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首……还不是趁着……在枕边问我家里情形。”
唐瑛微微一笑,“有趣。”
黄裳也道:“咱们离开邓州时便已经让路过的商队给咱们族里送了信去,算起来家里人早就该收到了。”
唐十四人品不行,但却不是瞧不出火候的蠢人,“我闯了大祸!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软玉在怀,嘴上就没了把门的,”唐瑛不再搭理堂弟,转而问向黄裳,“是仇家吗?”
黄裳道:“八成是。清剿明教余孽那会儿,我杀得痛快,哪里分得清他们都出自什么门派。此地听说也是有些门派的,如今这时候……门派和马贼可未必分得出了。”
果然是内外勾结啊……唐瑛道:“咱们在镇子里,又有王重阳他们为友,硬来没胜算。”听了小金的提醒,她捏了捏堂弟的腕子,“果然,他中毒了。”唐瑛反应多快,又质问起堂弟,“那行首威胁你什么没?”
唐十四整个人都傻了,“没……没……”
唐瑛再次转向便宜丈夫,“小十四不听话呢,只好吃点罚酒,三郎有劳了。”
黄裳二话没说,拎着唐十四到了外间,唐十四求救声一直不断。在外间看书兼“偷听”三叔夫妇说话的小五眼疾手快,完全不用吩咐,起身就把大门关了个严实。
唐瑛听着外间堂弟的哀嚎,心里十分有数:还能威胁什么?不就是她药店开业时在“药里下药”吗?不让他们夫妻名誉扫地,麻烦缠身,再和王重阳他们~决~裂,又如何动得了黄裳,更进一步找他报仇呢?
偏巧这时有人上门,轻敲了门板两下,唐瑛便开口,“小五,开门吧。”
小家伙十分听话,打开门进来的自然是老交情独孤小哥。他一眼望见地上蜷成虾米的唐十四,便跟黄裳笑道,“阴天下雨打小舅子,闲着也是闲着哈。”黄裳夫妻教训了一群看场子的流氓,还带回了久违的小舅子,此事他自然已经知晓,他也正是为这事儿来的。
黄裳一点头,“有事?”
独孤小哥道:“为那行首而来。她跑了……”
第二十二回
只要稍微留个探子,看见打手们“全灭”,就赶紧回去报信儿,当然不耽误行首匆忙逃命了。
唐瑛不在意这位勾引挑唆堂弟的行首,就因为她招数太低端,目的又太容易让人看出来:这不是提醒他们夫妇附近有仇人,或者仇人的亲朋嘛。总而言之,这行首又不是什么大鱼,她还能挺着肚子当~青~楼里拿人不成?
话说,自打怀了孕,便宜丈夫看得很严,这回就算她提出要求,黄裳八成也不会同意。
黄裳觉得七娘身子正“金贵”,以后打打杀杀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于是铺面也没让七娘瞧到,便哄着她回了住处,更是把查探之事甩给了熟人独孤小哥。
独孤小哥“常年”在夫妻俩这儿混饭吃,吃人嘴短,自然办事儿痛快。镇上一共两家~青~楼,他趁着黄裳夫妻俩回家的功夫就“视察”了个遍:一个行首正在“办差事”,另一个行首房里一片狼藉,但金银和值钱的东西却没剩下什么。
独孤小哥当时心里就有了数,这不回来就跟黄大哥跟嫂子照实说了。
唐瑛此时靠在榻上,看着厌怏怏的。独孤小哥忙关切道:“嫂子累了?”
唐瑛道:“困了。”又指着黄裳继续道,“本想再拉着三郎逛一逛,可惜身子越发不争气。”
黄裳笑道:“那还不赶紧歇着去?”
唐瑛听了,痛快起身,又向独孤小哥道:“我先失陪。你们兄弟说话,晚上嫂子亲自下厨弄两个好菜谢你呀。”
独孤小哥嘴角一咧,“嫂子疼我。”
唐瑛一笑,转而嘱咐便宜丈夫,“小十四是该吃些教训,这教训不狠他就记不住。三郎不必顾忌我的颜面,若是放任他糊涂下去,我才没脸呢。”
黄裳道:“知道了,放心吧。”
都交代万全,唐瑛回了卧房,拆了簪环,抱住被子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而小金趁着主人休息,他则全力推衍、分析几个常用药方:要经济实惠,不易仿制,还得药效让人满意……对小金来说,也就是多耗费些主人精神力的小事儿。
话说黄裳长于内功,悟性惊人,而独孤剑在创新招式上的天赋简直无人能及,互相印证每每必有所得,这哥俩一向说话又投机。因此直到唐瑛睡醒起身,他俩还意犹未尽呢。
唐瑛看了看外面太阳,跟两个男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小五下楼到厨房里转转:如今一家三口,连带着独孤小哥还暂居客栈,但这个客栈其实是王重阳和林朝英的产业,根本不接“外客”……这里住得舒服,却总归不是常住之地。
不过欧阳锐一家子已经在镇里买了宅子,更早就收拾妥当搬了进去;而今天黄裳唐瑛两口子正打算在看看铺面后,在附近也买座小院子,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这当街挑衅的事情一出,反倒提醒唐瑛得再慎重一些。
于是她打算晚上再跟便宜丈夫仔细商量一番。
不过以小金的能力,在他能扫描的范围内,可并没发现什么贼窝,真要揪这仇家的老巢,可得花些时间和手段了。
唐瑛一边炒菜,一边琢磨,做出来的饭菜火候和味道依旧完美无缺:这就是她智力天赋带来的好处,一心二用不要太轻松,还完全不用小金帮忙。
两荤两素端上桌,黄裳和独孤小哥还要了点酒小酌一番,最后独孤小哥酒足饭饱,刚美滋滋地告辞而去,王重阳……就让他兄弟们抬着过来拜访了。
这太阳都下山了,还专程来说话,可见事情不小。
分宾主落座,王重阳自然先关心了下唐瑛的身子,唐瑛“投桃报李”也问林朝英怎么没来:其实她知道林朝英这些日子正全力调养身子呢。
王重阳闻言略显尴尬,反正他和林朝英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因此十分坦荡,“她这些日子不肯见我。”
也就是唐瑛有来自未来的基础内功加持,不然这时候修炼哪有这般轻松,不拘坐卧只要凝神静气运转体内真气就行?
别说林朝英,就说黄裳平素也是要打坐练气,每当真气冲击到若干狭窄经脉,饶是黄裳十分能忍耐,他的神情都相当之不美妙。
林朝英又是肝经出了岔子,不止是脾气可能阴晴不定,那气色定然也……她大概是不愿让情郎看见她此时的容颜吧。
于是唐瑛接话道:“林妹子的身子我有把握,养上几天就好了,只是要吃些苦头,却没大碍。”
王重阳笑了笑,“借您吉言。”他脸上那淡淡的忧虑之色,听了唐瑛这番话后,都逐渐消散下去……在场众人哪有瞧不出来的?
寒暄完毕,下面戏肉可就来了。听着王重阳条理清晰的诉说,黄裳与唐瑛两口子不约而同的连身子都微微紧绷了起来。
其实唐瑛一直觉得称呼王重阳一声“王总”真心不过分。他可是白手起家,建立了个传承数百年的宗派,且能人辈出,王重阳不仅拥有独特的个人魅力,经营和管理的本事更是高超,最妙的是,他还是五绝之中最会教徒弟的一位。
此人眼光能力都没得说,唯独气运逊色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五绝各有特色,但中神通的确是本事最全面,为人也最为可靠。
正是因为“剧情早知道”,王重阳的话她自然听得十分认真,而且尽力去寻找那“弦外之音”——聪明人说话,往往那些“余韵”才是最最紧要的。
不过唐瑛这副神情落在黄裳眼中,让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是醋意发作,中了进士,又在京中为官,还能在孤立无援,仇家追杀之际,保得自己性命——黄裳绝不是个轻信莽撞之人。
等王重阳把镇中情况和盘托出,再被他兄弟们抬出去,唐瑛揉了会儿已经冷落半天的小五,又把躺在床上全身都痛却不敢哼哼的堂弟挪到隔壁客房去安歇,这才跟便宜丈夫商量起今后的打算。
其实刚开始时真没在意,可没过多久唐瑛就感受到黄裳的不快,但当时王重阳和他的兄弟们都在场,只好等夫妻独处时再和丈夫好好说道了。
黄裳这个人有些阴郁,还极有城府,,唐瑛可是清楚地记得,从共同迎敌以及睡得舒爽后,黄裳才算是彻底给了她好脸色,到怀了孩子这就直接升级到贴身守护,外加“纵然不满也憋在心里”这一条。
于是唐瑛便问道:“三郎,你可有主意?”
正换着衣裳的黄裳神色如常,“咱们不好在此久居。不过帮他打扫一番,就算是报答他这些日子的照拂吧。”
唐瑛一听就知道黄裳觉得王重阳存着利用之心,因此对这位颇为防备。她便试探着问,“你觉得这位可有……那份心思?”
黄裳回过头来,便是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细想一下还真是,王重阳手中有数百兄弟,良马数十匹,控制了周边近万人口,还占了个从陕南入蜀的必经之路上的镇子。
这在朝廷看来,分明就是群~反~贼,只不过王重阳声名不显,又没兴兵作乱,无论金国、西夏还是南宋如今都腾不出手,也懒得搭理罢了。
王重阳大概也希望尽快平定周边,然后无论是等招安,还是自成门派,都算是有了份根基,也不枉费兄弟们跟着他拼了一场。
再说,这里距离全真教发源地终南山,还有那座充满传奇的活死人墓都实在不远……唐瑛只能想起来将来蒙古骑兵灭大理的时候可能途经此地,不过那也是一百年以后的事情了。
唐瑛猜测即使没有他们夫妇与独孤小哥协助,这儿也能成为王重阳与林朝英的太平自留地。她便随手拿了纸笔,画了张金国、西夏与南宋三家鼎立的示意图,“三郎,你说说哪里最安生。”
这便是存了考校之心:南宋前期农民~起~义简直称得上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不巧她还就记得那些“重灾区”的大致范围。
黄裳凑过来一瞧:七娘这地图画得未免太精准了。他也是曾在宫中书房行走的翰林,各类典籍图册可没少看,都没见过这么……形象又生动的。
每次发现七娘一个全新的优点,黄裳都会暗爽一下:一个骄傲又自认不凡的男子,通常也会要求伴侣和自己一样与众不同。可当妻子超出他的预期,他更是要欣慰或是惊喜一把了。
黄裳这回面上便带了几分从容,自七娘手中拿过毛笔,便在两个地方画了圈子,“这两处不甚不稳妥,咱们最好还是在蜀地或是吴越安居。”
唐瑛一瞧,他果然把湖北湖南,以及广东和福建南部都圈了起来——实际上,也正是这两个地方农民~起~义延续了南宋初期几十年,基本没什么停歇。
七娘半晌不语,黄裳按下心中疑虑,问道,“你在想什么?”
小金适时提醒道:“主人,黄先生似乎误会了,误会您认为他危言耸听。”让伴侣误会您不信任他的决断,很伤感情啊!
唐瑛倒不忙着解释,反而好奇问道:“你连他人想法都能猜测一二了?”
小金老实道:“当然不是。您和黄先生肌肤相亲,我能检测到他真气流动异于平时。这种情况,不是练功就是情绪激动。”
其实要和这样的男人相处,开诚布公才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你还不能逼着他坦诚心事,因为他绝对不习惯把自己阴暗那一面显露于人前。
唐瑛便拉住黄裳的手,叹息道,“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看着王家兄弟经营得有声有色,我想着咱们实在该借机揽些信得过的人手……”
在金大大笔下,你就是因为“太独”才死得那样憋屈。
黄裳微微一笑,“独孤兄弟这样的?”
唐瑛道:“他是个豪侠性子,这辈子就想仗剑行天下,拘不住的。”
黄裳又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取中他了。”
唐瑛白了他一眼,“我倒是取中你了,还想拘着你呢。”
黄裳眉毛一挑,“你想怎么拘?”
唐瑛抓着丈夫手腕,把他按在了床上,然后雪白的“魔爪”就往下掏去。
要害都让人拿捏住了,黄裳还能一本正经地劝道:“你身子如今不方便,咱们不急。”
唐瑛笑道:“我的手挺方便的。”言毕,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揪住丈夫的俊脸道,“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话说唐瑛自打穿来都几个月了?黄裳作为一个需求正常的成年男子,那次数少得唐瑛都觉得脸红,可是人家依旧十分把持得住,又从没有过半点勉强。
你给我尊重,我就让你舒坦。唐瑛不仅想得开,行动上也更放得开。
一阵捣鼓下来,就算她想停手,黄裳都不肯:最后更是发展到死死按着唐瑛的手,怎么说都不肯松开。
要知道唐瑛的体力如今也只有八点,“被动施为”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胳膊都酸胀不已,这才不得已问计于小金,“我怎么撤退比较合适?”
小金建议道:“高压电击,短时肢体麻木,你看如何?”
唐瑛道:“就他了!这人蹬鼻子上脸,还没完了!”
当时她曾故意电了便宜丈夫好几下,却被人家当做针灸试针,完全不痛不痒,于是唐瑛把心一横,“先来一百一十千伏!”
一百一十千伏正好是高压输电所用电压。别看电压高,但作用时间只要足够短,也就是给对方一个教训,却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唐瑛的指腹此时紧紧贴在便宜丈夫的皮肤上,充能放电根本就是一气呵成。
怎料黄裳原本半垂着的眼睛,忽然睁大,旋即……冒了光……倒把唐瑛吓了一跳。
黄裳却又兴奋道:“再来!再来一下!”
唐瑛险些恼羞成怒:还要?那就再来!怕你不成!
连电了足足八次,黄裳却越发享受,最后在小金有气无力地提醒“主人,你的体力消耗过于严重”之下,唐瑛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认输——动用技能,多是要同时消耗体力槽与精神力槽,无奈唐瑛体力水平实在太次,她连辖制下丈夫,或者让丈夫完全尽兴的目标都没做到……
黄裳显然善解人意,抱着七娘道:“累着了?”又凑在她耳边,“可惜,还是欠点火候。”
唐瑛悲愤不已,“我跟你拼了!”
肩头留了个清晰的牙印,而胸襟更是让睡得昏天黑地的七娘……的口水湿了一大块,黄裳却觉得怀中妻子万分可爱。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不管七娘找他要求什么,他都会全力以赴。
却说夫妻俩还没商量好如何帮衬王重阳一把,顺便自己也捞点人手,黄裳便得了七娘吩咐,去买点比较生僻的药材——有些成药的药方只要夫妻俩知道就好。
半路上,黄裳为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拦住,他倒也不动声色,跟着这人进了家小酒馆,然后就是狼入羊窝……
约莫一刻钟之后,他左手拎着几包药材,右手则拖着一男一女,施施然回到了七娘身边。
男人自然是半截拦路的那位,而女的嘛,唐十四见到后不免大惊失色,“云娘你怎么……”
那云娘先是面露惊喜之色,旋即便嘤嘤低泣,“奴奴以为再见不到十四郎了。十四郎要了奴奴的身子,怎会如此绝情?”
所谓看热闹不怕事大,可唐瑛还是觉得这行首云娘演技也忒假了,难怪折腾了这么久都没能把王重阳他们怎么样:分明就连挑拨离间都干不好。
云娘此时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唐十四身上,哪还顾得了脸面,她竟从袖中摸出了面染血的帕子。
唐十四登时如遭雷击!
小五正在唐瑛怀中,见状不解,便小声问道:“十四舅和她相好,还好出肺痨了吗?”
黄裳与唐瑛对视一眼,都觉得再不能任由小五跟独孤剑随意玩耍了。
结果念叨谁,谁就到。独孤小哥笑嘻嘻地敲门,进门,“听说又有乐子瞧?”
此时云娘瞄了眼新来的独孤小哥,却也不作理会,她认定了自己能靠着十四郎脱身,至于身畔那个晕过去一就没醒来