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汤尼又想故态重施,但还没等他上前,慕阳便抢先一步一把拉住那云青的胳膊,装作十分亲昵的样子说道:“路易,你不是还要带我看看另外几家有实力的展室吗?”
那云青立刻会意道:“对,就在那边,离这儿不远,我这就带你去。”说着那云青和慕阳冲汤尼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展台。
走出不远后,那云青说:“哎,你就这么走了,可把汤尼给干坏了。”
“活该!没他那样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攥得我手生疼,几次想甩也甩不开,真讨厌,他平时见了女人也这样吗?”
“不是呀,他平时见了女人都挺斯文的,从来没这样过。可能是你太漂亮了,汤尼见了你就如同‘雪狮子相火――先自酥了半边’,被你给迷倒了,哈……1
“去你的,别瞎说1慕阳被那云青说的很是不好意思。
“哎,咱们这是去哪儿呀,不是真的要瞎转吧。”慕阳看着望不到边的一个个展室问道。
“那当然要有目的性了,你现在真的没有作品吗?”那云青答道。
“没有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次展览只是来看一看,若要看我的作品,都在翠享公寓呢。”
“你不是要找个画廊推展自己的作品吗,我刚刚已经看了一圈了,觉得一家公司实力不错,他现在卖有日本人的作品,如果你有作品在,我想给你引见引见。不过,没关系,咱俩现在先去认识和他们谈谈,根据情况再做决定。你说怎么样?”
“好啊,那家公司叫什么?在哪个展位?”
“这个公司叫
Ltd〔依阿罗伯特艺术出版公司〕,也设在洛杉矶。”二人说着话已经来到了该公司的展室,一位先生迎了上来,说道:“Hello,
you?(你们好,有什么事儿吗?)”
慕阳忙用英语答道:“Hi, Your Japanese Painting is wonderful。 I just wonder,
also interested in Chinese Artist’s Painting? I mean,
Yunnan—School Style。 (你好, 你们的日本风格的画很棒,我只是想问,你们也对中国人的画作感兴趣吗?我是指云南画派的作品。)”
“Sure, We ’
show the paintings for us?(当然我们也感兴趣云南画派的作品,请问,你是想展示一些作品吗?)”
“Oh, Sorry, Right now I don’t have any painting in hand,
painting for you tomorrow? (抱歉,我现在没有拿来作品,我可否明天将我的作品带过来给您呢?”
“Sure, No problem, My name is Kar Garryic,
Robert。 This is my business card。 (没问题,我叫卡尔,是依阿罗伯特公司的总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于是,慕阳与卡尔约好明天看画的时间后,与那云青二人便离开了展台。一边走那云青一边说道:“看来,你一定有不少作品在家里,可否让我一看?”
“当然没问题,等这展览一结束,我就到你那儿,拿给你看,反正我们离得也不太远。”慕阳爽快地答应了。
“你开车来的?”那云青又问。
“没有,我是坐朋友的车一起来的。”
“哎?不如今天闭馆后,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正好随便看看你的画儿。”那云青提出一个建议。
“这……”慕阳略有些迟疑。
那云青立刻明白,一般来说,女子是不能随便约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生到自己的寝室的。那云青很知趣的说:“唉,我就是太性急,如果你不方便,就请你将画拿到我家来看吧。”
“干嘛呀,你是狼嘛,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吗?现在离闭馆没有多长时间了,我先到那边咖啡座坐一会儿,我和朋友是约好在那儿见面的,我跟她们说一声,等闭馆后,我们在一起走。”
“那好,说定了,咱们是不见不散。”那云青说着又返回到了自己的展室。
很快,第一天的展览就结束了,那云青开着车,载着慕阳往家开去,翠亨公寓就与那云青住的塞若维斯塔街只隔了个巴掌大的小公园,遥遥相对,若走路也就五分钟的。那云青将车停在慕阳住的翠亨公寓后,慕阳说:“上来坐坐吧。”
“这合适吗。”那云青假意推辞着。
“怎么不行,是我邀请你的,你怕什么呢,再说了你不是还想看画吗?走吧,你去看看我的小巢。”
“那好吧。”说着那云青便和慕阳一同上了电梯间来到四零八室。
开门后,慕阳换上拖鞋,随手又拿了一双给那云青道:“进来吧,我这儿很乱,请别介意呀。”
那云青入乡随俗的把鞋换了,一进屋,便被一股清香所感染,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和麝香混合的,“嗯,好香!真是沁人心脾,有股兰花的味道,但又不完全是,这倒底是什么香味儿?”
“看来你的嗅觉也挺灵敏的嘛,这是藏香,在美国很少能够闻到它。”
“什么!藏香!是西藏的香吗?那难你信佛吗?”那云青一边问着话,一边环视着四周。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靠墙放着一对两人座淡粉色沙发,周围是乳白色的松软的地毯,白色的墙、白色的窗户、白色的窗幔和白色的床罩,整个陈设十分素雅。靠墙放着一张长条桌,正中放着一个铜香炉,炉旁有已燃尽的香灰。正前方,通顶挂着一幅六尺仿古绢绘制的菩萨像,乳白色全绫托裱,镶红木画轴。此画一看就知是工笔人物重彩。绘出的菩萨像有着古铜的质感。那云青细细看着这张画,菩萨像是全身站立,面目慈善,象是法身,显一首三眼六臂,各手持法器,那神情显得那么庄重典雅,仿佛手中的法器在空中挥舞着,驱魔降妖在烈日下,奕奕生辉。这画的画工十分精细,用笔勾勒全是中锋,行笔流畅,笔力刚健有力,一丝不苟,很有国画铁线功的味道!古铜色染得非常均匀,每笔宣染相当考究,非常匀乘,真真所谓七皴八染十三宣呀!顶上横着用大篆写了五个字:‘如意轮观音’,再看那右底边落款,那云青便知道是慕阳所绘。他心想;“画这幅菩萨像的人功力不浅呀,若比起来不在自己之下。
“你的画真好,果然是工艺美院的。”那云青称赞道。
“哪里,你别给我带高帽了,比你差远了。”慕阳谦虚地答道。
“这是写明是如意轮观音像,但我怎么看着好像是印度的像呀。”
“非也,”慕阳笑着解释道:“此乃观世音菩萨的法像。”
“是吗?一般常见的观音菩萨,都是高顶发髻,身穿白衣,手托净瓶,一幅济世救人慈眉善目的,怎么是这幅却是头带法冠手持法器,舞刀弄枪的呢?”
“观音菩萨曾发一难,就是渡尽天下人。这世间人总有善恶之分,对善良的人,观音当然要用和善的面庞,但若对那些十恶不赦的恶魔,那就不一样了,就必需现出此法像来驱除他进而降伏他。另外,我画此图也是为了驱魔镇宅之用的。每当我一人睡在这里,展开此画,口中默念‘班若波罗密多心经’便会睡得很安稳。”
“噢,原来如此呀,看你这架式,一定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了?”
“怎么?不应信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像你我这样的年龄都是解放后出生的,接受的都是新中国的教育,又经历了文化革命的洗脑,还能像你这么虔诚信佛的人真是少见吧。”那云青说着话,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串串的疑问。是啊,慕阳是以什么身份来的美国的?她为什么会如此沉迷于佛教呢?
第三十九章 充满迷题的美女画家――慕阳
那云青虽说是对慕阳充满了疑问,但面对如此惟妙惟肖的观音画像,那云青对慕阳更多的是欣赏。俗话说:同行是冤家。那云青本身是个眼界极高的人,能让他从心里称好的画家还真是不多,但他对慕阳作画的技法却是真心的赞赏有余的。
“好了,现在是宗教信仰自由的年代,咱们先不讨论这信佛与否了,还是直奔我来这儿的主题――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大作吧。”那云青说着转回身冲慕阳微笑着说道。
“好吧。”慕阳说着从身后的壁柜中取出了三幅画,一一展示给那云青道:“还请你多多指教了。”
那云青忙俯下身来看画,第一幅画是一位少女身着轻盈的白色薄纱,头上带着一顶草帽,在一片黄绿色的草地上嬉戏,画中少女的神态动作超凡脱俗,仿佛仙女下凡一般。那云青点着头指着第二幅画作问道:“这幅叫什么名?”
“我称之为‘荷塘月色’。”慕阳轻声的答道。
那云青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画中一位少女正慵懒的跪坐在荷塘溪水边梳理头发,几只仙鹤围在她的身边,身后透过竹林,些许月色和星光轻柔的散在荷塘之中,着实的一幅意境清幽淡雅,恬静的画作。第三幅则是描绘一位苗族姑娘,山中采药小憩的景象。那云青在心中对画作是连连称好,他又认真的看了看纸的背面。正在他看的当尔,一旁的慕阳着急的问道:“哎,你别光看不说话啊,到底怎么样,说说意见啊1
“说句真心话,你的画真的画得不错,对路子,是云南画派的画法,而且你的画和丁绍光的画更接近些,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从师于他过。”那云青半开玩笑的答道。
“丁绍光的这种画法我在工艺美院上学时就学会了,这并不是他独创的,只是他更早的被西方人所认识罢了。我现在的画法又与他的不尽相同的。”
“你的画虽然很好,只不过……”那云青说到这儿,又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说呀?我可是真心求教的,你别吞吞吐吐的好吗1
“那好,我直说了,得当不得当的你多包涵。”
“不会怪你的,你就快说吧。”
“那好,我就献丑了。你的画儿画的相当不错,从设色到构图都是一等一,而且看这金线勾的很有力度,是用毛笔勾的吧?”
“对呀,怎么了?”
“左了不是,我在这儿发现了一种金线笔,用它来勾线要比毛笔省力也更快。回头我给你几枝这种金线笔,保证你用过之后连说好。”
“而你画中的问题嘛,第一,是你的构图穿插太少了,画面不够繁复,人物和景致好象没能够完全的溶合在一起。你看今天的画展中的作品,构图都相对复杂,彼此穿插重叠了不少色彩,装饰性极强,颜色也很丰富。第二,并不是你的画不好,而是在这儿的一个习惯问题。就是画中人物的眼睛,虽然你画得很美很生动,但你画了瞳孔,正所谓画龙点睛之笔。但在美国,这种装饰画中,人们似乎并不习惯画出瞳孔,究竟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大家都在遵循着这条原则,也许他们觉得没有瞳孔的眼睛更有种朦胧的美感吧。另外一点,是你这张苗族姑娘的画作,我看在她腿边有个红十字药箱,我觉得这样会局限了你这幅画的买家,如果把这红十字做个适当的修饰,那这幅装饰画会更有卖象。我就看了这些,你也别说请教,就当咱俩互相切磋画技吧。”
慕阳仔细倾听着那云青说的话,样子严肃又认真,待那云青讲完,慕阳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十分感激的说道:“你太谦虚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呢!你在这个时侯提点我,使我明天拿给画商的画更加完美,你真是及时雨啊!看来我得赶快改改这画儿了。真谢谢你!路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1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日后咱们切磋的地方多着呢!对了,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今晚能改好吗?”
“能,我手快着呢!唉,来美这几个月,从来没有人在绘画上点拨过我,听你刚才一说,我这脑子里便开始构图了,你说完了,我这心中的腹稿也画好了。你看,我把这药箱改成一只小狗,再把这些线相互穿插起来,尔后,再画上不同的颜色,这样层次感和色彩都加强了。你放心,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改这点儿东西不出两个小时我就改好了。保证耽误不了明天见画商。”
“看来,我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你了1那云青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慕阳。
慕阳回报以微笑并未答话。
“得,现在已经到饭点儿了,走吧,我请你去吃饭吧1
“报歉,今儿不行。我得根据你的意见尽快把画改好呢,这画没改好,我就没心思吃饭,就是吃我也吃不香的,改日吧,改日我一定去。”
“也好,那你就先改画吧!我先回家了,饭想吃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咱们住的这么近。今儿咱俩算正式认识了,日后电话常联系。我的电话是……对了,明天我们是一起去会展中心吗?”
“当然了,我可是一门心思的坐你的蹭车呢,你不会不欢迎我了吧?”
“哪能呢,好,我明早来接你。”
“不用,还是我一早过去吧,明天早上七点,我过去,反正也不远就当认认门儿吧。”
“那好明天见。”那云青说完离开了慕阳的住所。
晚上吃过饭,那云青与新来的广东女房客闲聊了几句,便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进行他新的创作了。画展中预约的画稿不少,他还真得尽快画出一些来才行。于是,那云青在桌上展开画纸,拿出之前一些素材,这些都是邱小贞的人体写生稿,一看到这些写生稿那云青的心中就沉甸甸的,此时,也不知道邱小贞身在何处?过的好不好?唉……在他与邱小贞之间,现在也许真的是相见不如怀念吧……
那云青理了理思绪,开始在纸上用碳条勾勒作画了。目前,他对云南画派的画法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一张画稿画完,己是近二个小时的时间了,电视里还播着那些肥皂剧,那云青放下手中的画笔,想略作休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想起了慕阳。那云青总是觉得奇怪,像慕阳这么漂亮而又有气质的女子,在新中国长大,怎么偏偏就成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了呢?而且慕阳住的那间公寓楼房,是个独立的单间,里面除了卧室之外,厨房、厕所和洗澡间一应俱全,象这样的房子,每月没有五、六百块钱是租不下来的,但目前看她似乎还没有稳定的收入,那她又是怎么支付这些费用呢?倒底她是什么来头呢?那云青是百思而不得其解。虽然慕阳对于那云青像是一道接一道难解的迷题,但能够画得一手美妙生动画作的慕阳仍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那云青,使他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了过去……
第四十章 签约依阿·罗伯特艺术出版公司
第二天,那云青和慕阳按约一起来到艺术展,刚起到那云青的展室,汤尼一见慕阳便高兴地抢上前道:“嗨,今天你又来了,真是太好了。”说着便将手又伸了过去。
慕阳有了昨天的经验,此时早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她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画筒向前一递说道:“你好,汤尼,我今天是来给另外一家公司送我的作品的,你想看看吗?”
“对,慕小姐的画画的也不一般,今天特意将作品给依阿·罗伯特公司送来的,你要不要先欣赏一下?”那云青在一旁随机敲着边鼓。
“噢,是来送画的埃”汤尼说着一边尴尬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一边给自己打着圆场笑着说道:“好啊!路易说你画的好,那你画的一定不错。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了,画日后我再欣赏吧。”汤尼自知无趣,说完话便走开了。
看着汤尼走远了,慕阳冲那云青吐了一下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又想来那一套,我早有准备了。”
“您这可是给汤尼来了个‘老太太卖甘蔗没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