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你也不必在意这件事情了,既然这本秘籍并不是旨在害你,别的陈年旧事,也就不那么重要。”
云泉点头认同,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道:“话是如此,我却觉得空欢喜了一场,毕竟这《白灵诀》前面的部分都是真的,这最后一章也应当有真的存在才是,如果寻找不到,实在是不甘心。”
“什么甘不甘心的。。。。。。”沉默了许久的苏临成带着半分茫然听了一阵对话,对事态多少有了几分了解,忍不住开口把他呛回去道,“我以前觉得席陌练起功来像个疯子,见过你了我才发现是我世面见得少。”
云泉有些意外,抽了抽眉角看看坐在一旁的那个人,想着他分明还劝过自己,却原来他本身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疯子”。
顿起的玩笑心思收也收不住,他含笑问道:“不知道墨月教主以前练起功来怎么像个疯子的?”
“他啊,他就是。。。。。。”
“闭嘴,”席陌瞥他一眼,正经地答,“长得俊的人,怎样都不会像个疯子,苏临成,管好你自己。”
云泉愣了愣,张了张唇看他几眼,终于确定这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难以忍耐地嗤笑出声。
叶青随着他低声哼笑,意有所指地道:“心情这么好?”
“还好,”云泉听出他的意思,淡然地回应,随即又觉得暂且也没有其他事情了,便十分温和地关心道,“你快回去好好睡一睡,前一日本也没休息好,辛苦你了。”
苏临成又来嘴碎:“前一日怎么也没休息好啊?”
叶青冷笑着翻他一个白眼,懒得再同他多说一次,起身告辞。
“关心你也不领情。。。。。。”苏临成站起身十分烦人地赶紧跟出去。
席陌心情颇好。
——看来这苏临成,这一回是真的言出必行了。
两人渐行渐远,云泉听着逐渐听闻不见的聒噪声,行到门边把房门阖上。
“你还睡不睡?”
他问一句,席陌想了想反问他:“你呢?”
云泉揉揉额角走回床边毫不犹豫地躺回去。
“还有些困,既然暂时不需要练功了,倒不如再睡一会。”
身后人轻声一笑。
“那就陪你了。”
他脱了鞋也躺上床去,云泉面朝里背对着他,便又如先前一样从身后将人抱住,闭上眼睛打算再寐一会。
反手放下帘帐,双眼不再被晨光打扰,分明应当睡得更快些了,然后寂静之中,反而是满脑琐事。
席陌有些无奈,心中憋了事情,又不知云泉睡着了没有,极轻极缓地叹了叹气。
一口长气还未出尽,臂里这人蓦地开口说话。
“睡不着?”
“嗯。”他回得诚实。
云泉又问:“在想什么?”
席陌道:“有些事情想问你。”
这人默了默,在他怀里转过身来,浅浅笑道:“巧了,我也有事情想问你。”
“那就好。”
云泉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便又道:“怕你不肯回答我,所以你若也有问题问我,我反倒觉得安心。”
云泉失笑:“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眼前人想了想,双眸带笑地摇了摇头,果断道:“你先问。”
“你什么都肯回答?”
席陌又想了一下,觉得心底的有些事情并不能轻易说出来,于是也不愿夸海口,道:“我尽量。”
这回答并不十分干脆,云泉却也理解,弯了弯唇直接问道:“苏临成方才提到你曾经练功急切的事情,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人目光深邃,隐约带笑,似乎是猜着了他想说这话。
“云泉,你小时候是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墨月教的事情?”
“嗯。”云泉点头,回想幼时还在山庄之中,年幼懵懂,的确一无所知。
这人便道:“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教主是我义父,他死在一些所谓正道的手中,我那年和你如今一个年纪,武功却还不如现在的你,事发之后,我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练功,我的身边有我需要保护的人。”
“所以是什么人?”云泉捉住他话中重要的事情,不愿拐弯抹角,问得直截了当道,“我在你教中那回,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人存在。”
席陌瞧着他满眼精明与好奇,摇头道:“我要保护的人早些年就不住在教里了。”
“那为什么又不保护了?”
“并非,我不认为墨月教真的离开过他们。”
“他们?”云泉又追问。
席陌失笑。
“该说你太好奇还是太聪明?”
云泉弯眸:“随你怎么说,不愿意答了?”
“我在想,以后你会知道的。”
“如此确定?”
这人微微垂首吻到他额上,声音放轻一些道:“我确定,只等你也确定。”
云泉的心跳停滞了一刹。
他安静下来,一时没有回话,席陌也不催促着一个答语,只是默默地从他的眉心一路吻到鼻尖,最后轻轻在唇上扫过。
再开口时,也没让他继续迷惘,低声将他思绪打断,道:“换我问你了。”
云泉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
这人便问道:“为何白灵教没有祭司了?”
话方道完,便感觉怀中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席陌下意识将手臂收紧一些,却并未后悔问这样一个问题。
因为这些事情,他是真的想要知道,云泉心底最怕的事情,他都需要知道。
他不继续逼问却也丝毫没有放弃等待,一下一下地用手抚顺着怀中人的背部。
过了好久,才听到云泉用听似波澜无惊的声音回道:“因为我讨厌这两个字。”
“接着说。”
云泉阖上眼,如他要求般继续讲道:“白灵的最后一个祭司,就是把我从云家带走的人,也是差点将我折磨致死的人,我现在活着,是因为我杀了他,而不是他杀了我。”
他伸手稍稍将席陌推离一些,望进他双眼深处,道:“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当年在这里究竟遭遇了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身体的这个地方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那个人最喜欢的,他最爱用针和匕首把这几个地方划破,看着血流出来,他就会很兴奋。”
他说着,手指一边在身上指着比划,嘴角却还含笑,仿佛在讲些与己无关的事情。席陌安静地听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隔着里衣在那些地方抚过。
“可是我赌赢了,我杀了他,所以教里人从此都怕我,我也从此才过上好一些的生活。只是席陌,我始终觉得还会有人要害我,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练功,练到后来,整个白灵教是真正的诚服于我了。”
“我知道了。”席陌低声道。
云泉愉快地笑了起来,罢了又问他:“你想说什么?”
这人望着他,看着他眼角的笑容渐渐隐下去,终于恢复满目恨意,才回道:“你很厉害,毕竟你那时候才不过九岁,我的过往在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云泉,我绝不会劝你放下仇恨,我完全明白这些事情有多难释怀,可我要劝你接纳新的情感,你不需要只拥有仇恨。”
一番话听得云泉满目惊讶。
不知道如何回答之际,听这人又含着几许温情道:“想想你娘,想想叶青,这么多年,他们就并不包含在你的仇恨里,是不是?”
唇角终于再度翘起来。
“是。”云泉道,徘徊片刻,又开口道一句,“多谢。”
席陌喉间溢出清浅笑声,抚过他的脸,把他的双目阖上,低声哄:“睡吧。”
云泉闭着眼问他:“没别的话想问了?”
“没有,”席陌道,停顿片刻,问,“你呢?”
这人摇了摇头。
倒有一番了“尽在不言中”的滋味。
席陌无声弯唇,也不再说话,同他一道闭上眼睛,放下了满心思虑,惬意补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这件事过去之后,云泉做了一个决定。
——不论真正的《白灵诀》在何处,都一定要寻到。
并不是没有察觉,心底的有些东西早已发生了转变,比如原本只是为了报仇的自己,为何越发不寻常地追寻着武艺。
只是刻意不去思索罢了。
“席陌,陪我过招。”
已是六月之初,气候温软,深深谷底也被顶头之阳覆上熏人金辉。
这一日下午,云泉从教坛正厅出来,径直去找到席陌。
那人正在院落亭下同苏临成聊着什么,手中执着一纸书信。
席陌转过头来,颇有些习以为常的神态,将信纸搁到衣襟里,颔首起身。
这人不待片刻,从亭中飞身而出,毫不迟疑地发招袭去,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直逼要害之处。
云泉往后侧退半步,招架一掌之后纵身跃到他身后去,反客为主,同样凌厉地还击回去。
亭下苏临成托腮看戏,非常疑惑,不明白为何这两人过起招来硬要如此认真,不留余地。
数回合之后,云泉失了耐性,不再过多周旋,蓦地上前去,探指直锁席陌腰侧罩门,却在临近的一刹那被那人偏身躲过。
再一下瞬,席陌已将手绕到他身后,锁住了后颈。
云泉微愣,慢慢放下双手,松了全身力气。
“又输了。”
颈后之手突然变得温和,这人轻轻替他揉一揉,回道:“你太急。”
他扬眉反驳:“我就算不急,也还是赢不了你。”
“再给你十多年练功,你会比我现在更厉害。”
云泉听得轻声作笑,带着笑意瞥他一眼道:“倚老卖老。”
这人听得有趣,微微一乐回他:“我还不老。”言语之间,手掌暧昧地从他后颈抚到下颚。
身后不远处的亭里有人喊:“喂,我看得见。”
这二人懒得理他,置若罔闻。
“我先走了,你继续忙,”片刻后云泉回道,语罢又浅浅敛眸,拉着身前人的衣襟凑近一些,在他耳畔低语,“晚上过来找我。”
“嗯。”
他松手离去,席陌望着他的红衣,眸中似有些若有所思。
深夜时,如约而往。
房内灯辉朦胧,床帘低垂,声声低喘从微晃的帘帐中溢出。
“啊。。。。。。”
云泉攀紧了伏在上方的身子,忍耐不住地发出压抑轻吟。
快意愈浓,席陌擒住下颚低头封唇,更用力的要他。那一声声隐忍喘息被堵在喉间,云泉双腿颤栗,勾不住地从他腰间滑落,软软地搭在床铺上。
席陌微微停了片刻,离开唇畔任他深深呼吸。
这人的动作突然缓下来,云泉有些迷蒙地半睁眼看他,不察觉眼角酝出了一滴泪珠,顺着往鬓下滑落。
身上人轻声一笑,低头吻掉泪水,又一下下撞得又快又狠。
“舒服?”
他埋首在耳畔问,云泉答不出话来,搂紧他的脖颈,身体的颤抖越来越明显,终于忍不住咬紧双唇,随着这人的动作一齐发泄出来。
床铺间只余下凌乱又沉重的气息,缓了许久,两人的胸膛才趋于平静。
席陌勾着手指抚着身边人的耳廊,想着这个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是愈发食髓知味,床笫之间越来越诱人了。
不禁低低哼笑几声。
云泉抬着疲惫的眸子看他一眼,微微偏头躲开那微痒的触碰,声音低哑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席陌收回手。
“席陌,有件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何事?”
云泉翻身侧躺,面对着他,问道:“之前你去沈云山庄,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人沉默,手指玩弄着云泉铺散在床上的发梢,竟然避而不答,反而问他道:“你想这个问题有多久了?”
云泉不回避他的目光,轻声答道:“从你说要与我合作那天开始。”语罢瞧他笑了一笑,依旧不多说,于是又道:“我本来也不想开口,因为我觉得也许迟早都会知道。”
“那现在怎么想问了?”
“就只是好奇,”云泉弯唇,“方才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便不多犹豫地想要问你了。”
青丝在指上缠了几圈,席陌松手由着其散开,继而又重新缠上,如此循环往复玩了许久,终于开口。
“去抢个东西。”
“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他不再正面回答,语气中带了几分敷衍,道,“如你所言,你迟早会知道的。”
云泉意味深长地笑笑,暗自嘲讽自己问得太多。
谁都有不愿意说的事情,这个人坦白到这一步,兴许已经很为难了,他又何必再追问。
只是,虽这般想着,心头却偏偏起了一层又一层的不悦与不甘。
他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明明这个人要抢何物,并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除此之外,席陌这个回答,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然而一时半会,他还无法想通透,究竟是哪里有所纰漏。
突然有了那么一丝“同床异梦”的感觉,让他顿觉有点好笑。
便也罢了,差点就忘了,他同眼前这个人,似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一条心。
“生气了?”席陌问。
云泉回神,摇了摇头。
“没有。”稍作停顿,又道,“席陌,我们明日就重返南城吧。”
席陌听得一愣,望着他坚定的眼神,颔首道一声“好”。随即又问:“不再练功了?”
“不练了,”他摇头,“这几日寻遍教中没有线索,真的《白灵诀》不知何时何地才能找到,再练下去无甚意义。”
“那好,再多待两日,上一次潜在城中之人早已返教,我传书信再遣他们前来。”
“不必,白灵教众足够了,人多人少并无太大区别,只要你这般武艺的人与我同在便好。”
席陌轻笑,揽过他的腰身,暧昧轻语:“你在夸我?”
“别太得意。”云泉顺势埋首在他胸前,脸颊轻轻贴上温暖胸膛,“席陌,上次南城那处宅院是不是不能再住了?”
“嗯,”这人顺着他的后发,回道,“那是租住的地方,现下恐怕主人家已经回去了,就算没有,那里也不再安全。”
“若论安全,客栈也是不能住的,不止你我,叶青也被人记住了。”
“那住城外,迟行一日吧,我让苏临成先走,去南城外寻一处屋宅。”
云泉点头答应:“好。”话落蹭一蹭,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怎知这么一动又牵起了方才欢愉的余韵,不禁蹙起眉头。
席陌瞧了出来,翻身下床去,端水盆来替他清理一番。
身子清爽过后舒适了许多,而那人又弄得仔细,等到收手时,只见云泉闭着双眼,仿佛已昏昏入睡。
席陌俯身望着他,将一缕遮面青丝揽到后头,微微勾了唇角,就这般看着,双目明澈,不知脑中所思。
好一阵之后,总算撑起身子离开床畔,独自梳洗去了。
身后床上那人微微睁眼,怔怔地望他背影,神情终归一片茫然。
翌日醒来,已是一觉睡到了正午。
云泉从床上撑身坐起,环顾屋内,发现已没有另一人踪影。他不作多想,收拾了一阵出去,转身往隔壁,想寻到秦荷莺一同去用午饭。
房门未掩,里面的女子托腮坐在窗前走神。
云泉抿唇,无声浅笑,放轻脚步走进去,行到身边时突然唤一声:“娘在做什么?”
秦荷莺惊得微微一抖,转头过来懵懵地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云泉愣了愣,望着她的神色带了几分疑虑问道:“有心事?”
这女子听他问得直白,本是手足无措了一刹,随即又下了决心点点头,开口道:“有事想问问你。。。。。。”
“什么?”
“泉儿你是不是。。。。。。你是不是真的同。。。席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