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士农工商各个行业,继嗣堂则更显神秘,因为它是利用处于上层建筑的地位和能力间接控制和影响各行各业,那些行业甚至感觉不到世间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在影响、左右着一切。
当一些行当依据时局和朝政做出某种选择的时候,他们以为是自己自发自主地做出的决定,却不知道影响他们做出决定的那些依据,就是继嗣堂创造或提供给他们的。继嗣堂正是用这种手段保证了他们的神秘。
在这个时代,生孩子无疑是女人的一道生死关,杨帆对此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婉儿的身份不能示之于众,所以他才启用了继嗣堂的这位名医,即便如此,每次请他来为婉儿诊脉时,他也会被人蒙上眼睛,就连切脉的时候也看不到病人。至于待产时的稳婆,就无须去外面请人了,古竹婷就可以。当初她执行一项使命时,曾经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扮作一个稳婆的学徒,接生的本事就是她在那段时间学会的。
杨帆听了古竹婷的话,喃喃自语道:“十天,十天……”
杨帆忽然感觉有些心烦意乱,这十天难道会出现意外么?
杨帆坐下,思索了很久也没有说话,古竹婷见状,便示意众人退下,自去取了杯水,轻轻送到杨帆面前。杨帆没有接水杯,而是轻轻一牵她的皓腕,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古竹婷有些难为情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忸怩地道:“阿郎,厅外……有人呢。”
杨帆微微一呆,随即失笑起来。他在古竹婷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有事要问你。”
古竹婷本以为阿郎想的心烦意乱,一时动了荒唐主意,不免有些害羞,结果却是自己想差了,不觉更是羞窘。杨帆佯作没有看到她的窘态,认真地问道:“小婷,如果让你易容成婉儿,你能办得到吗?”
古竹婷窘态稍敛,微微蹙起眉头,摇头道:“阿郎,世上哪有那样神乎其技的易容术,那不是易容术而是法术了。奴家可以把一个人的模样完全装扮成另外一副样子,但是没有办法完全冒充另外一个人。”
杨帆本来也只是存着一丝幻想,听她这么说,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当初在房州秘密接庐陵王回京,古竹婷与庐陵王真真假假,不但瞒过了追兵,还瞒过了自己人。但是当时真假庐陵王都是易过容的,两人都是易容成与庐陵王的真实相貌有六七分神似的一个中年人。
当时这么做的理由很充份,他们在躲避追兵,庐陵王当然需要乔装改扮。在龙门一开始能瞒过太平公主,是因为太平公主和她的胞兄已经有十六年未曾相见,艰苦的囚禁生涯已经把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变成了一个苍老憔悴的中年人。
至于古竹婷冒充杨帆那一次,也只是扮得几分相似,行于长街时,前后左右俱是他的亲兵扈卫,旁人只能远远观瞧,而且当时并无熟人当面,看到的人已然先入为主,事后探望的人看到的是确实身受箭伤的他,自然不会生疑。
可如今不成,武崇训夫妇几个月前还见过上官婉儿,古竹婷的易容术虽然神奇,却也无法把自己完全易容成他们熟识的另一个人,况且婉儿气质优雅高洁、一身书卷韵味,很难扮的神似。此法既然不可行,杨帆也只能打消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另想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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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随处可见的几枝野花,一只晶莹剔透的细颈玉瓶,一柄小小的剪刀,经过婉儿的修剪整枝,再把剪好的野花插进玉瓶,或粉或蓝的朵朵小花再配上几片鲜绿的枝叶,便成了一道浓淡相宜的风景。
杨帆一边看她插花,一边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对她说了一遍。
婉儿端详了一下瓶中的鲜花,放下剪刀,转向杨帆道:“安乐没有拜访的理由,我之所以心生警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如今听你所言,恐怕她与此事是确有干系的,她来拜访我,想必就是想查证杜文天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杨帆颔首道:“我也这么认为。安乐的拜访虽说是莫名其妙,可她既然来了,你却没有不见她的理由。你没有见她,她自然相信了杜文天的话。”
婉儿道:“于是,她开始动作。散播谣言想必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
杨帆道:“没错!她的目标应该是张昌宗,可她并不知道你怀有身孕的事皇帝根本就已一清二楚,她以为揭开此事可以让女皇愤怒难堪,从而像处死薛怀义一样处死张昌宗,却不知道张昌宗一定会安然无恙,只有你会受到牵连。”
婉儿鼙起好看的眉毛,疑惑地道:“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要不见她,她能奈我何?”
杨帆道:“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过,此事关系到你和孩子的性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大意,必须得谨慎以待。”
婉儿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身不由己的无奈,更多的却是对杨帆的依赖和甜蜜,她轻轻偎依到杨帆怀中,柔声道:“妾身本以为此事不必烦劳郎君就能安然解决了,谁知到了长安偏又遇上这样的事,终究还是要郎君操心。”
杨帆嗔怪地道:“什么话,你是我的女人,你和孩子的事,当然该我来处理。”
婉儿温驯地点头,道:“既然到了你的身边,人家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切全由郎君作主,谁叫你是人家的男人呢。”
杨帆呵呵一笑,轻轻贴上她的脸颊,心中都有一种安详甜蜜的感觉。过了一阵儿,杨帆才轻声打破了这种温馨的宁静:“我打算挑个时间去拜会一下武崇训!”
婉儿微微露出讶色,道:“有这个必要么?”
杨帆道:“相王五子那里我已经去过了,再去拜会一下武崇训也没什么不应该的?呵呵,不过,我会派人盯着点儿,挑个武崇训不在府上的机会才去拜见他!”
婉儿恍然道:“郎君是要去见安乐公主?”
杨帆道:“不错!我想探一探她的口风。她虽狡黠,却只是小聪明,能有什么城府?我去见她,若能掌握一点蛛丝马迹,或者可以猜到她究竟想干什么。”
婉儿眸波一转,道:“高阳郡王若是不在府上,安乐公主如何会见你?”
杨帆自然不会向婉儿坦白他与李裹儿的那段孽缘,只是哈哈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婉儿也不多问,温婉地点点头道:“那郎君就去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不要忘了,还有张昌宗在。”
杨帆会意地道:“我明白。人在江湖,谁能独善其身,何况此事本来就因他而起,必要的时候,我会请张奉宸出山,借他的快刀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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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十一章 投石问路
午后辰光,两头健壮的青牛牵挽着一辆油壁轻车,缓缓地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窗口悬着细竹帘儿,缕缕清光从竹帘缝隙间透射进来,也把街头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进来。
一双透空锦靿莲花靴子整齐地放在坐榻前,古竹婷只着一双白袜子,猫一般蜷缩在榻上。她的娇躯笼在衣裙之内,只能看见一双纤美的脚儿,纤秀的脚儿时不时地就会抽搐一下,那是因为杨帆的大手时不时地骚扰她一下引起的反应。
两人刚刚做了真正夫妻,正当情热时候,而古竹婷又是怕羞敏感的体质,偏偏对杨帆又不敢有丝毫违拗,所以杨帆特别喜欢“欺负”她,看她又羞又怕、偏还得逆来顺受的可怜样儿。
这里虽是长安最热闹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但是垂下轿帘的清油车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而隐秘的空间,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叫卖声,逗她开心,实是别有一番情趣。
“别……别……,阿郎……”
古竹婷忽然**一声,身子向后一缩,娇躬绷紧如弓,翘**自鹅黄裙下绷起一道圆润优美的曲线,柔荑也探将出去抓住了杨帆的大手,低声央求起来:郎君的动作越来越过份了,这可是在大街上,她实在耐不住羞了。
杨帆本来就是想逗弄她,倒也不是这般荒**,如今达到目的,不禁哈哈一笑,放过了这个在自己面前永远像个小可怜儿似的女飞侠。他伸手牵了一下车壁旁的藕紫色细绳儿,把车帘拉开了一线,车厢中顿时一亮,传进耳中的叫卖声也变的更加清晰了。
杨帆把背倚在车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今天是去“拜访”武崇训的。
今日韦杜等关陇世家作东,在曲池芙蓉楼摆下盛宴,邀请相王五子和武崇训。张昌宗、上官婉儿,包括工部、户部、刑部、大理寺等先遣长安的京官全都接到了请柬。此时武崇训不在府上,所以杨帆来了。
这次韦杜两大家族家长牵头,集合长安有头有脸的所有士绅,宴请京派权贵官员们,等于是长安士绅欢迎皇帝迁都的一次公开表态,武崇训、相王五子、张昌宗、陈东、胡元礼等人皆已欣然赴约,上官婉儿自然婉拒了。
婉儿自从到了长安,与长安地方的官员、士绅、权贵们便少有来往,不过她有如此反应并不突兀,因为她是宫廷女官,虽说她的声名、地位乃至权力、影响早已不局限于内廷,但是从身份而言,她依旧是个六品宫廷女官。内廷官与宫外势力过从甚密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她如今不在天子身边,更要避些嫌疑。
杨帆也不在受邀之列,因为他是武将,武将在朝政中能够施加的影响有限,长安士绅本就无须倾心结交,再加上结交武将和结交内臣一样敏感,很容易传出是非,所以他也不在受邀之列。
街头风景自一指宽的轿帘缝隙中一一闪过,杨帆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他不知道此番安乐公主府之行能否拿到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必须去尝试一下,事关他的女人和他孩子的安危,他不能不积极应对,他需要弄清楚李裹儿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虽然他已经派了人暗中监视李裹儿的一举一动,但是很多事李裹儿并不需要亲自出面,她只需要制订计划,然后吩咐手下人去做,杨帆不可能对公主府所有下人也都逐一监视起来。一旦等到安乐公主亲自出面,就已是图穷匕现的时候,那时能否来得及应变实难预料。
车行处,始终有一道闪亮的光透过那道缝隙,映在他的眉心和**的鼻梁上,将他的脸分割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因为厢壁对光线的阻隔而发暗,另一部分又被竹帘横着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格栏,让他的容颜透着几分神秘。
杨帆怔怔地望着窗外,可是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没有走进他的心里,他的思绪已经完全沉浸到内心里。他在思量安乐的阴谋,寻找解决的办法,他要评估一旦应对失败会产生的后果,要估量各方势力的反应以及对未来时局的影响。
他的身份、婉儿的身份,还有张昌宗的身份,注定了这件因私人恩怨而起的事情不会以私人的成败来了结。这件事无论怎么解决,影响到的都不会只是他的家庭,身处什么样的位置,自然就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此时他才深深理解了为什么说“皇帝无家事”。现如今的他便如同一个无冕之王,他的一举一动同样影响深远,牵一发而动全局,正所谓“一动一静皆风云,一喜一怒皆雷霆”。
古竹婷枕在他的腿上,痴痴地凝望着他深思的英俊模样,眸中满是缠绵的爱恋。方才为了躲避杨帆偷袭要害的大手,她的娇躯弯曲如弓,翘**都悬到榻外了,这时才悄悄缩回来,小猫般惬意地躺在他的身上。
古竹婷很满意现在所拥有一切,也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曾几何时,她还是一个卑**的家奴,一个冷血的杀手,她不想让她的后代重复她的人生,她对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也早有了估计,所以她矢志不嫁。
可现在,她有了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有了一个幸福稳定的家庭,她不但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还可以拥有做母亲的权力,这一切都令她无比珍惜,旁人根本无法想像她此刻是如何的满足与幸福。
那些养尊处优的使相千金大家闺秀们,坐在芳闺之中、倚在绣榻之上,让人无微不至地侍候照料着,读着笔记传奇小说,无比羡慕那些女飞侠女剑客**自在地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多姿多彩的传奇经历,可是对她而言,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才是弥足珍贵的。
她格外珍惜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她知道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都是她幸福的一部分,所以她爱屋及乌,甘于奉献,愿意为了她的家,全心全意地奉献她的一切。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靠简单暴力能够解决的。她是一个杀手,她精谙各种杀人的技巧,能够应付江湖上各种鬼域伎俩,可是朝堂与江湖完全是战斗规则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单纯。
她无法替她的男人分担更多,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让她的男人再为她**心,多给他些欢乐,守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她像一尾小鱼,终于找到一个安静的水湾,江湖再大也与她全无干系,她的世界已在这里。
牛车本来就走的缓慢,此时更加迟缓了,因为长街上有人在搭台表演,周围聚拢了许多围观的百姓。杨帆坐在车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圈出的台子,巧的很,他又看到了莫观老人。
戏法看的就是一个新奇,所以他们要频频更换表演场所,吸引更多没有看过他们表演的人,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杨帆看到他们,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蹙起了一个“川”字。
古竹婷很想伸出手去,用她温柔的指尖熨平他眉间的纹路,但她不敢。杨帆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忽然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低语起来。古竹婷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微微点点头。
牛车缓慢地绕过人群继续行进,当车子经过下一个坊口的时候,车帘一掀,从车中跳下一道矫健的身影。这人一身青衣、身材颀长,是个容貌平凡、年约三旬的中年人。他掸了掸衣袍,顺手一抹唇边的胡须,举止潇洒地向围观幻术表演的人群走去。
杨帆看着古竹婷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轻轻放下了轿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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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色的薄纱掩映着雕工精细的架子床,薄纱如云般拂下,帐中****的美人儿水一般的**曲线一览无余。杜文天情兴如狂地捧着那具宛宛香**,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绣床吱嘎声不绝于耳,不过宫娥侍女们早就避到了远处,没人听得到这引人遐思的声音。对于杜家公子和自家公主间不太正常的来往,宫娥们早就心存疑虑了,但是没有人敢多说话。
她们是公主的陪嫁丫头,驸马爷对公主是如何的俯首贴耳她们也一清二楚。再者,男女主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王,不管站在谁那边她们都不会有好下场,明哲保身的唯一法门就是装聋作哑。
杜文天情兴如狂,那种从心理到生理的极度愉悦是他从其他任何女人身上都无法获得的,因为在他胯下的是一位尊贵的公主,别的女人即便比她更加美丽,也不可能有她那样高贵的身份。
可是,也恰是因为她高贵的身份、娇美的容颜,给了他无上极乐的感觉,所以他和这位公主殿下偷欢,总是无法令她满意。杜文天早已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偷香窃玉时要么有心无力,要么草草了事,他已经察觉到公主的不满了。
他以前弄到的女人再美味可口,只要他自己满足快乐就成了,根本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可这一次不成,他只好另辟蹊径。
昨天听说武驸马今日要往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