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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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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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极狰狞的,青黑的字,烙上去的还是刻上去的?那个字深陷肌理,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异兽,十分可怖。飞天不认识,但是猜得到那是什么字。只以为天奴只是落在户籍上,却没想到是烙在身上。
    “这个去不掉……”汉青声音很低,发了一刻呆,突然又醒过来,把衣服拉上了,“殿下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大家真的很担心您的身体。”
    飞天点点头,却说:“你请舟总管过来一趟。”
    汉青应了一声,帮飞天把锦衾整了一把,转身出去请平舟进来。
    支开汉青,和平舟闲谈了两句别的,飞天转回正题上来,“汉青身上那个烙记,能不能去掉?”
    舟总管好像并不好奇这个问题,站在一边,声音、姿态都很平和……淡漠,“一日为奴,终身不得脱。这是铁律,没法子更改。”
    飞天闻言觉得心灰,但又不愿认命,“就没有过能改的先例?”
    他摇了摇头,“没有。”
    汉青……可怜的孩子,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了?还有杨行云……他身上也有这个印吧?也没有办法么?
    “殿下还是早些歇着。”平舟如是说。
    飞天低头问:“舟总管有绰号唤作无忧剑?”
    他说:“那是旧时朋友送的戏称罢了。”
    飞天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一个字都不认得,实在很荒唐。明天你让人教我识字吧。星华给我一本剑谱,我一点都看不懂,还得请你帮忙。”
    足不出户的日子过得也不算无聊。飞天学认字,对着剑谱练剑法。很奇怪的事情就在飞天练剑的时候发生了。
    本来是汉青呈了一把剑,然后退了出去。飞天伸手抓起剑。可是手指突然一麻,剑“当啷”一声坠在地上,倒吓了一跳。要是这剑掉下去的时候再偏一点点,就砍在脚背上了!
    怎么回事啊?不可能这么轻的一把剑也拿不动啊?飞天低下身去捡剑,手指刚摸到剑柄,又是重重一麻。奇怪了!不摸剑就没事,一摸剑手就好像不听使唤一样?
    接着……飞天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手掌。银色的光晕慢慢从手心散出,舞动的流光,眨眼间变成那把失踪了许多天的双盈剑!呀啊啊啊——
    以为叫得很大声,实际上,他只是张大了口,那叫声只在心底回荡。太……太诡异的情景!除了那天看到杨公子的飞马凌空,这还是第二回。而且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超自然的现象!用现在的一切知识常理,都无法解释这一奇诡,人……人的身体里,竟然生出一把剑来!啊,不是,不是这样说……应该说是这把剑竟然好多天藏在这具身体里,而飞天竟然一无所觉!
    把剑交在左手,飞天盯着右手看了又看,看了还看,看了再看……一脸黑线地看了半天,得了结论……还是看不出手上什么地方能把这剑藏起来!剑在左手中颤了颤,它好像知道飞天心中疑问,点点流光闪动,倏忽间化成一道银芒,没入右手掌心里。
    “啊——”飞天这次是真的叫出声来了!
    汉青极快地跑了进来,就看到飞天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看啊看。“殿下?”他慌张地问:“您怎么了?”
    飞天呆滞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怎么解释?飞天抖抖手,再抖抖,并没有东西掉下来。
    “殿下不舒服么?”汉青着紧着问:“我去请舟总管来?还是去请天医来给您瞧瞧?”
    飞天摇摇手,有气无力,“都不用……我就是吓着了。”
    “吓着了?”汉青搔搔头,清秀的小脸儿上全是不解,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不明白这空旷的练武场上,有什么能把飞天吓着了。
    老实说,飞天自己也弄不清楚,这把搞怪的藏在手心里的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汉青一头雾水地走了,飞天想再去摸地下那把剑的时候,手心微微地刺痛,几乎要仰天长叹,双盈剑又光芒四射地从他手心里冒了出来。
    “大哥,你喜欢捉迷藏是不是?”飞天冲它扮鬼脸。
    而这把漂亮的长剑,只是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怕了你!好像它不愿意他摸别的剑似的。那就拿你来练习好了!哼,小样儿的,摔了碰了折了,可不要哭。
    飞天握紧剑站起身来,从起手式起一招一式地练起。真的……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剑在和心口……一起跳动……剑法越使越顺手!身法越来越轻快!总觉得有股力量急欲挣脱困缚冲天而起!飞天剑越挥越快,几乎是足不沾地的在练武场上腾跃纵舞!这是……谁的身体?谁的剑法?谁的?是他,还是飞天?他又是谁?是什么都懵懵懂懂的自己?还是有过轰轰烈烈往事的飞天?
    动作停了下来,呆站在练武场中,飞天苦苦地问自己,可是找不到答案。
    晚饭的时候,星华派人传信,说是晚上约去见面聊天。传话的人说地方飞天殿下知道。
    知道是知道……也觉得比武是件很吸引人的事,这里的生活实在沉闷单调。但是,飞天却对传话的人说,转告星华殿下,不想去。星华还没有什么……想到会再见到杨公子,却有本能的抵触。
    记忆中有许多的他。
    曾经和少年精灵一样的他,并肩练剑,纵马长街;曾经言笑无禁,一起去捉弄大祭神;曾经学着大人,焚香跪拜,说要做好兄弟,一生一世不相负;曾经他哭着说,喜欢上了辉月,如何是好;曾经刻意地冷漠,渐行渐远;曾经……被他伤害。许多许多的记忆的碎片,迭迭错错,飞天不知道……该怎么再去面对他。
    前一天的夜里,行云还那样笑着,手把手教他用剑。可是,现在……却不知道该把他在心中,定位成什么人。朋友?知己?仇人……还是其它?谁欠谁,谁负谁,谁伤谁,一切都像云里雾里,看不清楚。想想不得要领,反而头痛,飞天索性不去想。
    白天吩咐舟总管的事总算有着落。只说是有人学医,不明说是谁学,把一位久享盛名的天医请来,讲医理、药经、针法。汉青和几个飞天殿中做事的人一起,每晚一个时辰。也有功课留下,看药、识药、背方子。汉青一直战战兢兢,说了三、四次,才挺直了腰听他的医课去。
    飞天跟舟总管好言好语地商量了,请他给演练了一遍剑法看看。
    他的无忧剑……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却与听说的也不一样。招式并不见得多华丽,却让人觉得来无痕去无处,完全不知道下一招将是什么来势。
    “去巡边?”飞天连忙掏掏耳朵以确定自己没重听。
    “是的,明天就出发。”辉月微微一笑,”整理下行装,明天早上在西城门边会合,从西边开始,要巡完整个上界……就算骑天马,大约总得半年的工夫。”
    咦?为什么……
    当然不是认为三殿就可以吃闲饭不做事,但是身体……状况还不太稳定……那把时隐时现的双盈剑整得他成天看什么都哆哆嗦嗦生怕见鬼,连端着饭碗吃饭,都怕那碗会突然扑上来咬人一口。实在有点草木皆兵。可是没办法……被那剑吓怕了。
    “这一路的事情不少呢。”辉月淡然说:“西边有三族希望我们为他们祈福祭神。南边的枫城重建,新旧城主交任,我们得去观礼。北边与妖族接界的地方有些动荡……西边可能会省事些,所以先去那里。”
    “骑马去?坐车去?”飞天认命地接受现实,出公差就出公差吧,权当去考察一下现在身处的环境,顺便旅游。
    “骑马快一些,不过坐车会舒服点,你身体……”他顿了一下,“还是坐车去吧。”
    飞天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松缓心情,“就我们吗?星华不去?”
    “他也去,不过我们不走同一条路线,他先去北边,那里情势不明,他先去探看。回来我们在枫城那里碰面。”
    辉月喝了半杯茶,把该事情一一交代就告辞走了。
    呼……飞天大大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面对辉月的时候大气也不敢呼一口。像是玉琢雪堆出来的人……生怕冒犯他。
    舟总管刚才一直站在门边,应该是都听到了。反正飞天对该整理什么行李是一点也不知道,所以跟他客气两句,都拜托给他。
    汉青那边倒是费了点工夫,先是一定要跟去服侍,怎么说都不肯听。要不是说舟总管有办法,两句话就让他乖乖安静下来,可还揪着飞天的袖子,让他保证一路上好生照顾自己,不要逞强不要胡闹,别惹辉月殿下不高兴。听听,别人家的下人敢这么对主子训话么?不过,飞天也不把他当成下人就是了。感觉……汉青像一个小弟弟,天真热情,让人想要好好照顾他。
    而舟总管呢……飞天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涩感。知道自己很一厢情愿,当初竟然有勇气说出”请你帮我成年”的话,实实在在是勇气可嘉。每次他来说话回事,都是很有礼的微微低头,飞天也是闷头大发财。乍一看倒像是两个人在拼命找地上有没有谁掉的钱……
    “殿下要早些回来……”汉青结结巴巴地用一句话结束他的长篇大论:“我、我等殿下回来为我成年!”
    飞天一脸黑线……这小家伙怎么老也忘不了这个啊!
    虽然和辉月一起出差,勉勉强强可以算得上有美偕行,不过这个美色……很气质超然,不可亲近,也不算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
    满腹心事,他晚上居然还睡得很熟。
    一大早飞天就被汉青从床上挖起来梳洗穿戴,舟总管过一时也来了,站在一边挨项地说预备了什么上路的东西。
    终于一切收拾停当,飞天嘴巴张开又闭上好几次,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们多保重,我很快回来。”
    汉青眼圈红红,扁扁嘴,要是飞天再多说两句,他说不定就会哭起来。舟总管则是万年从容不变的一号表情。
    把车帘放下,车子平稳地驶出去。
    辉月的车马已经在城门出口那里等待,飞天奇怪的是星华居然也在。他不是不同路的么?
    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星华笑着把飞天从车上拖下来,“你还真当自己是久病卧床了?出个门还坐车?别丢我们三殿的人!看见没,我给你挑的,绝对是一等一的天马,你骑着一准的合适!”
    飞天让他晃得头发晕,结果他一边打哈哈,一边飞快在耳边小声说:“你可放亮着点,没事别惹辉月不痛快。他跟我不一样,他可记仇的。”
    飞天怀疑地看看他,他这种暴力男,一惹就跳。人家辉月涵养忒好,就算生气也不会把人怎么着啊。这还没出门呢,臭小子就来挑拨离间。
    结果他这么一走神,星华就趁空把马车拉到一边去,挥挥手,“喂,咱枫城再见,你们可别在路上多耽搁。”
    跟他挥完手,飞天才想起来……不妙——车没了。简直是抢匪啊!一声不响就把车征用去了!现在可怎办?旁边那匹天马冲飞天打个响鼻,差点喷他一脸的唾沫星子。飞天看看这意气昂扬的天马老兄……
    辉月在他的车里探出头来一笑,“飞天,走吧?”
    没有要邀人去坐他的车的意思啊……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了马背的,飞天手里紧攥着缰绳,黏乎乎手心里全是汗。两腿夹得死紧,腰挺得僵直……
    那马好像也让骑得不太舒服,不过要说天马就是天马有灵性呢,刨了几下蹄子,还是老老实实往前走了。飞天回头挥了一挥手,喊道:“都进去吧。”
    舟总管与汉青遥遥躬下身去,一齐在心内祝祷,但愿他能够平平安安回来,不要再生什么风波。而这期望,飞天并不知道,他正努力地和胯下的天马较劲。
    那个人……没来送他。杨行云。他知道不知道他要离开?或许是知道,但没放在心上?真的很想在离开之前,再见他一面。那些旧事、前尘似真似幻。很想问问他,可是却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许多人的心里埋藏着许多秘密,谁也不给他看底牌。
    飞天茫然地抬头望,城门已经在望,出了城,就算正式地踏上出巡之途了。前路茫茫,究竟通向何处,谁又能预先知道?而城墙的角楼上,一个穿白衣的修长身影静静伫立,注视着这条长长的队伍,还有骑在天马上,十分显眼的飞天。风轻轻吹过,一片平和的上界秋天。
    ——待续——


  (下部)文案
  再次在梧桐城巧遇杨行云,飞天终于明白临别之际,为何心中独有杨行云的翩翩身影。杨行云不甘的询问,那些错乱翻飞的记忆,编织出一幕幕的前尘。
  杨行云当初悲凉的箫声,现在飞天感同身受,重新找回彼此之后,让他对爱义无反顾!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场惊心动魄──杨行云坠城,两人死别?!
  前尘如雪,旧恨如梦。梦终有醒时,回首处,却已惘然……

    第十章
    谁知道这条出巡的路什么时候走到头?飞天昏昏沉沉,但马颠一下,他就痛得皱一下眉头。
    天啊,地啊,腰要断了,屁股要颠成四瓣了……大腿根一定是破皮了……被那个马鞍子磨的!回想看过杨行云骑马,那叫一个随意潇洒翩然若仙,怎么自己爬上马背不是这么回事呢?
    好不容易到今天休息的地方,他饭只吃了两口,还硬挤着笑跟辉月说想早点睡。
    到晚上,当他把衣服脱下来一看……真是惨不忍睹、狼藉一片。
    飞天咬牙忍着疼,用沾湿的手巾一点一点把血擦了,龇牙咧嘴,到底还算是忍住没叫出声来。也不知道哪有药……这些跟来的人都是辉月那边的,怕丢人丢大了,不敢开门跟他们找点药。反正磨破皮而已,死不了人。了不起……痛个半死而已。
    飞天把身上的汗擦了擦,抖开被子睡觉。腰彷佛要断了似的,腿上破的那里也一跳一跳地疼。虽然疼,可是飞天也很快就睡着了─真的很累。迷迷糊糊中飞天还想,谁他妈发明了说,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这话的人,肯定没吃过这种被马折腾的苦。
    虽然路上风光正好……可是光顾着害怕难受,也没能看什么山啊水啊树啊花啊。
    身上虽然痛,但飞天还能咬牙忍住。可是,第二天当看到那天马精神抖擞往面前一站,飞天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他的腿还是好疼……要是今天再磨,不知道会不会磨下两片肉来啊。昨天一直疼着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歇了一夜缓过劲来,再想着要重新开始痛……飞天腿直发软……一半是痛的,一半是吓的。
    “飞天?”辉月已经上了车。“怎么了?”
    “没事……”飞天还是死要面子,张了张嘴,硬是把话又咽下去。疼就疼吧,丢人实在是……他开始自我安慰,一开始难免吃苦,等磨出硬皮啦茧子啦,肯定就不痛了。
    辉月淡淡一笑,“我一个人坐车也闷,你陪我一起坐坐,好歹有人说话好些。”
    嗯?飞天眨眨眼,又眨眨眼!辉月这说的简直是……天籁之音啊!忙不迭点头,飞天拖着下半截不怎么听使唤的身子往他车上爬,“那我们就聊聊天……”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爬上去再说!这会再矫情推托,他可不成了十足笨蛋么?
    辉月的车里是淡银灰色的,纱帘锦毡,又漂亮又舒服,还挺宽敞。辉月坐在右边靠窗,飞天窝在左半边。舒舒服服往那里一躺,飞天简直想咪呜咪呜叫两声!舒服死了!
    “飞天?”辉月声音不高不低,听着人舒服无比。他身上车里都有股好闻的气息,说是什么异香倒也说不上,很清新的气息,淡淡的雅道的,特别好闻。
    “啥?”飞天口水都快流到锦毡上了,连忙吸一吸。在这样的美人面前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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