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分钟,他啊哈一声终于想起了什么,从腰间的魔法草药袋中摸出几样东西在指尖揉碎,轻轻念了声咒,啪的一声,消失在了房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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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明大人,您要去哪儿?”站在三江城城墙下的萨恩愕然看着想转身离去的黑袍法师。
“此处太过污浊,不宜于我的修行。”鸿明淡淡看了眼身边城池里的黑气和浊气,还有隐隐的血光,微一摇头,“既然你到了此处,可先好生安顿下来,待你了断凡事,再用传音寻……”
“等等,大人。”萨恩压住心底的怒火,扯出个微笑,“您确定知道血契的功效吗?”
“沟通心神,连接气运。”鸿明答道,“不受距离限制,仅凭精血相通,若有性命之忧双方皆能感知。”
这次萨恩真的笑了出来,“我亲爱的大人,您从未站在‘灵兽’的角度上体会过这个见鬼的血契吧?”
鸿明一怔,“此话怎讲?”
萨恩故作忧虑的长长叹了口气,“上次遇到食人魔,就是因为您飞的太高太远,我被血契控制不由自主跑去找您,才误闯了食人魔领地。这血契对于仆人而言,恐怕没您想的那么公平。”
这次换鸿明完全说不出话了,僵了半晌,终是答道,“抱歉,是我一时大意……”
萨恩又换上了副动人的谄媚笑脸,“所以您恐怕必须要先跟我住进三江城,等我摆平自己的事情后,自当为您效劳,只需一点点小小报酬即可。黑暗精灵可是奥伦大陆有名的语言天赋者,即便无需我保护您,也可以做一个称职的翻译呀。”
此事却是因自己草率闹出的误会,并且如果真要在这个大陆找出自己所来的目的,一个通译恐怕也在所难免。犹豫了片刻,鸿明终是点了点头,应下了黑暗精灵的请求。
看着黑袍法师严肃的神情,萨恩也忍不住在心底偷笑。如果法师所说的没错,那么这个血契恐怕是个天大的便宜。有危险可以让法师救助,却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如果法师不小心死掉,自己还能解除血契逃之夭夭,还有比这更完美的雇主吗?唯一的麻烦不过是不能远离的禁制和被迫的顺从罢了,对付这些,萨恩早就驾轻就熟了。
抱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思,两人恢复了一片和谐,并肩朝黑暗精灵的隐居小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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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鲁斯最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曾在防守严密的公爵府中行窃,曾用巧舌欺骗过危险的兽人,也曾跟残忍狡诈的大盗生意往来,这些从未给他的心智带来半点损害。但是如今,一种盗贼天赋的第六感在抓挠他的内心。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变糟了,那种自己完全不会欣赏的糟糕法。
摩挲了一下妆点着宝石的纯金发卡,他打开了自己的藏宝柜,想要把东西塞进去,突然耳边“啪”的传来一声轻响,一个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
哐当一声,发卡和盒子一起摔在地板上,卡鲁斯只觉得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异常困难,他拼命挤出了个微笑,结结巴巴的颤声问好,“大……大法阁下,您有何……”
面前的老头用还挂着眼屎的浑浊眼睛瞪着他,“就是你联系的卓尔吗?”
终于知道厄运的来源了,卡鲁斯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格格作响,他强撑着僵硬的笑容答道,“是……是我交给他任务的,只是大法阁下,您的预约期还有……”
“卓尔失败了。”老头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我明明算过他会成功的,他居然失败了!这不可能!!现在我居然找不到他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面对一位大法,还是位叛逃大法的怒火,卡鲁斯觉得自己双膝都在打颤,他用力抓着身边的桌子,坚持不要软倒在地。“抱~抱歉,只是卓尔没有加入盗贼公会,他只是个编外……我……”
“他在哪儿!”
“三天!大法阁下!三天后他一定会来交还任务,见到他我会马上跟您联系,我保证!”
老头偏头想了想,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这个拿着,见到卓尔后捏碎它。”
一块魔法宝石扔在盗贼的脚边,随着一声轻响,那位法师又消失不见了。卡鲁斯只觉得浑身脱力,背后满是冷汗,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捡起了那块淡蓝色的宝石。不管那该死的卓尔做了什么,他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8)剑舞
站在黑暗精灵的小院内,鸿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这是个只有三个房间的小型院落,院墙很高,但是院子太小,一颗大树的树冠就完全遮住了庭院,寒酸的无以复加。
身边,萨恩还略带卖弄的自夸着,“西区的独院,搞到手可不容易哦。还有棵树,遮挡效果绝佳……”
鸿明抬眼看了看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灵符,轻轻一扔就贴在了树上,闪了两下后直接没入树心,随后一阵肉眼无法察觉的微光从树心蔓延开来,笼罩在小院上空。鸿明淡淡道,“低阶防御法阵,可避免法术窥探。”
萨恩顿时把“连太阳都照不进来”这半句咽了回去,换上更加殷勤的笑脸,“鸿明大人,如果您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能去集市购买一些装备吗?这两天消耗太大了,连武器都不剩一把……”
那眼神灼热的简直能发出光来,鸿明哑然失笑。犹豫了片刻,他缓缓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剑,只有尺余长,一斤重,拿在手里更像一把匕首。轻抚了一下剑身,鸿明转手把短剑交给了黑暗精灵。“有一些锐金之气,是我闲时祭炼之物,你且拿去用吧。”
虽然搞不清法师和剑有什么炼不炼的关系,萨恩还是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匕首很轻,开了双面刃,中部有一道繁复的花纹,以这条花纹为界,剑身上下两部分反射出不同的幽光,一青一白,看起来就是一把好剑。至于什么锐金之气,估计是附魔的一种,这种既非黑暗也非光明的魔法才是最适合他的东西。萨恩咧嘴一笑,潇洒的鞠了一躬,“尊敬的大人,我由衷感谢您的慷慨。”
未等黑暗精灵直起身,鸿明就转开了视线,看看天色,早已月上三竿,“我要在此修炼,你可为我护……也罢,你且去吧,莫要打搅我即可。”
说罢他不再理会黑暗精灵,径直向树下走去。萨恩看了看法师的背影,耸耸肩回到自己房中。这两天倒霉情况不少,但是收获也挺大,一瓶万灵药,一件堪比高阶法袍的斗篷(可惜是白色的),一个家庭型防御罩(虽然不清楚法师的低阶到底是个什么级别,不过想来也不会差),还有一把好剑。他满足的把这些摆在桌上,摸了摸下巴,现在该来套点现了。该死的任务没有完成,要付十倍的违约金,那可是1500金币,足够一件高等附魔武器了……他的视线在这堆东西里转了一圈,最后锁定了那个小药瓶,把所有药丸倒出来查了查,居然还剩11颗,这样的东西法师大人估计还有不少,卖掉俩换钱再妥当不过,他需要做的不过是让买家相信这药物异常昂贵……于是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华丽的木盒,揣了三颗药丸走了出去。
今天的三江城,依旧吵杂的让人心醉。
月亮大的恼人,萨恩裹紧斗篷,沿着小巷的阴影潜行,黑暗结界像团轻柔的毛毯,把他笼罩在安全的黑暗中。走过三条街,他转进一个暗巷,一块大大的招牌在月色下闪着光,上面写着:旧货店。没有店名,没有标注,简简单单的铭牌。这里是整个三江城最棒的销赃点之一,鉴定可靠,价格合理,现货现钱,更重要的是,从不问东西来自哪儿。萨恩走了进去。
看店的是个胖子,肚皮紧紧被皮带勒着,衬衫扣子绷的摇摇欲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到有人走进店门,他的笑容变得更大了。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这个。”萨恩从怀里掏出了木盒,和以往一样,标准的长手套加面罩,还有改变腔调的通用语,掩盖了所有能联想到黑暗精灵的特质。“疗伤药,只要没死,一分钟内治愈。”
“好新奇的功效。”胖子脸上表情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惊讶和兴趣。“能鉴定下吗?”
“随意。”萨恩把盒子递给了他。
胖子谨慎的打开盒盖,拿出一粒丹药,对着灯光看了看,又闻了闻,分别拿出两个魔法装置仔细观察了很久,最后掏出一把小刀,“可以吗?”
萨恩点头。
小刀轻触药丸,缓慢而小心的刮着,片刻就刮下了薄薄一层粉末。“内服还是外用?”
“内服。”
刀锋猛的一转,胖子在自己手臂上割出长长一道,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他依旧微笑着,端起了粉末咽了下去。几秒后,血停了,伤口慢慢愈合。这次胖子终于挑了挑眉,满意的盖上了盒子。
“只有这三枚吗?”
“是的。”
“每枚1000金币,如果三枚一起的话,再多给您500。”
“金币不能附魔,不能追踪,要最干净的。”
“如您所愿。”胖子微笑着拿出一个钱袋,交给了萨恩。他接过来掂了掂,二话不说走出了店门。
“欢迎下次光临。”胖子保持着微笑,看着客人消失在暗巷外。过了片刻,他拿起那个木盒走到里间,从抽屉里翻出一个传送卷轴,只花了3秒,那个小木盒就嘭的一声从原地消失了。胖子收起了废掉的卷轴,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重新站在了柜台前。
怀揣着3500枚金币,萨恩简直没法更满意了,他当然知道药丸还是贱卖了,但是白来的钱谁会在意那么多呢?花了两倍的功夫,他拐弯抹角甩掉了一切可能的追踪,才潜行回自己的小窝,几乎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大门。然而面前的景象,让他呆在原地。
院中那颗遮蔽了一切光线的大树下,黑袍法师正在翩翩起舞……不,准确的说,是拿着剑进行什么奇妙的仪式,但是那姿态、那神情,无一不像是最最曼妙的舞蹈。雪白的手腕在金色的剑光中微微闪耀,袍服随风舞动,露出劲瘦的腰身,剑尖时而金芒大盛,犹若奔雷,时而又似一阵微风拂面,洒下万顷银光。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都伴随着轻轻的嗡鸣声,仿佛他的剑在与他应和欢唱。
黑暗精灵突然觉得眼底有一点酸痛。所有精灵都是视觉和听觉的物种,天赋让他们热爱优雅美丽,喜欢自然和谐,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能深深触动他们敏感的心弦。在沉降之前,这也是黑暗精灵们的天性,但是幽暗领域抹杀了一切。在那暗无天日的地府中,只有鲜血和杀戮,阴谋和算计,才是保住性命的良药。精美的建筑下叠起的是层层白骨,最动听的歌声不过是献给蛛后的吟诵。当他度过十年漫长而孤独的逃亡生涯后,来到地表的第一个春天,曾无意间碰到过一群庆祝春季庆典的地表精灵。他们抚弄着七弦琴,用悠扬的精灵语歌颂着春光和银月,带着花环的精灵少女翩翩起舞,向心爱的战士献上爱意。那一刻,萨恩简直激动的无法自持,他第一次知道了音乐和舞蹈的美妙,也第一次对这个从来不友善的地表产生了眷恋之意。然而,没有任何种族,能在黑暗精灵面前毫无防备的欢歌起舞……
不不,萨恩用力眨了眨眼睛,这当然不可能是为他而舞的。又出神的看了一会,他突然换上了夜谱视觉,这次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院中的元素之气仿佛汹涌的怒涛,红色的是火元素,黄色的是土元素,漫卷大地争夺着空间,蓝色的水元素和绿色的风元素则混杂如同一体。四种元素翻腾咆哮,向着正中的银色光芒疯狂扑去,如同扑火的飞蛾,一次次翻涌,又一次次败退,没有一丝元素之力能融入银芒之中,它们像在齐声高唱,渴求着融合,渴求着同化,渴求着得到星点回应,银芒只是冷冷立在正中,如此的遥远,如此的孤单。
嗡的一声长啸,剑鸣戛然而止。萨恩换回普通视觉,看到树下的法师已经停下了动作,头颅低垂,凝视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然后他抬起头来。
他们的视线直直相对,在那双以往毫无波澜、看不出情绪的眼眸中,萨恩看到了燃烧着的愤怒和利如刀锋的野心,与片刻前的优雅、孤单简直判若两人,萨恩愣了愣,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法师,依旧是个法师。跟他认识的其他魔法狂人没有任何区别。萨恩遥遥弯腰致意,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法师一人呆呆站在漆黑的庭院里。
☆、(9)混乱(修文)
鸿明持剑立在树下,缓缓入定,两百年的锤炼让修行之法愈发精纯。劳宫大开,紧贴剑柄,臂上诸穴接通,勾连心神,深深一呼一吸,他开始运剑调息。这是来到此间后第一次修炼,鸿明只觉周身被灵气笼罩,比之蓬莱仙山还要浓郁几分,火似怒涛,土如倾盖,水漫四野,木化狂风,一切都随着他的剑尖徘徊,于自家真气呼应激荡,他舞的更加入神,一股热意慢慢从体内入劳宫,过内关,冲曲泽,灌天泉,却不像往日一样流注手厥阴,手少阳两脉,而是转入手少阴脉,向极泉涌去。可是这极泉穴,二百年来毫无寸进,根本无法通窍,又何来融汇贯通?一点真元在臂间徘徊跃动,出不得路,入不得门,恍若丧家野犬。体外灵气翻涌,体内真气动荡,两厢交映何其混乱,舞着舞着,他净无片羽的灵台深处突现一点灵光,这出入无门的尴尬境况,莫不是因为缺乏金气?悟得此节,鸿明登时心神一震,剑尖一摇,险些乱了步伐,围绕在身边的真灵之气开始狂涌,想要挤破他的五脏六腑直入窍穴,可是无有金气相伴,单单四行又如何进的他这纯金之体?
如同一叶孤舟,他奋力在真灵之海中挣扎,控制着心神不散,剑意不消,想靠体内精纯剑气引动天地间金气,化五行入体。可是剑气外放越多,四周真灵越乱,如同狂风暴雨,直欲把他撕扯殆尽,又哪来一丝金意相合?逐渐,修炼变成了苦战,他的剑招越使越快,隐有奔雷之意,想要破这一困境重归天道,可是其他四行如山如海,如峰如涛,迫得他动弹不得,直至倒卷乾坤压顶而来。嗡的一声,太阿长啸戛然而止,外放剑气皆被击散,再也无法唤出,鸿明呆立当场,直视手中长剑,茫然失措。这世界怎能如此古怪,若五行独独缺金,他这纯金之体在这异界又当如何自处?
这时身边突然发出一阵轻微响动,他抬头正见黑暗精灵站在几步开外,愣愣的看着自己。那杏目中的好奇与讶然恍若戳中了他心底某处隐痛,一股怒意裹挟着剑意直上心头,没有金行又待如何?!他便要破开这遮天大罩,试试自己能至何处!
那黑暗精灵忽一莞尔,冲他微笑一揖,转身而去。愣了片刻,鸿明也冷哼一声,还剑入鞘,盘膝坐在树下开始打坐。刚才一场,他体内剑气都消耗泰半,需几天静养才能恢复如初。只是此间如果真的没有金气,恐怕以后自己的剑锋也会折损不少,若于斗法,可能就要多换他术了。鸿明如此想着,调息入定,进入了静修。
三天后。
萨恩怀揣着150枚金币的订金和1500枚金币的违约金走出了自家大门。从那天舞剑后,黑袍法师已经三天没有喝水进食,只是盘腿坐在树下闭目冥想。既然没感应到什么威胁生命的异状,黑暗精灵自然大大方方的抛下他不管,自己跑去交接任务。
今夜连月光都十分黯淡,是萨恩最喜欢的天气之一。他花了半个小时潜伏到野牛巷的交接点,选则一个隐蔽的位置蹲好,开始等待交接人到来。又过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