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汤尼走远了,慕阳冲那云青吐了一下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又想来那一套,我早有准备了。”
“您这可是给汤尼来了个‘老太太卖甘蔗没带刀――干撅呀’。走吧,别耽误了正事儿,咱们快去‘依阿·罗伯特’公司吧。”说着那云青拉上慕阳快步向罗伯特公司方向走去。
“Hello, Morning, Miss Mu,
(哈罗!早上好!慕小姐,我想您一定是带来了您的画作对吗)?”依阿·罗伯特公司的总经理――卡尔高兴的迎了上来。
“Yes, Mr。 Garryic, Here it is,
(对,卡尔先生,画我带来了,请看吧。”慕阳说着从画筒中将三幅拿出来,一一在展台上打开给卡尔看。
卡尔忙戴上了老花镜,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三幅作品。而与此同时,那云青也在注视这三幅画,他发现现在的这三幅画与昨天他看时已经有了不少改动,人物与景致彼此穿插罗叠,层次感增强许多,而且颜色也更加丰富了,调整后的画作比昨天看起来更加的曼妙。那云青正在暗地里佩服慕阳改画的速度和技法,卡尔在一旁低头一边用手摸着画作的纸张,一边问道:“
much you want? (多少钱?)”
那云青一听卡尔问画的价格,心里便有了底,一般来说,如果画商询问价格那就表明他有意买画了。于是,那云青望向慕阳。慕阳沉吟了一下答道:“
Hundred each(一千五百元一幅)。”
那云青听了慕阳的报价心想:‘这个慕阳还满懂行情的嘛,这一千五的价格不低了。这第一次也不知卡尔会不会接受这个价格?’想到这儿,那云青不禁向卡尔望去。卡尔并没有马上答话,他不动声色地将花镜慢慢地摘了下来,用眼镜布一边擦着镜片,一边注视着放在展台上的三幅画。那云青的心里一紧,心说:‘怎么?难不成是嫌价格高吗?如果是这样,也可以还价啊,怎么一句话也不言语了呢?真不知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双方都没有说话,展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静,而时间似乎在此时也故意放慢了脚步,那云青在这种沉默中真有些沉不住气了,眼前的卡尔似乎在等待着慕阳自己降低价格,再看慕阳,她也偷眼也正看着那云青呢,那意思似乎在问:“怎么?是不是我的报价太高了,会不会这个画商不想要画了?”此时的那云青也很着急,但不知为什么,他脑中忽然闪现了毛主席曾说的一句话“有利的形势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于是,那云青假装镇定的冲慕阳眨眨眼又摇摇头,轻轻用食指和母指弯形成一个圈,意思是说:“没事,沉住气。”也就在此时,卡尔答话了:“OK,
It’s Deal。 (好,我买了)。”卡尔一边说着一边从西服口袋中拿出支票增写着。
那云青和慕阳听到卡尔的答话,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卡尔将支票递给慕阳时又道:“Miss Mu,
deal, Your price is little higher,
also good like this,
(慕小姐,今天我们这是第一次打交道,你开出价格是高了一点,但我没有还价,现在我想再要你五张作品,但是价格是一千块一张,如果你的另外五张作品依旧如此优秀,我们希望能和你签约,使你成为我公司的签约画家,你认为如何?)”
慕阳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接过支票,但听了卡尔的话不禁有些迟疑,她想了想反问道:“Mr。 Garryic,
each is the contract price and price will be no less down,
(卡尔先生,你刚刚说的价格将是我们签约时的价格而且日后不会再降了对吗?)”
“Yes, Of Course!(那当然)。”卡利尔答道。
“OK,I accept。 (好。我同意!)”慕阳说着安心的将支票放进了包里。
“That’
(太棒了,来!)”卡尔说着从旁边拿出瓶香槟酒来,给三人各倒了一杯,他拿起酒杯说道:“For Our Cooperation,
(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那云青是真心替慕阳高兴,所以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慕阳却有些略显踌躇,但既然是庆功酒,她还是很高兴的一口气喝了下去。那云青放下酒杯,扭头看见了慕阳,一脸的惊讶,欲言又止的说道:“怎么,你……”
“我不太会喝酒。”慕阳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
“你这哪是不太会喝啊,你瞧,刚刚一杯酒下肚,你的脸就红的跟关二爷一样,你呀,这是真不会喝酒呀。”那云青不禁觉得慕阳硬撑的样子很可爱。
“的确,我是不会喝酒嘛,但今儿这情势不得不喝埃路易,咱俩快和卡尔约好交画的时间就离开吧,现在我这心‘砰砰’跳的厉害,腿直发软,我可千万别在这儿出丑,让老外看了笑话呀。”慕阳说着忙转回身跟卡尔商定了另外五幅画的主题,并约好一周后去公司交画。一切商定好后,慕阳和那云青便离开了。
刚刚走出依阿·罗伯特艺术公司的展厅,慕阳便一把抓住那云青的胳膊,将头顺势靠在了他的肩上,那云青让慕阳这个漂亮的女子靠着,心里美滋滋的,走过咖啡座时,那云青对慕阳建议道:“我看你先在这儿坐坐,我给你叫杯咖啡喝,我保证,你一喝下去就能醒酒。”说完他让慕阳坐好,叫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递给慕阳说道:“给,你快将喝下去吧。”
慕阳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一脸痛苦的表情说道:“哟,好苦埃”
“这不苦不行呵,你喝下这一杯黑咖啡,酒劲立刻就能醒了,快喝吧。”
慕阳半信半疑的看了眼那云青,慢慢的将黑咖啡喝了下去。过了一会儿,那云青问:“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慕阳忙伸手摸摸脉搏,惊奇地说道:“咦?真是好多了!你看我这心也渐渐跳得不那么快了,不信你摸摸看。”说着她将手伸给了那云青。
那云青将手指搭在慕阳手腕上摸了摸,同时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脉博,两下一对照,确实慕阳的心跳基本上已经恢复正常了。然而,就在那云青将手搭在慕阳的手腕时,他忽然发现慕阳的皮肤是那么的白,他不由得在想起昨天汤尼曾对他说过慕阳的皮肤在东方女性中是难得的白和细嫩。此刻他竟脱口而出道:“是呀,真的很白呀1
慕阳慌忙把手收了回去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的心跳确实慢了。”那云青自知说走了嘴,慌忙改口。
但慕阳是何等地聪明,她认真看了那云青一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哼!别以为我喝了点酒就糊涂了,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想说我白的都不健康了?1
“不、不是的,你别多心呀,因为刚刚看见你的皮肤白晰的就象婴儿一般稚嫩,仿佛要吹脂弹破,又象绸子般的光滑,我是纯欣赏,决无恶意。”那云青急忙加了许多赞美之解释着。
“得了,你别解释了,这些年我都习惯了,我知道大家还都是觉得皮肤蚴黑的像黑珍珠一样才健康吧。”慕阳悻悻然地答道。
“我才不喜欢那黑不溜鳅的呢,觉得好象没洗干净,很牙碜似的。要是黑天,屋里黑咕咙咚,她坐哪儿如果不说话都看不见,万一她突然一笑,却只能看见牙齿,还不得以为遇到鬼了,你说多吓人。”
慕阳被那云青的番话逗的‘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你别再吹捧我了,我的牙都酸了,好,今天这事儿就算放过你了。不过,你的黑咖啡还真灵,我现在腿也不发软了,谢谢你。”慕阳说着从书包中拿出一个照相机,“路易,先回你的展室去忙吧,我想到其他展台尽量的多看看,跟卡尔约好一周后要交五张画的,我想收集些资料和素材。”
“那好,你去拍吧,不过今儿你一下子卖了三张画儿,四千五百块钱,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按规矩得请客,怎么样?”
慕阳面露为难之色道:“请客的事儿,今儿先免了吧。我来美才三个多月,有些钱都是跟人家借的,挣了些钱,我想先赶紧还给人家。不过,等我再卖了画儿,我一定请,你看行吗?”
那云青一听慕阳是要还别人的钱,立刻想起了自己刚到美国之时的无助和窘迫,便动了侧隐之心道:“你别为难,我刚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对了,你欠人家的钱多不多?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还,我虽说也不富裕,但肯定比你宽裕的。”
慕阳听那云青说要帮她还钱,立刻抬眼深情的看着他说道:“谢谢你了!你看,这些日子我竟遇见好人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也没欠多少钱,画些画儿我就能还上的,改日吧,改日我一定要请,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的忙。”慕阳说完冲那云青感激的笑了笑,便拿着相机离开了。
第四十一章 来替斑的王小明
洛杉矶一年一度的秋季艺术大展在一片欢愉声中闭幕了。周一,那云青一如既往的来到医疗大楼上班,车刚驶进地下停车场,忽然,那云青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他下了车问道:“嗬!乔治,你怎么来了?”
“嗨!路易,我是来替班儿的!听说你签约了,恭喜你呀!你现在是屎克螂变即鸟(知了)—一步登天1
“什么签约?你怎么知道的?”那云青虽说明知一定是汤尼说给他的,但在他心中他仍希望保持低调,如往常一样在这儿当个小警卫,并没想让签约这件事弄得沸沸扬扬的。
“得了,别遮了,您现在是窗户外头吹喇叭――名声在外呀!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哈!哈1乔治说着话走到了那云青的和身边。
乔治,原名王小明,也是北京人。他比那云青大个五、六岁。不过,王小明出生在一个官僚资本家的家庭里,北京和平解放之即,由于他爸爸是个国民党的军官,因此就逃到了香港,在香港参加了国民党的特务组织,新中国成立后又被派回到大陆搞破坏活动,但不久就被公安抓起来,被枪毙了。此时的王小明正是北京男八中高二的一名学生,遇到这种事儿,他一下子就消沉了。当时的他还应算是个孩子,对于父亲的死一直是耿耿于怀,当然对当时的政府也就是怀有刻骨仇恨了,于是,他在学校里组织了一个反革命小集团,到处张贴反动标语。结果是,没有多长时间他就被当场抓住,一下被判五年徒刑。刑满释放后被下放到河北唐县务农去了。本来王小明想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学籍没了,城市户口也吹了,没什么奔头了,没想到他竟像猫的有九条命一样,改革开放后,他的亲叔叔从澳大利亚回国寻根,找到了他们一家人,于是,这位叔叔便把他一家七、八口人全都移民到了澳大利亚,而王小明这条快晒死的干瘪鱼,一下子跃上了龙门活了过来!
俗话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他叔叔在澳大利亚是做贸易的,平时有不少货柜进出,本想把王小明他们接来一是摆脱了国内那种艰难的环境,另一方面可以帮他照看一下货场,毕竟是亲戚,最应信得过的。但王小明却是没有好好给他干,看货场可是一个很肥的活儿,这王小明根本不愿脚踏实地的干活,他一心就想赚大钱,便伙同他弟弟趁夜偷他叔叔的货出去卖,得了钱就花天酒地的糊乱嫖一阵,他美其名曰为:在国内受了那么多年苦,来到自由世界得补回来。于是,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只要没钱了就再去偷他亲叔叔的货。这位可怜的叔叔还被蒙在鼓里,货场总是丢货又查不出原因,于是,他就报了警,可结果却是让这位叔叔凉透了心,没想到警方抓住的窃贼竟是自己的亲侄儿!无奈,叔叔只有长叹一声,又把王小明他们兄弟保了出来,白养在家里。整天醉生梦死无所事事。又过了一段日子,一天叔叔问王小明,他到底想做点什么事?
王小明答道:“听人家说美国不错,美国最自由,是移民者的天堂,如果可以我打算去美国。”
叔叔一听当时什么话也没说,隔了几天的晚上他把王小明叫到自己的卧室说道:“有条船明天要去美国,你敢不敢去?”
王小明听说要去美国,乐得一蹦三尺高,就忙答道:“当然敢去,只要能去美国,就是吃什么苦我也敢去。”
叔叔苦笑了一下又道:“你们这次去可是偷渡,是有风险的,你认真考虑考虑1
美国是王小明梦寐以求的地方,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他想都不愿多想就一口答应下来。之后他又动员他的弟妹们,一起说服他妈妈,老人家最终被他们说动了,准备一起去美国。于是,王小明的叔叔给他们一家人准备了一个象样的货柜,里面备了半个月的口粮、水以及一切到美国要准备的最基本的生活用品,一家人就这样钻进了货柜,经过十几天的飘洋渡海,从澳大利亚的悉尼来到了美国的旧金山。当海关人员打开他们的货柜时,王小明立刻用英文高呼:“Asylum,
Political Asylum! (政治庇护)1
同时,王小明又将他叔叔给他准备好的一封英文信交给了海关,当然信中写的无非是大肆渲染的描述了他由于父亲的原故,在中国是如何如何的受到了迫害等等。就这样王小明顺利的留在了美国。
那么,美国是王小明的天堂吗?非也,王小明在来美最初的几年,也折腾了一些日子,他首先跑到国民党的海外办事处要求加入国民党,当然以他的背景,他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国民党的一员,并且也到中国驻旧金山的领事馆外嚷嚷了几声,一时间也喧嚣了一阵子,但后来渐渐平息了,就象是一汪平静的湖水,投下一颗石子,泛起了些许涟漪后便依然平静了一样。当时,曾热情欢迎他的人在利用完他之后,便把他一脚踢到一边不再管他了。
那么,美国即是王小明的地狱吗?也不是。美国是一个真实的有着严格的法律和秩序的国家,人们在这个被喻为自由国度的地方同样要遵纪守法,踏踏实实、甚或是平平淡淡的生活着。王小明狂热的民主热情在这个他自认为最民主的国家里受到了冷落,他不甘心,仍四处翻腾着,希望能够掀起一个巨浪,成就他所谓的民主事业。可是,他恰恰忘记了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民主也不例外,过度的民主就会演变成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相信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不能允许的。而美国当然要以美国的最高利益为基点,而不会以王小明的利益做基点,所以美国只能也只愿意给予王小明基于美国利益的民主,而不会给予他一个他所想像的王小明民主。就在王小明四处寻求民主的时候,他的妹妹找了个美国人嫁了,几个弟弟也各自学了些技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他自身也由一个三十出头的热血青年转而要面对四十不惑之年了,不知王小明是有所领悟了,还是民主的热情已经消失殆尽了,他沉静的从旧金山来到了洛杉矶,干上了这份警卫的工作。
第四十二章 “呸!这丫的是个鸡
“得了吧,我哪有您名声大啊!你在三藩市(旧金山别称)动静大了去了,在那儿,差不多有一大半人都知道乔治·王这个名字吧。您那才是‘窗户外头吹喇叭――名声在外’呢”那云青抢白了王小明一句。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了,我那些往事已经不值得一提了。我说,你约都签了还在这儿干什么?在家等着点票子不就结了1王小明不无羡慕的说。
“点票子?您说得可真轻巧,那得一笔一笔的画,而且还得用心的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