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瀛邪丝毫不动,那刀锋携来的罡气,将他一缕发丝斜斜切断,聂徵狐阴冷的低叱著,“你信不信,下一次再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上官瀛邪深深看著他,雨越下越大,两个人的身体很快被雨水浸湿,但彼此的眼神却如同有千言万语般交缠在一起,“好!”上官瀛邪末了叹息一声,然後再一次仔细端详著聂徵狐,似这雨水也无法将两个人之间的暧昧迷离驱散。
当聂徵狐看著上官瀛邪的身影迅速消逝在山雨幢幢之中时,他似乎终於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树干上,对隐藏在身後的某个人缓缓说道,“出来吧!”
一个容颜俊秀的男子,宛如一颗翠竹般清隽脱俗,轻轻扶起聂徵狐,心疼道,“小狐,你何苦呢?”
“之斓,我便猜到是你!”聂徵狐露出一抹安心的浅笑,然後整个人放纵昏倒在那唤作之斓的男子怀中。
下一瞬间,一抹玄色身影去而复返,一柄剑正抵在那男子面前,赫然正是刚才分明离去的上官瀛邪,他毫无表情,“我要知道你是谁!”可是周身防御似乎全部都是因为那个刚才还一直在以死相逼自己的男子而起,关情一字,果然非同小可。
“在下郡之斓,乃是邃血小筑的管家!”郡之斓深深看著上官瀛邪,从容笑道。
他二人的视线一起交汇至聂徵狐身上,因为他益发苍白却倔强的容颜而叹了口气,然後相视怔然须臾。
唐门之中,一代枭雄、现任门主唐翟轰然病倒了,这个六十九岁的老者,在失去最为宠爱的幼子,又遭遇百毒鉴的惨败,最终发觉家族世代珍藏的未世宝珠失窃之後,狂吐鲜血轰然倒在殿上,昏迷不醒,唐门大小事务,如今只能由长老坊之主唐胥接任。
然则在唐门一处偏僻的厅堂内,两具上下交叠的躯体,正在汗水淋漓中交替著彼此的欢愉,终於一阵低吼之後,彼此分开,一张容颜普通的脸,有著不正常的苍白。
“就这般足够了?”一缕银发,交缠著淡蜜色的肌肤,攻势凌厉之人,赫然正是郗玉冢,而他身上那人,正是唐舜。
“郗城主,您可只是坚持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呢!”唐舜媚笑,那平凡的容颜也显得娇豔起来,单手在郗玉冢身上缓缓移动,似乎顺延著某种奇特的轨迹,又是轻描淡写的挑逗。
“似你这般生张熟魏,简直是个贱货!”郗玉冢试图运起内力,可是丹田之处依旧空荡荡的,他挥手便给唐舜一个耳光,毫不怜惜的将自己从那靡红色熟透的穴道中抽出,连带著一股黏稠的液体,淌在彼此下腹之间。
“是啊!可惜您马上就要迎娶我这个贱货为正妻了!”唐舜也不著恼,径自舔了舔郗玉冢胸前的伤痕,仿佛讨好,又仿佛某种嘲讽一般。
“你便这麽想要被我插一辈子吗?贱货!?”郗玉冢冰冷的薄唇中继续吐露著无情刻薄的话。
“郗城主,这是我们的交易!”唐舜故意用颊侧蹭了蹭郗玉冢的胸膛,那眼神不带一丝温情。
“好!我答应你!”郗玉冢森冷的说著,他已经想好待到自己恢复功力以後,如何蹂躏这个放荡的妖男祸水。
“郗城主果然是聪明人!”唐舜笑靥如花。
(10鲜币)第15章。缠雨情。上
第14章。缠雨情
滇地多情,却在这三月春光中,迎来了阴雨绵绵。滇蜀交汇之处,有一个山中小镇唤作离渊镇,镇上一处最大的宅院,唤作聂园,平素只有一个又哑又瘸的老奴看守,这一日,却来了一驾马车。
赶车的人斯文俊秀,正是邃血小筑四位管家之首郡之斓,但见他先从车厢中拿出一辆木质轮椅,然後扶著一人坐在轮椅上,那绛红衣衫,碧玉璎珞,飞扬眉眼,睥睨气度,即使身中飞廉信的剧毒,依旧不改,除了寻魔医还能是谁。
“斓,我饿了,找人做点吃的!”聂徵狐没有丝毫颓废不悦,依旧气势怡然。
“好,你先进去歇息一下!”郡之斓将车驾交给一旁又哑又瘸的老者,“贾叔,交给你了!”
那老者呀呀呜呜一阵,倒是不知道说些什麽,随即牵著车驾进了後院,聂徵狐自己移动著轮椅,宅院虽然不大,但是干净异常,而且但凡该有台阶的地方,竟然全部用沙砖垒成了缓坡,上面甚至还残留著铁锹拍打过的痕迹,可见悉心。
将身体从轮椅上移到正厅的太师椅上,聂徵狐晃了晃茶盏,给自己倒一杯,一饮而尽,郡之斓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聂徵狐豔色惊人的唇上,悬了一色莹润,他不禁失笑,“小狐,你勾引我是没有用的,你那位帝尊已经被你赶走过了!”
“哼!”聂徵狐没料到郡之斓忽然提及上官瀛邪,一闪而逝的黯然,然後继续无谓道,“他算什麽东西,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罢了!”
“……”郡之斓只是摇头,随即关切问道,“小狐,这一次这飞廉信……你不是随身还带了一枚太极阴阳鱼?!”
“没了!”聂徵狐冷愈冰霜说道,带了一丝别扭之意,那太极阴阳鱼可起死回生,可解百毒,区区一个飞廉信,却还不在话下,可他当日给上官瀛邪服下之时,竟然也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那我们立即回邃血小筑!”郡之斓也不多问,在邃血小筑,还有两颗成药,却只有聂徵狐一人能打开那藏药的暗室。
“来不及的,我将毒素逼在我双腿上,只能延缓十五日,十五日之後,还是会毒发!”聂徵狐轻描淡写的说著,仿佛这根本不是在说他自己,而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生死之事,而十五日,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赶不回邃血小筑。
“小狐,你是在开玩笑吗?”郡之斓微微皱眉,口吻已经严肃起来。
“怎麽,斓?你是在担心我的生死吗啊?”聂徵狐不禁好心情的一笑,捏了捏郡之斓的下巴,仿佛调戏一般。
“难道你已经知道飞廉信的解毒之法?”郡之斓喜出望外,他虽然知道飞廉信乃是两百余年前一代毒王李飞廉穷极一生所制,至今为止,赫然是普天之下最为狠厉的毒药,寻常人根本就是见血封喉,以聂徵狐多年服食药毒产生的抗药性,还不得不将毒素封於腿上以至於双腿瘫痪,可见一斑。
“废话,要不然我让你来这里干嘛!”聂徵狐以你是白痴的眼神看向郡之斓。
“你说吧,小狐!”郡之斓也欣喜起来,他知聂徵狐虽然狂妄,但在医术上从不作伪。
“你去传书到滇王府,让滇王爷给我准备一只九叶罂棠果,送到这里!”聂徵狐果断说道第一个人。
“倾莲山庄那边,让老靖给我准备一株万年紫髓人参!”
“还有再通知千晴一醉楼,让舞冷给我送绿冠人形何首乌一颗、千年黄岑三两,在加上……”
郡之斓一一记下,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滇王府、倾莲山庄、还有富贵浮云那几位,恐怕要倒霉了。
“然後我们去把那位灵犀公子拖出来再扒层皮!”聂徵狐笑的狡猾,他是堂堂寻魔医,怎麽可能拿自己身上的毒伤没有办法!?
待到午後,郡之斓去传书这些事情,偌大的堂屋,只剩下聂徵狐一个人。他骗郡之斓说要小睡,却在好不容易打发走他以後,浑身拼命压制的冷汗,一层层冒了出来。解开双腿上的纱布,看那受创处早已乌黑糜烂成一团团腐肉,他想要清理,却蓦地发现自己的药箱在另外一个房间。
原本轻功便可解决的事情,因为这该死的毒伤而变得困难起来,聂徵狐试图从床榻上挪到轮椅上,却发觉只要身体稍微移动一点,便钻心地疼痛起来,他方才想起,之前止痛的药粉,大概药效已经过了。
聂徵狐一时间有些恍惚,那个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名字再度浮现。卫蘼,当初他同样是中了飞廉信,却没有来找他,相反,一个人默默的死去,以至於那时年少的聂徵狐,经历那一番锥心之痛後,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释怀。
世事无常,谁人又能料想到,多年以後,卫蘼的弟弟卫藐,竟然同样以飞廉信之毒伤了他,聂徵狐怎能不好好体味,这种毒的每一份痛苦,和撕扯?
敲门声传来,一阵呜哇乱语,聂徵狐才记得,似乎这里还有一个哑奴老头叫做贾叔的可以使唤,“去隔壁帮我把药箱拿来!”
贾叔随即没了声音,过了片刻,便推门进来,手里捧著那药箱进来,聂徵狐看了他一眼,却是奇怪的低吟一声,然後深深问道,“你难道不想说话吗?”他言外之意,竟是想要替贾叔治疗。
贾叔大概也听懂了,露出一抹哀伤的难看的笑,沾了些吐沫在桌子上写到,“多谢主人,老奴不愿!”
“哦?那算了!”每一个人都有伤心事,聂徵狐也懒得强求,从药箱当中拿出一枚药丸,捏碎抹在腿上伤口处,那贾叔第一次见到聂徵狐腿上伤口,竟是倒吸一口冷气。
聂徵狐却未理睬他,径自将药粉洒在受伤处,仿佛根本不是在对待自己一般冷酷无情。
贾叔却似乎终於看不下去,啊呜一阵,然後在桌子上写道,“主人,让老奴帮你吧!”
“你?”聂徵狐稍微不屑道,却看到贾叔真诚的眼神时,不禁一怔,随即失笑,“好啊,你来帮我上药!”
(10鲜币)第15章。缠雨情。下
五日後,第一个赶来的便是靖白胤。长歌当剑、风流谪仙的靖公子,此刻早已没有之前的潇洒俊逸之色,有的只有焦急和慌乱。
“小狐,我听说你中了毒,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腿……”当靖白胤看著贾叔推出坐在轮椅上的聂徵狐时,整个人心疼的扑了过去,蹲在一侧,双目通红。
“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呢!”聂徵狐没好气的说道,对於靖白胤的深情款款熟视无睹。
“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唐门那些混蛋?“靖白胤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可以知道那些消息。
“不关你的事!”聂徵狐依旧冷漠的说著,不经意的扫了一下贾叔的扶在轮椅上的手,那双手苍老并且皱褶,有著风霜的侵袭。
“小狐,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怎麽可以……”靖白胤受伤的说道,他对聂徵狐的心意可昭日月,可是聂徵狐对他的无情也是一如既往,多年以来从未有丝毫转变。
“心意?哼,笑话!我现在变成一个废人,可能活不过十五日,你能怎麽做,能救我性命吗?”聂徵狐轻描淡写的说著,每一个字,对於靖白胤而言都如同刀割一般,他深深的看著聂徵狐,许久没有作声。
相识这麽多年,靖白胤自然知道聂徵狐的倔强和桀骜,也知道有些时候绝不能触碰他的禁忌,例如怜悯,例如帮助,睥睨天下的寻魔医怎麽可能接受旁人的帮助呢?
於是他只是深深叹息,然後转身离去,在跨出门槛的瞬间,却留下一句,“小狐,我还会来的!”
“……”聂徵狐笑靥如花,充满嘲讽之意。
许久之後,贾叔轻轻的拍了拍聂徵狐的背脊,浑浊的老眼充满著欲言又止。
“怎麽,你也想要安慰我?”聂徵狐莫测高深的说著。
“啊啊……”贾叔拼命摇头,试图说些什麽,却急得抓耳挠腮开不了口。
“好了,够了,我想要出去转转!”聂徵狐似看够了贾叔的丑态,好整以暇的命令道,那神情,高傲仿佛王者一般,而贾叔,便忙不迭的推著他缓缓走出去。
并不算大的庭院,其实没有多少隔人之事,郡之斓自然也知道靖白胤的到来,看那个心急如焚的男子大吼大叫地对他说道,“你们是怎麽保护小狐的,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的时候,郡之斓忽然有些嘲讽。
“靖庄主,我不是你倾蕖山庄的人,所以我没有任何向你解释的义务!”郡之斓温和而淡漠的说道,相较而言,他情不自禁拿靖白胤和另外一人做起了比较。
“哼!不要以为你这样做是为了小狐好!他到底中了什麽毒,以他的医术为什麽还会到轮椅上?!“靖白胤有些愠怒起来,情之一字,让他可以把聂徵狐的任性无情当成可爱,而郡之斓的疏远无礼却让他无法忍受,靖家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家族,向来等级森严,若非可能郡之斓知道内情,靖白胤才不屑和一个下人说话。
“靖庄主,你可以自己去问他!”郡之斓不疾不徐说道,他终於有些明白,为何这九年来,以靖白胤这般家世风貌,痴心以对,竟然没有打动聂徵狐些微!
靖白胤恼怒异常,一接到消息便昼夜不停的赶来,风餐露宿,却受到这般冷漠待遇,若然不是自己此生已然认定便是那个男子,他怎麽可能忍受得了!可他能够继承倾蕖山庄那偌大的家业,武功心机自然是非比寻常之人,见郡之斓越是这般,他越是忍下,反而强挤笑意,“既然这样,我便不客气,在这里住下了!”
“主随客便!”郡之斓好整以暇,见靖白胤拂袖而去,他才走入主厅,贾叔正捧著一杯茶侍候在聂徵狐身边,不禁怔了一下,然後摇头,“小狐,阿穠的信到了,他和阿夭平安回到震天堡,厉怀谡这一回再怎麽笨蛋,也不会眼睁睁看著自己宝贝金孙再有些微动荡了,他亲自坐镇堡中,并且派人向唐门讨公道来了!”
“哼!那样才有趣!”聂徵狐就著贾叔的手喝著茶,那喝的人无所谓,喂的人心甘情愿,倒是一旁的郡之斓看的有些心惊肉跳玄机难测。
“唐门内也是大乱,唐翟病倒了,唐堇那个小鬼失踪了,唐昀和唐汩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倒是唐虞处处救火,据说很得唐胥老头的欢心!”郡之斓自然有途径知悉这些消息。
“越乱越好!”聂徵狐眼神阴鸷一闪,“竟敢浪费本大爷的时间,还害得我输掉那该死的赌约!”聂徵狐倒是丝毫不忌讳,眉眼如丝,还瞥了无动於衷的贾叔一眼, 那贾叔倒也奇怪,似乎全然什麽都没有听到一般。
这时门外却是一阵嘈杂车马之声,贾叔、郡之斓一起凛然,朝那喧哗之处望去,两人相视,贾叔纵身如风,却是先去探个究竟,聂徵狐倒是觉得颇为有趣,“斓,你这个贾叔从哪里找来的?”
“贾叔是被我所救,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我看他可怜,才留他在这里,怎麽,小狐……”郡之斓不留痕迹的看著聂徵狐,却见他笑得狡猾,他无奈的叹息,想起那人当初和自己说过的话,“小狐,你……”
“贾叔如此有意识,我怎麽舍得赶他走!”聂徵狐口吻中的漫不经心,却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味道,“走,我们出去看看,又是谁来了?!”
郡之斓淡然一笑,“好!”便推著聂徵狐到了前厅,却看到两个人已经刀光剑影打成一团,而贾叔正朝他们走来,一派戒慎神情。
眼见著颇为雅致的庭院,此刻却杂草尘土纷飞,聂徵狐终於忍不住低吼一声,“够了!”
那两人一起住手,其中一人,赫然正是刚刚不见须臾的靖白胤,而另一个人,贵气逼人、器宇轩昂,此刻正讨好般的对聂徵狐笑著,“小狐,哥哥我来帮你处理这个混蛋!”
“轩宫麟、靖白胤,你们两个混蛋想要拆了我家吗!”聂徵狐冷然觑著他们二人。
(10鲜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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