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受也风流作者:谢亭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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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受也风流作者:谢亭晚-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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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评论呢~~~


☆、夜听玉人萧

  如此又过了两天,京城一阵惊雷闪过,下起暴雨。
  顾倾站在宫殿门口,皱眉望天。
  “陛下,您可别站在外面了。”
  “福如海,你说,蜀地,会不会又在下雨?”
  福如海连忙道:“这里离蜀地那么远,想必没有吧。陛下可是在担心灾情么,温大人治理好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顾倾捂着胸口,面色有些苍白,道:“朕怎么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福如海道:“陛下多虑了,下暴雨的时候,都会觉着胸闷的。”
  “是这样么?”
  雨一直下着,仿佛要把这四方的京城用水淹满不可。
  顾倾躺在床上,空气十分闷热,睡意阑珊。他拿出温言玉曾经给他擦脸的那张帕子,帕子上一朵空谷幽兰,清清淡淡。朦胧间,好像去了扬州,有淡淡的阳光,碧蓝的天,窗棂上有几枝桃花斜斜掩映。一个红衣服的小孩子踮着脚趴在窗沿上,看着窗里面,一个白衣服的小孩子正在写字,浅色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氤氲成柔和的线条,一转眼,那小孩子变成一个大人,也是侧着脸,白玉般的手执着一根毛笔,在一副仕女图上款款落字,行云流水。
  “一顾倾城天下醉,自问不是画中仙。”
  亮蓝的闪光一道,一声闷雷从宫殿的左边隆隆滚向了右边,顾倾乍的从床上坐起,这时宫外传来喊声,一声大过一声,顾倾莫名心慌起来,衣服也没穿好,奔出了寝殿。
  福如海衣服全湿的跑了进来,见着顾倾就跪在地上,喊道:
  “陛下!陛下!蜀地,前天蜀地下了大雨,温大人他,温大人他掉进了山沟,没有出来……”
  顾倾一句话没有听完,脑袋哄得一声,直直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
  阳光柔柔缱绻,空气有些湿润,模糊间听见桨声悠悠,水波轻荡。童谣声清脆如银铃,悠远的飘来,仿佛如兰花淡淡的清香一般:
  扬州好,入画小金山。亭榭高低风月胜,柳桃错杂水波环。此地即仙寰。
  扬州好,高跨五亭桥。面面清波涵月镜,头头空洞过云桡。夜听玉人萧。
  顾倾只睡了一夜,清早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是哭的双眼红肿的福如海,再看见的是紧皱着眉头的简文奚。
  “然雅,现在,初几了?”
  “陛下,十一了。”简文奚显然也是一夜未睡,眼睛里血丝布满。
  顾倾笑了笑,拉着他的手,道:“然雅去休息休息吧,朕不碍事。”
  简文奚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道:“温大人的尸体还没有找到,陛下,陛下……”
  顾倾突然一震,眼泪啪啦一声滚了出来。
  “子玦,子玦……”
  恍惚间,手被抓的生疼,顾倾转过头来,却看见简文奚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这场雨不眠不休,已然进了北方的雨季。
  风袭夜凉,云雾迷茫,顾倾恍惚如梦。
  他缓缓登上龙椅,听着朝堂上众人的喧哗,却一句也没有听清。模糊间,他好像看见沈容哭的满脸哀戚,看见苏珩之面色苍白,看见陈伯彪一如既往的苦笑,看见……
  也看见,有的人,在讨论给温言玉的谥号,在争论由谁来补工部尚书的空缺……
  顾倾晃了晃神,喃喃道:“子玦,你十年寒窗,一朝金榜,若看见今天这场景,你是否愿意,为了当年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小娃娃,努力博取这虚妄的功名?”
  到了傍晚,雨停了些,天色暗青,天边浮云暗叠,暮风清冷。
  顾倾坐在御花园的藤椅上,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任丝丝凉意,侵骨入膏。
  耳后传来细微的讲话声,原是两个浇花的侍女,只道是:
  “听说,城东一个姓罗的女子,听闻温大人死了,跳进了长河……”
  顾倾嘴角微弯,轻声说道:“子玦,你看,这世间,终归是温暖多于凉薄,依然有人,愿意为你付出所有,而我却做不到,若你回到十年前,还是否愿意,为了那个根本不认识你的小娃娃,拒绝父母指定的婚事,一心奔赴京城,乞求着,为那人做一道你亲手做的饭菜?”
  若当初,你没有从扬州走来,我没有登上帝位,抑或我先于你死,或许一切不再是如今的模样,我失了透澈,你失了不羁,如今你黄土一抔,我空留行尸一具。
  今年的中秋,想必无月,但,有月又如何,那个明明如月的人已然不在。
  再也不能装作撒酒疯,偷偷吻那个人。再也不能趴在那个人身上,悄悄闻他身上淡淡的兰香。再也不能,故作调笑,只为了试探他的心意……
  再也不能,看着他在柔和的桃花枝下安静的写字。在一片紫色的花影中,回过头来,对自己淡淡一笑……
  多想与你,放舟江湖,南山携隐,任天地寥廓,草木成霜。
  多想与你,携手湖上,穿桥过洞,随桃花流水,琴声悠扬。
  故人何在,烟水茫茫。梅子青青又待黄,人已去,空断肠。
  八月十二,皇帝重理朝政,擢原大理寺左侍卿苏珩之为工部尚书,谥温言玉文忠,厚赏温家,安抚其绝子之痛。
  当然也有一件怪事,沈容沈大人自从听说了噩耗之后,大哭一场,一病不起,精神已是大不如从前。顾倾给鹦鹉喂食,顺着它的羽毛,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猫哭耗子假慈悲。猫哭耗子假慈悲……”
  作者有话要说:  


☆、芦花深处泊孤舟

  八月十三,越族叛乱,皇帝命大将军曾宁远前去平叛,亲自祭酒取道。
  八月十四,皇帝亲自为温言玉镌刻墓碑,墓碑上八个字:君子如兰,温其如玉。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帝下令百官回家过节,是夜,灯火重重,长河上画舫游船,琴箫声奏。
  晚凉天净月华开。
  顾倾提着酒壶,坐在池边,将脚伸进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水面,碧波轻荡,莲叶微颤。 
  青丝散乱,凤眼半睁,嘴里胡乱说着什么。
  简文奚在皇宫中找了顾倾一圈,始终见不到人影,不禁心下着急,想起七年前的中秋夜,顾倾躺在草丛里,衣服破败,微微蜷缩,面容呆滞的模样,就越发心急如焚起来。
  寻了良久,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莲池边看到月光下那抹瘦弱的背影。
  简文奚轻轻唤道:“陛下……”
  顾倾闻言一震,颤颤巍巍的爬起来,转过身来,怆然一笑:“你终于来了。”
  简文奚一愣,只见顾倾打着赤脚,手里拿着一枝莲花,晃悠悠的走过来,却在只有几步远的时候,猛的扑上来,吻住他,唇间酒香弥漫。
  简文奚浑身一僵,顾倾轻哼道:
  “子玦,子玦……”
  一个月过去,已是九月,桂香阵阵,碧天高远。
  皇帝和工部尚书苏珩之一道于长河游船。
  船上管弦江面绿,满城飞絮混轻尘。千里江山寒色暮,芦花深处泊孤舟。
  两人饮酒作乐,扣舷高歌,悠然落棋。
  苏珩之一壶酒下肚,已是面色绯红,斜卧在船上,道:“皇上居然也有这般兴致,和苏某人是一道人。”
  顾倾拿着筷子敲打着船舷,醉的更甚,漫天红霞落下,余晖杳杳。
  “今日只谈风月,无关君臣!”
  “好!说句实话,以前璇然一直有一些瞧不起你,但现在看来,并不全是这样。”
  顾倾朝他抛个媚眼,道:“怎么,看上我了,你可以成为我四号情郎。”
  苏珩之早已经把他性子摸了个透,也不生气,邪邪笑道:“我有些好奇,前三个是哪几个。”
  顾倾四横八叉的仰躺在船上,打了个酒嗝,道:“一号简文奚,二号曾宁远,三号……三号,温言玉。可惜,如今只剩下一妻两妾了。”
  苏珩之胆子越发大了,调笑道:“我倒觉得,还该加一个人,宁王爷。”
  顾倾摆手一笑:“我还没有到乱。伦的地步。”
  苏珩之不经意道:“那日王爷成亲,我看那新娘,眉眼间倒有些像你。”
  顾倾哈哈一笑,道:“那是他恋母,我与他母亲长的倒有几分神似。”
  于是两人杯盘狼藉一番,已是月上中天,掌灯时分。
  宁王妃成了双身子,宁王爷每日喜笑颜开,大有已为人父之感。
  简文奚在一场秋雨后风湿又发,顾倾遍寻名医,亲自侍奉汤药数日。
  顾倾看着简文奚年纪轻轻,却日渐消瘦的脸颊,心疼至极,一连罢了他几天工作。自己下了朝就回到简府。
  碰上苏珩之讥笑:“皇上真是重情,这般照料怕无第二个人了”
  顾倾苦涩一笑道:“这人待朕如父兄,已经是这辈子都不可分离的亲人,朕不心疼你心疼?”
  苏珩之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晃了回去。
  曾宁远平叛归来,依旧喜色满面,皇帝亲自迎接他,还未来得及照常的调笑,只见曾宁远急忙道:“微臣半路听说,简大人一连病了几日,可是真的?”
  顾倾点点头,道:“然雅还是老样子,现在已经好多了,大将军可以去看看他……”
  话还没说完,曾宁远一跃上马,飞驰而去。
  顾倾看着那道绝尘的背影,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声散败荷丛里

  曾宁远来到许久没有踏足过的简府,走进房来,只见着眼前的人清瘦成这般,眼下青影浓重,双眼一红,声音激动的都走了调。
  “然雅,你竟累成这般模样!”
  简文奚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道:“出去!”
  曾宁远满脸痛苦之色,咬了咬牙,忍声道:“你还是不愿意见我?”
  简文奚翻个身睡,不理他。
  曾宁远怒气上涌,又舍不得对这个人发脾气,一拳头砸在桌上,狠声道:“那个皇帝有什么好?贪淫无度,骄奢淫逸,值得你这般辛辛苦苦对他?”
  简文奚一听这话,气的肩膀发颤,大声道:“休要这么说他!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不过也是个走狗而已!”
  曾宁远两步上前,把简文奚扳平,双手按在他身体两侧,已然双眼通红。
  “呵呵,谁不知道他喜欢温言玉?你这般辛苦不过也是喂了狗。”
  简文奚一听心中钝痛,嫌恶的闭了眼睛,道:“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
  曾宁远站起身来,苦笑几声,道:
  “好,好,好,然雅,我们一起长大,从小的兄弟情义,自从来了个九皇子,你便日日夜夜守着他,我只道他是小孩子,不与你计较,可如今,他都这么大了,你是要守他一辈子?他断袖,你也断袖?”
  说罢绝尘离去。
  简文奚缓缓睁开眼睛,泪水慢慢涌了上来,轻声道:“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要用这残破的一生去陪他……”
  转眼又是十月,内阁首辅沈容缠绵病榻两个月之后康复回朝,再见人又是精神奕奕。朝中新进了一个言官,名赵友恒,甫一上来,就惊天动地弹劾了三个大臣:内阁文华殿大学士李浚、礼部右侍郎石子侯、扬州知府夏嵩。
  一石激起起千层浪,李浚、石子侯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弹劾谁也不会想到弹劾这两个老好人,而扬州向来繁华,是纳税大户,朝廷对扬州向来照顾有加,这个赵友恒偏偏逆天而行,还字字是理。
  陈伯彪在老婆淫威下,极力维护石子侯,沈容一场大病刚好,已是力不从心,不管这些琐事。顾倾暗暗忖度,这个赵友恒也没什么来历,普通的二甲进士而已,也朝中官员也无裙带关系,这般弹劾也不知为了什么。
  顾倾罚石子侯半年俸禄,降为礼部右侍郎,李浚念其经年苦劳罚半年俸禄,擢扬州通判孙用为扬州知府,顶替夏嵩。
  如此一番下来,朝中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被弹劾,也有些明着的宁王党羽,攻击赵友恒,朝中暗流涌动。
  赵友恒接连弹劾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宁王党羽的偏远旁支,沈容称病在身,概不理会,宁王暗中派言官攻击赵友恒,无奈此兄太过强硬,又证据确凿,奈何不得。
  十月末,秋雨连绵,声散败荷丛里。
  曾宁远自请离京,回到边疆驻扎。宁王妃小产,宁王悲痛,和王妃回到湖南封地,于洞庭湖畔疗养。赵友恒破格提拔,擢升为大理寺卿。
  “王妃这次小产,可是有什么原因?偌大的王府,连个王妃都照顾不好?”顾倾在池塘边抛鱼籽儿,看着池中的鲫鱼。
  赵友恒恭敬道:“微臣查过,只说是王妃不小心跌倒,以至小产。不过微臣认为,此事大有蹊跷。”
  “沈容最近可有动静?”
  “沈大人时常称病在家。”
  “称病在家?只怕是又在耍什么花样,你且好好看着。”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里澄江如练

  顾倾来到江天楼,生意依旧兴隆,店小二满脸笑容的跑过来,问道:
  “公子,您是要大堂还是雅间。”
  顾倾一把折扇撑开,四个大字“千里寻攻”潇洒昂扬。
  “三楼雅间,望江阁。”
  “好嘞~您楼上请!”
  到了三楼坐下,却看见一个人颇有些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
  那人看道顾倾,却眼前一亮,走过来作揖道:“在下冒昧,不知道福公子还是否记得在下?”
  顾倾拿扇子一敲脑袋,这不是那天洋洋得意解释“唯我独受”的蛤蟆士子么!
  “蛤……额,记得记得,那日我们一起在这里吟诗来着。”
  蛤蟆士子开心笑道:“在下姓王。那日见公子便觉不凡,今日得见,风姿依旧!”
  顾倾笑笑,道:“不知王公子现在如何。”
  那人叹了口气,道:“原先中了个二甲进士,本来是要外调做知州的,因老母在家无人照拂,便请了温大人帮忙,温大人宅心仁厚,在下才能继续留任京城。”
  顾倾面色一滞,笑道:“温大人的确是好人。”
  王公子幽幽叹道:“只可惜了,温大人……”
  顾倾有些听不下去,便岔开了话题。
  两人喝了一会儿酒,王公子道:“不瞒福公子,那日在下去拜访温大人,他正在家中,我在他卧室内,看见一幅画,那画中女子有些眼熟,现在一见到福公子,恍然发现,竟与你有几分相似,不知福公子家中是否有姐姐,那位佳人想必是温大人倾慕之人了。”
  顾倾心里绞痛起来,撕扯一般疼痛,强颜欢笑道:“在下的确有一个姐姐,温大人曾向她吐露情丝,只可惜我那姐姐别扭至极,心里喜欢他,又装着不喜欢他,温大人去了蜀地,她悠悠想明白,却已经迟了……”
  王公子喟然长叹道:“可惜了这一段残缘,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顾倾眼睛有些模糊,久久抑制的悲痛又如海水般席卷而来,仿佛没过了头顶,让人窒息。窗外的江上有几只孤帆,千里澄江如练,翠峰如簇,面前的人还在叹息,顾倾却已经什么都看不下去,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十一月,北国的冬要来的早些,大雪纷纷,掩盖了古道上深深浅浅的车痕。
  简文奚卧病在家,每年如此,今年却格外严重些。这天晚上,简文奚接到关于宁王爷的密报,事情紧急,大氅也没有加上,就骑马来到宫中。
  宫中有地龙火炉,室内温暖如春,地上铺了羊毛毯子,顾倾沐浴后,光着脚只穿了件单层的睡衣,刚洗完的头发微干,用一根带子随意束在脑后。他在案上写字,昏黄的烛光摇晃,静寂无声,偶尔会有几声烛花爆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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