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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法谋杀

　　6。【2012。9。8星期六】合法谋杀
　　“我不会告诉你我是作者另外一本书里的主角的。”——方耀暮
　　六点半，礼堂就已坐满了人，还好沈衍和正血来得早，要不然真得站着听。柯敬源的笔记本电脑连上了投影仪，巨大的荧光幕上显示出简单原始的windows桌面。柯敬源调试着程序，沈衍则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他摆放在桌子上的小道具。一张纸，一支铅笔，一把直尺。
　　看到这些东西，沈衍已经大致猜到他要讲什么。
　　相对论的一些基本理论，高中物理就教过。沈衍也是从那时候起对这玩意儿产生强烈兴趣的。其实最开始的激情与科学完全无关，他只是想靠着“哇靠他听得懂相对论”这种惊叹来吸引女生的注意。结果女同学们顶多夸完这一句就回头去讨论周杰伦，因为课后作业只有一道选择题和相对论有关，而且简单得要命。
　　从此以后沈衍的桃花就死了。他自认长相不差，成绩拔尖，还超会弹电子琴，怎么就得不到女生青睐呢？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每当慕名而来的妹子看到他手里的《统一场论》或者《关于广义引力论》时，都会自惭形秽默默退散。
　　这种人，在大学里有个响亮的外号，叫做学霸。
　　大学里谈的不是恋爱是寂寞，你说要是你找个一天到晚图书馆的男朋友，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所以沈衍的桃花死有余辜。
　　距离讲座开始还有十来分钟。柯老师准备好了一切，就走下来跟前排同学们聊天。坐在前排的大多数是冲着柯富帅本人而非相对论来的女生，故作娇怯地问着“哎呀会不会太深奥了听不懂？”柯敬源风度翩翩地回答着类似的脑残问题，没有丝毫不耐。
　　说真的，柯敬源这人真不错。温柔耐心，从不摆架子。人又长得帅，难怪女生喜欢。
　　沈衍又触景生情了。
　　七点，讲座正式开始。
　　柯敬源回到了讲台上，全场立刻安静下来。简单的客套之后，开始进入正题。
　　打开PPT，第一张幻灯片居然是《宫锁心玉》的剧照。全场一片哗然，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柯敬源微笑道：“时下流行的穿越剧，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吧？穿越剧大多有一个特色，那就是主人公带着现代知识回到古代去叱咤风
　　云，力挽狂澜。大家都知道，所谓穿越，只不过是小说家们的想象。人怎么可能回到过去呢？如果你回到五十年前，杀死了你的外祖母，那么你还会存在吗？杀掉你外祖母的人又是谁呢？……各位，这就是所谓的外祖母悖论。”（注9）
　　台下有小声的议论。
　　接下来的一张幻灯片是一部名为《时间机器》的小说封面。
　　“这部小说可以说是穿越小说的鼻祖了。早在一百多年前，科幻小说家威尔斯就写下了这部著作《时间机器》。当时人们把穿越时空当做是小说家的妄想……”柯敬源顿了顿，目光缓缓地扫过全场，“说到这里，有些同学可能会想，相对论不是说只要用光速运动，就可以穿越时空吗？也就是说，穿越，是有物理学理论做支持的——是这样的吗？”
　　不少人笑了起来。笑的大多是戴着厚底眼镜的男生，大部分女生们则听得认真，甚至还有人像模像样地做着笔记。
　　沈衍也笑了笑。
　　错啦！相对论中提出的所谓穿越时空，根本不可能发生清穿这种屁事！因为即便是以光速前进，也顶多只能穿越到未来，而不能穿越回过去！（注10）
　　柯敬源继续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接下来，我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
　　他拿起那把直尺，继续道：“我们假设，在直尺的这头和那头，分别发生了事件A和事件B……”（注11）
　　正当沈衍心情愉悦地听着柯老师的讲解时，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声音。
　　唔……哭声？
　　沈衍想收回注意力，却发生那种类似婴儿哭声的怪声越来越响，他几乎听不清柯敬源的声音了。
　　搞什么啊，难道有人带小孩来听讲座？！
　　沈衍不由好笑。他环顾一周，不仅没发现带小孩的妇女，甚至没看到任何人有异常的表情。
　　大学生的素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以往一有噪音大家不都会皱眉头甚至骂人的吗？
　　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衍慢慢地转回身子，盯着讲台上的柯敬源。柯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轻，婴儿的哭声却充斥了耳朵。他捂了捂耳朵，哭声一点都没有变轻。
　　惨了，看来是……又见鬼了。
　　沈衍顿时紧张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四
　　周的情况，刚想提醒身侧的正血有情况，眼前却突然一黑。
　　只听左手铃声一响，整个礼堂，瞬间陷入黑暗！
　　“正血！”沈衍下意识地低呼，扭过头去，却什么也看不见。正血没有回答他。
　　就连柯敬源的笔记本电脑都暗了下去。礼堂里一片黑暗。
　　沈衍如坐针毡。耳朵里仍是满满的婴儿哭声，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为什么其他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灯光突然全都熄灭，他们一点都不惊讶吗？沈衍张望着，除了黑暗，他什么都看不到。
　　难道我瞎了？
　　他急忙掏出手机。深蓝色的屏幕亮起，清楚地写着时间：2012年9月8日星期六，20点03分。
　　没有瞎……呼，还好。
　　他用手机照向四周。原本熙熙攘攘的大礼堂竟然空无一人。一排排的座位全部空着，柯敬源也不在讲台上。
　　他突然有一种孤身坠入地狱的恐慌感。
　　哭声响到他快要聋掉了。沈衍揉着耳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忐忑不安地抓着桌沿，生怕哪里冒出来一只血手又把他拖到不知名的恐怖地方去。不知从何时起，鼻子嗅到了一股腥臭味，很冲。
　　妈的，为什么每次有鬼都那么臭！
　　沈衍捏着鼻子，无助地站着。
　　怎么办？
　　要找路逃出去吗？还是坐在这里等？两条路都不太靠谱。
　　等等。
　　他突然想到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掉进这团黑暗里？
　　因为他是超级灵媒？
　　为什么那只鬼要把超级灵媒丢到黑暗里？
　　要吓唬他？上他身？总不见得只是想熏熏他吧？
　　难道像鬼片里拍的那样，有事求他帮忙？如果是这样就好了，至少自己比较安全。
　　思路理到这里，沈衍稍微安了一点心。因为毕竟现在他还活着，没被吓死也没被臭死。
　　“是你在哭吗？”沈衍壮着胆子问了一声。空荡荡的阴森礼堂里，自己的声音不断回响着，与婴儿哭声一同撞击着耳膜。
　　没有回答。
　　可能……那是只婴儿鬼，所以听不懂他讲话？
　　说不定……那只小鬼想听个摇篮曲？
　　沈衍揉着发疼的耳朵，说道：“你别哭了……我唱个歌给你听……”
　　说完，他硬着头皮唱了起来：“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对着鬼魂唱摇篮曲这种事，沈衍要是昨天听说，绝对会笑掉大牙。现在真正做起来，他却只觉得恐怖。
　　而且，与恐惧无关，他的歌声还难听到死。
　　没办法，要不是因为五音不全，他怎么会想到去玩乐器？
　　没想到刚唱完一句，耳朵里的哭声就小了一点。
　　然后，猛然凄厉起来！
　　沈衍顿时一身冷汗，舌头差点打结！
　　如果说之前都是小孩子要喝奶的吵闹声，现在就是女人被抛弃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幽幽呜咽中还夹杂着痛不欲生的尖叫，简直让人汗毛直竖！
　　“对、对不起……我错了！”沈衍都快哭出来了，“你想让我干什么直说成吗……别吓我我很怕的……”
　　爱因斯坦，救我啊！
　　沈衍浑身发抖，都快站不稳了。手心发着冷汗，黏黏腻腻。他把手往身上擦擦，正想重新抓着桌子时，忽然摸到了一团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
　　“不、不、不要吓、吓我好不好……”沈衍赶紧缩回手闭上眼睛，心里直呼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保佑我阿门！他也不敢去想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了，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天哪，他到底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绝对会吓死！
　　就在他闭紧眼睛瑟瑟发抖时，右手手腕忽然被抓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衍发出一声绝对不属于自己的尖叫。他拼命甩着手，手腕却还是被死死地抓住！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心脏跳得快要爆掉。沈衍疯狂地挣扎着，那只手似乎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抓着他。没有像他害怕的那样把他拖走或者强迫他去摸那团湿热的东西。
　　沈衍挣扎了一会儿，那只手始终没有放开，也没有做别的事。恐惧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但沈衍还是心惊胆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哭声让他心烦意乱。此时却忽然有一个声音，穿透黑暗，救赎一般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别怕，我
　　在你身边。”
　　正血！
　　沈衍眼前一亮，急忙问道：“正血？你在吗？”他下意识地顺着那只手摸上去，果然在手腕上摸到了一根细细的绳子。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心里顿时一安，这才发现，握着自己的手明明是温暖的，怎么可能是鬼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救我出去啊！”
　　正血没有回答。
　　沈衍怕他松手，连忙反手拉着他。
　　过了很久，久到沈衍又开始不安起来，正血才说道：“一旦意识崩溃，你就回不来了。我不会放手，不要怕。”
　　意识崩溃？回不来？什么意思，他现在在哪里，要回哪里去？
　　无论沈衍怎么问，正血都不再说话了。好在他的手还被正血紧紧抓住，变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是说，只要我不被吓死，就可以回去了么？”沈衍自言自语道。正血没有给他回答，只是从手掌传来柔和的温度。
　　既然如此，那么坚强地挺过所有恐怖场景就可以了吧？
　　下定了决心，沈衍深吸一口气，左手缓缓地伸向了桌上那团不明物体。那东西依旧温热，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是长条状的，很小，能用手掌整个地包住。
　　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是大便吧。
　　沈衍苦笑着，心想如果真是排泄物，那这绝对是个超级恶作剧！
　　对了，不是有手机吗，照照看吧。
　　他赶紧把那东西放回桌上。手上也变得黏黏湿湿的，就算真是大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了键盘锁，幽幽的蓝光立刻亮起。
　　当灯光照到那玩意儿上面的时候，沈衍先是一愣，然后整个胃都翻腾起来！
　　那东西……那个东西……竟然……是个胎儿！
　　小小的、眼睛紧闭的胎儿！甚至连脐带都还连在肚脐上！浑身惨白，血丝清晰可见！
　　一想到自己刚才竟然把那个胎儿捏在手里，强烈的呕吐欲就猛烈地冲击喉咙。手上的黏腻感来源于夹杂血丝的乳白水液，胎儿的身下也有一大滩同样的液体。难道是……羊水？！
　　沈衍浑身发抖，恶心的感觉已经超过恐惧。
　　原来空气中的腥臭味是因为这个胎儿？这孩子是个死婴吗？纠缠自己
　　的鬼魂就是这个婴儿吗？
　　沈衍稳了稳身子。女人的惨叫声此时又掺杂了婴儿的啼哭，两者混合在一起，震得沈衍耳朵发麻。
　　“我不害怕……想给我看什么，都拿上来吧。”沈衍自言自语着，握紧了手机，慢慢地来到了走道上。
　　正血始终握着他的手，是他此时唯一的勇气来源。
　　可是当沈衍把灯光照向身侧时，却什么也看不见。
　　正血并不在他身边，却握着他的手。这是什么烂情况。
　　靠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沈衍一步步地朝门口走去。很快地，他就看见地上又是一团血肉。这一次已经是零零碎碎的血块，好像是被剪刀一类的东西剪碎的。已经看不出胎儿的形状，只是长长的脐带还凌乱地绕成一团。
　　身旁的桌子上、椅子上似乎也有什么，沈衍没有去看，只是在腥臭味中继续前行。
　　当他终于来到门口时，却发现，门口竟然堆起了一大堆的胎儿尸体！
　　半个巴掌大小的胎儿才是完整的，其他的全都被剪成了碎块。无数根脐带缠绕在一起，乳白色的羊水混合着暗红色的血块，湿漉漉地滑成一滩。
　　沈衍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身边一靠。
　　身边什么都没有，手腕上暖暖的，但是正血不在。
　　……莫名地有种失落感。
　　对了，沈衍忽然意识到，这些孩子……是被流产的胎儿？！
　　他曾经看过报道，做流产手术时，要先把子宫口撑开。然后医生会用长长的钳子把胎儿夹出来。如果胎儿个头太大，就要在肚子里先把胎儿的身体搅碎，再一块块夹出来。
　　一念至此，沈衍心中五味杂陈。此时已经说不清到底是恐惧还是难过了。
　　直到看到这些血淋淋的尸体，他才知道，流产手术根本就是一场谋杀。
　　不管出于什么借口，这些胎儿都是无辜的。他们甚至还未睁开眼看一看这世界，就被惨烈地捣碎、丢弃。从一个生命，变成了一团垃圾。
　　他们会怨恨，也是理所应当。
　　沈衍默默地看着那堆尸骨，胸口发闷，几乎窒息。
　　悲伤，极度强烈的悲伤。
　　无法成人的悲伤。
　　无法选择、无法反抗的悲伤。
　　被弄碎被遗弃的悲伤。
　　沈衍感到无法承受。
　　于是他蹲□，对着那堆胎儿尸骨，缓缓地张开双臂。
　　“想要知道，做人是什么感觉吗？……我把身体借给你们。”
　　充斥耳朵的噪音，在此时忽然全部消失。
　　“……综上所述，如果各位有幸遇到虫洞，试着爬爬看——绝对会死得很惨！”
　　柯敬源幽默地说着，台下一片笑声。
　　突然，前排有个男生猛地将身边的另一个男生拦腰抱起，一声不吭地冲出礼堂。被抱着的男生似乎昏迷了，奇怪的是眼角竟还挂着泪痕。
　　全场的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些女生甚至尖叫起来。
　　“同学，怎么了？”柯敬源担忧地站了起来，礼堂门却已经被撞开。男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面对着受惊的听众，柯敬源脸色严肃。
　　“同学们，讲座暂停！”说完，他迅速地收拾完东西，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追了出去。
　　全场哗然。
　　在某个角落，一男一女。
　　男的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娃娃脸，却露出愁苦神色。女的似乎是个高中生，斜刘海直马尾，青春活力。
　　“怎么被你看上的人都没个好下场……”娃娃脸男生。
　　“哥，不要打击我的少女心啊！”马尾女生笑起来好可爱，“你们学校的医务室在哪儿？带我去！”
　　“喂女生给我矜持一点！”
　　“谁像你啊万年弱受方耀暮！这年头好男人都给男人抢了，女生不主动一点怎么行！”
　　“我才不是受！我是直的！”
　　“不要喊这么大声啦好多男生在看你哦~”
　　“啊？……！”
　　“你看你都还会脸红，不是弱受是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注9：外祖母悖论：这个很有爱的~网上很多关于这个理论的说法，大家可以自己去查一下。霍金对于这个理论的解释是：物理规律会阻止你改变历史。也就是说当你想杀掉你奶奶的时候会有各种因素阻碍你让你杀不掉。不过这个解释有点站不住脚╮（╯▽╰）╭另外还有人用平行宇宙理论来解释，就是说你找到你奶奶以后会产生两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