需要玩命的去杀虫获得元气,余寒武却不需要,他有楚云升为他备下的大量的摄元符可以消耗。
而远处的楚云升,银发又变成了白发,正练习着他第一个真正的古书本体战技——元气手!
并默默地注视着焦土之东,在去植物林之前,他要去刀坞查清楚是否和姚翔真的有关,同时,也让余寒武自己去了却心中的一桩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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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出剑!()
“师傅,吃饭了。”余寒武端着煮熟的肉与热水,恭敬地站在楚云升的面前。
自楚云升替他强行打通空间壁障后,他发现师傅又变老了许多,虽然师傅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会这样,但心思聪慧的他,不用人说也明白是和他有关,他心质纯朴,却口舌木讷,不善于表达,只知道师傅对他好,也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这丝师徒之情早在瓜地的时候,从借给他断刀,又到教他九章图箓身法,就已经隐隐地出现了,在他全家惨死激变之后,便变得更为的强烈,如果没有师傅,他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怎么能撑得住!?
而且,在聚居点,如果要拜一个有手艺的人为师,那是要一辈子伺候着师傅的,在阳光时代,或许一门手艺不算什么,但在文明断裂的黑暗时代,一门手艺就代表的意义无可估量的,它包含着在聚居点的身份、地位以及生存保障等等很多东西。
“放下吧,寒武,还记得师傅和你说过要永远记住的那两条吗?”楚云升收拢起四散冲击的本体元气,望着余寒武憔悴的眼睛,静静地说道。
每天夜里,楚云升都见到余寒武在噩梦中挣扎,浑身大汗如雨,撕心裂肺地叫着那几个名字,且每次都在叫到“冬儿”的时候,痉挛中惊醒……那其实不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而是他失去的未来。
到了第二天,余寒武强作没事,一样的修炼练习,一样的干活做饭,转移着注意力。
楚云升没有安慰他,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呻吟,这种感觉,他曾亲身血淋淋的经历过,刻骨铭心,一切只有也只能靠自己,别人说什么都没什么大用。
但如果再这样下去,楚云升担心他会在冲击二元天境界的时候,会因为思绪不稳,而导致元气大乱,裂体而亡。
另外,他的元气手也已入门,此处也再无待下去的必要了。
“记得,师傅说:第一,做事无愧于心;第二,可以有杀意,不可有杀心,若杀心一起,第一个毁得就是你自己。”余寒武一字不差地回答道。
以他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理解第一条都尚有难度,更不要说第二条了,实际上,他的确不懂第二条,只知道师傅说先记住,日后自然会懂。
他相信师傅,不但是因为师傅救了他的命,还教了他很多东西,而不仅仅是功法。在他眼里,师傅几乎什么都懂,就像天人一样,有时候,他真的曾这样想过,但他又岂能知道自己的师傅,即便是在天人的眼里,也是当年赫赫天下的“天人”——天下第一人!
“那好,我们走吧。”楚云升起身,伸手虚招,放哨的封印蜓虫从远处断石刺顶上,滑飞落下,停在他的脚边。
“师傅?”余寒武望着煮好的肉与热水,他与楚云升不同,对食物的珍惜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性命,即便是此刻,这个观念已经深印他的心底,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们去刀坞!”楚云升看也没看那片肉一眼,抬头迈上蜓虫的甲背,负手而立。
余寒武浑身一颤,手中的食物差点摔了出去:这一天,终于来了!
******
距离断峰聚居点向东百里的地方,刀坞,昏天,雨一直的下。
这是一个由坚固的石块围砌而成的菱形坞堡,筑山而建立,典型的一座平顶山城,居高临下,占尽天然的地理优势,即便是大军围攻,依可坚守不破。
城墙上巡游着一队队身穿黑袍的带刀武者,整齐划一,训练有素,隐隐中,透着一股森严的威严。
坞堡中又多为战道,蜿蜿蜒蜒,错综复杂,像是一个大型的迷宫,位于城中的一方,可以在任何一处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围堵入侵者。
而中心位置,一座高高的四方平台上,设置着一尊尊对空防御武器,四面傲立。
如此一般,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将整个坞堡打造的如铁桶一般坚固,密不透风!
自最后一次人虫决战之后,除了偶尔一些极为强大的生物,便再也没有怪物军团大规模攻入到这里,到了如今,坞堡中的人更是压根就没想过有人敢打他们的注意,还是主动杀上门的。
此刻,坞堡中的偏坞主向闻西正在招呼手下几个得力的队长,聚在一起,将从上头得来的新酒摆满了桌子,各种食物更是丝毫不缺,又招来诸多美女男宠,游戏其间,快活胜人间。
“向哥,那娘们这次回去,就不回来了吧?这半年,兄弟可是受尽她的气了,说话得陪着她小心,做事得看着她脸色,处处把她当成祖宗一样供着,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啊!”向闻西下方右手边坐着一个粗犷大汉,手里搂着身躯纤细的柔弱少女,一边肆意揉弄,一边粗声粗气道。
坐在主位上的玉面方脸、仪态堂堂的偏坞主向闻西,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放下手中精致的玻璃杯,两旁的美艳不可方物的侍女立即为他满满斟上。
“钟队长这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啊,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怕就是有再多的脑袋也不够掉的!”向闻西知道他是因为那个女人空降下来,而无奈降为副队长,如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又要朝夕相处,受了不少孙子气,心中也能理解,随即又淡淡一笑,又道:“不过,你倒是可以放心,她此次调回,应该不会回来了。”
那钟队长大概也自知酒多失了言,虽然粗狂了一点,但心中仍是一颤,忙举着杯子向偏坞主巴结道:“向哥教训的对,我老钟就一大老粗,出力打杀的货,以后还要靠向哥多多提点。”
向闻西挥了挥手,微微一笑道:“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客气的话,说它干什么!今个高兴,大家好吃好喝!”
此时,坐在钟队长对面的甲队队长苗为元,若有所思地道:“向哥,上次的那个事……那个三元天的高手身份,上面查到了吗?”
向闻西目光收敛,抿着嘴,思索了片刻,屏退那些美女男宠,才沉声低低道:“具体还没有听到消息,这事最好不要多打听,诸位都是自家人,我也不妨多说两句,那个叛逆者现在也已经诛毙,上面的口风也不那么紧了,听说这是大堡主的一个局,要不然,就凭那小子,能从大堡中盗走那个东西?做梦吧!”
他顿了顿,手指敲着桌面,倾身小声道:“不过,据说出了意外,真正的目标并没有出现,你们碰到的那个人,有人推测是剑堡那边派来的,用意却不知道。”
甲队队长苗为元点了点头,道:“也只能是他们了,那天我们跟上面派来的高手去清理后患的时候,翻遍了整个聚居点也找不到那个人,估计看了东西就走了。”
向闻西向后面靠了靠,摇头道:“这事不宜多谈,喝酒,喝酒!”
其他队长顿时附和道:“听向哥的,上面的事自有大人物操心,我们兄弟们只管及时行乐就行了,来来,喝,喝!”
接着那些美女男宠又被召了进来,酒盅交错,淫声荡荡。
像是被放肆的淫声想起了什么,向闻西再一次屏退他她们,压低声音道:“险些忘了大事,坞主大哥陪那个女人去大堡前,曾嘱咐过我,前几日他侥幸从剑堡护送队与不明势力的冲突中得来的那个女人,你们谁都不能碰!那是坞主准备找机会跳过大堡主献给顶上面的少主的,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他一说完,众人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丙队女队长严似噫道:“听说顶上面的大人物很少露面,就是咱们坞主大哥至今也没资格去觐见,不过谣传说,少主的确喜好女色异常。”
旁边立即有人接话道:“不要说喜爱女色,就是再不喜女色的人,怕是见到那女人也要神魂颠倒,我就见了她一眼,就觉得魂都快要丢了!不瞒你们说,这几日,我这心里就想猫爪的一样直痒痒,连觉都睡不好!”
甲队队长听他说完,忽然道:“这女人不会是剑堡准备献给他们那个自诩正统的那个少宗主吧?许久前,就听过几大势力下面的人,在抢一个女人,不会就是?”
向闻西似笑非笑地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众人见状,各自苦笑,也不敢再做其他念想,不管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少主,还是别人的少宗主,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够触犯的存在。
除了羡慕之外,便只能再次招来那些美人男宠,发泄着属于他们的**。
而此刻,微风细雨中,一道青虹闪出黑暗暮色,落在坞堡山下。
两个蓑衣身影,手扶剑柄,萧然而立。
“寒武,第一次杀人会很难,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楚云升清晰地声音刺穿雨水。
余寒武扶着剑柄的手,紧紧地一握,咬着嘴唇,抬起头。
片刻后,楚云升心神一凝。
“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师傅!”
“出剑!”
……
“你们什么人!?”
杀!
“竟敢擅闯刀坞!”
杀!
“有敌袭!”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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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元气手()
向闻西正在兴头上,于一众队长的吹捧下,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好,上次上面大堡交下来的差事,虽然有些波折,但最终还是解决了,如今,只要坞主的这件事再办成了,升迁是迟早的事,那么坞主走后空下的位置,就非他莫属了!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成为一方之主,向闻西便隐隐地兴奋起来,连下面的兄弟都在两位美人的挑逗下,坚硬了许多,那种我说了算的感觉,实在太好、太吸引人了,他等着这一天都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终于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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