咙口哽地难受,说不出话来。
两人犹自沉浸在这句话中,然而他们不消停的主子,怎么会给两人太多时间多愁善感?
顾成蹊懒洋洋的躺进躺椅里,恢复了温文尔雅宛如谪仙的气质,还有与气质不符合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那张红唇中蹦出来,“老子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娘唧唧的了?赶紧把爷身上的这人拖走,老子好不容易休息一下让这货唧唧歪歪给搅和了大半天的时间。”
“……是。”初枫初洛应着,齐上前把碍着‘爷’睡觉的拉开,带走。
走远的两人,双双回头看了一眼参天大树之下,那闭眼小憩的风华绝代人儿,相视一眼,释然一笑,两人眼中皆是一抹坚定之色。
初枫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狡诈之色,扶着顾尘落另外一半的手,突然往初洛那边用力一抛,拔腿就跑,“初洛,哥突然肚子痛,大少爷就拜托你了。”
初洛赶紧接住人,他的脑子到底没有初枫转得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无耻的哥哥溜了。
一张几乎面瘫隐隐中又略带苦逼表情的脸,抽搐着嘴角望天,他很想问问早就嗝屁的老爹老娘,为什么会给他生一个这么不靠谱的熊哥?
初洛认命当劳力,扛起顾尘落,往他的药轩走去。
庭院中又安静了下来。
没人看到,不远处屋子左方的拐角处,一只蓝线秀云的白色靴子极快的缩了回去。
顾成蹊住的院子很大,前后都有花园,小桥流水环绕,亭台水榭虽少,但总还是有一两处,弯弯曲曲的走廊连接,各处都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风景中,围绕着几大间雕梁画栋的屋子,前后相接,呈相反的方向开门开窗,前面对着前花园的第一间,是顾成蹊的卧房。这间卧房光从外面来看,就已经大得离谱了,几乎是别人卧房的两倍。当然,这还是较皇宫里的那些寝殿小一些的,不然让皇帝知道了,他脑回路一歪扣她一个居心叵测的罪名,那不是逼她造反吗?
旁侧几间小的,是她那几个手下的。她不是没叫过他们独开一处院子,只是这几个死活不干,死乞白赖的非跟她住同一个院子,美名其曰可以随时听候差遣。顾成蹊也懒得拆穿他们的小心思,随他们去了。
后面后花园对着的第一间房,也就是顾成蹊卧房背后的那一间,正是书房,两个房间中间只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壁,这堵墙壁隔音倒是很好。
顾成蹊是这么想的。
而顾柏苏如果老老实实的呆在书房,确实不会听到看到刚刚的那一幕,但是他偏偏跑过来了。
走廊里,顾柏苏慢慢走着,手里拿着数张宣纸,上面一排排的黑色毛笔字极为工整,他的字,不似大哥顾尘落的龙飞凤舞——完全是所有大夫写的那种寻常人看不懂的字体;不似二哥顾成蹊的行楷——笔力磅礴、恣意潇洒、每个字不论单个摘出来还是整排放在一起都是视觉的极致享受;他的字,是奔着簪花小楷去的,字里行间不是女子那般秀气,而是男子的刚劲有力,笔锋柔软圆滑,一笔一划极有看头,透着认真透着灵气,总而言之,透着一股子学霸的感觉。
——那是顾成蹊交给他做的功课。
028 柏苏的小心思()
顾柏苏耷拉着肩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功课,却看不进去。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顾成蹊渡修为的那一幕。
他的心里很震惊,他一直知道,二哥不论在外面做什么,心里总是有家的,可是却想象不到他会为了这个家做到这种程度。
顾柏苏眼眶红红的,攥紧宣纸的一角,咬牙不许自己掉一滴眼泪,二哥,不,她不是哥哥,可她要不是哥哥,为什么会男人还拥有更大的力量来支撑整个家,让他觉得只要有她在天大的事都不算事,对她有着比大哥更大的依赖。
为什么呢?
顾柏苏不知道,二哥从未防着他,除了她死咬着的秘密,几乎对他毫无戒备。从而,在某一天,他的医术领域达到了一定程度,他摸到了她的脉象——
男为阳,女为阴,这是体质,是无论她怎么伪装都改变不了的。
所以二哥她,是女子。
再次想到这个结论,顾柏苏心痛到难以呼吸,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还太弱了,二哥从来不告诉他关于一些隐秘的事情,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哥才会跟他定下一个承诺,只要他能打败初洛,他就能得知一切。
顾柏苏自然明白,他早前也想过无数次,他有那个信心打败初洛,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现在不敢想这个时间能够缩得太短,那不现实。二哥从来不会让他失望,他只管往这个方向去,二哥到时候一定不会再瞒着他。
顾柏苏再次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乃是御医世家,无权无势,虽然得罪过大人物,但大人物到底看在老爹是神医的份上,尽都咽了那口气。可以他们家是平安无事的,怎么二哥反而还要做这么严密的安排?
难道跟二哥不能透露的身份有关?
顾柏苏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他不知道为什么二哥会女扮男装,更不知道为什么爹娘会连他和大哥都不告诉。
顾柏苏皱了皱秀气的小眉头,决定不先想这件事。
只是……还有大哥这两天到底在叹什么?
他问他,他就说没有看到太子的惨状不甘心。
但是大哥跟那太子无冤无仇的,为什么又会想看到他的惨状想到这种程度?
他想要再问下去,大哥不说。
他再去问二哥,二哥也不说。
逮着初枫问,初枫也不敢说。
“唉。。。。。。”
顾柏苏垂头叹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没有没有那么心痛了,抱着功课脚步轻快的返回前院。
不想说就不说了,他现在只要自己做的能让二哥满意,这就足够了。
前院,顾成蹊没再小憩,而是在盯着自己的手看。
顾柏苏走到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二哥这手确实好看,肤白如玉,手指纤长,指甲圆润。可是她用得着这么仔细的看么?
顾柏苏绕到前面,才看到她看的并不是手指,而是她大拇指上的一个碧绿玉扳指。
看到之后,他更疑惑了。
这玉扳指有什么好看的?家里多的是。
顾柏苏狐疑地往前面凑了凑,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好像有细细的裂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另外就是那扳指上,竟然有一轮银月,小小的,刻在上面,周围还有几根小绿竹。
“功课做好了?”
“啊?!”
顾成蹊突然出声,把顾柏苏吓了一大跳。
他拍着心跳如擂鼓的胸口,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惊魂未定的道:“二哥你吓死我了。”
“男子汉还能被吓死?说出去别说是我兄弟。”顾成蹊挑眉看向他,手也放了下去。
顾柏苏嘴角微微一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二哥真是个女的?
找机会一定要再摸摸看。
“二哥,你这扳指戴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丢过,上面好像有点裂痕了,要不要换换?我一定会给你挑一个最好看的来。”顾柏苏见她手指无意识的在扳指上面摩拭,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道。他还真怕她万一摸着那裂痕划破了手指就不太好了。
“你有这个心意,我领了,只不过这个扳指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并不是换就能解决问题的。”况且还没有什么扳指能跟它相提并论的。顾成蹊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那上面的裂痕二哥仔细注意着点,别划破手指了。”顾柏苏端了根凳子坐在她身边,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顾成蹊笑着点点头,这傻孩子,扳指另有乾坤,还以为是裂痕呢?
“二哥,给你检查。”顾柏苏乖乖的把功课递了上去。
顾成蹊接了过去,还没看上面的内容,倒是先看到了那一抹顾柏苏先前攥紧宣纸时留下的痕迹。细长的眉微微一挑,心中一动,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视线上移,仔细看起他的功课来。
她看得很快,一叠宣纸,大概十几张,她一盏茶的时间便看完了。
顾成蹊把宣纸放在他手里,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赞叹,“不错,上面的题答得很好。不愧我弟弟,就是聪明。”
“功课做完了,你陪我出去玩玩好么?”顾柏苏一脸期待。
“不行,你这两天老老实实呆在府里,等过两天去武举考场玩。”
顾成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但顾柏苏兴奋了,“我可以去武举考场?”
顾成蹊点点头,“按照惯例来说,武举家属是可以去观战的,这不像文举,需要杜绝一切作弊的可能。”
顾柏苏点点头,“这倒是,武功可都是实打实的,没有基本功,怎么考第一?而且人越多,越能杜绝作弊的可能性。”
顾成蹊笑眯眯的道:“孺子可教也。”
“那好吧,不出去玩了,可是不出去,在府里就这么待着?”
“看书,下棋,练琴,画画,练武,你选一个。”
“。。。。。。”我能另外选吗?
能。
顾成蹊眉梢微微一挑,嘴角斜斜一勾,立马给了他第六个选择,“还可以去大哥的药轩背药名药性。”
顾柏苏倒地不起。
——那我还不如就在你的花满蹊学琴棋书画武呢。
“哈哈哈哈哈哈。。。。。。”
蹂躏完自家老弟幼小的身心,顾成蹊的心情更好了。不过到底没有真的放过他,栢苏悟性好,天赋高,此时还小,能学多少是多少。
顾柏苏其实也是闹来玩玩的而已,他早已经下定决心了,二哥说的这些东西,他无论如何都会学到精通的程度,只有这样,他才能觉得自己是有用的。是在二哥身边的,而不是在二哥身后的。
他努力追赶她的脚步,但也不希望站得离她太远。
029 武举大比第一场(一)()
悠闲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二月二十八日,文武开举第一场考试。
天不见亮,所有贡生匆匆往两个地方汇聚而去,一个是皇宫,一个是校场。
傅国的文武同考很是特别,是七国之中独一无二的。然而这却是傅国开国时第一任皇帝立下的规矩。这规矩延续至今已有四五百年的历史,每三年进行一次,每一次参加的贡生,都是从千万人中考出来的精英,其中更有不少年龄较小的少年考生脱颖而出一举成为这科举场上最大的亮点。也同时在接下来半年内,都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事。也因此每一次举行文武科举都是全国最大的盛事,几乎人人都在关注考试的进展。
文武贡生的父母,盼天盼地盼祖宗能够保佑自己儿子能高中榜首。
赌场老板纷纷擦亮眼睛,随时准备好瞅准时机,大开赌局,好好赚它一把。
各地茶馆讲书人绘声绘色描述盛京此时人满为患的盛况。
大街小巷闲言碎语中,十有八九说的都是这个。
尤其是盛安的百姓们,更加期待龙虎日也就是三月十七日挂榜名之后,状元跨马游街时,他们可以一睹文武状元的风采。
那么同时进行文武科举又怎么考呢?
这就说到点子上了,首先文武考的地点和方法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考文举的贡生们,须得带上被子枕头,领了宫饼进入皇宫大殿,进行三场会试,共计七天,由皇上亲自选的考官去监考,这七天吃喝拉撒睡均是在考场上进行。考试完毕,众贡生离宫修整,又七日后,几位阅卷大臣一齐选出来的前三名贡生进入勤政殿,进行最后一场殿试,由皇上以及众大臣当场出题,贡生进行答辩,最后皇上钦点文举前三甲的顺序。
考武举的贡生们可要简单很多了,不需要带被子,也不需要连续几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同一个地方。上场和下场的时间相隔四天,每一场比试完,之后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没有地方的限制。他们总共四场比试,如同打擂台,一层一层干掉对手,谁是最后站在擂台上的,谁就是武状元。
文举为了杜绝作弊,将全部贡生几乎完全单个隔离;武举也同样是为了杜绝作弊,上有皇帝大臣观看,下有百姓围观,众目睽睽之下,有没有真功夫一眼就看出来了。
今日这天气着实算不上很好,天色渐渐大亮,而天上的白云却仿佛被黑烟浅浅覆盖了一层般。凉风习习,微微有些冷。但是对于有内力傍身的人来说,这点冷算得了什么?
偌大的校场上无数身穿铁甲的御林军分守在各个要处,贡生们顺着宫人们指引的方向陆陆续续来到考场的中心地段。
彼时考场上,早有三个武官在场上等着,一个风流倜傥摇着扇子嘴角噙笑;一个两鬓飞霜负手而立目光凌厉;最后一个高大强壮俨然一副武将模样。
三人看着陆陆续续到场的贡生们,时而微微点头。
这时一个身着浅绿青衫的青涩少年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这个少年气质干净,五官略微有些秀气,单独走着,撞到人了,便红着脸说了声‘对不起’。
摇扇的武官‘噗’的一声轻笑起来,“林大人,孟将军,你们看那位贡生可有趣?”
孟择轻描淡写的扫了眼那人,道:“他乃是今年的武会员,不可小觑。”
“你怎知那是武会员?万一是别人呢?”
“宋大人莫不是忘了,今年不及冠却能进校场参加四场武状元争夺赛的,只有两位。不是武会员,难不成是顾成蹊?”林大人说到顾成蹊时,微微好笑的语气有那么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宋闻笛挑眉诧异的看向他,这老东西刚刚的语气是有点钦佩顾成蹊?
想到关于顾成蹊诡医的传闻,再看向那个青涩少年,宋闻笛眸中划过一丝真正意味不明的光芒,摇着扇子,悠哉悠哉的道:“林大人孟将军记得倒是清楚,对上传闻,这少年确实跟顾成蹊天差地别。不过话又说回来,顾成蹊虽然以诡医的身份名扬四海,但是前面的比赛,他可一场也没有参加过,实力怎么样可还有待推敲。”
“他是景华山白湛的关门弟子。”孟择的目光一直都在那些贡生身上,没有移开过,对于宋闻笛的话,都是句句戳重点回答。
他们是好友,嗯,私下的。
宋闻笛摇摇扇子,笑而不语,一袭官袍硬生生的让他穿出了风流公子的感觉。
“虽是如此,但传闻顾成蹊从来没有显示过身手,出外时,也有几个暗卫随行保护。”林大人眉头微微一皱,“我倒是欣赏顾成蹊的不畏世俗眼光的个性,但是此举,甚险。”
大家都心照不宣,顾成蹊自小被封了有特殊权利的‘栖梧公子’,他可以跳过前面所有的应试选拔,在最后一关选择考文举或者武举。这是一种特权,来自于上一辈做出卓越贡献或者自己本身在小时候有出类拔萃的天赋让皇帝看到,才会被封为‘公子’。而顾成蹊,是来自于前者。
孟择嘴角微弯,看到那个刚出现就惹来一大片惊艳目光的少年,“他既然选择了武举,自然也是有压箱底的本事。”
宋闻笛微微挑了挑眉,这话他没接,而是看向了场中缓缓走来的少年——一袭蜀锦千重的月白长袍,嘴角噙笑,黑眸锐利丝毫不怯,一身风华,宛如谪仙。
——他果然出现在了这里。
顾成蹊若是选文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