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一把闪亮的匕首直冲他咽喉袭来。
来不及了!骑士奋力侧头,匕首顺着他的锁骨脱出长长一道血口,但是邪恶的卓尔没有继续攻击,反而飞快撤身。骑士知道是自己的同伴救了他。他不该如此大意,既然黑暗精灵能在白天出现,他就一定拥有什么避光手段。
萨恩狼狈的翻滚、后窜,面对法师的远程攻击,他实在没什么好的还击办法。然而刚躲过一团火球,另一道剑光再次袭来。眼见刚才还流血的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抹暗红残留在骑士雪白的披风上,萨恩就知道这家伙用上了圣疗。一对二没希望啊……他焦虑起来,也不知鸿明大人跑哪儿去了!
当鸿明走出店门时,看到的就是被两人围攻,狼狈逃窜躲闪的黑暗精灵。鸿明一振袖,太阿飞出,啪的一声击碎了骑士手中长剑,剑锋回转,唬的法师连滚带爬跑开。
趁这机会,萨恩飞快逃回了鸿明身边。
“发生了何事?”鸿明皱眉问道。眼前两位敌人并没有上次那群光明骑士一般污浊的爽灵,他搞不清萨恩因何会受到攻击。
“大人,先离开这里吧。”萨恩一扯鸿明的衣袖,向一旁示意,“城市卫队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多待无益。”
鸿明看着从地上爬起的骑士和重新开始施法的法师,也不多言。随手召回太阿,带着黑暗精灵一起飞上了天空。
站在地面上的法师和骑士都是一愣,法师喃喃说道,“集体飞行术……”。他转头和骑士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过来,这位法师很可能是位大法。
黑袍大法和黑暗精灵出现在马提蒙腹地……“必须报告给公会/神殿!”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站在飞剑上,萨恩终于长长喘了口气,每次遭遇战都是一对多,这样还能活下来,不知该说他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发生了何事?”站在萨恩身侧,鸿明瞥了他一眼,再次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跟那个圣骑士打了个照面。”
“只是见面?”鸿明没听明白萨恩所说之意,“为何见面就要攻击你?”
萨恩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是个黑暗精灵啊。”
“仍是你所说的阵营之战吗?”鸿明思索了一下,“可是刚才街上,黑袍法师也有几人,为何单单对你攻击?”
“……”萨恩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怎么跟这位大人解释过黑暗精灵的品行,他苦笑了一下。“不,大人,只是因为我是黑暗精灵。”
这次鸿明并未作答,他似乎听出了萨恩言下之意。飞剑在天上飞了一阵,鸿明突然开口,“是否要早离此地?”
“越快越好。”萨恩向下方看了一眼,站在这个角度,马提蒙平原仍旧那么无边无际,太阳渐渐西沉,一些城市开始点亮烛火,在半明半暗的日暮中显得有些朦胧。如果这个庞大的平原开始追捕他们,如果法师公会或光明神殿真的对上了身旁这位大人,他们面对的估计就是万劫不复了。
鸿明不再多言,操纵着飞剑向东方疾驰。
这次整整飞了一天一夜,萨恩坐在飞剑上,无聊的往嘴里塞着干粮,早知道他就先去买点补给品了。然而这样的速度简直超过了之前一周所飞的距离,如果每天都照这样飞,估计三、五天就能直达海边了吧。
正想着,飞剑突然一滞,向下方的树林里遁去。
“已离开平原。”踏下飞剑后,鸿明突然说道,“我真气已然耗尽,需在此滞留两日。”
啊,在心底恍然轻呼,萨恩终于明白这位大人也是有施法极限的,虽然比奥伦所有法师都要长的太多,只是不知道操控飞剑到底是省力还是费力,如果实战的话,他又能撑多久呢?
没有理会萨恩好奇的目光,鸿明直接趺坐在地,开始调息。
这一闭目,就是整整两日。萨恩这次却再也不敢离开鸿明身边了,任何法师在法力耗尽时都是极其脆弱的,他一点也想在此时碰上麻烦。这里离三江城太远了,不是吗?他这样告诉自己。
当第三天月亮升上天空时,鸿明睁开了眼睛,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他张口问道。
“黑暗精灵是否就如沙漠弃民,在此界人人得而诛之?”
萨恩一愣,他完全没想到鸿明醒来第一件事是问他这个。不过这也没啥好隐瞒的,他微微笑了一下,“比弃民强点,人人都想杀我们,但是大多数人会选择逃跑。”
“也是因灾变之故?”
“当然不是,黑暗精灵在灾变前就是整个大陆的敌人了。灾变之后更是打了快两千年的仗,仇恨简直比死亡之漩还要深。”
“因何而战?你们不是生在地底……”
“哈。”萨恩哂笑一声,“我们可是地表精灵的表亲,怎么可能天生活在地底。只是很早很早以前,精灵内部发生了战争,我们的主神战败,被精灵神王变作邪恶的蛛后,我们则被诅咒成为了黑暗精灵,只能在地底生存。”
“因而其他种族才忌惮你们?”
“当然不是,他们怕我们是因为黑暗精灵是这个大陆上最为危险邪恶的生物。我们这个种族充满了野心、狡诈和阴谋,用鲜血和生命取悦我们的蜘蛛女神,战斗是我们的天赋,杀戮是我们的兴趣,没有任何黑暗精灵是无辜的。”
鸿明眉峰渐渐锁紧,“你……不似你口中的黑暗精灵。”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当日我说你爽灵清冽,幽精纯真,从未杀过不当杀之人,这神魂之象绝不会错,若非观你并非恶类,我既不会救你,也不会种下血契。”
“哈,那你的辨识之法对于我来说可不大正确。”萨恩有些不以为然,经过这些天的思索,他开始对这套所谓的神魂辨认产生了怀疑,毕竟他是个黑暗精灵不是吗?而且……“契约的标准对你就这么重要吗?”毕竟大部分精通灵魂法术的法师,他们收仆从的标准往往并不高尚,也不挑剔。
“自然。”鸿明却正色应道,“血契乃精血印记,此生只能使用一次,在收取灵兽后与之相依相存,共度劫难。是修士最可信之伴侣,亦称护法灵兽。”
萨恩惊愕的张开了嘴,“我……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发誓要解开这个血契……”
“无错。”
“那解开之后你还能跟其他灵兽建立血契吗?”
“理应不能。”
“……”萨恩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这个血契这么重要,这家伙怎么就放到他身上了!而如果这个血契真这么重要,他又为何要解开?!
“来此界之初,我误把你当做是化形妖兽,以为机缘已到……”鸿明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则你即与人类无异,就不该再被拘役驱使。我亦知失去自由,被人豢养禁锢之苦,自不愿加诸于人。”
萨恩觉得自己脑袋中有什么突突跳跃,刺的他额角生痛。简直见鬼了,这人怎么能在如此真挚诚恳的同时,又如此荒谬到不可理喻。他感应到的每一丝情绪都在诉说这人并未撒谎,但是同时,他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无法相信。
“我……我出生在正统的黑暗精灵城市,我曾亲手杀过自己的同学,我帮助自己的二姐谋杀了自己的大姐,我曾放任第四家族的阴谋颠覆了我的家族。在我的人生里,只有背叛和欺骗,还有血腥,你却说我算是个良善之辈。”萨恩咬紧了牙关,逼迫自己不要喊出来,“大人,你想过自己的法术会在这个世界失灵吗?”
“它没有。”鸿明摇了摇头,“前日你本能让我直接杀灭那两个敌人,却选择了逃走。当日你明明可以在骑士对战行尸骸骨时逃跑,却站到了最后。若黑暗精灵也真如你形容的那般邪恶,而世间诸人又如此痛恨你的族类,那么宁肯从族中逃离也要来到地表,你的坚毅果敢非常人能敌。”
“你……”萨恩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这家伙怎么能如此义正言辞的对自己并不了解的事情做出评断?他理解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吗?
然而不为所动的,鸿明继续说道,“我曾见过于你相似之人。”他缓缓闭了闭眼睛,声音里好似略带低哑,“……在我年幼之时。初见你时我直觉你与他形容有几分相似,如今看来,相似的却不止是形容……血契因我莽撞而起,我自会想法解除。但在此之前,我亦将护你平安。你我之间并非主仆,也无需再用‘大人’相称了。”
萨恩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哆嗦,却扯不出一丝笑容。片刻后他终于挤出了句,“直接叫你鸿明吗?大人。”
“是。”鸿明看了看天色,“你先去睡下吧,几日来护法辛苦,待明日养足精神后,我们再行不迟。”
萨恩觉得自己确实头晕目眩的厉害,在原地站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慢慢向远方走去。这片树林简直小的可怜,萨恩差点就走到了林地尽头,他发了一会儿呆,像鸿明常做的那样,盘腿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今天的月亮大的要命,刺的他眼睛生疼,不一会就流下泪来。这该死的异界人……萨恩喃喃自语着,抹掉了那些生理性的泪水。
这该死的异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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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章啦,为了这个我把前面稍微修了一下,按小妖精的龟毛脾气,他才不会主动告诉道长自己的经历不是咩XD
所以把大招放这里明显更合适哇XDDD
好啦,明日奏可以进新副本啦~~转圈圈~~
☆、(22)间奏
再次启程时;萨恩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像是被强烈的阳光直射般的焦灼失措,连坐在飞剑上时都沉默了几分——倒不是说他之前跟鸿明很有话说;只是气氛略显诡异吧。但是鸿明对这情况毫无察觉;依旧自顾自的闭目养神或者演练他那些小法术。因此当他突然发问时,萨恩根本就没听清楚问题。
“你说什么?”萨恩有些呆愣的抬头,却被逆光的身影晃花了眼;马上又低了下来。
“你可听说过厄运之树?”鸿明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就是……”
“就是那种枝条上挂很多宝石的树对吧?”终于回过神来;萨恩接口道;“当然知道;幻术系常用的装饰物嘛,怎么了?”
“并非饰物,我是说厄运之树本体。”鸿明纠正道。
“本体?厄运之树不是几百年前就被绿龙抢走了吗?”对于这个传说,萨恩到不是很陌生,当年曾接到过盗取某位大法制作的厄运之树坠饰的任务,他还是挺了解这段往事的。“在厄运之树最后一任主人萨米尔公爵被绿龙噩梦杀死后,就没人见过这玩意了。”
“那只绿龙现在何处?”
“它已经失踪超过五百年了吧。绿龙是躲藏的高手,还擅长恐吓和暗示术,能够操纵梦境。如果不是自愿暴露,几乎没人能发现它的行踪。”萨恩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想找厄运之树呢?”
“此物乃是我要寻找的仙器之一,名唤七宝琉璃枝。只是……”鸿明沉吟了片刻,“它却非带来厄运之物,不知此界为何会如此看它。”
“那么现在要去找它吗?”一想到要跟只绿龙较量,萨恩就打了个哆嗦,他可不想跑去送死。
鸿明轻一摇头,“此行还是先去红海吧,你可知红海有何异闻吗?”
“红海嘛……离的实在太远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大灾变后那里最出名的就是海民和海纱了吧,特别是海纱,在三江城里很受欢迎,是贵人们最喜欢的一种布料。非常轻薄,花纹美丽,还能防水防暑,夏天穿起来派场极了。”
“海民、海纱……”鸿明也不再多言,重新回到了沉吟状态。
萨恩却轻轻舒了口气,现在他感觉稍微好点了,剩下的就是适应而已。看向远在天边的大陆尽头,他心中燃起了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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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 卡里岛
这里是距离海岸线最遥远的岛屿,也是最接近航海禁地死亡之漩的岛屿,很少有船只敢接近这片海域,哪怕这里盛产全大陆质量最好的珍珠蚌和专用于极品水系法杖的石化珊瑚丛。
但是有一种东西,让亡命之徒们忘却了一切危险,把自己的所有身家性命都压在上面,那就是海精灵。
两百年前,一位不幸在暗礁丛里搁浅的船长,驾着他的小船飘到了附近的岛屿上,在那里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有着惊人美丽的少女。纤细的四肢,带有淡淡粉红色泽的皮肤,近乎完美、如同精灵般的容颜,以及泪痕一样浅红的腮片,再加上一身轻薄的海纱,让她有一种出尘的美感。在此之前,人类已经和海民进行了数百年的贸易,从他们手里购买珍贵的海纱、珊瑚和珍珠,但是没人见过海民的女性,而他们一族的男性跟大部分人类区别也不大,只不过多了可供在水中呼吸的鳃片和手脚上的透明趾蹼。
那位船长一瞬间就被爱神之箭击中了,然而受惊的少女却没有逗留,直接跳回了海中。当费劲千辛万苦回到岸上时,懊悔的船长把这段不到1分钟的爱情故事当做奇闻传播了出去。开始有人以为这不过是故作噱头,但是当第一个海民少女被捕获时,红海沿岸都轰动了,这位不幸的少女被辗转买到了大陆中部某个公国的国王手中,猎捕她的船长获得了一份惊人的报酬。此后,猎捕“海精灵”就成为了一个十分考验运气的商机。不过由于海民少女本来就十分罕见,而跟海民们进行贸易却必不可少,故而在一段贸易封锁后,这种碰运气的猎捕行动也少了起来,毕竟没多少人会为尚不能预见结果的利益,放弃已经到手的利益。
然而对于目前漂泊在红海上的黑箭鱼号而言,这种捕猎却称不上碰运气。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黝黑大汉来到了船舵前,多年的海贸生意让他的皮肤粗糙,身体壮硕,一道长长的刀痕穿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嘴角,衬得表情十分狰狞。拍了拍身边掌舵的牛头人,他大吼着问道。
“还有几天能回到地面?”
“不到三天了,船长。”牛头人露出了个粗犷的笑容,在这片海域,他们是最佳的船员和舵手,甚至有一些船队完全都由牛头人组成,相反人类的商队只有配备了牛头人领航员,才能在躲过那些恐怖的暗礁和洋流。但是这个牛头人显然不是领航员那么简单。
“哈,干得不错。”船长兴奋的裂开了嘴角,让那道疤显得更加丑陋。“等咱们的货出手以后,就可以好好歇上半年了。”
“她能活下来吗?”牛头人冲着船舱那边使了个眼色,“抓她时可没那么小心,如果她背上的伤口继续恶化的话,估计就要挂了。”
“别担心,等三天之后就能上岸了,我会找人帮她治疗的,毕竟有了伤疤也影响销售。”
“哈哈,可不是嘛。上次抓到海精灵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咱们的运气真的不错。”
“是啊……”带着一丝诡秘的笑容,络腮胡也扭头看了看船舱,“可不是嘛,运气不坏。”
在幽暗的船舱中,一个暗门掩住了底仓,周围是多达三层的防护、禁锢法术,没有任何人能轻易探寻到船底的动静。一位黑袍法师正警惕的站在船舱内,留意着身边的动向,只要没有迈出红海,他们就还在海民的攻击范围内,这里称不上安全。等到三小时后,他会跟另一位法师交接,到时就能轻松一下了。
一个微小的声音从他脚下传来,但是他毫不在意,这声音已经持续了三天,只要还有动静,就证明货物无碍,反而是个好消息。他松了松手中捏的死紧的法杖,只要再等三小时……
底仓内,一只细小而粉红的手掌从水底伸出,抠挠着上方紧锁的木门,指缝里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指间透明的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