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仪式。
商议?还要商议什么?
落座两旁的各大帮派首脑马上也听出了李黑话中的蹊跷,不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有那心眼活泛的人马上萌生了一个想法:“莫非文长兴的暴毙与顺字门没有关系,而是蛟龙会内部起了内讧?”
这件事可有趣了,如果蛟龙会真的内讧,弄得四分五裂,这块肥肉可比顺字门还要诱人,但凡有些把握吞掉分裂后的蛟龙会或者可以从中分一杯羹的帮派首脑,不觉都动起了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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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如颜到了长安府衙,一声通报进去,马上就有衙役引着他向司录参军楚天行的签押房赶去。君如颜有功名在身,而且时常出入府衙,上上下下都是打点过的,逢年过节还有红包奉上,所以在这儿出入不禁,没有人会对他有所刁难。
长安府司录参军可是位高权重的一个人物,在唐代的监察体系中,中央监察体系包括御史台、谏官和封驳官。而地方监察体系就是由巡察使和录事参军构成。录事参军总掌众曹文簿,举弹善恶,性质有些像政法委和纪委的综合体。
负责长安一地司法官纪的楚天行微胖的身材;花白的头发,淡眉,细眼,秃鬓,佛唇,看起来是一位极忠厚的长者,不像是一府司录参军,倒像是国子监里一位好脾气的经学教习。
只有熟悉他为人的同僚,才知道这位看着总是一副老好人模样的人,实际上是一个何等心狠手辣的人物。大唐官场习惯给人起绰号,楚天行的绰号叫秃鹫,他没有鹰钩鼻子,也没有锐利的鹰眼,外表形像跟秃鹫毫不沾边,这个绰号说的就是他的为人和性格。
他就像是一只蹲伏在悬崖上的秃鹫,一动不动仿佛就是岩石的一部分。只有当它的猎物全无防备或者奄奄一息即将倒下的时候,它才会突然张开羽翼,猛扑过去,用它的利爪死死扣住猎物,再用利喙啄开猎物的皮,啄肉吸血。
君如颜随着衙役一边往里走,一边琢磨着如何对楚天行诉说经过。虽说两件事是合二为一的,但是该先探问顺字门乔帮主那位外甥女儿的底细还是先说起文会主莫名其妙的死讯,如何说的有条理些,这就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呵呵,孝廉公来了啊,坐坐坐,不要客气!”
楚天行正伏首在一堆公案之中,一见君如颜来了,马上笑吟吟地站起来,笑得一团和气,好象天官赐福。虽然楚参军一副很好说话的笑模样,但是熟谙他性格的君如颜可不敢随便,连忙站定,长长一揖。
引路的衙差退下去了,人影在门口刚一消失,楚天行的脸色就变了,变得非常冷竣。君如颜欠着屁股刚刚落座,一见楚天行这副模样,赶紧又站起来,心中忐忑不安:“楚司录,君某今天来……”
楚天行急急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匆匆向门口走去,君如颜诧异地闭上嘴巴,看着楚天行怪异的举动。楚天行闪到门口,向外边看了看,又掩好房门,飞快地走回来,向君如颜一摆手,低声道:“来,内室说话!”
“是,是!”
君如颜一见楚天行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惶恐起来,赶紧跟着楚天走进内室。这内室是楚天行公事疲乏临时歇息的地方,临墙有一组矮柜,房中有一具软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楚天行在内室站定身子,对君如颜低声道:“你不必多言,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长安城将会有一场大变故,极大的变故!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要做,做什么都可能是错!”
君如颜讷讷地道:“楚司录,那蛟龙会……”
楚天行抬手制止了他,道:“你我与蛟龙会那帮亡命之徒不同,咱们只是给他们提供些便利,收受些好处。没了蛟龙会,只要咱们愿意,别的漕帮照样把咱们奉为上宾,蛟龙会也是太猖狂了些,难免这一场劫难。
君孝廉,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乱往上闯。我警告你,这趟水有多深,可是连我都摸不到底儿,你别跟着掺和,等风平浪静的时候,还怕少了咱们的好处么?如今么,自家扫取门前雪,莫管他人屋上霜吧!”
君如颜惊道:“楚司录已经知道文会主的死讯了?”
楚天行一呆,失色道:“你说甚么,你说文长兴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就死了?”
君如颜也是一呆,楚天行还不知道文长兴死了?那他这么如临大敌的做什么??
君如颜不敢怠慢,连忙把文长兴的死讯对楚天行详细说了一遍,顺带着把昨天蛟龙会出动两百好手试图一举吞并顺字门,结果却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村姑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楚天行轻拍额头,在房中转来转去,喃喃自语道:“已经出手了?好果决的手段,果然要出大事了!”
君如颜眼巴巴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楚司录,究竟出了什么事?眼下……”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昨夜有人闯进他家的消息也合盘托出供楚天行参详,楚天行已霍然转身,对他道:“文长兴死就死了吧,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呢,接着还会有你我都难以预料的大事发生!你要马上置身事外,否则只怕是我都要受你牵累,身陷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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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机心
君如颜听的毛骨竦然,胆战心惊地道:“楚司录,灞上不过是一群靠水吃饭的苦哈哈,就那点儿好处,至于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儿?究竟是什么大人物看中了灞上,连您都要忌惮三分?”
楚天行冷笑一声道:“忌惮?忌惮个屁!我也配忌惮,我要是真倒了霉,绝对不会是因为有人想对付我,而是因为我躲的慢,被扫进风尾,做了池鱼!我告诉你,我现在恨不得逃得远远儿的,要不是……”
楚天行好象惟恐隔墙有耳似的,下意识地向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要不是我身在司录参军位上,有些事绕不过我,所以人家跟我提前打了声招呼,我连与闻其事的资格都没有。”
君如颜深知楚天行的性格为人,此人绝不是喳喳呼呼大惊小怪的人,如果他能说的这么严重,那么事实真相一定比他透露出来的还要严重,君如颜也不禁惊肉跳起来。可他想不通,灞上那点利益,对他们而言是极丰厚了,可是对更高层次的权贵,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天行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困惑,苦笑道:“你别问我,不是我不想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大人物盯上了灞上,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想要用什么样的手段。”
楚天行叹了口气道:“一只小蚂蚁,在它眼里,一根草就是一棵大树,一块岩石就是一座难以攀爬的高峰,一条小溪就是无法愈越的大海。它的眼界之内,怎么可能看得到一棵真正的大树是什么模样,一座真正的大山会有多高?”
君如颜听得目瞪口呆,在他眼中,长安司录参军已经踞伏在高高的悬崖峭壁之上,俯瞰万物生灵的一只秃鹫了,可他却把自己形容成一只行走在石隙中的小蚂蚁,一股莫名的寒意顿时袭上了他的心头。
君如颜颤声道:“楚司录,那……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楚天行狠狠地道:“如果不是因为咱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蜢蚱,这番话我是不会对你透露分毫的。你听过了就算,要把它烂在肚子里,一句都不可对人吐露。否则,不等别人把你辗成齑粉,我就先要了你的小命!”
君如颜激灵灵打个冷颤,连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那我……”
楚天行一字一句地道:“离开蛟龙会,从现在开始,避门不出,不见外客!唯有如此,才能避祸!”
君如颜听得心头凛凛,可是想到每个月从蛟龙会拿的丰厚收入,又颇为不舍,是以为难地道:“那……那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
楚天行声色俱厉地道:“混帐东西,舍命不舍财吗?如果到了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会不告诉你?如果在这场风波中,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你还指望什么?快滚,马上回家,就算灞上天塌地陷,你也不闻不问!”
在长安府位高权重的楚司录,现在最担心的居然是在这场不知所谓风波中能不能幸免于难,在君如颜心中确实无法想像这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大风波,但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楚司录在这场风波中都只是一只小蚂蚁,那他就连个屁都不是。
君如颜连声答应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心里只徘徊着一个念头:“避门不出,不见外客!唯有如此,才能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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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馆里,红裙扬动,广袖轻舒,乐曲也变成了靡靡之音。
在座客人酒过三巡之后,都变得放浪形骸起来,对面楼上武懿宗的训话,在这一片笙歌漫舞之中成了一个绝大的笑话,武懿宗已经铁青着脸色匆匆结束了酒宴,此刻对面楼上一片空空,陈东等人更是无拘无束了。
坐在时雨身旁的是一位高盘云髻的金发胡姬,宝石蓝的双眸,椎形美玉的鼻梁,尤其是半敞的衣衫内堆雪般高高耸起的两团肉峰尤其乍眼。不过,时御史坐在那儿,对旁边这样明丽照人的美人儿却恍若不见,意气十分消沉。
杨帆笑着向他举杯道:“时兄,请酒。””
时雨正若有所思,闻言连忙举杯,强挤出一副笑容,敷衍地向杨帆还敬了一下。
杨帆笑道:“怎么,时兄对身边这位美人儿不甚满意么?”
时雨忙摇手道:“不不不,二郎莫要多想,时某只是一路舟车,身子有些乏了。”
杨帆哈哈笑道:“时兄正当壮年,你看胡元、陈兄,这两个老不修兴致勃勃的,他们还没说乏,你怎么就乏了?”
这时候,陈东正埋首在一个胡姬能闷死人的丰满胸脯上,逐吻着两粒红葡萄,吻得那胡姬吃吃娇笑不休,而胡元礼已经醉了八成,两眼发直,摇摇晃晃地坐在那儿,像个不倒瓮,两颊上全是红红的唇印。
时雨苦笑两声,微微摇头。
这时,文推官把手从一位妖娆胡姬臀后裙内抽回来,笑眯眯地道:“二郎有所不知,时兄所喜者是端庄温婉的女子,这些胡姬虽然妖娆,却未必合乎他的口味呢。”
时雨眉头一蹙,杨帆已然笑道:“这有何难,莳花馆里又并非都是胡姬,美人儿,快去,帮我们这位时兄选一个端庄温柔,习得诗词歌赋的才女来!”
杨帆身旁有一个身着薄如蝉翼的纱罗衫襦女子,原是在场上作胡旋之舞的一个胡姬,舞蹈已毕换过衣裳才来他身边服侍。这胡姬生了一张瓜子脸,金发碧眼、容颜俏丽,瞧来只有十六七岁模样,笑容十分甜美。
只是从身材上看,中原十七八岁的女子可没有一个能与她相比,一条缤纷艳丽、紧身无带的诃子裹束着她丰满的酥胸,雪肌晶莹,乳沟深陷,若换了中原女子,非得三十出头的熟女,否则休想有这般惊心动魄的火辣。
这小胡姬是懂得汉话的,杨帆说罢在她翘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小胡姬便嘻嘻一笑,盈盈起身而去,片刻功夫,小胡姬便领了一位身着纱罗对襟窄袖衫襦,曳地长裙,肩披五彩织绣帔帛的女子姗姗而来。
这女子姿容果然不算十分出色,但一身书卷之气,不似风尘中女子,倒似一位大家闺秀,二十多岁的年纪在平康坊的有名青楼中已经算是老了。小胡姬攀着那女子的手臂向时雨背影一指,便笑嘻嘻地回到杨帆身边,往他旁边一坐,揽过他的一条胳膊,放在自己颤巍巍的酥胸上。
时雨眉头微蹙,犹自推辞:“不不不,二郎好意时某心领啦,时某今日实在没有兴致……啊!你给我站住!”
时雨正说着,突然冒出一声大吼,吓得正趴在两座玉峰间像只小狗儿似的嗅嗅舔舔的陈东吓了一跳,霍然抬起头来,胡元礼和孙宇轩也摇摇晃晃的把发直的眼神向他看去。
时雨从席上一跃而起,飞快地扑上去,一把抓住那掩面欲走的文雅女子,拉开她掩面的双手,登时一张脸都扭曲起来,咬牙切齿地吼道:“是你!是你!原来是你!果然是你!”
那女人慌张起来,急急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客官你……你认错人了?”
时雨脸色狰狞地道:“认错人?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钿钿姑娘,你骗得我好苦,你骗得我好苦啊!”
杨帆用有趣的眼神笑望着他们,小鸟依人般黏在他身上的小胡姬笑嘻嘻地道:“这位客官好象认得我们颠颠姐呢。”
杨帆微笑道:“她叫颠颠?彩钿的钿还是颠簸的颠?”
小胡姬吃吃笑道:“是呀是呀,就是颠簸的颠,颠颠姐的榻上功夫很了得呢。不过……”
她用一双勾魂摄魄的蓝眼睛瞟着杨帆,凑到他耳边,细声细气儿地道:“人家侍候男人的本事也不比她差喔,俏郎君一会儿就知道啦。”
这时候,时御史紧抓着一脸惊慌矢口否认她就是在丹州玩仙人跳坑了他的那位姑娘,咬牙切齿,面色狰狞,愤怒的像是要一把将她撕得粉碎。只是,他是读书人出身,从小规矩就严,从没打过女人,所以,他虽恨得发狂,却只是瞪着颠颠姑娘胀得脸皮子通红,却不知该如何整治她,才能出得了心头这口恶气。
杨帆起身走过去,一揽时雨的肩膀,笑吟吟地道:“时兄好象在这里遇到了故人呀,来来来,这边说话!”
杨帆揽着他往花厅一角走去,又回头示意那位“乍见故人”惊慌失措的颠颠姑娘候在那儿不要动。到了花厅一角,杨帆压低声音,缓和劝解道:“时兄,往事已矣,说起来,颠颠姑娘也是受人差遣身不由己,她与你无亲无故的,不坑你坑谁呢?
如果杨某所料不差,自丹州回来,时兄你对此女怕是念念不忘吧?哈哈,爱也好,恨也好,总归是一场缘份。今儿杨某给你们做个冰人,为这位颠颠姑娘赎身,送与你作妾。她从此算是跳出风尘不再受人摆布了,你呢,叫她侍候你一生一世作为补偿,可好?”
时雨听了,一股寒意从后脊梁一直窜到头发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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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抽身
时雨呆若木鸡,杨帆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长安之行,对时兄而言是一个好机会啊,若是此时立上一场大功,还怕来日不能青云直上?据我所知,左佥都御史汪长风年老多疾,怕是很快就要荣休了,时兄,好好想想。”
杨帆说完转身走去,时雨站在那儿呆呆的半晌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初他兴致勃勃地赶到丹州,本来想破获大案,竞争右佥都御史之位,谁想被假扮商人妇的钿钿姑娘色诱,以致落了把柄在丹州刺史李骏峰手中,对丹州一案再也不敢查问。等到延州案发牵连到丹州,李骏峰还是落入了法网,可是时御史的丑事并未爆发。
在时雨想来,定是李骏峰没有把设计陷害他的罪行招出来,毕竟只凭丹州挪用库粮的罪行,他只是发配岭南,如果再多招出一桩罪过来,说不定就要杀头了。时雨还以为这桩丑事从此石沉大海,再也无人知道,却不想今日竟被杨帆一口道破。
时御史忽然想起,当初延州众贪官被抓,朝廷顺藤摸瓜,抓了许多地方要员,这丹州刺史李骏峰就是杨帆带人去抓的,莫非李刺史其实是招了供的,只是这个消息被杨帆瞒了下来?想到这里,时御史面红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